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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漏洞

  妖魔如潮,接連不斷。

  邪祟的氣息,也源源不絕。

  室內的陰寒之氣,一層重過一層,且富含諸多變化,或暴戾,或詭譎,或陰險,或威嚴,仿佛邪祟的種類,也層出不窮,而其攻勢,宛若大海。

  如此洶涌的妖魔之海中,墨畫小小的身軀,巋然不動。

  聞人衛目光忐忑,手心已然滲出冷汗。

  既為墨畫擔心,也為瑜兒擔心。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聞人衛憂心如焚的時候,一切邪異氣息,忽而又消失了。

  莫名的寒氣退去,陰沉的壓力驟減,聞人衛再四處看去,雖還是什么都看不到,但卻覺得一切邪祟,都不復存在了。

  聞人衛立馬向內室看去,就見墨畫,已然睜開了雙眼。

  神權之樹偃旗息鼓,妖魔大軍被吞噬殆盡。

  那一瞬間,神念豁然暢通。

  墨畫覺得,自己的識海又寬闊了一分,神識又深厚了許多。

  而有神識境界作為根基,以神識的量作為支撐,他的衍算和詭算,比起之前,也更加從容有余了。

  宛若江河決堤,洶涌澎湃,一往無前。

  態度較之以往,都恭敬了不少。

  聞人衛又看了眼瑜兒。

  神識外放的距離,也增加了不少。

  墨畫緩緩舒了一口氣,眼眸明亮起來。

  “多謝小墨公子!”

  而且神識的境界,也壓不住了。

  墨畫的神識,也終于更進一步,破了十六紋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之間的神識瓶頸,成功晉升至了十七紋!

  墨畫也很有禮貌地回了一禮,而后便起身,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他現在終于可以學十七紋陣法了!

  識海之中,墨畫精心凝神,開始將適才囫圇吞下,不及消化的諸多邪念,重新開始一一煉化,去其污穢取其菁純,而后一一吸收,壯大己身。

  “琬小姐說的沒錯,瑜兒少爺他,真是遇到小貴人了啊…”

  墨畫的神識,飛速攀升。

  聞人衛如釋重負,拱手鄭重道:

  “有勞小公子了。”

  另一邊,墨畫剛回到房間,便立馬坐到床上,打坐冥想,神識沉入識海。

  只要給他機會布陣法,筑基后期修士,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陣法的事,要稍后再說。

  聞人衛想起聞人琬的話,不由目光欣慰,心生感嘆:

  雖然只是二品十七紋陣法,還沒達到十九紋,不算真正的“高階”。

  更重要的,是陣法!

  墨畫覺得自己的腰桿子,又硬了不少。

  聞人衛謹慎地看了一眼墨畫,見他目光清正,神色如常,并無邪異與癲狂,稍稍松了口氣,但還是試探著問道:

  仿佛適才的一切陰森壓抑,妖邪氣息,皆是恍然間的錯覺。

  瑜兒還躺在床上,氣息綿長,小口微張,偶爾還咂咂嘴,似乎在夢中吃著什么。

  聞人衛又對墨畫行了一禮。

  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墨畫走后,聞人衛又抬頭,看了眼屋內四壁,心中震撼。

  “小公子,你…”

  不過片刻,提純后的妖魔念力,便填平了神識境界的溝壑,突破了阻隔許久的瓶頸。

  他一頓胡塞海吃,“吞”了太多妖魔,識海太撐了,必須趕緊“消化”掉。

  自始至終,都睡得香甜。

  但也至少算是高階陣法的入門了。

  筑基初期,學二品高階陣法!

  十七紋的陣法,即便是對付尋常的筑基后期修士,也有不俗的殺傷力。

  一縷縷菁純的神念,融于墨畫的神念化身。

  墨畫也不客套,點了點頭,道:

  “瑜兒沒事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筑基初期修為,十七紋筑基后期神識!

