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次日晚上,王勝部的人馬就笑不出來了。
木蘭青青那邊的全天收入情況出來了,也傳到了這一邊,僅這一天就搞到了一萬五千來顆蟲極晶。
麥展長跑到了師春的洞窟里,將這個不好的消息告訴了師春后,暗中觀察著師春的神色反應。
聞訊后的師春臉色異常凝重,一聲不吭。
等麥展長走后,吳斤兩和隔壁洞的褚競堂都湊了過來。
師春終于笑了出來,對二人笑道:“有意思的來了。”
吳斤兩:“怎么講?”
師春:“你不會真以為他們今天搞到了一萬五千多顆吧?”
褚競堂好奇,“你的意思,這數字有假?”
他很容易往這方面想,沒辦法,他天天在這方面作假。
師春道:“他們第一天動手的箕洲,那邊傳來的消息你們也知道,那可是他們早就盯上的最肥的目標,包括最肥的在內,第一天也才一萬來顆,這第三天打的,反倒比第一天賺的還多了,你覺得正常嗎?
我們這些天,雖沒碰過硬茬,但畢竟打了這些天,一些邊角料收拾下來,才弄了幾顆呀,弟兄們蒙在鼓里不知真相,我們自己還不知道嗎?咱們對各方的底也算是稍微有了點數。
一天過萬很難的,箕洲手里那萬來顆,不知是多少家人手進月海拿命淘出來的,也不知被他們殺了多少人,才集中在了他們的手里。”
吳斤兩和褚競堂想想也是。
師春莞爾,“我還以為他們會憑實力說話,強逼我們屈服,沒想到也玩起了斯文。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測,他們要想超過我們,明天必須還得過萬才行,如果明天還過萬,那大概是作假沒跑了。”
褚競堂聽后有點不明白,“不是,王兄,我們為何要這樣作假,他們為何也作假,你們兩邊到底在玩什么呀?”
“哈哈。”吳斤兩樂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褚兄,別急,還是那句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說出來走漏了消息找誰?等著看熱鬧就好。你只需相信一點,我們不可能坑游霞山,我們肯定是要想辦法把咱們從這次危機中擺脫出來的。”
“唉。”褚競堂一聲嘆,若不是相信這一點,他才不跟著搞這心里沒底的破事。
他也看出來了,這倆家伙心里肯定有了什么萬全的計劃,倆人穩當的很。
也正因為二人有條不紊掌控進展態勢的樣子,讓他心里也越來越有了底氣。
“褚兄,這事伱知道就行,木蘭青青他們那邊作假的事,萬不可讓童明山他們知道,自己人也不行,一旦傳了出去,咱們的計劃可就破功了。”師春語重心長再做交代。
若非為了取信于人,加之自己這邊確實沒可靠人手可用,否則他是不會讓褚競堂他們這些外人參與作假之事的。
褚競堂:“王兄多慮了,一條船上的人,還能盼船沉了不成,放心,我師兄弟幾個一個字都不會往外漏。”
次日,木蘭青青所部人馬的戰果不出這邊的預料,蟲極晶的收獲果然又是一萬多。
木蘭青青那邊人馬群情振奮,師春這邊的人馬卻急了,好不容易取得的領先優勢,照此下去,肯定要被追上。
不能再坐等了,于是第二場“兵諫”又出現了。
一大伙人又堵在了師春的門口,旁觀的碧瀾宗師兄弟五人都為師春感到為難。
他們是知道蟲極晶收獲真相的,知道這些再怎么拼命也沒什么用,偏偏又不可能吐露真相破功。
面對眾人主動請戰的激動情緒,師春朗聲道:“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我們的探子已經竭盡所能了,已經找不到了更合適的下手對象,跟各洲主力人馬硬碰硬,代價太大了!我還是那句話,為了盡量保全大家的性命,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領頭的大聲道:“大當家,已經戰死近千人了,三千八百多人到你麾下,如今只剩了兩千九百號人,大家拼命為的是什么?有的門派,五個人來的,如今只剩下了兩個,有的只剩下了一個,有的缺胳膊少腿,他們不帶點功勞回去,怎么向宗門交代,怎么向自己交代呀?”
聲如泣血。
“大當家。”
“大當家…”
眾人哀求聲陣陣不絕,此起彼伏,希望喚出大當家的共情。
哀求叫喚聲中,師春目光來回在眾人臉上掃過,忽又大聲道:“不管我是出于什么目的與大家共事,但畢竟是共事一場,我是真不忍讓大家付出太大的代價,你們不能因為之前的戰無不勝而盲目自信。我知道我不同意的話,大家會怨恨我,但我還是要說,我不同意!”
“大當家!”
“大當家!”
大家又是陣陣哀求聲起,看那樣子,就差要給師春跪下了。
見師春始終是不為所動,終于有人忍不住說出了過分的話,“大當家,是不是因為木蘭青青是你未婚妻,能不能贏她你并不在乎,你只是想拿大家來證明你的能力不比她差,最后想故意放水讓她贏?”
此話出,現場瞬間一片寂靜,所有目光齊刷刷盯在了師春的臉上。
旁觀的碧瀾宗五人暗暗唏噓不已,王兄真是太難了。
師春靜默了一陣,才回應道:“大家真的非要這樣干不可嗎?”
