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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一章 盛事

  上官家,聞人家,顧家都前來觀禮了。

  聞人琬拉著瑜兒的小手,走在上官家的人群里。

  顧長懷也在。

  道廷司事務繁忙,對論道大會這種事,他本也不太感興趣,但聞人琬跟他說,墨畫也要參賽,非拉他一起來,他也沒辦法。

  而且他跟墨畫之間,“交情”也算深厚,不來看看,倒也說不過去。

  此外,夏監察代表著道廷,也來觀禮了。

  夏典司跟在夏監察身后,神色有些冷淡。

  自從肖天全一事后,夏典司在夏家的地位,就有些疏離了,而她與夏監察這個叔父的關系,也多少疏遠了些。

  人群中,夏監察與顧長懷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沒說話。

  世家之后,便是各宗門長老。

  四大宗,八大門,十二流乃至之下各宗門長老,都有不少前來觀禮。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太阿門、沖虛門還有太虛門的長老。

  太阿門和沖虛門,因為論劍失利,基本已經死心了,來的人不多。

  但太虛門不一樣。

  這場論陣大會,對太虛門反倒比較關鍵。

  他們現在排名是第八。

  原本是論劍第七,但經過論器,論丹,論符這幾場,明顯四大宗,和十二流占優的論道項目,已經滑到第八了。

  雖不至于岌岌可危,但也差不多瀕臨死線。

  這最后一場,若能穩住,就能保住八大門的位置。

  若穩不住,那就差不多會跟太阿門,還有沖虛門一個下場。

  因此太虛門內,大多數長老都來了。

  包括墨畫很熟悉的,荀子悠和荀子賢長老都來了。

  宗門長老之后,便是普通弟子。

  太虛門弟子,也來了很多。

  不僅包括程默,司徒劍,郝玄,鄭方這些小師弟,慕容彩云,上官旭這些上一屆的師兄師姐也來了。

  慕容彩云幾人,在論劍大會中,拼殺得太狠了,幾乎人人都氣息虧損,面容有些蒼白。

  但這次大比,事關宗門命運,他們不得不來。

  終于,當人群如潮水一般,全部匯入論道山的時候,萬眾矚目之下,這最后一場論道大會,也終于揭開了帷幕。

  論道山,大道場。

  偌大的道場之間,擺了千余個桌案和蒲團。

  這是陣法大考的場所。

  大道場外面,最近的地方,筑了一些高臺。

  這些高臺,是供道廷及各大世家,宗門高層中的“貴客”觀禮用的。

  高臺而外,是普通坐席,密密麻麻,圍攏在周圍,不下數十萬。

  而坐席之外,便是論道山。

  此時山間,包括一些樹上,都有不少弟子圍著觀看。

  整個論道山,漫山遍地,全是修士,一派盛事景象。

  過了片刻,參與論陣大會的弟子,便陸續進入大道場,到自己的位子上,準備參加陣法大考。

  所有人都在看著這些弟子,目光或是欽佩,或是羨慕。

  入圍的,皆是各宗陣法天才。

  能代表自己的宗門,參加這乾學州界,最頂尖的論道盛事,無疑都是各種翹楚。

  而這些弟子,無一例外,都是筑基后期,乃至筑基巔峰修為。

  一個個或身姿挺拔,或身形曼妙,氣質或彬彬有禮,或溫婉知性,令旁人艷羨,心生仰慕。

  這群陣法天驕弟子,就這樣在萬千目光的注視下,步入了道場。

  直到人群里,走進了一個畫風明顯不太對的墨畫。

  長得白白嫩嫩,個頭也明顯矮了一截,走在這群弟子中,像是一只小綿羊,混進了狼群…

  圍觀的修士,一時都有些怔忡,而后紛紛竊竊私語:

  “不太對吧…這弟子,怎么看著這么小?”

  “修為也不夠吧。”

  “我怎么感覺,他只有筑基中期?”

  “不是感覺,他就是筑基中期!”

  “什么意思…筑基中期也能參加論陣大比?”

  “作弊?”

