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越來越大，空曠的仙塔第七層，突然出現了灰白色霧氣，這些霧氣內部，有幻象閃過，頻率越來越高。
在達到臨界點的時候，下方承載文字的紙張突然自燃了起來。火焰冒起，不過轉瞬的功夫，就把紙張燒的一干二凈。上面的文字也跟著一起消失，飄浮在四周的詭異笑聲，也隨之一起消失。
霧氣也不見了。
“這是什么詛咒？”
陳洛伸出右手，撥弄了一下紙張焚燒以后留下來的灰燼。什么都沒有留下，之前出現的所有東西，仿佛都只是幻覺。
“比生死簿還要詭異，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國師厲圣楠帶著一群說書人出現在了塔下，門口的傀儡把這些人擋在了外面。
陳洛起身走下古塔。
門口一群說書人在看到他之后，全都跪了下去，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看他。這些說書人全都是普通人，連國師都要尊敬的人，肯定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了再說。
“這些人都是永仙京最有影響力的說書人，最前面的老頭名叫杜江，他的出場費最貴，我們永仙京最有名的話本，基本上全都出自他手。”
厲圣楠的辦事能力非常強，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把他要的這些人都給找了過來。
“接下來一年，我要你們把這個故事傳遍永仙京。”
陳洛從懷中取出一張他事先準備好的故事，遞給了最前面的說書人杜江。
返虛之力從‘傳說’中來。
返虛以前打下的根基越強，返虛以后調用的‘傳說’就越夸張。這是苦柴尊者修行心得里面明確記載的。
陳洛在得知這點之后，想到的第一步就是自己打造傳說。
他準備在‘傳說’里面給自己上點春秋筆法。給‘傳說’升一升強度！
這種法子并不只有他一個人用過，很多沖擊返虛的修仙者都曾經用過。只可惜‘傳說’并不等于實力。修為不夠，根基不強的人就算勉強返虛了，也只能從自己編造的傳說里面調出一些‘邊角料’。就好比一個人在‘傳說’里面把自己打造成了仙帝，但實際調用的時候，發現自己只能‘化實’仙帝幼年時候，被隔壁癩子頭打死的看家土狗。又比如把自己‘編造’成道尊的，最后也只能調用道山腳下的一只癩蛤蟆。
傳說越夸張，‘化實’需要的力量也就越多。根基不夠的修仙者，若是把自己的‘傳說’編的太過夸張，造成的后果就是他可能永遠都沒辦法讓自己‘化實’，最后只能和六階妖魔一樣，借用一些殘留的虛影，淪為返虛當中的最弱者。
所以‘傳說’打造一定要適度。
這是無數人總結出來的經驗，苦柴尊者把這些心得送給陳洛，是真的把他當成了衣缽傳人。
“散仙傳？”
看著陳洛遞過來的書稿，杜江下意識地翻閱了起來。
故事內容很簡單，就是一個小漁村走出來的青年，在一系列的奇遇過后，打破修仙界的傳說，飛升證道成仙的故事。故事內容老套、俗氣，如果不是國師親自下的命令，杜江都想把這東西丟廁所。
這種遠古套路，放到現在的茶樓壓根就不會有人愿意去聽。
“大人，這個故事必須原封不動地講嗎？能不能略作修改.”杜江忍不住開口詢問。
他這種說書先生就是靠名聲吃飯的，名聲混臭了，以后出場費都要降級，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你想怎么改？”
“比如把名字改成別人練武我修仙，來點不一樣的噱頭”
“主體不變就行。”
陳洛聽了幾句，覺得有道理，便把這件事交給了這群說書人。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這是陳洛很早以前就明白的道理。
安排完基礎事宜，陳洛便重新返回了古塔，
剩下的就是等待。
等待‘傳說’擴散，然后他再想辦法嘗試從‘傳說’當中提取力量。
數日后。
花背龜也來到一趟永仙國，這一次又給陳洛帶來了一批新的尸骨。
“大哥，這些都是新鮮貨，剛挖的！”
花背龜將黑色棺材丟在地上，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興奮。他搓著手，在旁邊不停地走動，那興奮的樣子看的陳洛一臉古怪。
這家伙，不會是覺醒了什么奇怪愛好吧？
“無聲谷的防備比群星門還差，他們壓根就不管這些尸骨，我稍微用了一點手段，就把守衛之人騙過去了。”
花背龜興高采烈地講述著盜墓的過程。
講到精采部分的時候，還會調動天地元氣來模擬畫面。
“這一次我也有一些疏漏的地方，挖第三個墳的時候角度沒找好，造成了塌方。還好丁簡及時發現，用法力截斷了陣法，否則尸骨就毀了。下一次一定要改進，要準備一些挖墳法器，還有破陣的靈符.”
