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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筑基

  小師兄小師姐都離開了。

  墨畫就孤身一人了。

  沒了師父,沒了傀爺爺,沒了小師兄,也沒了小師姐,將來的路,就要自己一個人走了…

  失落了一陣,墨畫就開始打起精神。

  他要開始準備筑基了。

  經歷這連番變故,墨畫也深刻明白了,修為才是修士的根基。

  他要學“竊陰陽,奪造化,逆生死”的陣法,必須要有足夠高的修為。

  以修為為根基,才能去求大道,去學陣法,從而從天機絕路中,謀求一線生機,更改師父的天命,逆死為生…

  而筑基,便是奠定大道的第一步。

  筑基之前,墨畫仔細考慮了一遍,甚至還列了紙條,想面面俱到,將一切都準備好…

  首先是靈石,一定要充足。

  墨畫的手里,已經有不少靈石了。

  這些靈石,足有數萬,有這些年來,爹娘替自己攢的,有自己畫陣法賺的,還有小師兄小師姐,偷偷塞給自己的。

  靈根越好,功法品階越高,筑基花費的靈石越多。

  而墨畫恰好靈根不好,所以花費的靈石,也會少些,這數萬靈石,綽綽有余了。

  此外,墨畫還在離元城買了一些丹藥和靈物,以備不時之需。

  這些不是突破瓶頸用的,而是預防突破的時候,出了岔子,損了根基,用來補血補靈,溫養經脈,固本吊命用的。

  這些看著是多此一舉。

  但自己的小命只有一條,千萬不能馬虎。

  再然后,就是要找個安全的,清凈的,沒人打擾的地方筑基。

  等筑基之后,再回通仙城,給爹娘一個驚喜。

  但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讓墨畫很在意…

  墨畫轉過頭,看了看旁邊,一臉愜意喝著茶的老者,疑惑道:

  “司徒前輩,您怎么還在這里?您不回玄機谷么?”

  司徒真人慢悠悠地啜了口茶,長長吁了口氣:

  “不急,難得出來一趟,散散心再回去。谷里很悶的,煩人的事又多,不急著回…”

  幾十年了,難得出來一趟。

  當然要休息休息,看看風景。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他把玄機谷的乾坤清光盞,當成長明燈給點了,拿去給莊先生續命去了…

  估計過不了幾十,或者上百年,就得報廢了。

  玄機谷至寶啊…

  他得先想個借口,蒙混過關,然后才好回去。

  不急于這一時。

  “哦。”墨畫點了點頭。

  司徒真人覷了一眼墨畫,看了他紙上工工整整,巨細靡遺地列出的丹藥靈物,問道:

  “你要筑基了?”

  “嗯。”墨畫看了眼司徒真人,覺得他現在,一副游手好閑,無所事事的模樣,似乎很閑,便小聲問道:

  “司徒老前輩,您現在忙么?”

  “還行,有事么?”

  墨畫眼睛一亮,取出紙條,恭敬遞過去,很有禮貌地說道:

  “這是筑基的準備,您能幫我看看么?看看,有沒有什么疏漏的,或是不足的?”

  墨畫一雙大眼水靈靈的,一言一語,也都彬彬有禮。

  司徒真人微微頷首,心里也并不排斥。

  墨畫這孩子,給他的印象很深。

  老實說,他還是挺喜歡這孩子的…

  雖說靈根差了些,但長得可愛,很有禮貌,說話好聽,人又聰穎,還尊師重道,的確是個好孩子。

  不然的話,白家那兩個眼高于頂的孩子,也不會千方百計,維護他們這個小師弟了…

  反正自己也閑著沒事。

  “我看看…”

  司徒真人接過墨畫手中的紙條,只一瞥,便大概了然,指尖隨意勾勒幾下,無墨成字,在紙條后面,添加了幾味靈物,還有幾方丹藥。

  “這些,是疏通經脈,活絡化體,還有靜心安神用的,雖是輔助類的,但對筑基大有裨益,而且也不貴…”

  墨畫看了眼,感激道:“謝謝老前輩!”