“是!”
“請大當家成全!”
這句話一喊出,眾人立馬跟著附和,呼聲漸漸整齊劃一,“請大當家成全,請大當家成全,請大當家成全…”
現場的氣氛很激動,似乎師春不答應下來,呼聲就不肯停下一般。
“好!”師春忽一聲高喊,讓現場剎那安靜了下來,只剩他一人聲音道:“既然大家非要如此,那我也不攔著,我也攔不住,但我還是堅持我自己的意見,你們,自便!”
領頭的立馬上前兩步,拱手道:“謝大當家成全,是成是敗,總得讓我們試一試。不過,還請大當家不要袖手旁觀,望策應一二。”
師春:“我說了,我不答應,我也不參與,你們自便。”
領頭道:“不敢勞駕大當家親往。只是,我們消息閉塞,而大當家對暗探的運用,可謂操之如神,想必大當家稍加運帷,便能找到上次所說的氐洲人馬下落,大當家…”
師春抬住,讓他不要再說了,冷冷道:“一個時辰之內,給你答復!”
領頭的大喜,拱手躬身道:“謝大當家!”
一群人不約而同拱手躬身,齊聲高呼,“謝大當家!”
“哼。”師春一聲冷哼,甩袖轉身,進了洞內。
洞外,緩緩直起身的眾人面面相覷,有喜,也有尷尬。
雖然逼宮成了,可大家能有今天的成績,大當家居功至偉,這點不容易質疑。
大家當然還是希望大當家再像之前一樣跟大家一起征戰,因理念不同,走到逼宮這一步,也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
大家悄無聲息地散了。
洞前目送的碧瀾宗五人再次唏噓搖頭。
大當家是守信的,不到半個時辰,就將氐洲所剩精銳人馬的詳細位置告知了。
領頭一伙知情后大喜,也萬分佩服,大當家這探子運用能力簡直神了,說一個時辰之內,一個時辰之內果然就把目標位置給找到了。
不等天亮,半夜時分,兩三千號人馬就集結了,大當家雖然沒參與,但人馬用的還是大當家一貫的路數,就此奔襲而去。
目送人馬消失后,留守的碧瀾宗、百煉宗、妙仙宗、朱雀閣、萬草堂等人紛紛回頭看向了師春。
褚競堂問了聲,“大當家,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吧?”
師春悵然道:“不知道,既然終究是要面對的,那就由他們吧。”
他心里清楚,也許犧牲這些人更能取信木蘭青青那邊。
若不是怕自己最終目的露出端倪引起懷疑而破功,若不是要為身份假冒多留一步可能暴露后的轉圜余地,他根本不需要搞這些事,可以直接以把柄要挾木蘭青青把玄洲的蟲極晶都給他。
當然,太過直接了木蘭青青也未必能做到,那些東西畢竟不是一家的。
師春轉身回到洞內后,摸出了子母符聯系象藍兒:讓你的人天亮前離開。
一看這些人的出發時間就知道,這是要趕在氐洲人馬天亮后有轉移動作前發動襲擊。
象藍兒的回復就三個字:知道了。
王都校場,越臨近大會結束,來鏡像前觀看的人越多,最佳看位上的域主們亦此。
對玄洲一分為二的兩部人馬,各方也是極為關注的,尤其是那些域主們,明擺著的,玄洲人馬正在瘋狂襲擊各洲人馬搶劫,今天是這幾個洲,明天就擔心會輪到自己洲的頭上。
王都剛入夜不久,鏡像畫面中,大家便看到了一場極為慘烈的廝殺,師春麾下近三千人馬正在與氐洲二百來人血戰死磕。
一開始,那二百來人還真被打的慌亂了,玄洲人馬的威名在那,結果后來發現也不過如此,漸漸穩住了陣腳后,實力上的差距也就此體現了出來。
血拼反殺,血肉橫飛,逆勢沖殺,直取敵首。
情勢不對,太慘烈了,玄洲域主蚩讓怒了,拍著扶手喝道:“師春呢,師春死哪去了,怎么不見他出來御敵?”
衛摩略帶嘻哈的聲音傳出,“瞎喊什么,師春是我生洲人。”
“…”蚩讓竟無言以對。
潰了,一千多人竟被五十來人殺的潰敗而逃。
兩千九百來號人,近三千號人,扔下了一千多具血淋淋的尸體,倉惶逃散。
氐洲兩百多號精銳門派弟子,竟也被這伙人拼命干掉了一兩百號人,被殺的只剩了五十幾人。
擋不住,太厲害了,一千多號人也擋不住啊,沖上去就倒下了,沖上去就是個死,士氣一潰,于是潰逃。
又驚又怒的五十幾人最終停止了追殺,沒辦法,逃散的人太多,他們再能打也追不過來,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逃了,他們也渾身是血,幾乎人人有傷,個個喘著粗氣。
皆心有余悸,第一次碰到實力這么差,卻又如此悍不畏死,還如此能打的一伙人,配合起來施展出的攻勢很犀利,他們不少人就是這樣倒下的。
再打下去,他們自我估計,怕是還要倒一半,還好對方先潰了。
看臺上的南公子盯著光幕,歪在椅子上喃喃,“我的小祖宗喂,你到底哪邊的,到底是不是在搞破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