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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弟子居,關好門,墨畫便迫不及待地以神識,查看自己的那枚開了修道權限的太虛令。
太虛令中,一片虛白,但有密密麻麻的字跡浮現。
一些是修行課程,宗派門規等等。
這些是原來就有的。
但是現在,宛如水墨勾勒,粉彩天成,太虛令的空曠之處,又多了兩大欄文字。
一欄是懸賞箓,一欄是功勛箓。
懸賞箓記錄各類宗門任務。
懸示任務,賞以功勛。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文字,既標明了任務目的,說明了大致的任務內容,任務地點,危險與否,獎勵的功勛點等。
同時也列出了,接取懸賞的要求。
譬如修士境界,功法,道法,是否有煉丹畫陣的專長等等。
功勛箓則顯示著,宗門功勛可兌換的各式各樣獎勵。
有功法、道法、陣圖、丹方、煉器譜等等,太虛門密傳的修道傳承。
也有靈器、丹藥、天材地寶等稀有的修道物資。
為了方便弟子查閱,一些刀劍靈器、靈丹妙藥、還有一些靈芝、靈草、芙蓉、仙參之類的天材地寶,甚至會附上一張小小的水彩圖案,看上去直觀且美觀,十分貼心。
墨畫猜這功勛箓,肯定是門內哪個女長老設計的。
同時,他心中也困惑不已。
太虛令內的這種東西,到底是怎么做出來的?
這有些違背了他的修道常識。
他之前從沒見過這些東西。
這似乎是筑基才能接觸到的東西,而且不是一般筑基,必須是太虛門這般的大傳承,門內的弟子,才會有這種“宗門令”…
可是這種宗門令,究竟是什么原理?
“天地萬般皆是道,森羅萬象,萬千大道,化繁為一,顯化為陣…”
“所以這莫非,也是什么陣法?”
墨畫琢磨了許久,還是搖了搖頭。
他想不出來,到底以何種陣法邏輯,才能在一枚小小的令牌中,構建出這種稀奇古怪,但又極為奇妙的功勛箓。
以筆墨凝成文字,傳遞訊息。
還能以粉墨幻化成圖,色彩紛呈…
但根據墨畫的直覺,這些應該都只是表象。
這大概率是一種,自己沒見過,也沒學過的陣法類型。
需要以一種極其特殊的陣紋、陣樞和陣眼,構成底層的基礎陣法框架。
墨畫皺著眉,忽然心思一動。
“要不…衍算一下?”
看看自己,能不能從太虛令中,算到什么…
剛入學的時候,墨畫也窺視過太虛令。
但那個時候,他權限極低,神識被太虛令隔絕,再加上陣法眼界還淺,所以什么都沒看出來。
如今他跟著荀老先生,學了近半年陣法。
他的神識更強了,陣法造詣更深了一些,陣法閱歷也廣了。
而此時,荀老先生又給他開了“權限”…
墨畫眼眸一亮,立馬坐直身子,神識沉入太虛令,端詳令中各種文字與水墨的變化。
與此同時,神念極速運轉,依照天機衍算的法門,窺視文圖之下的本相…
太虛令的文字,漸漸模糊,繽紛圖案,出現重影。
太虛令的表象,消解了一點點,露出了若隱若現的本相…
隱約之間,墨畫窺出了一絲端倪。
水墨文字,與水彩圖畫,的確都是表象。
這些文字與圖畫的本質,是陣紋。
所有的文字和圖畫,都是由簡單的,統一的,雖刻板但卻秩序井然的陣紋,排序布列,組合變幻而來。
而這些陣紋,又統一由陣樞控制。
所有陣樞,工整嚴密,又如同百川歸海,歸入同一個總的,磅礴的大陣樞。
這種大陣樞,極為復雜,極為龐大。
外面籠罩著層層深奧密集的陣紋“外衣”,形成堅不可破的陣法壁壘。
墨畫的神識,在這等陣樞面前,顯得渺小而單薄。
隨著識海漸枯,衍算至此為止,更多的東西,墨畫神識有限,算不到了…
但他也因此,大受震撼。
“這不會…也是一座大陣吧?!”
由太虛令構建的大陣!!
太虛門所有弟子,每一個太虛令,都是一個陣法“終端”,然后統一匯總,與一個烙印“核心序列”的太虛門的大陣樞聯接。
如此,所有太虛門弟子,憑借太虛令,便可以達成“訊息”共享,神識顯字傳書。
這是另一類截然不同的大陣。
與五行屠妖大陣,五行護山大陣,這種外在的,強大的,氣勢恢弘的大陣不同。
太虛令的這種大陣,是于方寸之間,構建恢弘而包羅萬象的訊息之海,神念洪流。
這…也是天地間的一種大道?
