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指點”的同門越來越多。
定制的靈器越煉越多。
設計的煉器陣圖,也越積越多。
墨畫思索了一下,索性便將這些陣圖匯集起來,漸漸成了一套定制靈器的體系。
這套靈器體系,包羅很廣。
包括偵查,監視,預警等料敵先機的功能;
包括流沙、土牢、金鎖、木縛等困敵的陣盤;
包括刀劍劈砍、槍刃刺擊、拳腳打擊、等體修勁力防御的鎧甲;
也包括辟火、辟水、辟木、辟毒等法術防御的道袍…
唯獨攻擊類的靈器少了些。
因為世家子弟,所用攻伐靈器,大多還是自家祖傳的傳承類靈器。
墨畫做的定制類武器,威力肯定比不上這些傳承靈器。
他所定制的靈器,大多都是特定功能類的。
譬如破甲類刀刃,用來破敵人的硬甲。
又或是附火劍,附水劍,附金劍等,用來給靈根屬性欠缺的弟子,補足一下屬性攻擊的手段。
但世家子弟,還是講究“一力破萬法”。
以上品的靈根,深厚的根基,修上乘的功法和道法,仗著力大磚飛,以實力壓制敵人。
不太講究屬性生克之類的小技巧。
所以這類攻擊靈器,他們用的不多,墨畫設計的也不多。
但盡管如此,這一整套定制靈器,已然初具規模。
陣法與靈器體系,已經有了基本的框架和雛形了。
集預警、困敵、攻伐、防護為一體。
后面只要不斷提高靈器和陣法品階,不斷迭代,不斷補全,不斷完善,將這個體系發光光大就好了。
但是,經深思熟慮后,墨畫發現這個體系,似乎缺了一塊:
靈力增幅。
換而言之,就是…
“五行源陣!”
墨畫眼眸微亮,而后皺了皺眉。
五行源陣,是昔年五行宗的鎮派絕陣,可以強化五行,增幅靈力。
這本是一門極強的陣法,只是墨畫到了乾學州界,實際運用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一是因為用不上。
他一開始是跟著師兄師姐在混。
師兄師姐,修為深厚,實力也強。
他們能打過的敵人,不需要五行源陣增幅。
僅有抓捕禿鷹的那一次,在五行金源陣增幅下,慕容師姐以一記凝聚五彩霞光的上乘道法,將禿鷹抹殺了。
但也僅此一次。
而打不過的敵人,最好壓根就不跟他打。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除非萬不得已,沒必要冒著風險,與強敵生死搏殺。
通過五行源陣增幅靈力,來一分高下,一決生死這種事,生死只在一線之間,稍有不慎,死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能不拼就不拼。
二是因為五行源陣,使用十分苛刻。
修士必須站在陣法內,才能受到五行源陣的強化,一旦脫離陣法范圍,靈力便受不到增幅了。
這就相當于是一個活靶子。
尤其對靈修而言,高攻低防,靠法術吃飯,生死之戰中,尤其害怕體修近身。
受五行源陣的增幅,雖說法術威力增加了,但其行動也更受限了,就真的成了一個定點的“玻璃大炮”了。
算是有利有弊。
但利大,弊端更大。
對體修而言,五行源陣同樣顯得有些雞肋。
五行源陣,強化五行,增幅靈力。
體修依仗血氣渾厚,和勁力強大,近身殺伐,但其本身也有靈根屬性,而血氣本身,也由靈力通過經脈,轉化而來。
所以體修雖不擅長法術,但同樣能受五行源陣增幅。
只不過,因為有了靈力到血氣的轉化,體修受五行增幅的效果,遠沒有直接使用法術的靈修效果好。
體修最大的問題,同樣是行動受限。
近身殺伐,進退必須靈活,對身法的依賴更大。
真正實戰起來,快速交手,彼此沖殺,更不可能待在五行源陣的范圍里,自束手腳。
否則不僅是靶子,還像個憨子。
所以五行源陣,看著很強,但實際用起來條件苛刻,會受各種因素掣肘。
除非…
墨畫略作沉思。
將五行源陣,刻畫在鎧甲、道袍之類的靈器里。
隨身穿著,行動方便,不受限制。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只是之前沒條件,墨畫找不到人來煉制這種特殊的鎧甲或是道袍。
他修行學陣法,外出做懸賞,也比較忙,就沒空琢磨這件事。
而現在…
墨畫細細琢磨了一下。
自己被“禁足”在宗門,又剛好在研究定制靈器,還有三品煉器師顧師傅幫忙。
天時地利人和。
剛好可以借這個機會,研究五行源陣的實戰應用。
若是研究好了,這門昔日五行宗賴以成名,如今卻瀕臨斷絕的鎮派絕陣,也算是可以“重出江湖”了!