  司徒真人猶豫了下,還是道:“前輩就前輩,別加個‘老’字…”

  年紀大了,就比較介意別人說“老”…

  “哦哦。”

  墨畫連連點頭,只是心里腹誹,司徒老…司徒前輩好奇怪,給他長輩分,他還不高興…

  司徒真人喝了口茶,覺得沒滋沒味的,畢竟是三品州界,三品的靈茶,喝到嘴里,有些寡淡…

  忽而他一愣,看著墨畫,疑惑道:“你這些靈物和丹藥,沒有破瓶頸的東西吧…”

  “嗯。”墨畫點頭道。

  自己瓶頸已經破了。

  還是師伯替自己破的…

  不過他沒明說,只是含糊道:“我靈根差,功法也一般,雖然修的靈力少,但瓶頸也簡單,隨隨便便,就能破掉了…”

  司徒真人頷首,沒有追問,但心里卻暗自思索…

  不太可能!

  這小娃子,指定在騙我…

  他是莊先生的弟子,就算靈根再差,以莊先生寧缺毋濫的性子,也不會讓他選一門“瓶頸簡單”,隨隨便便就能破境的功法。

  這太隨便了,不像是莊先生會做的事。

  除非…這門功法,突破瓶頸時,不需要靈物和丹藥…

  不需要靈物和丹藥,那說明瓶頸,大概率不在氣海或是經脈…

  不在氣海和經脈?

  那還能在哪?

  總不能在神識吧…

  司徒真人忽而一怔。

  他是羽化境修士,更是玄機谷的大長老,精通衍算,活了很多年,見多識廣,突然一個很陌生,有些生僻,但很離譜的詞,浮出了腦海…

  “神識證道…”

  神識…證道?!!

  司徒真人一震,陡然睜大眼睛。

  不會吧?

  這世上還真有人野心這么大,用無法通過功法修煉,來增強的神識,去證道?!

  司徒真人看了眼墨畫。

  靈根較差,血氣淡薄…

  莊先生為什么,要收這樣一個弟子?

  以莊先生經天緯地的才華,他到底會為這弟子,規劃什么樣的道途?

  答案只有一個…

  神識證道!

  司徒真人又想起了那日,從墨畫身上,感知到的,完全不屬于他這個年紀,他這個境界的,強大的神識…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

  “神識證道啊…”

  司徒真人心中震驚。

  墨畫見司徒真人瞪大個眼,愣了半天,沒有反應,有點疑惑,便關切道:

  “前輩,您怎么了?被熱茶噎到了么?”

  司徒真人回神,看了眼墨畫,心里默默道:

  “不是被熱茶噎到了,是被你給嚇到了…”

  神識證道啊…

  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不當人了這是。

  這孩子,不會真修成第二個“詭道人”吧…

  司徒真人心中微悚,但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神識證道,和魔念詭道,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而且這孩子倘若真的心性有瑕疵,以莊先生的性格,必然不會教他神識證道。

  “順其自然,靜觀其變吧…”

  司徒真人心中默默道。

  突然他“嘖”了一聲,心中又好奇起來。

  “這孩子,真的能神識證道么?”

  他很想見識見識…

  他活了這么久,還真沒見到,能以神識證道,修煉出名堂的修士…

  司徒真人突然熱心起來,對墨畫道:

  “筑基上面,伱還有什么不懂的,盡管問我。”

  墨畫神色一喜,但還是有禮貌地問道:“不會打擾到您么?”

  司徒真人擺手道:“無妨,閑著也是閑著。”

  墨畫便不客氣,將筑基的一些細節,還有自己擔心的地方,事無巨細,全都問了一遍。

  司徒真人是羽化,還是老祖,對筑基這種事,早已了然于胸。

  墨畫傳承不足,問的問題,大多淺顯,但司徒真人依舊耐著性子,盡心盡力為墨畫解答…

  他還對墨畫道:

  “筑基這種事,既看努力,更看天命…”

  “雖說如此,但諸多細節,每完善一分,筑基的概率,便增加一分。”

  “所以,這個‘天命’,只要足夠了解,也是可以人為去改的…”

  墨畫大受裨益。

  想到他偷聽司徒真人和師叔說過的話,幫助師父鎖因果,續性命的是玄機谷的乾坤清光盞。

  玄火長明陣,也是司徒真人親手布下的。

  沒有司徒真人,師父可能真的,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墨畫心中感激不已,便鄭重一拜道:

  “前輩大恩大德,墨畫銘記在心!”

  司徒真人見墨畫小小年紀,小臉認真,說得煞有其事,不由有些失笑。

  你一個煉氣境的小娃子,我要你這感激,能有什么用…

  可這話他沒說出口,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墨畫一拜。

  司徒真人便心中一顫,他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因果,開始轉動了…

  “神識證道…”

  “不會,真有這么邪門吧…”

  司徒真人張了張嘴,立馬改口道:

  “好!很好!知恩圖報,是個好孩子!”

