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巧顏想了想,略頷首道:“人家也算是照天城頭面人物的人,也不好讓你們樓主難做,人家既然來了,見就見吧。”
“好,我這就去轉告。”掌柜的當即拱手拜別而去。
不多時,博望樓的一間會客廳,掌柜的和曹樸清并肩來到,分別落座。
老東和大石頭已被提前帶到,分清誰是誰后,曹樸清隨即當面問話,也沒別的,就是問兩人認不認識師春和吳斤兩,又問兩人知不知道那兩個家伙去了哪。
兩人倒是交代出了和師春的關系,但是一口咬定了不知師春去向。
曹樸清聽后不置可否地呷了口茶,繼而面無表情地砸出一句,“聽說你們前天臨近傍晚時,拿著一張五萬金的錢莊票據,去錢莊提現了五萬金,可有這事?”
此話出,掌柜的目光驟然盯向了老東二人。
老東和大石頭相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錢莊泄露了顧客消息,若是的話,那錢莊就有點不守規矩了。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證明了呂太真在照天城的影響力確實不小。
兩個東九原老人的目光碰了碰后,老東旋即答話,“曹先生果然神通廣大,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大石頭接著說道:“沒錯,確有其事。”
曹樸清眉頭顫了又顫,還以為這兩個家伙要矢口否認呢,他還準備好了人證,沒想到人證壓根派不上用場,這兩人居然承認的這么干脆。
他當即追問道:“那張錢莊票據哪來的?”
大石頭道:“吳斤兩前天下午來過,他給我們的,讓我們幫忙提現的,他用那筆錢買了一堆修煉物資帶走。”
“大當家…”老東一開口接話就發現有誤,立馬改口道:“師春讓吳斤兩給我們兩個帶了話,說曹先生若對這筆錢產生了什么誤會,那實在是不應該,說令外甥的死和他無關,但他看到了事發經過,曹先生若非要知道兇手不可的話,可以去無亢山找他。”
砰!曹樸清拍案而起,怒容滿面道:“你們剛才不還說不知道他去了哪嗎?”
大石頭接話道:“這也是師春的意思,說我們兩個是博望樓的人,有些事要跟我們分清界限,交情歸交情,本分歸本分,不能混淆。師春說曹先生若不深究,就不要說,免得害了曹先生,還說兇手是曹先生惹不起的人。又說若是我們兩個幫忙買個東西就惹得曹先生較真,那就告訴曹先生他的去向,免得牽連博望樓,盡管讓曹先生自己做決斷便可。”
老東道:“曹先生,確實如此,我們就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幫忙買個東西,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兩人說的大部分是事實,至少師春轉告給曹樸清的話是完全真實的。
掌柜的瞅這兩人將鬼話和真話自如切換,從頭到尾不慌不忙,倒是暗暗高看了一眼,覺得這么兩個人放在庫房做搬運工多少有點浪費了。
“無亢山…”曹樸清口中嘀咕,目光陰晴難測了一陣,旋即向掌柜的告辭,掌柜的親自陪送。
至于博望樓的樓主,從頭到尾都沒露面,以曹樸清的身份顯然還不配。
不一會兒,會客廳內的人走光了,里間側耳傾聽的蘭巧顏面露了微笑,“沒連累別人,一個人把事給扛了,臭小子還是那個臭小子,算是沒讓我失望。”
回頭又問身邊的女兒,“看到沒,他對自己人還是不錯的,還你的那筆錢,現在可以安心收下了吧?”
苗亦蘭沉默,之前聽說出了事,擔心是贓款,被搞的很不自在,對師春也有點惱怒,她借出的畢竟是干凈錢,還一筆扯不清的贓款算怎么回事,她借錢出去還要給自己借出一堆麻煩不成?
“這種錢剛到手就敢公然拿出來用,也沒幾個了。那小子是個‘敢當敢做’的人,這種事敢扛下來,后面還不知道有什么坑在等著曹樸清。那個瘦猴子頭天晚上剛出生獄,第二天就死在了遙遙相隔的事發現場,此事絕不簡單,搞不好還真有曹樸清惹不起的存在等著,曹樸清真要一頭撞上去了,怕是要好看。牢里一出來就敢跟曹樸清掰手腕,也不知那小子現在到底在搞什么。”蘭巧顏輕笑搖頭。
論對師春的了解,她絕對算是最了解的人之一,因為女兒的原因,早先確實關注夠多。
呂園,重樓深處的一棟樓閣上,一名玉面長須的黃杉男人坐在窗前搖椅上,悠哉翻書看,正是此間主人呂太真。
匆匆上樓的曹樸清快步到了跟前欠身,“莊主,有何吩咐?”
呂太真斜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書頁上,“博望樓的那位樓主讓人給我傳話了,對你表示了不滿,還有錢莊那邊。我說,你們甥舅兩個到底在搞什么?”