  “作什么弊?估計是拿了名額,破例參與的吧…”

  “破例?哪個宗門的?”

  有人道:“看道袍,像是太虛門的。”

  “太虛門?”

  有人無語:“太虛門沒人了?找個筑基中期的弟子來湊數?這不是鬧著玩么?”

  “估計背景不一般,要么是掌門子侄,要么是老祖在背后撐腰…”

  “怕是權貴子弟,搶了別人的名額。”

  有人不忿道:“這種事都徇私走后門,我看太虛門要完。”

  這種非議,在偌大的座臺間,多處都發生著。

  而太虛門的弟子們,也看到了人群中的墨畫。

  他們也愣住了。

  “小師兄?”

  “怪不得見不到小師兄的人,原來他參加論陣大比了,可這件事,我們怎么都不知道?”

  有弟子道:“小師兄行事高深莫測,怎么可能讓你知道?”

  “你現在拍馬屁,小師兄又聽不到。”

  “你懂什么?要時時將小師兄放在心上,這樣他才能感受到我的景仰之情,以后有什么陣法,都會第一時間給我用。”

  “你做夢。”

  “這是經我驗證過的,上一次,我送給小師兄…”

  “說正事呢,別跑題了…”

  “哦,話說,小師兄為什么能參加?荀老先生給的名額?”

  “估計是。”

  “為什么?”

  “小師兄陣法畫得好唄。”

  “廢話,這還用你說?可…”這弟子遲疑道,“這是筑基后期的大比吧,對手比我們高一屆,一個兩個還都是整個乾學州界,最頂尖的陣法天才,就連四大宗也在內,這…怎么比?”

  他這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了。

  即便他們再認為小師兄陣法實力非同凡響,也不會真的狂妄到,認為他比乾學州界,所有的陣法天才都厲害。

  更何況,還是高他們一屆的陣法天才。

  這可是在乾學州界,世家云集,宗門林立,驚才絕艷的上上品天驕,如過江之鯽。

  眾人心里都有些憂慮。

  程默倒不管那么多,“荀老先生既然讓小師兄參賽,心中肯定已經有了計較,不用我們操心。”

  “再者說依我看,以小師兄的實力,比起其他宗門所謂的天才,也差不了多少。”

  程默跟墨畫混得久,對墨畫有一種“迷之自信”。

  隨后他又找補道:“當然,若是小師兄贏了,那說明小師兄厲害,若是小師兄輸了,那也只是因為他吃了年紀不大,修為不高的虧,不算技不如人!”

  反正在他嘴里,墨畫小了一屆,輸了也是贏,贏了就是贏上加贏。

  一群弟子紛紛點頭:“就是就是!”

  另一邊,慕容彩云和上官旭幾個,與墨畫相熟的師兄師姐,神色也有些錯愕。

  “那是…墨畫?”

  “好像是…”

  “墨畫怎么會參加大比?”

  眾人面面相覷。

  “他自己偷偷混進去的?”

  “怎么可能,論陣大會豈是兒戲,身份核查是很嚴格的。”

  “那是…掌門或是老祖他們,破例給了名額?”

  “為什么?”

  上官旭若有所思。

  慕容彩云心中一跳。

  她幾乎可以斷定,這一定是荀老祖的意思。

  而老祖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他讓墨畫參賽,那就說明,在他老人家的心里,墨畫有這個實力,替太虛門爭這個名次。

  慕容彩云緊緊攥住了手掌。

  慕容家與太虛門榮辱與共,她更是太虛門這屆的“大師姐”,責任重大。

  可她即便拼了命,也只能拼到眼下這個地步。

  這最后一場,是比陣法,她根本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

  而假如是墨畫出手…

  慕容彩云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絲安心,以及一起沒來由的期待…

  高臺之上。

  聞人琬也看到了墨畫。

  她目的明確,原本就誰也沒看,只盯著墨畫。

  一見墨畫出來,聞人琬神色一喜,立馬指給瑜兒看:“瑜兒,你看,墨哥哥在那兒。”

  瑜兒看到墨畫,眼睛也亮晶晶的,忍不住開心地拍了拍手,想給墨畫加油鼓勁。

  便在此時,一道冰冷刻薄的聲音響起:

  “站沒站樣,坐沒坐樣,小小年紀,一點禮儀沒有,將來如何能擔得起家主的大任?”

