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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神龕

  “我五行宗言而有信,愿賭服輸。”

  大長老忌憚地看了墨畫一眼,又接著道,“幾位小友,可以在此處,學習我五行宗的最高傳承——五行靈陣。”

  “五行靈陣,一品十三紋,乃是頂尖的絕陣。”

  “此陣的珍貴,想必不用我再多說。”

  “但要學這門陣法,還有些規矩,必須遵從…”

  “第一,只能學五日,每日兩個時辰,若能學會,我五行宗無話可是,但若學不會,也請各位好自為之…”

  “第二,學陣法期間,不得損害這屋內的一磚一木,一切陳設,不得挪動;”

  “第三,不得對神龕不敬,不得有辱我五行宗的先人;”

  “第四,這陣法無論學沒學會,學了多少,一概不得外傳!”

  “第五…”

  大長老又羅里吧嗦,廢話了一堆,講了一堆規矩。

  墨畫聽著乏味,但看在五行靈陣的面子上,也就忍了。

  大長老說完,又看了眼莊先生,委婉道:

  “三樓備了珍貴的離山云霧茶,請先生移步,休息品鑒。”

  這便是下逐客令了。

  學陣法的時候,神龕前是不能有外人的。

  莊先生頷首,目光從墨畫三人臉上掠過,囑咐道:“好好學。”而后便拂了下衣袖,下樓喝茶去了。

  大長老也跟在莊先生后面離開了。

  大長老離開的時候,焚了香爐,也看了墨畫三人一眼,目光晦澀,而后鎖了大門,這才離去。

  寂靜肅穆的神龕前,便只剩墨畫三人了。

  他們只有五天,每天兩個時辰的時間,來參悟五行宗的十三紋五行靈陣。

  必須要抓緊時間了。

  神龕前,共有五個蒲團。

  “坐于蒲團,觀想神龕,領悟陣法。”

  這是大長老的說法。

  而且他還特意說了,坐于蒲團的“坐”,是“跪坐”。

  但跪坐是不可能的。

  五行宗的先人,跟墨畫一毛關系沒有,還不值得墨畫跪。

  墨畫便盤腿坐在了蒲團之上。

  白子勝和白子曦看了一眼墨畫,也跟他一樣,盤坐在了蒲團上。

  墨畫坐在中間,白子曦坐在左邊,白子勝坐他右邊。

  三人便開始全神貫注,觀想神龕。

  神龕黑木金漆,富麗堂皇,而又古樸肅穆。

  上有鏤金浮雕,刻著先人雕塑、靈獸車馬、奇花異草、雕梁畫棟、各般法寶…

  墨畫看著眼花繚亂,但又不大明白,這些刻著是干嘛用的…

  唯有神龕中間,似乎有個道場。

  道場中間,陳列一個巨大的陣盤。

  周圍陣師云集,神色恭敬。

  道場之上,還有一位老者,神色肅穆,以手指天,似在傳業布道。

  神龕講道。

  道場陣盤。

  這是整座神龕上,跟陣法關系最密切的地方了。

  “莫非五行靈陣,就刻在神龕中間的陣盤上?”

  墨畫猜測道,便靜心凝神,觀想神龕,心思放在中間的陣盤上。

  果然片刻過后,似有梵鐘響起。

  神龕前的香爐,香煙裊裊,漂浮在墨畫面前,又一絲一縷,籠罩在神龕前,凝結成一道道紋路,顯化在陣盤上。

  墨畫精神一振。

  “果然如此!”

  他正想凝神去看陣紋,便在這時,耳邊又響起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我傳你陣法…”

  這個感覺太熟悉了。

  當初墨畫在南岳城,搶了張全的祖師圖,觀想之時,耳邊就有這種縹緲的,蒼老的聲音,不停念叨著,“我傳你大道”,“助你升仙”,“長生久視”…之類的話。

  墨畫本能地心生排斥。

  又是騙子!

  他目光一閃,神識一動,清心凝神,摒棄迷幻。

  片刻之后,一切都煙消云散。

  香爐之上,煙氣裊裊。

  但這煙氣,就只是普通的煙氣了,不成陣紋,沒有外象。

  耳邊蒼老的聲音,也消失了。

  神龕如舊。

  陣盤上面,也一無所有。

  似乎一切,都因墨畫的摒棄,而煙消云散了…

  墨畫再看去時,神龕還是神龕。

  沒有陣法,什么都沒了…

  墨畫愣住了。

  他又觀想了半天,還是什么變化都沒有。

  墨畫尋思了片刻,心中喃喃道:

  “會不會自己弄巧成拙了…”

  “剛剛那道聲音,的確是想傳自己陣法?”

  “香爐之中,煙氣氤氳,凝結的也的的確確,是高深的五行陣紋…”

  “結果自己看破了幻想,五行宗的先人不開心,就不教我了?”

  “不會吧…”

  墨畫又嘗試了幾遍,結果還是徒勞無功。

  似乎這個神龕,真的不愿教自己陣法了。

  那些煙氣,也就只是普通的煙氣,不再凝結陣紋了…

  墨畫無奈,嘆了口氣。

  難道要怪自己,神識太強,道心堅毅,對神念的變化,感知太敏銳了?