墨畫大開眼界,震驚不已,隨后心里忍不住默默尋思道:
那假如…自己學會了這種大陣…
破譯了陣樞壁壘,掌控了大陣的“核心陣樞”…
是不是…
可以竊聽太虛門內,所有長老和弟子的傳訊?
可以窺視到,太虛門所有的核心機密?
而且,掌控了這門大陣,是不是也意味著…
自己可以篡改太虛“權限”?
自己給自己“放權”?
甚至直接手動修改自己的“功勛值”?
什么宗門至寶,先天靈物,神念劍訣,想換什么就換什么?
功勛值無窮無盡,一生一世花不完?!
墨畫張大了嘴。
邪惡的小念頭,雨后春筍般,一個接一個,不停地往外冒…
隨后他搖了搖頭,肅然道:
“不行!”
“我現在是正經的太虛門的小弟子,是有原則的,這種損害宗門利益,竊取宗門權柄的事不能做!”
“貪欲是修道的大忌!”
只是他的小心臟,還是有點蠢蠢欲動。
太虛門的不能偷,但是…
墨畫心思飛速轉動。
這套陣法體系,既然太虛門在用,那說明乾學州界,其他宗門,很可能也在用。
推而廣之…
甚至只要勢力大一些,傳承久遠一些,底蘊深厚一些的宗門,很可能都有這套兼有傳訊、獎懲、晉升于一體的大陣。
哪怕不是大陣,也至少是復陣。
規模上有大小,但陣法類型,框架邏輯,底層架構,必然是一樣的。
這套陣法,自己現在還不會。
但現成的太虛令擺在自己眼前,等自己陣法學得再好點,神識再強點,天機衍算再精通點,遲早有一天,能衍算出,這一整套的陣法體系…
墨畫忍不住心生雀躍,隨后琢磨道:
“我是太虛門的弟子,不能對太虛門做壞事…”
“但是,其他宗門…我又不是他們的弟子…”
“有些正道宗門,也不干好事…”
“更何況,這世上還有妖魔外道,邪宗尸門…”
“假如自己將來,參透了這套大陣…”
墨畫臉上笑瞇瞇的,小狐貍一般,心中輕哼道:
“你們這些宗門,最好都別得罪我…”
“不然的話,將來萬一讓我撿到你們的宗門令牌,你們就要‘享大福’了…”
當然,現在還有點早。
墨畫收起心思,開始腳踏實地打算。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太虛令慢慢研究。
現在還是要先接宗門懸賞,賺功勛,換陣法,增強神識。
等到自己功勛攢多了,升了權限,再去看看更上等的功勛箓里,有沒有太虛神念化劍真訣。
以及…
能夠“逆生死”的陣法…
墨畫目光堅定。
之后墨畫開始接任務。
他記著荀老先生的囑托,不好高騖遠,一開始便只接“入門”任務。
所謂“接”任務,其實是雙向的。
既要墨畫申請,也要別人同意。
太虛令中,是可以用神識,顯化文字的。
懸賞榜上,任務繁多,密密麻麻。
若想申請接取任務,便在任務下面,以神識顯化,留下自己的名字。
這個名字中,包含一些弟子的基本訊息。
包括境界修為,所修功法,擅長道法,陣丹符器是何品階等等。
具體顯示哪些訊息,弟子可以自行決定。
發任務的修士,見了這些訊息,會結合情況,慎重考慮,是否同意讓伱接取這個任務。
雙方都同意,才算達成契約。
而被荀老先生走后門,提前開放太虛權限,還是個“新人”的墨畫,在太虛令中接取任務——哪怕只是一些入門任務,也屢屢受挫。
看山門…
別人不要他,說他年紀太小了,身高樣貌更顯“小”,會被人說太虛門雇傭學童,影響不好…
掃道場…
墨畫倒是掃過一次。
宗門執事嫌他掃得慢,而且見他小胳膊小腿,也不忍心讓他去掃,所以此后索性就不給他接了…
煉器、煉丹、煉符這些,墨畫又不會。
其他的懸賞,更是接不了。
所以到頭來,墨畫還是只能畫陣法。
“畫陣法就畫陣法吧…”
原本還想,體驗下其他任務的墨畫,只好放下心思,安心畫陣法。
但他還是想得簡單了。
宗門的任務,本質上是一種“懸賞”。
這種懸賞,是太虛門內部,其他臨近宗門,或是道廷司,和其他關聯勢力、個人修士發布的。
有需求,才會發懸賞。
別人有陣法需求,你才能畫。
不是你自己畫什么都行。
這本也沒什么。
泛用的五行陣法和八卦陣法,墨畫一個極為精通,一個也算熟練。
太虛令中,大部分二品初階,乃至少部分初階以上的陣法類的“懸賞”,墨畫是有能力勝任的,甚至還“綽綽有余”…
但是他根本接不到!