  說話的,是一位身穿綠衣,濃妝艷抹的女長老。

  她也正是沈家出身,嫁入上官家,并且在上次宴會中,屢次刁難聞人琬的那位女長老。

  這種刁難,也在聞人琬的意料之內。

  她既然隨上官家的人來觀禮,便知這種事在所難免,因此渾當這刻薄的話是一陣風吹過,并不在意。

  這女長老本就心性睚眥,此時受了漠視,心中更是怨毒。

  見聞人琬不搭理她,她便將目光放到了瑜兒身上。

  瑜兒一觸即到她的目光,就像被毒蜂蟄了一下,立馬怯懦地縮了回去。

  可瑜兒很快又想到墨畫曾經對他的囑咐:

  男子漢大丈夫,要頂天立地,只要無愧于心,就誰都不用怕!

  瑜兒的心中,又生出勇氣,便悄悄探出腦袋,學著墨畫的樣子,對那女長老做了個嘲諷的鬼臉。

  這一下猝不及防,直接將那女長老氣得夠嗆。

  她剛想對瑜兒怒目而視,瑜兒已經見好就收,將臉蛋埋進了娘親的懷里,嘻嘻直笑。

  聞人琬一怔,隨后也忍不住抿著嘴笑。

  唯有那女長老,氣得渾身發抖,原本涂滿了粉的臉,更是煞白一片。

  在她心里,上官儀上官瑜這一家,性情懦弱,根本沒資格繼承上官家的家主之位。

  只有上官儀這一家完了,將這個位置騰出來,以后自己生下孩子,才會有更多的機會。

  卻不成想,這個一向懦弱的小兔崽子,竟也學會對著自己耀武揚威了!

  綠衣女長老心中恨極,但此時她也就只能生暗氣,并不敢真的對瑜兒怎么樣。

  而這一切,都被上座的上官策看到了。

  沈家這女長老的所作所為,他沒在意。

  反倒是瑜兒這個孩子,如此活潑,甚至顯得有些“頑皮”了,這幾乎已經跟“正常孩子”一樣了。

  上官策微微皺眉。

  老祖的推衍,莫非是錯的…

  瑜兒的大劫,已經消了?

  上官策一時心事重重。

  “上官老弟?”

  旁邊顧家的家主喊了一聲。

  上官策回過頭來,面帶歉意地笑了笑,而后繼續與顧家家主聊天。

  在此之前,他們二人的目光,也都掃到了墨畫,雖有些意外,但也并不太在乎。

  而在高臺的另一側,圍坐的是四大宗的長老。

  四大宗的長老,地位較之尋常宗門長老,要高出一截,所坐的位置也更好。

  此時數位長老,正在喝茶閑聊。

  “此次論道大會,算是圓滿了…”

  “不錯,待今日論陣結束,一切便塵埃落定,宗門改制也將初見成效,而我四大宗的實權,也將更上一層樓。”

  “今后的乾學州界,在我四大宗的帶領下,定會蒸蒸日上!”

  “我們以茶代酒,祝我四宗齊頭并進,共謀大業。”

  “好!”

  一眾長老喝了茶,但各自的眼底,都閃動著不一樣的心思。

  過了片刻,一位身穿天劍宗道袍,繡著劍紋的長老,打量了一眼臺下的眾多天驕,尤其是乾道宗的弟子,不由開口嘆道:

  “這次論陣大會,不出意料,魁首應該還是會花落乾道宗…”

  沈長老連連擺手道:“哪里哪里,上一屆是我乾道宗僥幸,得了個第一,這屆哪里還會有這樣的好事…”

  “而且以我適才所見,”沈長老道,“蕭長老,你天劍宗,這屆也有一位陣法天賦驚才絕艷的弟子。依我看,這屆陣道魁首,非你天劍宗莫屬!”

