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金髓 小銀魚游走了。
墨畫也不在意,趁著夢魘未破滅,河神殿未坍塌,繼續翻找著祭壇,一瓶一罐,一燭一臺都不曾放過。
可找了半天,仍舊一無所獲。
墨畫琢磨了片刻,心念一動,就自己坐了上去。
他感覺到,有一絲玄妙的感覺。
冥冥之中,恍若溝通了什么。
但也僅此而已。
不知是不是因為,祭壇被自己搗毀了,供桌也被掀翻了,所以即便自己親自坐了上去,也沒太大的感覺。
不像當初璧山魔窟的那座祭壇,自己剛一坐上去,便有妖魔拱伏,神蘊臨身,無窮玄妙,匯于自身,神識舒泰的感覺。
墨畫看著一片狼藉的祭壇,無奈嘆了口氣。
好像到此為止了…
時間到了,河神殿也開始坍塌了。
夢魘開始扭曲。
墨畫也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再不離開,神識就要隨著夢境一同湮滅了。
墨畫不再抗拒,緩緩閉上雙眼。
又是一陣天地倒懸,神念變換。
墨畫再睜開眼時,發現顧安和顧全幾人,正在神情關切地看著自己。
見墨畫醒了,眾人這才如釋重負。
“小墨公子,你沒事吧。”顧安問道。
“嗯。”
墨畫打量了四周,見顧家的修士一個不少,都全須全尾的,于大河也醒了,看樣子沒什么大礙,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做事要有始有終。
既然把他們帶來,也要把他們平安帶回去。
但于大河仍舊憂心如焚。
他將兩個兒子緊緊抱在懷里,臉上既有茫然,也有焦急。他分不清狀況,根本不知自己這兩個兒子,到底是死是活。
墨畫看了兩個孩子一眼,微微頷首,道:
“已經沒事了,神魂回來了…”
墨畫話音剛落,兩個孩子便輕輕呢喃了一聲。
于大河一喜。
但兩個孩子,仍舊沒醒來,只是皺了皺眉,想睜眼卻睜不開,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于大河又是一慌,忙看向墨畫。
墨畫道:“神識還不太適應,回去休息休息,調養一下,過些時日就好了。”
于大河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而后喜不自勝,兩眼泛紅,不停道:
“多謝,多謝小墨公子…”
墨畫也放心了。
顧安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小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們先回去?”
墨畫想了想,搖頭道:“不急,我還有點事…”
河神的腦袋,都被自己割掉了。
這個河神廟,雖看著仍舊陰森,但已經沒什么可怕的了。
與之相比,還有些事要善后。
“小安哥,小全哥,你們替我護下法…”
墨畫說道,而后掏出一個里面貼著數道陣紋的黑布條,又拿出一根棍子,棍子上纏著厚厚的棉布。
“待會我會打坐,若是神色異常,目光變邪惡了,你們就用這條黑布,封在我的腦門上。”…。。
“如果我發瘋了,你們就用這根棍打暈我!”
墨畫怕自己被打疼了,所以才在棍子上纏了厚厚的棉布。
而后墨畫咬了咬牙,將棍子遞給顧全,但還不忘叮囑道:
“下手記得輕點…”
自己不是體修,細皮嫩肉的,可不經打。
顧全接過棍子,和眾人面面相覷,神色困惑,低聲問道:
“小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墨畫擺了擺手,“陣師的事,說了你們也不明白,
要記得我剛剛說的話就行。”
顧全訥訥地點了點頭。
其他人也都識趣地沒有多問,而是神情戒備地為墨畫護法。
準備周全,墨畫便原地打坐,神識沉入識海。
識海之中,墨畫的神念化身,睜開了雙眼,眸中微光一閃。
他準備先煉化河神的邪念。
河神表面上是死了,化為了一灘血水邪念,被墨畫吞入了腹中。
但神明之道,高深莫測。
墨畫也不確定,這河神是不是真的死了,便想著先將其邪念煉化,“吃”干抹凈,以徹底杜絕后患,免得夜長夢多。
龐大的河神邪念,被墨畫吞入腹中。
又隨著夢境還神,進入了墨畫的識海。
墨畫直接以神念構成離火陣,開始將這些邪念,一點一滴焚烤。
