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畫完了厚土陣,如愿以償,滿意地點了點頭。
陣法學以致用,才能算是完全掌握。
墨畫站在生機勃勃的靈田中。
山風拂著他的面頰,靈稻輕撫他的手掌。
這片土地,仿佛也在感激著他。
墨畫感覺自己對大地氣息,也就是大地道蘊的感受,也越發清晰了些。
盡管精疲力盡,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墨畫微微一笑,瞇起了眼睛。
畫完陣法,墨畫就要離開了。
他該做的事,都做完了,接下來就要去往下一個地方,去找別的陣法了。
他們東西不多,收拾得也快。
休息了一晚,整理好東西,次日便坐著馬車,要出發了。
臨行前,東山村的靈農,都來送別墨畫。
靈石他們沒多少了,便只能帶了一些本地的特產,有的是靈谷,有的是蔬果,還有的是家養的雞鴨。
墨畫推脫不了,只能用儲物袋裝著,放進了馬車里。
有了這些食材,路上他也能多試著做一些菜肴,給莊先生嘗嘗。
丁苗兒拽著墨畫的衣袖,有些戀戀不舍。
墨畫便叮囑他:“好好修行,不要偷懶。還有我給你的東西,一定要好好學。”
“嗯!”丁苗兒鄭重地點頭,“哥哥放心!”
隨即他有些低落道:
“我還能見到哥哥么?”
墨畫便給他畫餅,鼓勵他道:
“只要你好好修行,將來一定能見到的。”
丁苗兒小小的臉上,立馬期待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墨畫又與東山村的村民們揮手告別,然后坐上馬車。
傀老趕著馬,大白拉著車,悠哉悠哉地邁上了大路。
沒走幾步,就被一群修士堵住了。
為首一人,正是孫家家主孫義。
他身后站著數百孫家修士。
這些人全部散開,將馬車圍住,也將路全部堵住。
墨畫看了一眼莊先生。
莊先生閉目養神,什么都沒說,也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墨畫明白了。
師父的意思,是讓他全權處理。
墨畫便撩開車簾,走了出來,站在馬車之上,遙遙看著孫義,神色鎮定而從容。
哪怕面對筑基,以及數百煉氣修士的圍堵,也胸有成竹,沒有絲毫慌亂。
孫義也不禁在心中贊道:
“好氣度!”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膽識,遇事沉穩,從容不驚。
難怪能有如此陣法造詣。
孫義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孫澤。
在墨畫露面的一剎那,他這兒子,竟然渾身顫抖了一下,要不是有這么多人給他撐腰,幾乎就要掩面而逃。
似乎是因為火球術而有了陰影。
又或許是被千鈞棒打壞了腦子。
現在孫澤目光游離,根本不敢正視墨畫。
孫義氣得眼皮直跳。
明明在家里的時候,孫澤神色興奮,高聲喊著要找這小子報仇,現在真見面了,又慫成了軟蛋。
他可比這小陣師,還大上二十多歲啊。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孫義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孫澤。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眼下最關鍵的,是他孫家祖傳的陣法。
自從昨日感受到靈田中的那股氣息,他便夜不能寐,連夜召集了孫家弟子,封住千家鎮的大路小路。
為的就是堵住墨畫,不讓他們離開。
而等他偷偷去了靈田,近距離感受到了田間濃郁的生機。
心中不由大驚,隨后便是狂喜。
這樣的靈田,一年產出的靈谷,怕是要多出五成以上,換而言之,他們孫家,也能多出五成靈石。
這樣的靈田,是個寶地!
而比了靈田更珍貴的,是那副陣法。
使土地肥沃,靈產富饒。
這樣的陣法,才算是真正的絕密傳承,才是他孫家老祖應該傳下的陣法!
之前他還有些猶豫。
老祖留下的陣法,他自己雖說是孫家人,修為也到了筑基,但也未必就能學會。
但現在他的想法不一樣了。
眼前這個煉氣七層的小修士都能學會,他這個筑基修士,還有學不會的道理?
所以這門陣法,他勢在必得!
孫義帶著孫家修士,將墨畫的馬車團團圍住。
墨畫毫無懼色地與他們對峙。
他記得莊先生的教導,裝模作樣,也是一門修道的功夫。
所以墨畫什么話都沒說。
因為他要裝高手。
高手從來都不先說話的,這樣比較掉身份,小嘍啰才會先開口。
果然,孫義就先開口了:
“小兄弟,把我孫家的陣法交出來。”
墨畫早有所料,剛想說什么,忽而一怔,往身后一看。
可他身后什么都沒有。
孫義微微皺眉,心道這小子故弄什么玄虛,他順著墨畫的目光看去,不久后,也是一怔。
因為不久之后,墨畫的身后,便出現了一群靈農。
他們扛著刀叉,還有一些簡單的靈器,將馬車團團圍住,也將墨畫護在中間。
為首的大漢,是丁大川。
他記著長老的囑托,面對孫家筑基期的家主孫義,雖然有些怯場,但還是神情堅毅道:
“你們孫家不要欺人太甚!”
“我們是不會讓你們傷到小先生的!”
“沒錯!”
“保護小先生!”