而這副絕陣,也剛好可以補上,自己構建的陣法與靈器體系中的最后一環:
靈力增幅!
墨畫眼眸一亮,思路漸漸明晰。
修道產業融合。
煉器與陣法相結合,最終應用于修士。
構建集偵測、困敵、攻伐、防御、增幅于一體的,完備的陣器輔助體系!
這套體系,先用在宗門弟子身上,賺些靈石。
然后有了靈石支撐,不斷完善。
有朝一日,等這套陣法和煉器的工序成熟了,自己經驗也豐富了,就可以推而廣之,嘗試著下放至底層修界,用于研制各種修道生產用的,相對經濟廉價的靈器,以及簡單易學的配套的陣法。
從修士殺伐,到修道生產。
從定制到制式。
從昂貴到廉價。
這樣一點點普及…
“體悟天道,造福萬生。”
真正的陣法,不應只服務于少數人,而應真正惠及天下蒼生。
墨畫一怔,心中恍然,對天地陣道的體悟,也越來越深刻…
之后墨畫就迫不及待,開始研究,適用于“五行源陣”的鎧甲道袍了。
只不過這種鎧甲,十分特殊。
五行絕陣的傳承瀕臨滅絕,也幾乎沒有相適配的靈器或是陣媒的記錄留下。
即便有,墨畫也不可能找到。
他只能自己一點點摸索,然后和顧師傅商議。
這也要花一段時間。
大概一個月后,顧師傅親自來了趟太虛門,跟墨畫聊了聊,然后擬定了一套鎧甲的雛形。
顧師傅打算先回去煉煉看。
究竟效果如何,他也拿不準,畢竟墨畫的要求很古怪,他從未煉制過類似的靈器。
不過顧師傅也沒多問。
畢竟陣法的問題,太過駁雜晦澀,他也不懂,他只需要負責好煉器層面的問題就好。
商議完畢,顧師傅離開了太虛門,而后去了趟城內的商閣。
定制靈器賣出去了,他要去拿靈石。
而這一個月,靈器賣得很好,這是一大筆靈石。
太虛城內,顧家商閣中。
商閣管事,將裝著滿滿靈石的儲物袋交給顧師傅的時候,也忍不住嘖嘖稱奇。
“太虛門里,也不知哪來那么多的冤大頭,愿意花這么多的靈石,買你的這些稀奇古怪的靈器。”
他跟顧師傅平日交情還不錯,是以說話也隨意一些。
顧師傅笑道:“這你就不懂了…”
這里面的門道,復雜著呢…
煉器手法,工序優化,陣圖設計,陣法刻畫,以及靈器需求和銷路。
表面上看著簡單,但顧師傅也知道,他自己一個人,雖說是三品煉器師,但能做到的其實十分有限。
一大半的功勞,還都要歸功于小墨公子。
顧師傅也想不明白,小墨公子在宗門里,到底哪里來的這么多的人脈。
他搖了搖頭,看向管事,笑著道:
“中午我請你喝酒。”
管事來者不拒,也笑著道:“好,那我也沾沾光。”
兩人中午,便在太虛城里,吃了靈膳,喝了美酒。
商閣的事,以后還要拜托管事,所以顧師傅出手很大方。
管事也很開心。
加上酒意微醺,賓主盡歡。
喝完酒后,兩人各自打道回府。
顧師傅還要回孤山城,繼續趕制下一批靈器。
前往孤山城的馬車上,顧師傅摸了摸腰間數個沉甸甸的儲物袋,心情感慨之余,仍舊有些難以置信。
五十萬靈石!
