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也沒想到，橫練的六次蛻變來得如此水到渠成，能感覺到不滅玄功洗禮著血肉骨骼。
自從剝離龍身象形，橫練的脫胎換骨單純只是肉身在升華。
或許外形不會有明顯改變，但沈煉的身軀大小必定暴漲，隨著橫練的不斷升華，今后很可能如同西游記中法天象地一般。
果核道場升起漩渦，尸氣涌入沈煉的體內。
老僧打量著蟠桃，聞到淡淡的藥香四溢，只以為是沈煉識趣不再影響蟠桃的生長。
“嘿嘿嘿，用不了多久就能收獲一顆上品蟠桃。”
他剛想轉身返回寺廟，余光突然注意到不對勁，蟠桃樹的部分枝葉竟然沾染著點點枯黃。
“不對！！！”
老僧臉色凝重，十幾雙手臂挖開周遭土壤。
先前埋入地底的尸骸，如今只剩累累白骨，蟠桃樹瘋狂汲取著養分，但依舊無法維持平衡。
“小娃娃，你怕是想讓貧僧死啊。”
“貧僧怎會死呢，貧僧還要拿你和瘟仙換一個機緣。”
老僧五官扭曲，接著把一具具尸骸扔進蟠桃樹旁的坑洞，總算止住枝葉枯萎的趨勢。
代價是肥料需要原本的十倍以上。
七日后。
老僧披頭散發，先前置換的器官在一點點衰老，情緒也變得焦躁不安，愈發的神經質。
院落里已經空無一物，尸骸都用于施肥。
結果呢？
那顆該死的蟠桃幾乎沒有半點生長，如同無底洞吞噬著一切養分，讓老僧一度懷疑人生。
終于，老僧連自己的手腳都投入深坑。
他像是輸紅眼的賭徒，站在寺院門前向著深山老林張望，似乎在等待口中的瘟仙上門。
不知過去多久。
天邊有遁光由遠至近，烏壓壓的云層涌向寺廟。
老僧見狀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掀起腦后的頭發連連掃過蟠桃樹，眼底的貪婪按耐不住。
緊接著。
有個丑陋的道士從云間一躍而下。
沈煉的橫練六次蛻變已是尾聲，但不妨礙分神關注外界，頓時察覺到來者樣貌的古怪。
樣貌特征無比符合左延口中的瘟部修士。
朱砂長發，頭戴蓮花冠，面龐青灰似銅錢，巨口獠牙，狹長的雙臂直接垂到地面。
“魂魄氣息不同，不是先前試探鹽良鎮的修士。”
“境界則是道嬰七境？”
“不可能吧？”
沈煉眉頭微皺，瘟部修士落后自己一個大境界，但是帶來的威脅卻在萬年妖魔之上。
并非實力雄厚，而是…很危險。
老僧殷勤的迎接瘟部修士，即便萬年妖魔理應隨意拿捏道嬰七境，“小土地在此，恭迎瘟部上仙降臨太皇黃曾天。”
沈煉心生驚訝，看來鬼市八部確實維持著天庭的規則。
天庭所在的上界共分為三十六重天，相當于一層層的世界構成，而太皇黃曾天是最底層。
鬼市八部把三十六重天的說法搬來洞府，顯然自負是天庭正統。
老僧垂眉沉思，“小土地首次見過上仙，不知上仙名號。”
“蕊珠上仙已經升華成瘟部儺仙，登臨陸地神仙之境，接下來的千百年由我碧云管轄西北蟠桃園，土地你有話不妨開口。”
碧云出言就是清脆的女聲，與外表的丑陋反差極大，并且說話間口鼻合攏，不讓氣息外吐。
沈煉懷疑瘟部修士都長一個模樣，左延提到過，風寒是從道士嘴里噴涌而出的，很可能他們的腦袋已經變成病毒容器。
難怪會覺得危險，簡直是人形自走病毒培養皿。
“回瘟仙，先前蕊珠上仙少小土地一批血食，近日蟠桃樹的養分已經不夠，能否賜予…”
老僧見到瘟仙換人后，明顯是在隱去沈煉的存在，渾身有濃郁的怨氣外露，擋住院落的出入口。
“土地，豈敢染指進貢的蟠桃？”
碧云咧開嘴巴，接著用力一敲額頭，口鼻噴涌炙熱的暖風。
老僧皮膚發燙，五官流淌血水，五臟六腑仿佛煮沸的開水，溫度激增，血肉骨骼隨之溶解。
他剛想驅散疾病，一根根鐵鏈鉆出土壤，貫穿四肢。
贖財鬼依舊是贖財鬼，哪怕道行超過萬年，哪怕已經來到鬼市十一層，也無法翻身。
“上仙！上仙！！收了神通吧，小土地知道錯了！！”
“是…是小土地負責的蟠桃樹長出一顆上乘蟠桃，一時間心生貪念，才沒有告知瘟仙的。”
碧云冷哼一聲，收回附著老僧的疾病。
沈煉能看出，碧云驅使的疾病乃是熱射病，也就是中暑，瘟部的功法確實有可取之處。
