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演藝圈,很多的事情是有商業邏輯的。
但有的人是不講商業邏輯的。
比如李治百,他講感情,講真朋友、真兄弟,講兩肋插刀。
但不講商業邏輯,不代表就是一回事。
比如張悅真。
《十七層》衍生劇拍完以后,張悅真馬上就開始幫陳品河找下一個作品。
但是,下一個作品卻沒有那么好找。
想要的、愿意接觸的,人家現在有更好的選擇,比如江軍。數量本來就少,陳品河還不排在第一個候選,自然就機會更少。
然而,張悅真完全沒有料到,在江軍之外,溫生明和劉特立也成了陳品和的攔路虎。
溫生明在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拿下最佳男演員之后,竟然馬不停蹄地就官宣了一個奢侈品代言,雖然只是中國區代言人,但是,像他這種級別的演員,要么就不代,否則,短則半年,長則一年,一定會直接晉升TiTle,變成全球代言人的。
而讓張悅真沒有料到的是,這個奢侈品的代言合作,是拾火幫溫生明談下來的。
溫生明的商務約竟然也簽到了拾火。
其實沒有什么好“竟然”的,這太容易理解了。
只是,張悅真非常惱火,為什么那么多人,都漸漸地圍聚到了陸嚴河的身邊,跟他穿同一條褲子?
當初就應該——
“張總!”有人敲門。
張悅真回過神來,“進。”
秘書打開門,站在門口,“寧瑤來了。”
“讓她進來。”
寧瑤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
作為一個女明星,罕見這樣穿的。
穿得就像一個大學校園里的小白花。
“姐姐。”寧瑤嬌滴滴地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紙盒,笑容甜美,“我自己在家里烤了一些餅干,給您帶了一點過來,您不嫌棄的話,嘗嘗。”
張悅真笑著起身,說:“你怎么還費這個事?”
“不費事,我自己平時喜歡做這些。”寧瑤說,“而且,姐姐你對我這么好,我只是做點小餅干而已,你別跟我這么客氣。”
張悅真:“我跟你當然不客氣,對了,你下一部戲什么時候進組?”
“下周。”寧瑤說。
“你上周才殺青吧?唉呀,這也太辛苦了。”張悅真說,“他們應該讓你多休息幾天的。”
寧瑤說:“沒事,我自己也不想休息,不需要。”
張悅真:“你這傻孩子,演戲不是干行活兒,是需要儲備情緒和激情的,不能把自己耗得太利害。”
寧瑤說好。
張悅真拉著寧瑤的手,說:“等你拍完下一部戲后,我給你在一部好萊塢電影里找了一個角色,你把英語好好練一練,知道嗎?”
寧瑤露出驚喜之色。
“姐姐,你對我太好了。”
“這是當然,你是我最喜歡的新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張悅真捏了捏寧瑤的臉,“咱們好好努力,但不要著急,做演員,一定要戒驕戒躁,知道嗎?你就好好演戲,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們來處理,咱們一定會紅。”
寧瑤用力地點了下頭。
“好!”
等寧瑤離開之后,秘書走了進來,拿起剛才寧瑤帶過來的餅干,默默地走了出去。
張悅真頭都沒有抬一下。
秘書憐憫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餅干盒,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過了十分鐘,張悅真背著包從辦公室出來了。
“劉澤凡上次怎么會直接那么公開地打你的臉?”
三十分鐘以后,張悅真跟李霞在一家高級私人會所見面。
陽光從落地窗外灑進來。
窗外是安靜的庭院景象。
她們中間擺著一張小茶幾,上面是一個精致的茶臺。
李霞一臉無奈,說:“有什么辦法嗎?現在這些大明星,一個個就跟被寵壞的孩子一樣,你以為你為了他好,可他不領情。”
張悅真:“他這是自以為本事大了,不需要依靠你了,所以翅膀硬了,我可提醒一下你,別你辛辛苦苦捧出來一個人,最后給別人作了嫁衣。你看看江軍,之前沒有紅的時候,跟他之前那個公司合作了多少年,這剛走紅沒幾年,就直接簽到拾火去了。”
李霞:“唉,說是這么說,可他如果真的要跳槽到拾火去,我有什么辦法呢?他跟我們的合約也馬上快要到期了。”
“就陸嚴河這樣的搞法,以后哪個經紀人還敢把自己的藝人送到他那里,去拍他的項目?”張悅真說,“要我說,你們都沒有意見的嗎?哪能這么做。”
“我們有意見有什么用呢?”李霞搖頭,“我們總不能強拽著劉澤凡留下來,就算強拽,他也不一定同意,是吧?”