小件靈器便宜些,大件靈器會貴些,均價大約五千靈石的靈器,一個月內,賣出了近一百件。
扣去成本,這也是一筆極為可觀的收入。
而且,這還只是剛開始。
顧師傅的弟子大川,也神色震驚。
他長這么大,天天過苦日子,還真沒見過這么多靈石。
顧師傅略作思索,便吩咐道:“路過下一個仙城停一下,進城置辦些酒肉,帶回去犒勞一下大家。”
大川開心不已,連忙笑道:
“是,師父!”
孤山煉器行日子素來清苦,大家已經很久沒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
隨即他又忍不住感嘆道:“師父,這些靈石,要怎么花啊,我感覺怎么花都花不完…”
顧師傅失笑。
這傻小子,窮慣了,從出生下來,就只知道窮是什么滋味,根本不知道靈石多了能做什么。
讓他想,他也想不出來。
隨即顧師傅轉念一想,又有些心酸。
五十萬靈石…
很多。
這些靈石,夠煉器行置辦上好的煉器爐,采購很多上品的煉器材料,購買一些稀有的煉器圖譜。
剩下的靈石,還能讓大家過上好一陣不愁吃喝的日子。
這筆靈石,可以說十分豐厚。
但是…
顧師傅心中嘆氣。
但是這些靈石,其實又很少。
可能只是某些世家,一頓宴席的花費。
甚至只是一匹坐騎,一輛車輦,一場歌舞,一尊美酒,一個美人的價錢罷了…
世間就是如此不公。
顧師傅又看了眼大川。
這個單純的苦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不過不知道也好…
平平淡淡才是真。
一旦見了花花世界,浮欲橫流,而又沒堅定的道心,人遲早會心態扭曲,從而徹底壞掉。
顧師傅看著大川,笑了笑道:
“能做的事多著呢,回去再說,一樣一樣來,先讓大家伙吃頓好的,不過…”
顧師傅皺眉,沉思片刻道:“要給小墨公子留一份。”
大川一怔,點了點頭。
他們能做成這筆生意,賺這么多靈石,多虧那個又白又嫩的小墨公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
當初第一次見面,他還以為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小毛孩子,卻沒想到,他本事這么大。
大川心中嘖嘖稱奇。
“只是,”大川有些疑惑,“小墨公子他會要么?”
他總感覺,小墨公子年紀雖小,但已經有了些仙風道骨的出塵之氣。
這樣的人物,未必會看上這些靈石。
顧師傅搖頭道:“這本就是小公子應得的,無論他要不要,我們都要給,這是做人的原則。滴水之恩,自當涌泉相報。”
“更何況,對我們來說,小公子這個人,可比這些靈石‘貴重’多了。”
“千萬不能因小失大。”
“不過現在也不必明說,否則像是我們刻意報恩一樣,顯得生分了,我們默默留一份,給小墨公子存著便好。”
大川連連點頭,“還是師父您考慮周到。”
顧師傅拍了拍腰間的儲物袋,堅毅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太虛門里。
此時的墨畫還不知道,已經有兩個人,在偷偷給他“存”靈石了。
他不經意間,已經有了兩個“小靈石庫”了。
墨畫繼續學著陣法。
鎧甲還要煉一陣,在此之前,他還是一如既往,安心地練著陣法。
墨畫趴在書桌上,將一副二品十七紋的陣法,一筆一畫,緩緩畫了出來。
畫完之后,他接著畫第二副。
這些都是荀老先生給他安排的功課。
“多學,學得越多越好,越扎實越好,陣圖不夠了,你再來找我…”
荀老先生這話說得,墨畫十分愛聽。
但他心里也有些奇怪。
原本荀老先生嘴上說著,不能不管宗門體制,要他自己去攢功勛,自己去換陣法。
但現在,荀老先生又不管這些了。
一個勁地讓自己學,填鴨式地喂自己陣法。
雖然墨畫胃口很大,消化也快,荀老先生喂多少,他都能吃下,但心里還是有些嘀咕。
荀老先生,似乎有些著急?
可著急什么呢?
荀老先生莫非有什么別的打算?
墨畫有些想不明白。
他也偷偷打量過荀老先生,但荀老先生心思深沉如海,神色如古井無波,一丁點頭緒都看不出來。
墨畫便試探問道:
“荀老先生,我現在還要去定品么?”