當然同樣很危險，碧云自己施展時都是小心翼翼。
“話說回來，我能否把瘟部道統傳承融入武道？”
“他們是運用疾病來施展秘術，疾病并非傳統的修行法，感覺是有一定的兼容性。”
沈煉思索間，橫練的六次蛻變相繼結束。
他維持著尋常狀態，但能察覺到橫練巨化的體積增長，至少已經多出十米，如同一座小山。
“咦？”
碧云一眼就注意到樹頂的蟠桃。
即便九成養分被沈煉吸收，蟠桃仍然受益匪淺，果實已經有拳頭大小，藥香十米內都能聞到。
碧云滿臉熱切，體溫不經意間升高。
“土地！此果幫我好好看著，過段時日自會來取的。”
她舔舔嘴唇，呼吸急促的喃喃道：“正愁不知如何參與八部蟠桃會的拍賣，有一顆上品蟠桃便有資格進出蟠桃會了。”
沈煉聽聞過深層鬼市有特殊的拍賣會，尋常洞府的親傳弟子都不一定能獲得資格。
按照鬼市崇尚交易為主的嚴謹規則，蟠桃會是不小的機緣。
“瘟仙救救我吧，小土地必定盡心盡力為您看護。”
老僧皮包骨頭，因為熱射病的摧殘，移植的器官盡數壞死，仿佛一灘爛泥般躺在地上爬行。
“土地，你要是做不到，鬼市十層有的是贖財鬼想要飛升，他們爭著搶著成為土地。”
“小土地知道了。”
碧云取出一塊肉瘤狀的古怪信物，隨即一捏。
沒過多久，有馬車朝著寺院行駛而來。
足足十幾頭萬年贖財鬼負責拉車，可見假天庭的財大氣粗，必定有特殊的法門，外加背靠鬼市，能源源不斷產出萬年鬼物。
馬車止步，車廂里傾倒出一兩萬具尸骸，皆是來自肉山。
“多謝瘟仙！！！”
老僧慌忙搬運尸骸，同時替換著肢體臟器。
有了新的臟器，隨時崩潰的道行才趨于穩定，然后他馬不停蹄的為蟠桃果增添肥料。
正在這時。
碧云莫名的劇烈咳嗽起來，皮膚表面有無數血管爆出，接著眉心有殘缺的道紋若隱若現。
血管破體，在背后構建出一棵蟠桃樹。
碧云連忙來到廟中，朝著三清塑像磕頭一拜，隨即身魂走火入魔的征兆戛然而止。
沈煉意識到碧云還未完全掌握體內疾病，才引起疾病反噬。
“鬼市八部恐怕沒一個正常人。”
“不過…”
沈煉瞇起眼睛，總感覺瘟部修士駕馭疾病的方式，非常相似菩提老祖自創真經，難道他們是利用疾病來晉升陸地神仙？
無論是否牽扯到大唐，確實有必要探究一二。
還有，碧云所言的儺仙又是什么玩意？
“此果不單單有上品的潛力，還有幾分化作異果的可能。”
“土地，你接下來嚴加看管。”
碧云掌心多出一個玉瓶，存放著一滴五顏六色的菌團。
“去。”
菌團落在蟠桃上，其中蘊含的無數病菌鉆進果核道場，沈煉見狀暗罵幾聲，但沒有輕舉妄動的暴露，通過蓮臺護佑住身魂。
碧云遁走消失不見，獨留滿臉怨毒的老僧。
沈煉近距離觀察病菌，發現有幾分相似蜉蝣。
當初菩提老祖即將凝聚的道字也是蜉蝣狀，只不過病菌幾乎沒有靈性，像是拙劣的模仿。
果核道場淪為培養皿，形形色色的病菌相互吞噬，同時改變著蟠桃的藥性，用不了多久，就會只有一種病菌得以存活。
“其實可以嘗試創出煉化病菌的武學，粗淺點也無妨，后續再通過瘟部的道統傳承補全。”
沈煉翻閱過數不勝數的武學，悟性又接連大增，完全可以一試。
“對了。”
沈煉元神一掃鬼葫蘆內。
說起疾病，他突然想起先前取得的觀音柳葉，孕育的丹果早已隨手扔進鬼葫蘆釀酒。
觀音柳葉 由觀音菩薩煉制而成，服用后可祛除世間一切疾病，并且體內衍生世間最為特殊的疾病，是煉制至寶的上好靈材。
藥酒名為大病酒，效果和觀音柳葉大差不差。
大病酒 由鬼葫蘆釀造而成，服用后體內衍生適應自身的特殊疾病，有一定概率會反噬。
沈煉不擔心翻車，碧云外放的病菌都沒有經過后天祭煉，有蓮臺坐鎮身魂問題不大。
他飲盡大病酒。
藥力在腸胃間升騰，化作細微的病菌，隨著血管流淌全身。
病菌剛開始還準備入侵泥丸宮，但蓮臺光芒一閃就不再逾越。
沈煉沒覺得病菌有威脅，干脆逐漸收斂勁力，引導果核道場內的病菌在體內一番優勝劣汰。
老僧湊近蟠桃樹，驚疑不定的看著沈煉，從未見過，小人會主動吞食瘟部仙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