  他表面云淡風輕,卻把“知恩圖報”四個字,咬得很重,生怕墨畫沒聽清楚,把他給忘了…

  之后墨畫一有疑惑,就去問司徒真人。

  司徒真人一一解答。

  待疑惑解清,一應靈物丹藥俱全,墨畫便在離元城一間租賃的洞府中,開始正式筑基了。

  這間洞府很大,也很安靜,還很豪華。

  是墨畫租不起的洞府。

  這洞府,是司徒真人特意租賃,供墨畫筑基用的。

  墨畫有些不好意思。

  司徒真人就板著臉,“我是你的前輩,堂堂羽化真人,玄機谷的大長老,這點小事,舉手之勞,你與我客氣什么?”

  “謝謝前輩!”

  墨畫笑著道,心里便將司徒真人的好意,默默記下了。

  司徒真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囑咐道:

  “筑基這種事,其實也沒什么說的,準備好就行,若是順利,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是,若不順利,也無需氣餒,下次再嘗試便好。”

  “對世家弟子而言,筑基不難,難的是,筑一個好的道基。”

  墨畫問道:“筑一個好的道基,是會有異象么?”

  筑基異象這個說法,是墨畫從別人那里聽來的。

  說什么世家,什么宗門,有什么千年難遇的天才,筑基之時,會有天地異象,祥瑞漫天,龍鳳環鳴,直證大道之類的…

  “也沒這么夸張…”司徒真人無奈道,“這些說法,都是世家特意編纂,虛飾浮夸,用來給自家弟子抬高身價用的,大多是故弄玄虛…”

  “筑基異象,沒這么明顯,但也的確是有。”

  “一般來說,只要筑基扎實,道基圓滿,的的確確,是會有一些特殊的異象的…”

  “你踏實筑基就行,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司徒真人囑咐道。

  “嗯,我明白了。”墨畫點頭。

  之后,墨畫就開始在洞府內部,打坐筑基了。

  他放平心態,屏氣凝神,按部就班,一步一步來…

  先是服下一些丹藥,溫養經脈,活絡百骸,然后焚香,靜心凝神,待身心合一,神思不散時,便開始煉化靈石。

  筑基開始,氣海瘋狂涌動,像是一只大口,不停吞噬靈氣。

  一枚枚靈石,轉瞬就被煉化。

  一縷縷靈氣,匯入丹田氣海。

  數萬靈石,像水一般,不停地被消耗著。

  墨畫的靈力,也在一周天一周天地變強,氣海也在一點點變得渾厚…

  得益于司徒真人的指導,和墨畫的詳細準備,這個過程相當順利。

  不知過了多久,氣海漸漸穩固,靈力也粘稠凝滯,如同流瀉的水銀。

  靈氣凝練,靈力如汞!

  這便是,筑基靈力!

  墨畫睜開眼,感覺到氣海之中,凝氣如霧,運轉如水,深厚如汞的靈力,開心不已。

  靈力終于筑基了!

  他現在,已經算是一個筑基修士了!

  但墨畫知道,這還不夠。

  對他而言,真正的筑基,才剛開始…

  他走的,是“神識證道”的路子,神識的增強,才是根本。

  按照師父所說,修士筑基,靈力質變,神識倍增。

  他現在的靈力,已經質變了。

  接下來,便是神識倍增!

  十四紋筑基中期的神識,倍增之后,或許會突破限制,突飛猛進,達到筑基后期,十七紋神識的境界!

  這才是墨畫,真正要筑就的道基!

  墨畫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

  片刻之后,識海震顫,隨后墨畫便感覺到,自己已經十四紋的神識,在急速增長!

  仿佛從無盡大道之中,有不盡神識衍生,隨著墨畫心生明悟,神念如泉,源源不斷,流入識海,壯大墨畫的神識!