河神的神念很強,但神念中的一大部分,全都是腥穢的邪念。
墨畫要將邪念徹底煉化,摒棄邪祟,去穢存真,保留純凈的神念,才能真正將其吞噬,并且徹底消化。
邪念猩紅,被火紅的陣法焚化,化為一絲一縷的白煙,被墨畫吸入腹中。
這白煙其實也不算干凈,其中還是殘留著不少本能的邪念,吞噬之后,不斷侵蝕著墨畫的意志。
墨畫也剛好按照慣例,再以這些邪念,磨煉自己的道心。
在紛繁的邪欲激流之中,守住本心。
在潛藏的邪祟污染之中,守住人性。
身心一體,明澈如鏡。
這種道心的堅守,極其考驗定力,但好在墨畫已經習慣了,甚至有些習以為常了。
萬邪心中過,片點不留痕。
就這樣,他一邊焚化邪祟,一邊吸食神念,一邊磨煉道心。
他的道心,在一點點堅定。
他的神識,也在一分分壯大。
堂堂二品河神,神念極其強大,盡管已經墮落了,大部分都是邪念,但煉化提純之后,殘留的純凈神念,依舊十分可觀。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血河邪念漸漸被焚干了,縷縷神念煙氣,也一縷一縷被吞噬了。
萬般邪欲自心頭涌起,也被墨畫以堅定的道心壓制住了。
一整只二品魚頭河神,就這樣被墨畫“吃”干凈了。
墨畫吃得有點撐。
而有了一整只河神的滋補,他的神識,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十七紋神識之境,之前隔著天塹,遠若天邊,現在仿佛已經近在眼前了。…。。
只是盡管“吃”了這么多,十六紋到十七紋之間,還是隔著一層壁障,終究沒能邁過去。
墨畫嘆了口氣,心中無奈。
神識從十六紋到十七紋,從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貌似只隔了一紋,但這一紋,真的如同懸崖天塹。
若不靠境界提升,帶動神識增長,而是單純靠自己想辦法。
去一點一滴磨練神識,去吞噬一個又一個邪祟,水滴石穿般,一點點增強神識,以此破除瓶頸,真的是難如登天。
好在現在,只差一點了。
可墨畫轉念又想,看上去可能是“一點”,但誰也不知這一點里,究竟又隱藏著多少道門檻。
“慢慢來吧,應該快了…”
墨畫嘆氣,按捺下焦急的心情,漸漸放平心態。
現在他吃飽了,而且還有點撐,便想著先消消食,鞏固鞏固,再退出識海。
識海之中,墨畫聚精會神,閉目冥想,觀想己身。
既是消化神念,也在徹底鞏固道心。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在墨畫閉目,一無所知之時,自他身后忽然浮出一大片的陰影。
這片陰影,漆黑之中帶著血紅,氣息可怖,但又無聲無息。
墨畫打坐冥想,毫無防備。
陰影自墨畫小小的身影之后擴散,逐漸變大,顯化成一片巨大的妖邪陰影。
陰影如同罪惡的沼澤,黑水彌漫,從中緩緩浮現出一只,口齒巨大的,丑陋的羊角魔物。
魔物緩緩張開血盆大口,向前面的墨畫,悄無聲息地吞去。
猙獰巨口,將小小的墨畫,完全罩住。
就在它即將要吞噬墨畫的瞬間,面前忽而人影一閃,墨畫的身影不見了。
怪物愣了片刻,兩只丑陋的大眼,向上聚焦,便見自己的頭頂,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小孩。
小孩趴在它頭頂上,倒懸著腦袋,盯著它的大眼睛,有些埋怨道:
“你怎么才出來?我都等你好久了。”
怪物瞳孔劇變,猛烈甩動腦袋,想將墨畫甩脫。
墨畫一只手攥著魔物的羊角,宛如黏皮糖一樣,死死黏在它的腦袋上。
與此同時,墨畫右手憑空一握。
無盡金色鋒芒,在其手間匯聚,凝成一柄古拙但駭人的淡金色神念之劍。
怪物瞳孔幾乎凸出,更加猛烈地掙扎起來。
可身軀龐大的它,根本擺脫不了墨畫。
墨畫也不啰嗦,干凈利落,小手一捅,淡金色光芒凝成一條金線,直接刺進了怪物的眉心。
小小的金劍之上,數道金光綻開,直接洞穿了怪物的頭顱。
神念化劍,無比鋒利。
怪物掙扎著,痛苦嘶吼著,雙爪向墨畫撕殺而去。
墨畫在其頭頂蹦來蹦去,身子輕盈自然如水,將這些殺招,全部一一閃避,而后反手又是一劍,刺入它的頭頂。
銳利的金光,灌頂而下,劍光綻開,所向披靡,絞殺著怪物內在邪念化作的血肉。…。。
怪物驚恐怒吼,傷勢加重,動作也越來越慢。
趁它病,要它命!