張悅真:“唉,所以說,現在培養新人需謹慎。”
李霞:“你現在新成立的公司,不就是在培養新人嗎?那個寧瑤,我都知道,自從被你看中開始栽培以后,就基本上沒有離開過劇組,一部戲接一部戲的拍,你把資源都喂給她,就不怕小姑娘成長起來了以后,也跑了啊?”
“我能把資源給喂給她,當然就不怕她跑了。”張悅真對李霞微微一笑,“其實,你要是真鐵了心不想放劉澤凡跑,我就不信,他沒有一點兒問題不會被你抓在手里。”
李霞:“哪能呢,你以為我不想啊?問題是做不到啊。”
張悅真:“這有什么做不到的?”
李霞:“唉,算了,不說這個,今天你突然約我見我,不會就是要跟我聊劉澤凡吧?”
“那當然不是了,他是你的藝人,我八卦歸八卦,正事當然不是他。”張悅真說,“我是想問問,《嫌疑》這部英劇,劉澤凡不是已經簽了合同嗎?里面有沒有戲份還不錯的角色,可以推薦給我?不論男女。”
李霞:“啊?你可高估我了,這部劇,我們可插不上話。”
“不用你插話,只需要讓我看看劇本。”張悅真說,“其他的事情,我自己去搞定。”
“這——”李霞沒有想到,張悅真竟然是沖著《嫌疑》這部劇來的。
張悅真笑了一下,“我也不白占你便宜,諾,實謹《十里芳菲》這部電影你肯定知道,里面還有一個角色沒有定演員,你不是剛簽了一個今年畢業的男生嗎?年齡正好合適,我可以幫你打個招呼。”
李霞這才笑了起來。
“《黑衣人》第一部沒有比較適合客串的角色了,就露個臉那種,意義不大。”陸嚴河在電話里對李躍峰說,“回頭看看后面兩部有沒有適合的角色,有的話,我留給你。”
聽到《黑衣人》的消息以后,李躍峰第一時間給陸嚴河打來了電話,問有沒有角色。
在跟陸嚴河要角色這件事上,李躍峰一直是最積極也最不遺余力的。
聽到陸嚴河這么說,李躍峰也就不再追問了。
“行。”
陸嚴河說:“你現在還有檔期來跟我要角色嗎?你現在這么多戲在排隊。”
“客串而已,頂多兩三天了,這點時間有什么湊不出來的。”李躍峰說,“你們現在一個個都打入了國際市場,我也想啊,先刷刷臉唄。”
在事業心這一塊,女有江玉倩,男有李躍峰。
陸嚴河笑。
“如果你想要在好萊塢電影中刷臉的話,其實,我倒是可以幫你推薦一下。他們為了中國市場的票房,也會非常愿意讓你客串一下的。”
李躍峰:“那不行,不是你的戲,我去客串,那多沒面子,去你的戲里客串,那是我支持朋友,去跟我沒關系的戲里客串,再大的片子,不也是個客串嘛,我要臉,我在中國好歹也是一個當紅的一線,怎么能去給人當吉祥物。”
陸嚴河笑了。
“那行吧。”
“當然,如果是那種特別值得的客串,我愿意。”李躍峰說,“為了客串而客串就算了。”
“行。”
“你怎么總是這么主動地去跟陸嚴河要角色?”吳白在前面開車,聽到李躍峰掛了電話,才開口問。
“我跟陸嚴河要角色怎么了?這不是很正常嗎?”李躍峰聽到吳白的問題,也沒有抬頭,一邊回人消息,一邊問。
吳白說:“倒不是別的,一部兩部就算了,我看你總是問他要,不會讓他覺得煩嗎?”
“他不會的,我又不是死纏爛打地問他要角色,我只是在每一個有可能的時候,讓他想起來還有我。”李躍峰說,“你說,多少人盯著他的戲啊,如果我不主動一點,讓他記得還有我,那本來可能到我手上的角色不就到別人手上去了?”
“你跟靈河一口氣合作了兩部電影,其實已經很多了。”
“多?”李躍峰驚訝地抬頭,“這可一點都不多,我巴不得再多兩部,四部!”