  墨畫轉過頭,看了看小師兄和小師姐。

  白子勝和白子曦都在盤腿坐著,身姿筆直,目光認真,盯著神龕中央的陣盤觀想。

  眼眸之中,有陣紋的光芒閃過,似乎正在領悟著什么。

  兩人似乎在學五行靈陣…

  墨畫也不好打擾他們。

  墨畫向右歪過頭,看了白子勝看一眼。

  而后又向左歪過頭,盯著白子曦看了一會,心中不由感慨:

  小師姐長得真好看!

  皮膚白皙,眉眼精致,眼眸像天上的星星,靜謐而晶瑩。

  這還是她易了容,遮掩了原本的面貌。

  要是原來的樣子,就更好看了…

  墨畫又看了一會,這才回過神:

  “差點忘了,正事要緊,五行靈陣…”

  墨畫又開始全神貫注,觀想神龕。

  可無論他怎么觀想,神龕都沒一絲變化。

  甚至他想“裝蠢”,封閉神識,心里默念,“伱來蠱惑我啊,我不看破你了”都沒用。

  神龕還是不理他。

  墨畫嘆氣,他又看了一會神龕,不由浮起一個疑惑:

  這個神龕,跟觀想圖有沒有什么關系?

  觀想圖中,會寄宿一些神念。

  這些神念,五花八門。

  既包含了對大道的理解,對天道的感悟,也包含了一些修士死后殘存的神念,或是鬼怪僵尸等邪念。

  墨畫如今,一個正經的觀想圖沒見過。

  見過的,都是不正經的。

  圖里也都是些,不干不凈的邪祟。

  那這個神龕,莫非就是一個正經的“觀想圖”?

  墨畫也記得師父說過,所謂觀想圖,只是一個泛稱,不是所有觀想之物,都是“圖”,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靈器法寶,都可能蘊含大道,或是有神念,或邪祟寄生。

  “那這么說來,這個神龕,就是另類的‘觀想圖’?”

  “只不過,其他觀想圖是‘圖’,而它則是一個‘龕’?”

  “神龕之中,會不會寄宿著什么東西?”

  “是某道神念?還是五行靈陣的法門?”

  “無論怎么說,都是個好東西…”

  墨畫眼睛一亮,又有些失望。

  “可惜太大了,搬不走…”

  “而且五行宗也不可能讓自己搬走。”

  墨畫心里嘀咕道:

  “要是能把神龕搬走,就一勞永逸了,天天研究,早晚觀想,肯定能學會五行靈陣…”

  可惜,這也就只能想想。

  搬五行宗的先人神龕,的確是太過分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自己怎么才能學到五行靈陣呢…

  墨畫有些犯難,盯著神龕發呆。

  香爐之中,煙氣漸漸消散。

  時間也一點點過去…

  不知不覺,時辰已到。

  香爐中的香也漸漸燃盡。

  墨畫這才驚覺,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可他一筆陣紋,都還沒學到呢…

  就像是在考試,快要交卷了,可他一個字還沒寫呢…

  墨畫小心臟一顫。

  隨后意識到,這場試要考五天,今天沒學會,還有四天,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香爐燃盡。

  一切氤氳的氣息,都已消失。

  白子勝和白子曦回過神來,眨了下眼,眼眸微亮,從觀想的狀態中退了出來。

  他們不約而同看了眼墨畫,卻發現墨畫,一副上了一堂課,什么都沒學,然后索性擺爛的樣子,都愣了一下。

  便在此時,大長老開了門。

  他的目光,從墨畫三人臉上掠過,什么都沒問,只是淡淡道:

  “今日時辰已到,明日再來。”

  墨畫三人禮貌地行了一禮,便隨著莊先生離開了。

  回到屋內,墨畫就帶了些愧疚道:

  “師父,我一點沒學會…”

  莊先生有些意外,又有些好奇,饒有興趣道:

  “你看到什么了?”

  墨畫如實道:“我看到了陣盤上的陣紋,又聽到一個老頭說話,然后習慣性地,摒棄了雜念,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除了花了一點點時間,偷看了一會小師姐,其余的時間,都用來琢磨觀想圖,還有發呆了…

  “師父,這是為什么呢?”墨畫問道。

  莊先生略作沉思,嘆道:“可能是你神識太強了吧…”

  神識太強,洞悉本質。

  道心澄澈,不受蠱惑。

  但也因此,見不到神龕的幻圖,也就看不到五行宗的傳承了。

  墨畫嘀咕道:“五行宗也太離譜了,怎么會用這種奇怪的方式,來傳承絕陣…”

  莊先生默默看了眼墨畫,心道不是五行宗離譜,是你的神識太離譜了。

  一品煉氣境界,就有十三紋神識。

  五行宗的先人,估計也沒能料到…

  莊先生又問了下白子勝和白子曦,“你們呢?”