墨畫又“唰唰”連刺幾劍,神念化作的劍氣四溢,縱橫切割,將一個大塊頭的邪念怪物,切得四分五裂,最終化為一灘黑水,癱在地上,沒了氣息。
識海之內,暫時平靜下來。
墨畫輕盈落在地面,用金色小劍指著地上的黑水,“出來吧,我知道伱沒死。”
黑水一顫,而后從中緩緩浮現出一道黑影。
整道黑影,由污穢的黑水凝成,幻化做一只漆黑水妖,看著和河神有點相似,也是魚頭人身。
但頭上有角,魚頭之上,口齒外突,獠牙翻卷,像是一只…羊的嘴?
墨畫皺眉,而后恍然。
這似乎便是大荒邪神的神骸。
但這具神骸,又有些不一樣,似乎寄生在河神身上,漸漸與河神同化了,所以更趨近于…一尊邪神?
黑水河神冷冷地看著墨畫,目光警惕。
它的聲音,和河神一樣,帶著些許水妖的異聲,但卻更厚重,也更陰沉。
“小鬼,你何時發現我的?”
墨畫心中輕哼。
此次漁村之行,我本就是沖著你來的。
而且推衍因果時,看到你藏在暗處,暗算了我太虛門的劍修前輩,哪里還不知道你這點壞水。
當然,這種大實話,墨畫是不會說的。
墨畫只是道:“你藏得真好,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
黑水河神臉色難看。
它敢篤定,這小鬼肯定是在說謊。
關鍵是這小鬼說謊,沒有一丁點猶豫,真的是信口就來。
但現在形勢不利,見識了神念化劍之威,心知不可力敵,黑水河神便道:
“是我冒失了,小道友,可否各自罷手?”
墨畫冷哼,沒有說話。
黑水河神道:“你想要如何?”
墨畫一臉不開心,“你偷偷鉆入我的識海,畏畏縮縮地想暗算我,還問我想如何?”
“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沒有禮貌么?”
“是不是應該道個歉,賠個禮,以示誠意?”
黑水河神覺得墨畫很幼稚。
但它見過墨畫按著河神的頭顱,一劍削了河神腦袋的樣子,知道這個小鬼,心狠手辣,絕不可能真正的幼稚。
當你覺得他幼稚的時候,幼稚的其實是你自己。
黑水河神皺了皺猙獰的眉毛,便問道:“你要本尊如何表示誠意?”
“我年紀小,也不貪心,”墨畫笑著道,“你分我點好東西就成。”
黑水河神目光微沉,有些不解,“什么東西?”
“自然是…”
墨畫微微一笑,目光之中,露出一絲鋒利的劍光。
“你的神髓!”
“神髓”二字一出,黑水河神瞬間神色大變。
它此時百分百確定,這個小鬼,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神階的本源。
大道的神髓。…。。
此乃神明的核心禁忌。
但這個小鬼,他竟然脫口而出,就要索取神髓!
必然是神明之中,出了個叛徒,將一切隱秘,都告訴了眼前這個小禍害!
黑水河神心驚,忽然發現周遭情況不對,定睛看去,就見不知何時,地面陣紋浮現,結成陣法。
它的神軀已被土牢陣法鎖住。
不好!
黑水河神邪念翻涌,立馬掙脫了土牢陣法。
只是這片刻功夫,墨畫早已身形一閃,近了它的身,手中神念鑄就的金色小劍,舞出了道道劍光。
劍光凌厲,直接又將黑水河神“分尸”了。
黑水河神被“分尸”后,又化作一灘黑水。
墨畫卻皺了皺眉。
這道邪念雖然被神念化劍,削得四分五裂,明顯弱了些,但仍舊沒有消亡。
果然片刻后,黑水河神又出現了。
墨畫疑惑道:“你怎么不會死?”