  墨畫燦然一笑,“我沒事。”

  因為墨畫發現,這次的“外賣”還沒吃完。

  這次“吃”的妖魔,比他想得還要多。

  他的神識已經十七紋了,甚至比十七紋,還強了一些。

  但還是有源源不斷的,提煉后的妖魔念力,被其吞噬后,融入他的神念化身之中。

  墨畫的神識,還在不斷增長…

  “不會…直接到十八紋吧?”

  十七紋到十八紋的瓶頸,是小境界瓶頸,沒有十六紋到十七紋那么大的。

  墨畫小心臟一顫,而后忍不住一臉笑瞇瞇的。

  十八紋!

  一步邁兩階!

  墨畫心中雀躍不已,而后立馬平復心情,專心打坐,吞噬念力,增強神識。

  他的神識,也如他所愿,以清晰可見的速度,逐漸壯大,一步步增強。

  終于,只差一絲絲,就能達到十八紋境界…

  甚至,墨畫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十八紋神識的瓶頸,在一點點松動,瓦解…

  墨畫的臉上,洋溢著笑意。

  可就在此時,一切戛然而止。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顫動了一下。

  這種感覺,竟跟道碑有些相似,有點像是…

  天道?

  墨畫心中一震,而后隱隱感覺,似乎有某種無上的意志,自天地萬象中浮光一瞥,窺視了他一眼,而后發現他好像…

  有點問題。

  而后一道臨時生成的法則,便降臨在墨畫身上。

  神識還在增長,但瓶頸卻不松動了,而所有增長的神識,竟都不知流向到了何處,直接沉沒了。

  神識的境界也不再提升了。

  墨畫愣住了。

  “怎么回事…”

  “我的十八紋神識呢?”

  “明明就差一點點了…”

  墨畫四處看去,發現自己的識海之中,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了一道奇怪的裂痕。

  這道裂痕,漆黑深邃,內蘊深沉的金色。

  仿佛某種,具象化的大道法則的顯化。

  這道法則,憑空生成,但與自己的識海,融為一體。

  而他煉化妖魔,吞噬念力,所增長的所有神念,都被這道裂痕吞沒了。

  就仿佛是,天道不允許他神識再強下去了,所以臨時加了道法則,補一下漏洞…

  這道法則,具象為漆黑而內含金色的虛空裂痕。

  一旦墨畫神識增長,它便將這些增長的神識給“沒收”了,以此來抑制他神識的增強。

  將他的神識,限定在一定的限度內,不讓他神識,突破某種極限…

  墨畫傻眼了。

  什么意思?

  自己現在,等于是天道的“漏洞”?

  所以天道臨時加了法則,來修補自己這個“漏洞”?

  不至于吧…

  墨畫忍不住有點怨念。

  自己一個小小的筑基修士,不至于被這么“針對”吧…

  這好像都是第二次了。

  墨畫記得,自己當初突破筑基之時,神識便迅速飛漲,但后來似乎超過了限度,被某種天道法則反向壓制。

  再加以天衍訣的謎天大陣,重構神識,不得已從“量”變,被壓制成了“質”變。

  結果現在又是這樣…

  臨門一腳,眼看著就十八紋了,結果臨時又以法則限制。

  墨畫忍不住撇了撇嘴,腹誹道:

  “天道真小氣…”

  腹誹之后,墨畫又嘆了口氣。

  他現在識海的“成分”,變得很復雜了。

  識海是自己的,有自己的神念化身。

  除此之外,有神秘的道碑,有劫滅的雷紋,現在又多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天道法則。

  尤其是這道天道法則…

  墨畫頭有點疼。

  他又吃了點妖魔念力,又自己消耗神識,顯化陣法試了試,如此嘗試了數次,心里大概便清楚了這道法則的用處。

  這道法則,就是用來扣神識的。

  自己的神識,可以正常用,正常消耗,正常恢復,但是不能再“增長”。

  一旦增長了,就會被這道虛空裂痕一般的法則“扣”掉。

  墨畫有些犯愁。

  扣點神識,倒也無所謂,但到底要扣到什么時候?

  不會扣一輩子吧…

  還是說,等自己的修為也追上來了,境界與神識平衡,或者大致平衡了——至少沒那么離譜了,這道法則就自行消失了?