其他靈農也舉著手中的五花八門的靈器,高聲喊道。
孫義冷笑,“膽子不小,竟然真敢造反?”
他神情鎮定地冷笑著,但心底卻有些發涼。
事情有些不妙了…
他之所以沒在東山村動手攔住墨畫幾人,就是為了避免發生這種狀況。
他忌憚的,不是靈農。
靈農之中沒有筑基,煉氣九層的修士,也未必比孫家多多少。
真要打起來,不是他們孫家的對手。
他害怕的是,孫家會犯了眾怒。
他們孫家,還指望這些靈農,面朝黃土,背朝天地養活他們。
若是惹得靈農造反,不事耕種,他們孫家就沒了靈石來源,也就沒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總不能讓他們孫家的子弟,受著風吹日曬,親自去種地吧。
而且一旦犯了眾怒,道廷司也不會縱容他們。
道廷司維穩,只要穩定,千家鎮的修士,哪怕過得再苦再累,他們也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一旦不穩,無故發生大規模修士動亂,那道廷司不介意拿他們孫家殺雞儆猴。
道廷司若心狠手黑,不講情面,甚至可以直接抄了孫家,既賺了外快,又向靈農賣了好,彰顯了道廷司的公正。
這可是一舉兩得的事。
這種事,道廷司真的能做得出來。
而最可怕的,是犯了眾怒后的世代積怨。
現在他們孫家勢強,還能鎮壓得住靈農。
一旦將來孫家家道中落,沒有筑基修士坐鎮,積怨爆發之下,是有可能被走投無路的靈農滿門殺絕的。
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
而靈農怯懦,只要有一口飯吃,就不會拼命。
所以之前,他盡管盤剝靈農,但也會給靈農留一口飯,不讓他們餓死。
靈農欠賬,他也只是讓他們賣身來還。
這姓墨的小子,于靈農有恩。
他想捉住這姓墨的小子,也沒有直接在東山村動手,而是等他們離了村,快到千家鎮的時候,才將他們攔住。
但他萬萬沒想到,向來懦弱的靈農,竟然追了出來,要護住這小子。
孫義神色凝重,眼皮止不住地狂跳。
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想刀劍相向,發生大規模混戰。
墨畫也不太愿意見到這樣。
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有的時候便是一種威懾了。
不一定非要打得你死我活。
這些靈農生活不易,即便反抗,也應該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家和妻兒。
不能因為一時沖動,就流血身死。
他們一旦死了,很可能一個家庭的支柱便倒了。
留下妻兒,生活就更艱難了。
墨畫想了下,便道:“孫義,你想怎樣?”
被一個低輩的小修士直呼姓名,孫義臉上有些掛不住。
但墨畫站在一群靈農中間,這群靈農,明顯也聽他的意思。
哪怕他年紀小,也的確有和自己交涉的資格。
孫義強迫自己,不在乎面子這些細枝末節。
他冷冷道:“我的要求很簡單,你交出我孫家祖傳陣法,我便放你走,也不為難其他人。”
孫義說完,等著墨畫討價還價。
誰知墨畫直接道:“好!”
孫義的思路被打斷了。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怎么談下去了。
這小子,做買賣都不講價的么?答應得這么干脆?
孫義愣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
“你別耍花招。”
墨畫不屑道:
“你是大人,心眼會臟,我是孩子,做事坦誠,我是不屑于耍那些小花招的。”
孫義不知說什么好,皺眉道:
“你真要把陣法交給我?”
“說到做到!”
墨畫聲音清脆,擲地有聲。
孫義仍不相信,“為什么?”
墨畫覺得這孫義好歹是個家主,怎么婆婆媽媽的…但還是耐著性子,豎起小手指,解釋給他聽:
“第一,這本就是你孫家的陣法,我學了,也算是承了你孫家老祖的人情。現在給你,也不過是物歸原主;”
“第二,陣法不是用來敝帚自珍的,而是用來造福眾生的。尤其是這種滋養大地的陣法,自然是會的人越多越好;”
“第三,我雖然不怕麻煩,但也不想惹麻煩。我們各讓一步,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墨畫口齒伶俐,條理清晰。
孫義聞言嘆了口氣,看了眼一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兒子。
心道果真貨比貨得扔,他這兒子,真不如扔了算了。
墨畫說完,問道:
“怎么樣?”
孫義躊躇良久,仍舊拿不定主意。
墨畫如此坦誠,他反而沒有頭緒,片刻后便緩緩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準備拿個假陣法糊弄我?你先把老祖的陣法給我看看。”
墨畫無所謂,點頭道:“行。”
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一張冊子,遠遠丟給了孫義。
孫義一愣,有些難以置信。
真給自己了?
這小子看著機靈,怎么做的,都是這種毫無算計的事?
孫義以神識掃視,確定冊子沒問題,這才小心翼翼翻開冊子,看了兩眼,然后又徹底愣住了。
冊子上確實記載著一副陣法。
陣法上的陣紋錯綜復雜,陣樞結構陌生至極,陣眼的備注眼花繚亂,整副陣法包含十一道陣紋,相當匪夷所思…
才疏學淺的孫義,只覺頭皮一麻。
這是什么?
怎么一點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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