吳白聞言,一時啞口無言。
“你看劇本也就知道了,靈河遞過來的劇本,可比別的劇本質量高一截,哪怕不是嚴河寫的劇本,都很好。”李躍峰說,“他們靈河的劇本,那都是一輪一輪比稿比出來的,就說《尸相》,一個暴風雪山莊式的懸疑驚悚電影,這樣的故事被多少人寫過,但是,在這樣一個題材里還能螺螄殼里做道場,1200萬制作經費就做了出來,服化道一流,攝影美術一流,一點都不粗制濫造,就這樣的劇本理念和項目管理模式,誰演誰占便宜,你去靈河的劇組拍過戲,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專業。”
“有那么夸張嗎?”吳白驚訝地問,“《尸相》也就是一個只有三十多人的劇組。”
“所以我說人家牛啊。”李躍峰說,“這樣的電影,要拍出這樣的質量來,別的公司不下一百人是絕對拍不出來的,光美術組就得是個至少八人以上的大團隊,但是《尸相》,美術組就四個人,你敢相信嗎?攝影也是,一個攝影指導,兩個攝影師,帶兩個攝影助理,攏共5個人,卻能撐得起劇組每天的多機位拍攝,水平一流。我在現場拍戲,等戲時間從來不超過半個小時,效率賊高,每一場戲之前,我收到的都不僅僅是通告單,還有分鏡圖,去現場之前就知道導演想要怎么處理下一場戲的鏡頭。”
吳白:“這我倒是聽說過。”
“電影拍完了以后,主創群里面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跟大家更新一下影片的進度,后期到什么程度了,什么地方在做特效,后面有可能在哪幾個檔期上映,希望我在最近的公開行程中,圍繞《尸相》提什么方面的內容…一條龍服務,你知道這給我什么感覺嗎?就兩個字,專業。人家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現在和接下來要做什么,對可能會出現的情況,都做了預案,而且,非常清晰地告訴我,我這段時間可以做點什么,接下來我在哪段時間需要為他們留一下檔期,別把檔期卡得太死。這么多年了,我拍了這么多戲,包括《十七層》,沒有一個劇組比這個制作經費只有1200萬的小劇組專業。所以人家能控制成本的同時,不降低影片質量呢。”
吳白:“靈河在這個方面能夠做到這一點,是因為他們完全把制作環節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同樣一部電影,別的制作公司不可能只用1200萬就拍出來,每個環節都有人要賺錢,就像你的片酬,如果是別的電影,你的片酬絕對不可能只收400萬。”
“我的電影片酬,難道市場報價更高?”
“有得談。”吳白直言,“在劇組的吃穿住行,無一不是可以提條件的地方,包括幫其他演員拿到角色,以及后面宣傳活動的酬勞,像《尸相》這種完全以你為核心的電影,合同賬面上哪怕只有400萬片酬,也會通過其他的名目,再收取一些酬勞。但你在《尸相》,就只有這400萬的片酬,別的再也沒有。”
李躍峰都諷刺地笑了。
“難怪那些電影,越拍越爛,一個比一個爛,除了投資方,每個人都能賺錢,活該時不時就影視寒冬。”
“所以你知道為什么投資方都愿意帶著麻袋的錢去投靈河的項目,而北極光之前把預算投到《武林外傳》《魷魚游戲》的那兩年時間里,它下面的很多工作室、制片人,意見都巨大。”吳白說,“但是,他這么做,其實也無形中得罪了很多人,他頻繁地以小博大,你想想,這讓其他的影視制作人員怎么搞?你做一個5000萬的預算,投資方問,為什么同樣一個差不多的項目,靈河就可以1500萬做出來?如果不是靈河的制作人員、經費基本上都自給自足,頂多是項目接受外部投資,公司都自己說了算,很多的陰招早就被用到靈河身上了。”
聞言,李躍峰搖頭。
“真爛。”
“是啊,真爛,但是有什么辦法呢?”吳白說,“你也不能一輩子只拍靈河的戲,靈河也不可能一枝獨秀,把整片森林都給占了,你說是吧?這么多公司都在敲你的檔期,如果你接的戲,全部都是靈河的,別人是什么反應?是不是你就成了完完全全的靈河系演員了呢?那你這塊蛋糕他們吃不上,他們會不會想辦法給你使絆子,把你給踢下去,把你占據的生態位讓給他們能控制的、能合作的演員呢?”