  又或者,等扣掉的神識,足夠達到一定的限度,它也就消失了?

  大道高冷,法則沉默,沒人能告訴墨畫答案。

  墨畫深深嘆了口氣。

  “先這樣吧…”

  做人要知足常樂。

  十七紋就十七紋吧。

  而且自己的神識,算起來應該是十七紋巔峰,距離十八紋,也只有一絲絲…

  這個神識,在自己這個境界,也“勉強”夠用了。

  至于以后的事。

  墨畫琢磨了下,覺得無論這道法則,究竟要“克扣”到什么時候,都沒什么關系。

  因為自己拿它毫無辦法…

  大道法則的事,誰又說的準呢?

  既然如此,自己就按部就班,踏踏實實修行,一如既往磨煉神識便好。

  修為高了,或是神識補足了,早晚能解除這道法則的限制。

  墨畫又盯著識海中,那道宛若虛空裂痕般的大道法則看了看,忽而有些疑惑。

  “法則…究竟是什么東西?”

  “法則為什么會顯化成這副模樣?”

  “漆黑之中,帶著金色,宛如虛空中的裂隙…它又為什么能吞噬神識?”

  “虛空,裂縫…莫非跟‘洞虛境’的規則有關?”

  墨畫頓時覺得高深起來。

  他決定以后有空,研究研究這道“法則”,看能不能研究出一些門道,學到些什么。

  既然這個“不速之客”,憑空到自己識海里來了,那怎么也要想辦法,薅點羊毛,不然豈不是太浪費了。

  這么一想,墨畫心情瞬間好起來了。

  大道法則!

  他還沒見過。

  或者說,這就不是筑基修士,甚至不是一般修士,能接觸的東西。

  現在一道清晰明了的大道法則,就具象化后,留在了自己的識海里,源源不斷地扣著自己的神識。

  雖然扣了神識,限制了自己神識的增長,但也給了自己一個機會,讓自己能親眼見到,大道法則的顯化和運轉。

  凡事禍福相依,利弊相存。

  墨畫點了點頭,精神振奮。

  不過暫時他還沒空研究,要先把妖魔“吃”完。

  他在祭壇上點的妖魔“外賣”,還剩下不少,不能浪費。

  墨畫繼續“吃”妖魔念力。

  但這次他吃得,就有些“沒滋沒味”的。

  因為這些邪念,根本“吃”不到他肚子里,全被天道扣去了。

  墨畫心里,有一點點委屈,但秉承著不能浪費的精神,還是將這些妖魔邪念吃完了。

  吃完之后,墨畫能明顯感覺到,識海之中,天道法則的限制,似乎松弛了一些。

  它也“吃”飽了一點。

  “果然…”

  墨畫嘆了口氣,心里更是下定決心,以后一定要多薅點天道的羊毛,以泄“奪食”之恨。

  自己的“零食”,不是那么好搶的!

  墨畫輕輕哼了一聲,而后靜下心來,開始在道碑上溫習陣紋。

  他要準備準備。

  接下來的日子,他就要正式開始,學十七紋的陣法了!

  太虛門,后山禁地。

  一道虛空裂紋,憑空出現。

  滿頭白發的荀老先生,自虛空中走出。

  他在長老居,摒棄外物,潛心推算因果,可適才突然間,感知到了強大的劍意浮動,他不注意到都不行。

  可剛算到一半,羅盤停不了。

  荀老先生只能耐著性子,將羅盤推衍完,便立馬趕來,查看情況。

  劍冢之中,長髯老者呆呆地枯坐在原地。

  荀老先生不知發生了什么,環顧四周,神色凝重道:

  “師兄,你又動劍了?”

  長髯老者摸了摸手邊的殘劍,略微失神地搖了搖頭。

  “出了一半…”

  荀老先生皺眉。

  出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出了劍,但沒斬出來?

  荀老先生又看了一眼長髯老者,見他神思不屬,似乎有心事,心中微凜,問道:

  “師兄,發生了什么?”

  長髯老者銳利的目光,露出些許思索,忽而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我們太虛門,是不是養了只神獸?”