  墨畫的識海,也隨之一點點擴大。

  神識增強,必然那伴隨著識海的擴張。

  識海寬廣,才能容納更多的神識。

  這一點,墨畫之前感受不深,因為他之前神識的增強,大多都是日積月累,循序漸進的。

  但現在突破筑基,神識倍增,墨畫便明顯感知到,自己的識海在急速擴張…

  與此同時,匯入識海的神識,也越來越多。

  百川入海…

  墨畫神識的境界,也在一點點攀升…

  從十四紋,直到十五紋。

  而后又到十六紋。

  十六紋,是筑基中期神識巔峰…

  之后神識再增長,便會觸及筑基后期的瓶頸。

  這道瓶頸,同樣深如鴻溝,不可僭越。

  但墨畫的神識,根基極厚,倍增之后,如同江河,濤濤不絕,不停灌入鴻溝,沖擊著瓶頸。

  墨畫識海,也微微刺痛。

  但他竭力忍著,靜心冥想,摒棄雜念,固守道心。

  他要神識證道!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墨畫的識海,豁然開朗。

  瓶頸破碎,溝壑填平。

  洶涌神識,匯入識海,墨畫的神識,達到了…十七紋!

  十七紋,是筑基后期神識。

  而且還不止。

  墨畫的神識,依舊在不停增長,不停向上攀升,一點一點,一絲一絲,匯流成江河,聚沙成高塔…

  最終,停留在了十八紋!

  筑基后期,十八紋神識!

  墨畫心中震驚,隨即大喜,也長長松了口氣。

  師父說得沒錯。

  真的可以…神識證道…

  他現在剛入筑基,便有足足十八紋神識,距離筑基圓滿的十九紋神識,也只有一步之遙!

  “自己總算沒辜負師父的期望…”

  墨畫心情有些欣喜,又有些惆悵。

  十八紋,已經很強了!

  墨畫點了點頭,就在他要停止打坐,結束筑基的時候,忽然又神情一變。

  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有一股,凜然的大道氣息,在他的識海彌漫,仿佛是,自己犯了什么錯,觸及了大道的“禁忌”…

  當時他崩解五行屠妖大陣,誅殺封豨,劫雷在他頭頂逡巡的時候,他也有這種感覺。

  什么禁忌?

  神識太強了么?

  墨畫一愣,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覺得自己的神識,似乎觸及到了什么屏障,像是…天道的界限。

  大道似乎…不允許他有這么強的神識…

  很快,天道限制降臨,墨畫原本擴張的識海,又像是被什么擠壓,驟然收縮。

  墨畫頭痛無比,但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他的神識境界,在急速跌落。

  從十八紋,跌到十七紋…

  又從十七紋,跌到十六紋…

  而后,仍未停止…

  十六紋、十五紋…一直跌落到,最初的十四紋!

  墨畫心中一涼。

  可還沒完。

  境界跌落后,隨之而來的,是更劇烈的識海皸裂,神識破碎的痛苦!

  墨畫猛然發現,自己的識海收縮了,神識境界跌落了,但曾經增強的神識,竟然還在!

  這些神識,因識海收縮,而被無限擠壓。

  因此,識海被神識擠壓,而漸漸皸裂,而神識又被識海壓迫,而漸漸破碎…

  怎么辦?!

  墨畫急中生智,只能忍著劇痛,一邊冥想,穩固心神,摒棄苦痛,一邊以天機衍算,維系破碎的神識,同時以天機詭算,加速消耗神識。

  可這么下去,根本不是辦法…

  自己遲早會識海盡毀,神識灰飛!

  千鈞一發之時,墨畫的識海中,突然生出浩瀚無盡,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陣紋。

  這些陣紋,忽明忽暗,忽隱忽現,凝成一整片,如同烙印在墨畫的識海中一般,深奧而玄妙。

  這是…謎天大陣?!

  是天衍訣的瓶頸?

  墨畫一怔。

  謎天大陣甫一浮現,那些被天道限制,被識海擠壓,無處安防的神識,便一絲一縷順著陣紋,凝結在一起。

  一道道,一副副,在墨畫的識海中,以墨畫的神識,又重新回溯,編織成了一副——

  謎天大陣!

  墨畫震驚不已,心中漸漸恍悟。

  “這就是…天衍訣的奧秘…”

  “這就是作為天衍訣瓶頸的,謎天大陣的,真正意義?”

  “神識重構?”

  “以謎天大陣,重構神識?!”

  這是何等“鬼斧神工”般的手筆?