  兩人都點了點頭。

  白子勝道:“我們都學了,坐在蒲團上,觀想神龕,神龕道場中央的陣盤上,會浮現陣紋…”

  “也有個老者,會講一些學習五行靈陣的要點…”

  莊先生道:“畫出來給我看看。”

  白子勝囁嚅道,“我沒學全…”

  “無妨,”莊先生道,“會多少,畫多少。”

  “嗯。”

  白子勝點頭,然后取出紙筆,開始畫從神龕上學到的五行陣法。

  白子曦素手執筆,姿態嫻雅,也跟著畫了起來。

  畫完后,一起遞給了莊先生。

  莊先生只看了一眼,便點頭道:“的確是一品十三紋的五行靈陣。”

  墨畫也湊上去看了眼。

  白子勝畫的,是一副火系絕陣,沒有畫全,但應該就是五行靈陣中的火靈陣。

  白子曦畫的,是一副木系絕陣,十三道陣紋,一紋不差,是一副完整的木靈陣。

  顯然白子曦的陣法天賦,要比白子勝好不少。

  完整的一品十三紋的木靈陣啊…

  雖然用了仙天陣流,但兩個時辰,就完整地記下了。

  墨畫不由夸道:“小師姐,你好厲害!”

  白子曦點了點頭,接受了墨畫的夸獎,眼睛也亮晶晶的。

  白子勝撇了撇嘴,雖不滿墨畫“花言巧語”,但還是擔憂道:

  “師弟,你看不到道場陣圖,豈不是學不了五行靈陣了?”

  五行靈陣,對他和子曦來說,其實只是錦上添花。

  他們不依賴陣法。

  但墨畫不同。

  墨畫必須走陣法的路子,也必須不斷學陣法,不斷增強神識。

  五行靈陣,對墨畫至關重要。

  墨畫又嘆了口氣。

  他也沒什么好辦法。

  若是神龕道場內,一直不顯現陣圖,那他的確無可奈何。

  他總不能把神龕砸了吧…

  白子曦想了一下,美眸微亮,“我和哥哥教你!”

  白子勝愣了一下,也明白了:

  “不錯,我跟子曦去學,學會了然后再教你。”

  墨畫微怔,隨后琢磨了一下,眼睛一亮。

  好像…也不是不行。

  從哪里學都是學。

  自己的小師兄和小師姐,教自己陣法,也算是天經地義。

  “不過,這算不算外傳?”

  按照五行宗大長老的說法,只能自己學,自己練。

  白子曦搖頭道,“不算外傳。”

  墨畫想了想,點了點頭,覺得也對,都是一個師門,都有學絕陣的資格,互相交流,自然不算外傳。

  于是白子曦和白子曦,就開始教墨畫木靈陣和火靈陣。

  白子曦神色平靜。

  白子勝倒滿臉興奮,他很少有能教墨畫陣法的時候。

  兩人一邊教陣紋,一邊將從老者口中,聽到的要點心得,都告訴了墨畫。

  墨畫專心學著,一邊記陣紋,一邊聽講解,有問題就問。

  一直到晚上,墨畫終于大致掌握了木靈陣和火靈陣的陣紋。

  只是這陣紋,墨畫雖能畫出來,但沒什么效用。

  和其他絕陣一樣,似乎少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只有陣紋形骸,而無陣法神韻。

  這倒在墨畫的意料之中。

  但他在意的,還有另外一個問題:

  “為什么只有木靈陣和火靈陣呢?”

  其他三系五行靈陣在哪里?

  白子勝和白子曦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

  “我看到的,只有這副靈陣…”

  “是一副一副學,學會之后,才能學其他的么?”

  “若是按部就班,那為何順序會不一樣呢?有木,有火,這個順序,又是怎么定的?”

  三人都想不明白。

  墨畫嘆道:“只能明天再看看了…”

  白子勝也道:“只能如此了。”

  白子曦也蹙著眉頭,目露疑惑。

  莊先生看著三人,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而此時,藏陣閣四樓,古樸堂皇的神龕前。

  大長老點了三根香,插進了香爐中。

  香煙裊裊而上。

  過了一會,三根香便兩短一長。

  左側的一支香,燒得最多,留得最短,但還是余下了很長一截。

  右側的香次之,燒了一些,但沒燒太多。

  中間的一支香,則一點沒動。

  大長老心中欣喜,頷首道:

  “沒學會,好…”

  不只是沒學會,而且是一點都沒學會!

  大長老有些釋然,又有些感慨。

  天賦是有的,陣法功底也扎實,會的也對,但畢竟年紀太小了,學多則雜,悟性也差了一些…

  五行絕陣,他是一點沒懂。

  看來自己猜得沒錯。

  他的師兄師姐,確實比他要強。

  不過即便再強,天賦再高,想真的參透五行靈陣,還遠著呢…

  香爐中的三支檀香,除了中間的,剩下兩支,距離真正燃盡,尚有好長的一截…

  大長老松了口氣。

  他對著神龕,拱手行禮,虔誠道:

  “…佑我五行宗,傳承不失,陣道昌隆!”

  神龕之中,并無回應。

  但道場中的老者木雕,睜開了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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