  “神獸?”

  荀老先生愣了下,心中疑惑不已。

  師兄怎么突然問這種不著調的問題?

  莫非是…

  荀老先生目光一凝。

  邪念污染,劍意反噬,傷勢變重,已經傷及識海,思緒混沌不清了?

  荀老先生沉默了。

  他看著為了太虛門,殫精竭慮,嘔心瀝血一生,而身心破碎,不得不孑然一身,枯守劍冢,與這漫山斷劍殘鐵陪葬的師兄,心中一痛。

  荀老先生深深嘆了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楚,搖頭輕嘆道:

  “神獸這種東西,現在哪里還會有…”

  長髯老者不知荀老先生所想,兀自沉思,“那近日來,可有高人,借宿我太虛門?”

  荀老先生回想了一下,搖頭道:

  “沒有。”

  借宿的人有,但能被師兄稱為“高人”的沒有。

  長髯老者皺眉,斟酌片刻,緩緩問道:

  “那…我太虛門近些年,可曾收過什么天賦異稟的弟子?”

  天賦異稟?

  荀老先生有些錯愕,略作思索。

  天賦高的弟子,這些年來倒是也有,這一屆就有不少上上品靈根,資質絕佳的弟子。

  但靈根雖好,也未必會被師兄放在眼里。

  到了師兄這個境界,近乎修士的極限,他口中說的天賦異稟,肯定不會是一般意義上的“天賦異稟”。

  必是在一眾天驕中,都驚才絕艷之人。

  荀老先生心思一動,忽然就想到了墨畫。

  墨畫這孩子…

  陣法倒是算得上驚才絕艷,但是除陣法之外,其他有一樣算一樣,哪樣都不行…

  偏科偏到極致了。

  而且陣法…跟師兄也沒什么關系。

  師兄他又不精通陣法,對陣法天才這種事,應當也不關心。

  不過以防萬一,荀老先生還是問了句,“天賦異稟…指何種‘天賦’?”

  長髯老者目露沉思。

  若是門中弟子…那此人必然神念殺伐極強…

  長髯老者道:“有沒有劍道通靈,天生劍意,又或是天生神念顯化,擅長廝殺的弟子…”

  天生劍意,神念廝殺…

  荀老先生微微點頭。

  那就跟墨畫一點關系沒有了。

  那孩子是陣師,又不是劍修,舞劍都費勁,而且乖巧柔弱,哪里會跟人去廝殺。

  其他的弟子,好像也沒有…

  太虛門將神念化劍,當做禁術封存了。

  其他劍法,都算不上有多上乘。

  真有天生劍意的絕頂苗子,哪里會拜入太虛門,學這些平庸的劍道傳承。

  乾學州界,大把的劍道宗門,任他去選。

  而且即便神念化劍沒有封存,也不敢讓這種“天生劍意”的好苗子來練,除非他的命,真的硬得不行,想死也死不了。

  “沒有。”

  荀老先生斷定道。

  長髯老者閉目嘆息,有些失望。

  荀老先生皺眉,“師兄,你問這些,到底是為何?”

  長髯老者睜開眼眸,看了一眼為宗門操心,白發蒼蒼的師弟,腦中浮現起他年輕之時,溫文爾雅,意氣風發的模樣,終是不忍再讓他憂心。

  “沒什么,隨便問問。”長髯老者淡然道。

  荀老先生不信,但見師兄已然閉目養神,一副不愿多說的樣子,無奈嘆氣。

  犟了一輩子,如今半截入土了,這脾氣還是一點不改。

  荀老先生搖了搖頭,頗有些埋怨地叮囑了一句,“你留一口氣,別再出劍了…”

  而后轉身伸指,劃出一道虛空裂縫,便徑自離開了。

  荀老先生離開后,長髯老者又緩緩睜開雙眼,他轉過頭,將整座古樸巍峨的太虛山納入眼底,皺眉呢喃道:

  “到底是什么人…”

  太虛山浩渺,林木蔥翠,將一切都掩蓋了起來。

  長髯老者目露鋒芒,“下次再出手,我定把你捉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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