他已經能畫二品高階的入門陣法了,而且陣法閱歷廣,陣法基礎牢,會的陣法極多。
去參加陣法考核,定個二品中階陣師,應該沒什么問題。
荀老先生聞言,眼眸微抬,只淡然道:
“不急。”
“哦。”
墨畫心中確定了,荀老先生肯定有什么安排。
不過荀老先生既然說不急,他也不急。
反正只要有陣法學就好。
陣法學得越多,領悟越深,造詣越高,根基越牢固。
墨畫神識強,恢復快,還有道碑輔助。
如此夜以繼日地學陣法,雖只能學十七紋的,但墨畫二品高階陣法的基礎,已然比很多真正的二品高階陣師,還要牢固了。
聚沙成塔。
他現在要做的,或者說,是荀老先生讓他現在做的,就是不斷拓展,鞏固,打深陣法的地基…
如此過了數日,鎧甲還沒煉好。
墨畫正在膳堂吃飯,程默突然找到他,問道:
“小師兄,有什么防妖力,或是魔氣的辦法么?”
墨畫疑惑,“你要對付魔修?”
程默想了下,道:“也不算吧,是道廷司發的懸賞,說是抓幾個罪修,只是這幾人修了些邪魔功法,但并不正統,算是半路入魔…”
“防患于未然,所以我來問問你。”
墨畫皺了皺眉。
修邪魔功法,半路入魔?
道廷司發的任務?
墨畫一怔,忽然想起了顧叔叔之前跟他說的事:
“有一伙來歷不明的魔修,涌入了乾學州界周邊…”
“來歷還沒查清,究竟有多少,修為如何,也還不清楚。”
“活動范圍,也僅限乾學州界附近的二三品小州界,圖謀未知,但必然沒懷什么好意…”
程默要抓的人,就是這群“魔修”中的一個?
道廷司人手不夠了,所以只能將緝拿魔修的懸賞,發到宗門里?
墨畫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
而且程默這么一說,他才想起來,最近向他請教的同門,接的懸賞,問的問題,都有些兇險了。
之前還是抓些飛賊,緝拿幾個罪修。
現在要對付的對手,卻明顯都是,手上沾過人命的亡命之徒。
現在看來,他們接的懸賞,很可能都是對付顧叔叔說的那一股“魔修”。
墨畫想了下,斟酌道:
“邪魔功法,也是多種多樣的,譬如有些人會用煞氣,奪人神智,有些人的血里帶毒,有些人慣用陰毒邪器,有些人修采補…”
“遇到修煞氣的,一定要遠離,不能看他們的眼睛。”
“血里帶毒,就要用火系法術或陣法來克制。”
“陰毒邪器,不能用靈器硬碰硬,尤其是傳承靈器,不然會被污染。”
“修采補的,一般身法很好,所以逮住就要打斷三條腿,以免他再作惡…”
墨畫將自己在璧山魔窟里見到的種種魔修手段,以及見過的諸多魔修功法,“如數家珍”一般,都說給程默聽了。
程默震驚了。
他猶豫了許久,左顧右盼后,才壓低聲音,神色緊張道:
“小師兄,你怎么這么熟悉,你不會是…”
墨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道邪魔手段,又如何斬妖除魔?”
程默一怔,琢磨了一下,點頭道:
“有道理!”
不過墨畫也很好奇。
他想知道,這群魔修,為何突然冒了出來,又究竟有何圖謀。
會不會跟邪神有關?
若是如此,就絕不能置之不理。
可他被困在宗門,不能出乾學州界,無法去一探究竟。
墨畫默默思索,忽然靈光一閃。
他讓程默,將一群關系比較好,而且經常喊自己“小師兄”的弟子喊了過來,而后對他們道:
“伱們接懸賞,做任務,抓罪修或是魔修,若是搜到一些稀奇古怪,弄不清來歷的東西,記得帶回來給我看看。”
司徒劍皺眉,“比如呢?”
“比如,”墨畫想了想,沉吟道,“雕像,斷劍,羊角,骨頭這類詭異之物…”
“又或者是…”墨畫目光微凝,緩緩道:“加密的書信,空白的玉簡,被抹去消息的傳書令,以及…”
“某類宗門令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