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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斗爭的緩沖帶”

  “老任、老任。”

  走廊外傳來朱文斌的呼叫,他也過來了,只是因為身體太胖,比任同慢了不少。

  聽到朱文斌的聲音,任同迅速彎下腰,把那張筆錄撿起來揣進兜里。

  “我剛才碰到陳著了!”

  朱文斌剛走進日報編輯的辦公室,立刻對任同急躁的喊道:“他是不是已經曝光了?這個混蛋,碰面時還威脅我!”

  “威脅你什么了?”

  任同皺眉問道。

  朱文斌有些奇怪,老任怎么不著急了,居然還有閑心思打聽這些廢話。

  “他說要把這件事捅給聯通和電信,讓我怎么都攔不住!”

  朱文斌狠狠的一跺腳。

  在我們國家,政府只有一個,執政黨也只有一個,但是運營商絕對不止一家。2008年的聯通、移動和電信斗的非常厲害,聯通和電信是絕對愿意看見移動丟臉露屁股的。

  他們現在也就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指不定還要自掏運營費“幫忙宣傳”呢,助力山西移動被定在恥辱柱上。

  “呵呵”

  任同想笑,這就是年輕人的幽默感嗎?

  陳著都在《山西日報》登報鳴謝了,肯定是希望整件事到此結束,雙方不要徹底撕破臉皮。

  但是任同一想到自己的境地,他又笑不出聲,結果變成了“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陳著嚇嚇你的。”

  片刻后,任同把真相告訴朱文斌。

  “是嗎?”

  朱文斌聽后愣了一下,立馬奪走女編輯手中的本子,自顧自的讀道:“鳴謝…通過與移動公司的合作,共筑安全防線…哈哈哈…”

  讀到最后,朱文斌已經放松的笑出聲。要說整件事,朱文斌其實是最擔憂的那個。

  按照現在黨內處理干部的原則:

  在鄭衛中站隊完全正確的情況下,這件事大概率上升不到他那個層次。

  頂天是任同把所有鍋背上,一切都是他認知錯誤引發的錯誤行為。

  但是呢,朱文斌絕對是會被率先處理的,如果輿論太大,黨內責任甚至可能升級到刑事責罰。

  所以陳著這一招“以退為進”,他其實不是想救朱文斌,但又真真切切的救了朱文斌。

  “以德報怨啊!”

  朱文斌也忍不住這樣贊嘆!

  任同心想我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當看見了那張筆錄,再結合陳著對自己說的話。

  那句“歡迎來羊城食早茶”,更像是“請君入甕”。

  先不談,陳著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廣東任職。現在的問題是,我要去廣東任職了,還能配合著鄭總對溯回下手嗎?

  陳著能把這份筆錄隨意給我,那就意味著有更多證據捏在手里。

  當地警方都能為他跑這么遠抓人,那么在有證據的情況下,逮捕我一個在廣東任職的“異教徒”,真的是“吃飯時能抓,喝水時能抓,拉屎時能抓…”

  一天24個小時,陳著有25個小時能拿捏自己。

  想到這里,任同忍不住埋怨起了鄭衛中。

  剛才自己那么著急讓他和陳著談判。

  但是鄭衛中很清楚因為波及不到自己的位置,所以才會猶豫,他可能覺得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副主任,不值得向陳著妥協。

  “哎”

  任同幽幽的嘆一口氣,突然聽到朱文斌在旁邊說道:“我打算請陳著吃頓飯。”

  任同愣了一下:“你不擔心鄭總生氣?”

  “陳著給了山西移動一份體面,我要是沒點表示,還能算個男人嗎?”朱文斌很果斷的說道:“如果鄭總要怪我,那我只能向王總反映整件事了。”

  朱文斌口中的“王總”就是移動集團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王國華。

  他和鄭衛中雖然都是副部級,但是含權量要大很多,差不多就是一個分管科教文衛的副市長,與市委常委、副書記兼常務副市長的差距。

  “喂,鄭總,我想向您匯報一下…”

朱文斌是說干就干,出了日報社的大樓,他真的  就給鄭衛中打去了電話。

  任同頗為羨慕。

  他既羨慕朱文斌的勇氣,當然也知道朱文斌并不完全是所謂“表現的像個男人”。

  陳著提前讓人帶回廣州的筆錄原件,依然對山西移動和朱文斌構成巨大威脅。

  老朱啊,他這是在利益交換。

  “…鄭總,我是覺得應該重新放開回信在山西的權限了…我不是幫陳著說話,但他如果惱羞成怒不管不顧撕破臉皮…現在正值奧運,那么多目光都聚焦在中國身上,萬一是吧…上面會怎么看…”朱文斌用“奧運”當理由,這個階梯倒是真的好。

  所以,鄭衛中那邊沉默一會,似乎輕嘆一口氣:“奧運期間一切以維穩為主,既然查清了不是回信軟件泄露用戶信息,自然不能阻礙民營企業的發展了。”

  鄭衛中那個級別,說話永遠是“不沾因果”。

  但是,他也默許了朱文斌的建議。

  任同就在旁邊看著,那些晦暗不明的心思,仿佛化作了眼瞼里投下的陰影——

  明滅不定。

  “好了!”

  打完電話,目的達成,朱文斌十分興奮,看見任同依然愁眉不展,他誤以為是老友是擔心領導怪罪。

  于是拍拍任同肩膀,隨口的安慰道:“有時候你別太把領導當一回事,他們也是人,也可能犯錯,難道我們就一定要為了他們,把命都搭上去嗎?”

  “你這人啊,就是太小心了。”

  朱文斌感嘆完畢,又和任同要了陳著的聯系方式,給陳著打了過去。任同一直在機械式的回應,像是被其他念頭充斥了大腦。

  不過當朱文斌打完電話后,突然有些不解的詢問道:“老任,你對這個溯回陳著了解多少啊”

  “怎么了”

  任同反問。

  “沒什么。”

  朱文斌笑笑說道:“陳總說吃飯沒問題,但是這頓飯他來請,順便把公安局的張局也喊上。”

  “啊”

  任同也愣了一下:“跟張局有什么關系”

  “他說移動幫忙解決技術問題,警察幫忙還原真相,大家這次是聯合探案,自然一起吃頓飯熱鬧下。”

  講到這里,朱文斌略有些感觸的說道:“窺一斑而知全豹啊,他在山西都能想到結交人脈,在廣東那個大本營,估計處處都是朋友了,難怪當地愿意擔風險幫他跨境抓人。”

  任同聽了,原來就灰蒙蒙的心情,突然更加沉重了。我他媽以后就要去那個“大本營”啊!

  而且這個人不光善于經營關系,手腕也很強,誰能想到他最后把“曝光”改成了“感謝信”。

  這種“斗而不破”的政治手段,很難相信出自一個大學生之手。

  你這么牛逼你去當中大學生會主席唄,跑出來做什么生意啊!

  真是害人不淺!

  “斗而不破”的意義是什么:

  創造斗爭緩沖帶,拓展進退空間,防止局部矛盾演變為全面對抗,同時保留關系修復的可能。

  任同非常欣賞這種高超的博弈策略,但同時又很悲哀。

  因為他現在發現,自己居然就是那個“緩沖帶”。

  “老任,快點上車了,先帶你去醫院包扎下傷口,然后去吃飯!”

  朱文斌的專車來了,他打開門沖著任同大聲喊道。

  任同一跛一跛的上了車,感受著傷口的痛意,他也緩緩明悟一件事:

  《論“緩沖帶”在斗爭中的自我保全策略》

  (今晚還一章。)

大熊貓文學    都重生了誰考公務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