收完尸骨，陳洛手中的化神境大腦再次入賬十二個，返虛境一個。
等陳洛把尸骨摸完，花背龜熟練的把骨頭裝箱、打包。動作嫻熟的連提醒過程都省了。之后沒等陳洛吩咐，他便主動去找第三家了。用他的話說，這一次一定要一雪前恥，讓手法變得更加專業！
“這愛好就正經多了。”
看著花背龜消失的背影，陳洛感覺自己做了一件大善事。以前愛好騙人的花背龜，在他的引導之下終于走上了正途！
站在旁邊圍觀了整個過程的國師厲圣楠一臉呆滯。
‘挖墳也是正途？’
她突然感覺自己和面前的兩位前輩格格不入。
‘難道這就是我沒辦法突破化神的原因？’厲圣楠滿腦袋胡思亂想，琢磨著一會離開之后，要不要也去外面挖個墳，把里面的老前輩放出來透氣。
兩年后。
這兩年時間，陳洛一直都在永仙國修行，永仙京在他的滲透之下思想逐漸統一，上到永仙國的皇帝，下到皇宮門口看大門的。只要修為超過筑基，在永仙京內就必須得加入長青教。
陳洛和往常一樣在仙塔當中修行。
突然間，他只感覺精神一顫，一種玄妙的感覺襲上心頭。體內的神魂不由自主的離竅而出，體修的‘神’變成一個高達五米的神將護衛在他的神魂周圍。
“成了？”
看了一眼四周白茫茫的場景，陳洛頓時反應過來。
他兩年前交給那些說書先生的任務，歷經兩年的傳播之后，終于有了起色。眼前這片白茫茫的地方，就是他編造出來的‘傳說’。
踩在虛無之上，陳洛回頭看了一眼。
身后有一片燈火通明的地方，那里是古塔的第七層。
燈光中心，他的肉身正盤坐在蒲團之上閉目靜修，整個人像是睡著了一樣。這種神魂出竅的感覺和之前的經歷完全不同。這一次陳洛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神魂變得更加凝實了，站在他身邊的‘身相不滅’就像是護衛一樣，把很多對他神魂不利的氣息都給排斥了出去。
走出古塔。
懸在半空，陳洛看到了一些以往不曾看到的東西。除了五顏六色的靈氣之外，陳洛在永仙京的上空，看到了一個又一個古怪的氣泡。這些氣泡下方都連接著一個活人。
氣泡呈現不規則的形狀。
有的是橢圓，有的是半圓，還有四方形和三角形的。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這些氣泡內部都有畫面，存在的時間長短也各不相同。有的氣泡剛一誕生就破滅了，有的氣泡非常穩定，一直漂浮在上空。
比如永仙京的城隍廟上方，就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型氣泡。
陳洛在這個氣泡里面，看到了一個氣息渾厚的‘神靈’。這是香火神靈，由信仰供奉而成，庇護一方生靈，法力無邊。
“你是新的神靈嗎？”
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陳洛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背后飄著一個穿紅肚兜的奶娃娃。這個奶娃娃和其他固定的氣泡不同，他能隨意游動，不受氣泡的束縛。陳洛從他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樣的關聯。
這個娃娃并不是某一個人的‘臆想’創造出來的，而是信仰聚合體。陳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絲線，下方永仙京，乃至更遠的其他區域，都有和這個娃娃有關的絲線連接。
“香火神靈？”
陳洛腦海當中浮現出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離開越國大墓的時候，長青真人讓他帶出來的牌位。當時壽元不多的長青真人，試圖用‘香火道’來延續壽命，只可惜最后失敗了。
之后的鐵槍廟，他遇見過一個廢棄的香火神祗，但對方已經被人遺忘，用不了多久就會消亡。相比起來，面前這個肚兜娃娃身上的氣息如同驕陽一般耀眼，濃郁的香火氣息環繞在他的周身。
那是祝福愿力。
比鐵槍廟那個被遺忘的香火神靈，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
“奇怪，你身上為什么沒有香火的氣味？”
娃娃飛到陳洛身邊，用鼻子狠狠地嗅了兩下，隨即露出疑惑的表情。
“可能是沒人供奉我吧。”
陳洛笑著編了一個借口。
他修的是仙道，走的是返虛化神之路，和香火神靈有著本質性的區別。他來到這里，是因為觸碰到了返虛之境。
因為‘傳說’，出現在了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