  墨畫聞所未聞,甚至想,也都沒想過…

  天道限制,識海收縮,神識受迫,支離破碎,而又自動滲入之前謎天大陣的陣紋之中,凝成陣法,重構神識…

  這是一個被動生成的過程。

  唯一的問題是,神識重構,太疼了…

  而且謎天大陣,規模宏大,這么一點點生成,太慢了…

  墨畫咬牙堅持,但他畢竟年紀小,還是怕自己堅持不下去。

  “要想點辦法…”

  墨畫忍著疼痛,心思一動。

  被動生成太慢,那就…自己主動構生謎天大陣?

  這道謎天大陣,師伯以天機詭算解過,那自己反其道而行之,現在再以天機詭算,重新構生?

  大陣規模大,會消耗巨量神識。

  但現在墨畫的識海之中,余下了十四到十八紋之間的神識量,十分富余,近乎取之不盡,根本不怕用不完。

  而構生的過程中,自己再以天機衍算,洞悉謎天大陣構成?

  這就等于,自己“用以致學”,反過來學了一遍,變化多端,玄妙無窮的“謎天大陣”?!

  謎天大陣!

  墨畫心中一跳,而后兩眼放光。

  事不宜遲,他立馬開始著手,以較為生疏,而且笨拙的手法,嘗試著以天機詭算,分化神識,多線并進,加速謎天大陣的構成,也在加速,自己神識的重構!

  同時,他一邊畫,一邊學。

  以天機衍算,逐步推衍、參悟、洞悉謎天大陣的陣法本質。

  墨畫的識海中,以神念凝結,恢弘古樸,晦澀玄妙的謎天大陣,一邊在自行被動生成,一邊在被墨畫主動構成…

  墨畫的神識,如同百川入海,被急速消耗。

  識海的疼痛,也如春風化雨,漸漸被緩解。

  而墨畫的神識,卻在一步一步,發生著匪夷所思的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謎天大陣構成,而后又漸漸溶解,化入墨畫的識海,消失不見。

  墨畫睜開眼。

  他發現自己的識海,仍舊是十四紋境界的識海。

  但識海中,卻朦朦朧朧,云霧繚繞。

  墨畫運轉神識,發現自己的神識,竟無比凝練,如同水霧,像是經識海壓縮,謎天重構,而發生了…

  質變?

  神識質變?!

  墨畫震撼莫名,他沉思片刻,恍惚之間,心中頓悟。

  天衍訣這門功法,真正強大的地方,就在于…使神識發生質變?!

  神念質變,根基渾厚,操控自然敏銳。

  神識操控,只是附帶的。

  而謎天大陣,看似是瓶頸,但其本質上,是神識重構,達成質變的關鍵!

  神識質變…

  墨畫看了看自己的小手。

  神念是虛的,無論再怎么凝實,看著真切,但本質還是虛浮的幻影。

  可現在他顯化的,這道自身神念的小手上,卻朦朦朧朧,浮著水霧,恍若一絲凝質的…血…

  “這就是…神識質變…”

  墨畫怔怔失神。

  自己的神識,自此截然不同。

  而他也因此奠定了,無上神識的道基!

  墨畫筑基的洞府外,司徒真人卻有些疑惑。

  “怎么了…”

  剛才他還感覺到,一股對他而言,其實不算強大,但對筑基修士而言,卻充沛到過分的神識波動。

  這也印證了他“神識證道”的猜想。

  可不知為什么,那股波動,很快又收斂,湮沒,消失無蹤了…

  墨畫的神念氣息,似乎并沒有增長。

  “失敗了?”

  司徒真人皺眉。

  他便在外面等啊等啊…

  不知過了多久,墨畫就出來了,腳步輕快,甚至還有點…一蹦一跳的?

  明顯心情很好…

  司徒真人不由問道:“筑基了?”

  “嗯!”墨畫點頭笑道。

  司徒真人定睛打量了下墨畫。

  氣息倒是凝實了不少…

  但靈力么,就一般般,血氣么,弱得可憐…

  神識么,他窺探不清楚,但給他的感覺,和他筑基之前的神識境界,似乎沒什么差別…

  就這…就筑基了?

  而且…

  “怎么一點異象都沒啊…”

  司徒真人有些費解。

  神識證道,再怎么說,也該有一點吧,一點點也行,他也能窺出個端倪出來。

  可好像,真的一點都沒有。

  司徒真人搖了搖頭,有點看不明白。

  墨畫卻要向司徒真人告辭了:

  “這些時日來,多謝前輩指點,離家日久,我明日就要回去了…”

  司徒真人點頭道:“舉手之勞,不必在意。”

  但他還是叮囑道,“修道漫漫,日后若途徑玄機谷,記得遞個拜帖,我也好招待招待你,帶你見識見識,我玄機谷的底蘊…”

  墨畫燦然笑道:“一定!”