發懸賞的修士,根本不選他!
因為陣法類的懸賞任務,是要看道廷定品的陣法水準的。
跟墨畫競爭的,都是清一色的“二品初階”,“二品中階”陣師…
這些陣師,都是高他幾屆的師兄師姐。
而墨畫自己,只通過了一品陣師的定品,掛著“一品陣師”的頭銜,別人根本看都不看他。
就算墨畫給自己標注了“擅長陣法”,也根本沒人信。
一身本事,無用武之地。
墨畫無奈嘆息。
他只能回過頭,去接一些一品陣法的“小單子”…
這些小單子,都是一品陣法,基本沒什么人接的,因為給的功勛值太少,二品陣師看不上。
一品陣師,多數也就是剛入門的弟子,大多還沒開放太虛令的權限。
所以這類單子,只有極少數的,初學二品陣法的師兄師姐去接,拿來練手。
墨畫經道廷定品的“一品陣師”的名頭,用來接一品陣法的懸賞,就顯得很有“份量”了。
他也不客氣,神識飛速掃過,但凡有“一品陣法”字樣的懸賞,他都點了一下,留下了自己的大名:
“墨畫!”
過了一陣,太虛令微微顫動,似乎是有了提示。
墨畫神識一看,有些懸賞申請,果然被接受了,還有一些“沒眼光”的,還是拒絕他了。
墨畫哼了一聲。
今天你們愛理不理,明天你們就高攀不起我了!
要不是“虎落平陽”,誰會接這些一品陣法的懸賞啊?
然后墨畫又掃了一遍“懸賞箓”,又申請了幾個一品的陣法懸賞,等了一會,也是有幾個同意,有幾個拒絕了。
墨畫數了一下,一共就有六份一品陣法懸賞。
他還想再接一些,但神識一動,卻顯化不了文字了。
墨畫琢磨了一下,大致就明白了。
這是達到懸賞上限了。
一個弟子,一次最多只能接六份懸賞。
墨畫有些可惜。
“不過六份也還行吧,先畫完再說…”
墨畫將太虛令揣到儲物袋里,便起身離開弟子居,根據腦海里的,太虛門地圖,找到了“功勛閣”的位置。
太虛名的功勛閣,是掌管功勛體制,用來統一處理發布懸賞,接取懸賞和領取懸賞相關事務的地方。
宗門懸賞,要在太虛令里接。
但涉及到一些必要手續,和獎勵領取,就要親自到功勛閣來了。
畫陣法也是一樣。
墨畫要在功勛閣里,領取筆墨、紙張,基礎陣圖。
當然簡單的陣法,或是有特殊需求的陣法,別人才會提供陣圖。
稍微難一些,或是稀有點的陣法,就要畫陣的人,自己想辦法弄陣圖了。
功勛閣里,有不少弟子來來往往,忙忙碌碌的。
墨畫排了一會隊,輪到他的時候,他便跑到臺前,出示了太虛令,道:
“長老,我接陣法懸賞。”
功勛長老也是個老爺爺,白發蒼蒼的,不過胖乎乎的。
他核對了墨畫的太虛令,雖然神色有些疑惑,但還是取出了六個儲物袋,遞給了墨畫。
儲物袋里,便是懸賞要用到的筆墨陣圖。
墨畫接過儲物袋,轉身便欲走。
“等等…”
那功勛長老盯著墨畫瞅了瞅,還是沒忍住,問道:
“你多大了?”
“十五!”
“十五…”功勛長老皺眉,“那你應該剛入門吧,不滿一年,怎么就能用太虛令,來接差事了?”
墨畫將一切都推給了荀老先生,“荀老先生讓我做任務,賺功勛,學陣法!”
功勛長老一怔,“荀老先生?”
怪了…
那老頭不是一向固執么?怎么開始壞規矩了?
功勛長老又盯著墨畫看了眼,見他小小的個子,身上揣著六個儲物袋,不由問道:
“六副陣法,你能畫完么?”