  天劍宗長老不悅道:“沈長老,你這就是在睜眼說瞎話了,若論陣道底蘊,我天劍宗怎么跟你們乾道宗比。”

  “我們教出的弟子,在陣法傳承上,就弱了一頭。”

  “畢竟你乾道宗的陣法傳承,若追根溯源,幾乎可上溯到那個滿是妖孽的宗門…”

  沈長老這下是真的有些不悅了,搖頭道:

  “蕭長老此言差矣,我乾道宗能有今日,全靠宗門上下一心,篳路藍縷,一步步艱苦奮斗出來的。其他一些所謂的淵源,傳承,多是流言蜚語,不可輕信。”

  “那就更難能可貴了!”天劍宗長老心中不屑,但嘴上卻夸贊道,“沈長老也不必自謙,此次論道魁首,定屬你們乾道宗!”

  沈長老推辭道:“不敢有此奢望,我看過了,我乾道宗這屆弟子,不如你們天劍宗。”

  天劍宗長老眼睛一轉,道:“你要這么說,那我看龍鼎宗機會也很大,他們那幾個弟子,我適才看了一眼,神念深厚,陣學淵博,不可小覷。”

  一旁龍鼎宗的長老便道:“你們假惺惺地謙虛,別帶上我。我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若論拳腳還行,但論陣法,那是不值一提…”

  天劍宗的蕭長老,又將目光看向一旁的萬霄宗長老,還未開口,萬霄宗長老便笑道:

  “我萬霄宗這次,只是陪跑,能混個末位,就是燒高香了,不敢再有奢望。”

  “太謙虛了…”

  “不說這個了,喝茶…”

  “這可是我特意備的好茶…”

  “請。”

  “請…”

  幾位長老又虛與委蛇了一番,而后互相客套,這才各自端杯喝茶。

  只是端起茶杯時,幾人臉上的笑意皆是一斂,目光各異,不知都存了什么心思。

  自顧自閑談,且各懷心思的四大宗長老,幾乎無人注意到默默無名的墨畫。

  而此時,高臺之下。

  已經不再是乾道宗長老的鄭長老,正坐在人群中,神情漠然地掃視著大道場中的弟子。

  而后他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清秀的身影。

  鄭長老一怔。

  “墨畫…”

  他先是有些難以置信,片刻后,一向古板的他,竟不由淺淺笑了一下。

  “果然,這世上的事,多期待一下,還是會有驚喜的…”

  鄭長老緩緩坐直了身子,期待著接下來的大比。

  大道場外,場面喧鬧,人聲鼎沸,百態紛呈。

  而大道場內,論陣大會的事宜,也在有條不紊地推進著。

  墨畫在一位教習的引導下,入了道場,按著順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這是一個,位于道場角落的,偏僻的小座位。

  一張桌案,一個蒲團。

  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而且距離道場中心,那些四大宗以及其他宗門的核心弟子甚遠。

  墨畫倒也心平氣和,只記著荀老先生的吩咐,不悲不喜,收斂心緒,只畫陣法就好。

  一直畫就行…

  得益于平日的修行,墨畫很快就摒棄外物,身心平靜,心中也不再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和忐忑。

  他安安靜靜,坐在蒲團上。

  即便萬眾矚目,他也心若明鏡,波瀾不驚。

  周遭所有人,也都不再影響到他。

  一炷香后,面容端肅的主考官登臺,宣講陣法道義,以及論陣規則,并三令五申,不準作弊。

  而后他親手敲響了論道鐘。

  隨著古老的論道鐘聲,在論道山每個角落徜徉,回蕩不息。

  論陣大會,便正式開始了。

  有考官依次發下試題。

  墨畫揭開試題,掃了一眼。

  出于禮貌,也出于謹慎,更出于對論道大會的尊重,他又多掃了幾眼,確定的的確確十分簡單,這才開始落筆。

  區區十六紋陣法罷了。

  他閉著眼都能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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