  兩人又絮絮叨叨,聊了不少。

  次日,墨畫便啟程離開了,小小的人,走在大道上,遠遠地對司徒真人招手。

  司徒真人看著墨畫的身影,竟突然有些不舍,不由多駐足了一會,目送墨畫遠去。

  墨畫一人走在大道上,明明身影很小,但卻道心堅定,無所畏懼,一往無前。

  司徒真人心中默默道:

  “希望你這孩子,道途無量!”

  “將來有緣,我們再見…”

  司徒真人送完墨畫,也該回玄機谷了。

  只是離去之前,他心里還是很在意。

  “怎么可能…一點異象沒有呢?”

  “我看走眼了?”

  他猶豫了一下,慢慢走進了墨畫筑基的,那座洞府。

  洞府里面,陳設華麗。

  華木桌椅,祥云屏風,靈繡瓷器…一應俱全,但也都一如既往,和之前沒什么分別。

  “不對…”

  司徒真人神識一掃,忽而一怔。

  他伸出手,輕輕觸碰了那件,以靈石化青,朱銅化赤,點綴出的青紅花色靈瓷器。

  剛一觸碰,瓷器瞬間碎裂。

  與此同時,四周磚石陳設,全部產生裂紋,而其內部,早已化為齏粉!

  沒有血氣的氣息。

  沒有外勁的力道。

  沒有靈力的殘留。

  那就是…神識?

  這些一磚一石,一瓷一器,是被無意識間,外溢的神識…給碾碎了?

  司徒真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神識…碾碎…

  這小修士,到底筑了個什么基?!

  此時此刻,不知名的虛無之地。

  陰魂厲嚎,詭氣彌漫。

  遍地殘魂,織著一張,驚天巨網。

  這張巨網,遮天蔽地,如同一座彌天的陰森大陣,蘊含無盡的詭道算法,和滅絕一切的死寂氣息。

  此時此刻,一道恐怖的黑影,睜開了眼。

  他的眼中,漆黑一片。

  仿佛有無數詭道陣紋,凝在眼中。

  “歸墟天葬到手了…”

  “可我的道心種魔…少了…一絲本源…”

  “被誰…抹消了…”

  “還是被…吃了…”

  他并未開口,但卻似乎有無數陰魂,替其開口。

  紛紛雜雜的聲音,交織一片,難分雌雄,詭譎莫辨,而且有傷及神念的尖利和刺耳。

  “邪神,還是天魔…敢吃…我的魔念?”

  黑影掐指一算,身上浮現虛無道袍,道袍之上,詭紋密集流轉。

  一個名字,浮現了出來…

  “墨…畫…”

  “…是誰?”

  黑影漆黑的目光一凝,再去算,便天機遮蔽,云遮霧繞,朦朦朧朧,算不真切。

  “是…師弟么…”

  “可你…已經死了…遮不住了…”

  黑影目光厲然,周身無數陰魂,在恐懼和掙扎中,被虛無道袍吞噬,化為飛灰,而天機詭算,更進一步。

  隱隱約約中,他就要能看到,一張小巧的人臉…

  便在此時,一具氣息孽變而扭曲的尸王,從冥冥的因果中跳了出來,雙目猩紅,面容狠厲,狠狠咬了黑影一口。

  這一口,吞下了無數陰魂,也咬斷了因果。

  黑影一怔,有一絲難以置信。

  “這是…我養的道孽?”

  “它…在咬我?”

  這具尸王,藏于冥冥因果之中,既像是在“護主”,又像是在“護食”。

  不允許別人覬覦它的“主人”,同樣不允許別人,覬覦它的“食物”。

  黑影眸中,浮現一絲戾氣,而后又漸漸平復。

  道孽者,大道孽變之物。

  既合道,又逆道。

  藏于因果,兇險莫測,又無可捉摸。

  這具他自己養的道孽,現在還殺不掉…

  黑影沉默,諸天死寂,而后他詭紋隱沒,收起了道袍,恢復了常態。

  “會再見的…”

  漆黑的瞳孔,詭紋斑駁,明暗交織。

  虛無之地,萬千陰魂,猙獰哀嚎,同時呼喊著,那一個不知因果的名字:

  “墨畫。”

  (云游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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