李躍峰滿臉匪夷所思,“真臟啊。”
吳白:“反正事情就是這樣。”
“太臟了。”李躍峰說,“白哥,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江玉倩她們都這么努力地想要在海外找機會了,這是為了給自己也準備一條退路呢。”
“那你是不是想多了?人家其實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想法?”吳白笑,“江玉倩是因為她沖獎很難,所以完全改變了自己的發展路線,她現在走的就是一條國際巨星的路線,而且,也走得很成功,你一般的影后現在跟她可能還真的比不了咖位。”
李躍峰:“但是真的得有跳出這個環境的能力,不然還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威脅了。白哥,回頭我們也得多開辟一下其他的戰場,萬一以后這些人統一跟靈河開戰,你讓我被拉著跟靈河開干我做不到,你讓我站在嚴河身邊跟他們對著干,我也沒有那么能耐,我得躲開。”
吳白:“哪有那么容易的,就現在這個行情,誰會認為你跟靈河關系不密切?論合作,你跟陸嚴河的合作次數之多,從來沒有掉出過前三。”
李躍峰:“哪有那么——”
李躍峰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這些話了。
三部《十七層》,客串出演了《老友記》《大紅燈籠高高掛》,又主演了《那些年》,現在還有兩部擔任男主角的電影,一部已經拍完。
說起來,李治百和顏良都沒有他多。
吳白無奈地看了一眼這個跟他一起成長起來的演員。
“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跟你說,不能總是跟靈河合作了吧?”
李躍峰:“…好吧。”
吳白:“但是,咱們的合約也快到期了,躍峰,我建議你把你的影視合約簽到拾火去。”
李躍峰震驚地看著吳白:“啊?你是不是瘋了?那你怎么辦?”
“我會離開公司,以個人身份跟你合作。”吳白說,“我跟你說實話,我最擅長的地方是公關、宣傳,我的資源集中在商務和媒體,在影視這一塊,以前你還沒有到現在這個階段,我的資源夠你用,但是現在不夠了。你去拾火,我就可以利用這個平臺,幫你爭取更好的影視資源,另外,他們在海外也在進行業務拓展,對你以后開拓海外業務非常有利。”
李躍峰:“你跟我一起走啊,那還行,我還以為你愛上我了,不惜犧牲自己的利益也要托舉我一把呢。”
吳白:“…”
李躍峰:“不愧是白哥。”
吳白:“滾。”
李躍峰問:“那你帶的其他人怎么辦”
“我會成立一家工作室,以工作室跟拾火開展合作,合作重點就是你,其他人,愿意跟我走的,我會接著帶,不愿意的就留下來。”吳白說,“其實我建議這么做,也是因為我自己掌握的資源到了瓶頸期了,我也必須去一個更大的平臺。”
李躍峰:“可以,非常可以,我們一起做大做強。”
“江玉倩!”
“欽欽看這邊!”
江玉倩一身華服,走上巴黎的紅毯。
她正在參加的是《毀滅日》在法國巴黎的放映活動。
過去這幾年,她每年在巴黎待的時間甚至在一個月以上。
什么時尚活動,品牌活動,包括她還跟法國導演多諾萬·摩托瓦尼合作的Maxine劇集《完美真相》,也是在法國取景。
可以說,在她真正靠著《紅眼航班》打開好萊塢市場之前,她的“國際影響力”,主要還是體現在歐洲這邊。
其中又以法國為主。
女明星相較于男明星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影視不亮時尚亮”。
江玉倩在沒有作品跟上的那段時間,全靠時尚方面的表現來維持曝光。
而當她憑借《紅眼航班》再次紅了以后,這些曝光又反哺到她身上。
她就不再是一個初出茅廬、剛剛走紅的新人。
在法國那些人的眼中,她是“紅上加紅”。
現在《毀滅日》的宣傳,對江玉倩來說,就是一個大型秀場。
她在電影中的形象本來就承擔著一部分“女花瓶”的性質,所以,她也可以毫不顧忌地以各種美麗漂亮性感造型出現。
這可讓她席卷了最近一個月的時尚媒體曝光——
紅氣養人。
江玉倩在海嘯一般的喊聲中揮著手走過。
嗯,巨星。
很多攝影師都覺得,她今天美得整個人都在發光。
直到她走進放映廳,一個意外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那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一個人。
她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
江玉倩皺起眉。
“張總?”
張悅真,陳品河的夫人。
張悅真面帶微笑地走到江玉倩的面前。
“江小姐,我們終于見面了。”
江玉倩下意識地左右看了一下。
周圍其實人很多,可是,有四個保鏢守住了四周,讓其他人看到這個陣仗后,都識趣地沒有靠近。
他們不認識張悅真,但都清楚,這肯定是某個有來頭的人,在跟江玉倩說“悄悄話”呢。
張悅真的目光落在江玉倩身上。
“江小姐今天真漂亮,真不愧是紅氣養人。”她湊近江玉倩,在她耳邊輕聲說:“不過,江小姐,你是不是手伸得太遠了?”
江玉倩神色嚴肅地看著張悅真。
眾目睽睽之下,她還真的沒有辦法甩臉走人。
她只是看著張悅真。
她知道她說的是《窗臺》那件事。
她沒有想到的是,張悅真竟然會為這件事,直接找到她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