黑水河神面容變幻,心中生出強烈的忌憚。
他沒想到神念化劍,竟如此厲害。
尤其這式劍招,在這神念極強,也極深厚的小鬼手里,補足了他神念均衡,但殺伐不夠極致的弊端,就變得更為可怕了。
這小鬼的神念太強了,已有了“道化”的跡象,甚至足以與“神明”相媲美。
幾百年前那個劍修,殺伐雖強,但神念是孱弱的,所以還好對付。
而這個小鬼,神念本身就強。
且不說,能不能從陰影中偷襲他。
就算偷襲了,也未必能重創他。
而他只要反手,祭出神念化劍,哪怕自己是邪神化身,也不是他的對手。
除非在更高品的境界,以更高層次的神骸,孵化更強大的邪神化身,依仗著神品和神階的優勢,以雷霆手段,強行將其抹殺。
否則僅憑二品邪神化身,根本奈何他不得…
一念及此,黑水河神自己都怔忡片刻。
“僅憑”二品邪神化身…
什么時候,堂堂邪神的化身,意圖抹滅一個人族修士的神念,要如此沒有底氣,如此謹小慎微,要用到“僅憑”兩字?
黑水河神既怒且驚。
目前看來,此子不過活了區區十來年,神念就如此之強。
若讓他再活個幾十,乃至上百年,神念進一步道化,那還得了?
黑水河神猙獰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陰毒。
“問你話呢,”墨畫道,“你怎么不死?”
黑水河神目光陰沉,冷笑一聲,卻并不作答。
不能答他的話…
此子對神明之事,知之不少,而且心思詭詐狡猾。
不能再露出口風,讓這小鬼聽出什么神道隱秘來。
“不說話…”
墨畫皺眉。
他又打量了一會黑水河神,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靈光微蘊。
不說話…以為自己就猜不出來么?
這尊黑水河神,應該便是大荒邪神的真正化身,只有二品境界,或許跟神骸還不一樣。…。。
墨畫猜測,邪神化身,由“神骸”孵化而來。
小漁村中發生的事,便是如此。
大荒邪神的某具“神骸”,通過邪道手段,污染并寄生于漁村中原本的河神體內,并以河神的神明之軀為溫床,孵化“邪神化身”。
那這種邪神化身本身,便蘊含了邪神的本源意志。
大荒邪神邪念滔天,本身實力定然十分恐怖。
其本源意志,自然也很難抹滅。
自己雖然能用神念化劍,將其斬得四分五裂,但也無法徹底將其滅殺。
這也是這黑水河神,雖不是自己的對手,但卻有恃無恐的原因。
能斬之,卻不能滅之。
而只要滅不掉它,它就會根植在自己的識海中,不停污染蔓延。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任自己道心再堅定,可這般無休止地,被邪念污染,早晚有一日,會道心失守,遭邪神奴役,淪為邪欲的傀儡。
這也應該就是,這尊邪神化身的打算。
它不需要勝過自己,只需要有機會進入自己的識海,仗著不可磨滅的邪神意志,早晚有一日,會將自己“同化”。
這是“陽謀”。
也是邪神看似尋常,但又最可怕,近乎“無解”的手段。
而自己滅殺不了邪神意志,有兩個可能…
一個是到了大荒之主這個層次的邪神,神念已然不死不滅,自己抹殺不了。
另一個可能,就是自己神識還不夠質變,“神階”比較低,所以抹滅不了,更高層次的邪神意志。
亦或是…
自己神識化劍的道行還很淺,殺伐不夠強,所以無法真正將邪神化身斬滅。
墨畫覺得這也很有可能。
畢竟這招神念化劍的“化劍式”,是自己照葫蘆畫瓢,半路“偷”學來的,并非正統傳承,而且也只是神念化劍的入門劍式,招式還很粗淺,“殺”不了邪神化身,也是情有可原。
“神念化劍的劍式…”
墨畫目光一閃,隱約還記得,自己推衍斷劍因果之時,從當年那位劍修前輩口中,聽聞到的一些劍招名:
“驚神式,破神式,斬神式,滅神式…”
這些莫非就是…
太虛神念化劍真訣之中,更高深的劍道法門?