曹樸清頓一臉尷尬,有些不知該說什么好。
結果晃蕩在搖椅上的呂太真自己點了出來,“轉手買賣女人給我,是不是要先問問我的意思?”
曹樸清略驚,這事他交代了外甥的,事成前不要張揚,莊主怎么會知道的,難道是另一方走漏了風聲?忙解釋道:“麗云樓辦事不厚道,見您又確實喜歡那個頭牌,想辦好了讓您高興,我也沒想到會弄出這般是非來。”
呂太真翻著書頁輕輕道:“你那個外甥被你們縱容壞了,當有此劫。無亢山財大氣粗,不會給我面子,更不會給你面子,有些仇是報不了的,買賣的事情鬧成笑話傳開了的話,我臉上也不好看,此事到此為止,若放不下執念,我這里也不好再容你,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吧。”
曹樸清低頭不語,滿臉糾結…
生洲,坐落于四部洲之一的勝神洲域內。
生洲地域浩大,無論是流放之地十二出入口之一,還是照天城,或無亢山,皆在生洲境內。
無亢山,位于一道壯闊的山脈上,是一座山上山,自高達數百丈,山體陡峭,如刀削斧劈出來的一般,成簇的峰巒尖聳,整體暗沉如銹跡斑斑的大鐵塊,山體上寸草不生。
更絕的是,哪怕搬運了泥土上山,也無法在山上種出任何東西,確實是個奇怪的地方,按理說如此不毛之地是不適宜生存的,然大名鼎鼎的煉符大派無亢山便在此山上,山因此派而得名。
山下卻頗為熱鬧,有一座城,名為臨亢城,由無數塊大石頭在山地上圈出的城。
此城由無亢山親自建造,也歸無亢山管制,十幾丈高的石頭城墻外密林連綿。
此地禁止擅自翻越城墻,師春和象藍兒在邊惟康的帶領下經由城門而入,邊惟康蒙臉上橫了塊蒙面巾,象藍兒裹在斗篷里,唯獨東張西望的師春坦蕩蕩,未做任何遮掩地進了城。
城內亭臺樓閣處處,沿街商肆鱗次櫛比,各色人員來來往往,墻邊與枝頭,繁花似錦。
途徑一處不顯眼的客棧時,象藍兒突然止步,招呼道:“郎君,我們囊中羞澀,簡單一點好,就在這落腳如何?”
說這話時,她下意識瞟了師春一眼,自從不軌圖謀暴露了,每次自己虛情假意喊“郎君”時,這廝嘴角總會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戲謔,一瞅,果然又如此。
“啊?哦,好好好。”醒過神來的邊惟康恍惚中應下。
自從進了這座城后,他明顯有些神不守舍。
安樂樓,師春看了看客棧的名字,估摸著這女人選這個客棧肯定有原因,所以并不反對,也知道兩人身上沒什么錢,當即大方道:“行,我請客。”
三人當即入內,由師春掏錢要了三間客房,邊惟康本想無憂館那樣和象藍兒同住一間的,可象藍兒不愿意了,以其父眼皮子底下,要注意觀感為由拒絕了。
邊惟康十分理解她的心情,因出身,越發不想讓人看輕了。
不管如何患得患失,該面對的事情還是要面對,躊躇許久后,邊惟康還是決定要上山一趟,為此特意安撫象藍兒,說并非不想帶她上山,而是此時直接帶她上門,恐其受辱,還是自己先回家跟家里溝通好了再帶其上山也不遲。
象藍兒表示理解,讓他盡管放心去。
將邊惟康送出了客棧,回到房間門口的象藍兒前后左右看了看,于頭上摘了只珠花,插在了門框上,然后才回了屋內。
不多時,兩個一高一矮裹在斗篷里的人出現在了她的門口,矮的連續敲門五聲后,才推門而入。
入內關門,矮的那位掀開了斗篷帽子,露出了真容,不是別人,正是鳳池,只是臉色很難看,慘白無血色,精氣神明顯很虛弱,連同高個的那位一起對象藍兒行禮。
象藍兒趕緊扶住鳳池,倍感欣慰,“脫身了就好,傷怎樣?”
鳳池苦笑:“傷的不輕,恐怕要養好久才能痊愈。那老頭實力太強了,在他面前毫無招架之力,若非他當時與你們搭訕有所延誤,以我的遁術只怕也未必能逃離。好在小姐沒事,否則我萬死難向圣尊交代!小姐,伱們是怎么逃脫的?”
“師春冒險救了我…”象藍兒將當時的事發經過大概講了下。
鳳池聽后連連點頭表示欣慰,“關鍵時候做到了一致對外,還算那小子有大義,可記他一功。”
象藍兒疑問,“那老頭是誰?”
鳳池搖頭,“已上報,上面說,查無此人,類似形象的人都對比不上。上面也覺得奇怪,有如此修為,不該是寂寂無名之輩才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上面還在繼續核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