墨畫心中震顫,目露憧憬。
只是可惜的是,因為種種原因,宗門內部好像斷了神念化劍的傳承,這些更高深的神念劍式,不知從哪來去學…
“也不知自己學了‘斬神式’,‘滅神式’這類更強大的神念劍招,能不能不依賴外物,單憑自身之力,就將邪神的化身給滅殺了…”
墨畫看著黑水河神,目光微亮,心中默默盤算著。
黑水河神被墨畫盯著,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渾身發冷。
“你不說算了,”墨畫又打量了黑水河神一眼,有些無聊道,“我還要趕時間,只能先弄死你了…”…。。
黑水河神一怔,隨后忍不住氣笑了。
無知小兒,口出狂言!
“弄死我?”
“憑你的絕招神念化劍,也只能勝我,卻殺不了我。”
“你還能奈我何?”
自己可是邪神化身,秉承的是大荒之主的意志。
黑水河神根本想象不到,區區一個十來歲的筑基修士,究竟還能有什么手段,將自己徹底抹殺。
“更何況,你根本不知,我的本尊是何等恐怖的無上…”
“我知道…”墨畫撇了撇嘴,“大荒邪神唄…”
黑水河神一愣,眼眸猛然睜大道:
“你…知道?”
你怎么會知道?
你一個十來歲的人類修士,怎么會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藏于暗處,借滔天邪念,遮掩天機的大荒主宰?
墨畫卻不愿與他啰嗦了。
他又餓了。
河神的邪念,讓他吃飽了。
但是現在,他想再吃得好點。
墨畫手握金光,目露兇光。
黑水河神心中震顫,此時意識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妙了。
能撥開天機迷霧,窺破邪墮因果,知曉大荒之主的尊名,就意味著,這個小修士,盡管修為低微,但已經站在了棋盤之上,有了下棋的資格,而非單純是渾渾噩噩,受人擺弄的棋子了…
棋子再強,也只是棋子。
棋手再弱,仍舊是棋手。
有資格插手這盤棋局的人,哪怕看著再不起眼,也絕不可小覷!
黑水河神一念及此,目光驚恐,瞬間化作陰影,想遁入黑水。
可遁到一半,忽而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數道淡金陣紋,流轉著古樸浩然的神道氣息,烙印在了它的身上,將它封鎖住了。
“神道陣法?!”
黑水河神神色震驚,看向墨畫,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怎么可能,還會神道陣法?!”
墨畫笑道:“從你道場里學來的。”
黑水河神面容扭曲。
這數道神道陣紋,水準還很粗淺,純粹是因為,顯化陣紋的墨畫神念足夠強大,才能短暫限制住黑水河神。
墨畫攥著黑水河神的角,將它拖到識海正中。
黑水河神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
它開始引誘道:“小道友,你神念之強,乃我生平僅見,做個‘人’,實在是屈才了,不若與我一同踏上至高的‘神明’大道…”
“你若不愿舍棄肉身,也無所謂。”
“做神明總歸無趣了些,留著肉身,縱情聲色,有千萬般享樂的妙趣…”
“你想要什么?功法、道法、名聲、權勢、美色…”
“我都可以給你!”
墨畫無動于衷。
黑水河神見利誘不成,便神色厲然,威逼道:
“大荒之主,神明無量,三千大山,萬眾妖魔,你若不知天高地厚,壞了本尊大計,必永墮煉獄,萬死難贖…”
“說完了么?”墨畫道。
黑水河神眼皮一跳。
墨畫悄咪咪道:“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話音未落,識海的正中央,古拙玄妙的道碑浮現,大道氣息浮沉。
黑水河神瞪大雙眼,“這是…”
墨畫直接動手,小手如鐵鉗一般,將黑水河神的腦袋,按在道碑上。
黑水河神猝不及防之下,便見到了那一抹禁忌的,死滅的紅色。
劫雷!
那一瞬間,法則加身,生死既定,無可逆轉。
黑水河神的眼眸之中,驚駭未消,便被劫雷直接抹殺,連同大荒之主的邪神意志,一同死寂。
黑水焚干,邪氣泯滅。
黑水邪神被“消了毒”,神滅道銷,只留下大量淡金色的神髓。
而這些淡金神髓之中,竟有幾絲,異常純粹,接近純金之色,大道法則內斂,流轉著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這縷光芒,照亮了墨畫的眼睛。
墨畫兩眼放光,神色大喜。
純金神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