“能!”墨畫道,“我畫陣法很快的!”
畫陣法快?
一丁點大,能畫多快?
功勛長老搖了搖頭,不再問什么,揮了揮手,“好吧,你去畫吧,不要貪多,不然完不成任務,風評是會變差的…”
“好的,長老。”
墨畫答應道。
功勛長老看著墨畫離開,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可過了一個時辰,墨畫就又回來了,將六個儲物袋放在桌上。
“長老,我畫完了。”
功勛長老一愣。
畫完了?
他將儲物袋攤開,里面的確都是一品陣法,有的用紙為媒,也有以陣盤,或是靈器胚胎為陣媒的。
每一副陣法都工整嚴謹,合乎規范,分毫不差。
“真畫這么快…”
功勛長老有些意外,但想了想,也沒覺得有什么。
畢竟只是一品陣法而已。
功勛長老神識一掠,點了點頭,“的確都完成了,六副一品陣法,合計功勛十九點,已經加在你的太虛令中了。”
墨畫一喜,神識進入太虛了,果然就發現自己名字下,有個小小的數字:
十九。
這意味著,他已經賺到了十九點功勛值。
“好了,你…”功勛長老本想說,“你可以走了”,卻沒想到墨畫當即道:
“長老,您等等…”
墨畫將神識沉入了太虛令,片刻后抬起頭,將太虛令交給了功勛長老,“我又接了幾個…”
功勛長老眼皮微跳。
這小娃子,不按規矩來…
哪里有這樣接任務的?
而且你小小年紀,接這么多陣法,不怕神識消耗過度么…
功勛長老遲疑片刻,見墨畫精神奕奕,也不像疲憊的樣子,便沒說什么,另將幾個儲物袋交到墨畫手里。
墨畫開開心心走了。
功勛長老目送他離去,心中也默默記住了他太虛令上的名字。
之后的日子,墨畫就繼續畫陣法。
但一品陣法,功勛值太低了,大多也就三四點左右,攢起來太慢了。
而他想換的,十五紋、十六紋陣法,每一副陣圖,都要好幾百功勛。
好在墨畫畫得快,一開始進度還不錯。
但漸漸地,他攢功勛的計劃,就又卡住了。
一是因為,他還要上修道課,不可能天天都畫。
就算畫,最多也就一個時辰。
他還要練習十五紋的雨澤陣,來增強神識,所以時間并不多。
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太虛令中,一品陣法的懸賞,越來越少了。
太虛門弟子都是筑基以上,一品陣法的需求,本就不多。
墨畫畫得又極快,一次五六副,接得又多,所以很快,一品陣法的懸賞,就差不多被他接完了。
剩下零零散散的,一天可能就一兩個懸賞。
墨畫還未必能接到。
算起來,一天兩三點功勛進賬。
烏龜爬一樣。
攢一年,都未必能換一副十五紋陣法。
墨畫嘆了口氣,蹙著眉頭尋思道:
“不行,這樣太慢了,要想辦法,找點其他任務做做,快點攢功勛,換陣法…”
“可怎么辦…”
墨畫一時沒頭緒,就將神識沉入太虛令,翻看“懸賞箓”,研究了好多天,終于發現了一個靠譜的辦法。
他境界低微,資歷又淺,接不了懸賞。
但是,他可以“混”懸賞!
有些懸賞,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由一個帶頭的弟子接下后,會再組上三四個弟子,協同完成。
完成之后,功勛值按貢獻分配。
會有一些懸殊,但相差不大。
墨畫看了看,一些難一點的任務,懸賞大幾百,自己假如“混”進去,至少也能混到好幾十點功勛。
等于自己畫一個月的一品陣法了。
墨畫眼睛一亮,說干就干。
太虛令的懸賞箓上,會附有一些招募的訊息。
就是有人接了懸賞,需要招人,一起完成。
墨畫翻來覆去,找了半天,神識都看麻木了,終于在一條招募訊息上,找到了合適自己的,可以跟著“混”的任務:
“五月初九,二品點蒼州界,追緝罪修…”
“此罪修精通陣法,擅布陣,不易對付。”
“需請一位同門陣師協助,二品初階為佳,若陣法精湛,有自保之力,一品亦可…”
“事成之后,視貢獻分配功勛,起步一百點…”
墨畫又仔細看了看。
“有自保之力”,“一品亦可”…
這不就是說自己么?
而且起步一百點功勛!
墨畫心中欣喜,便在招募上,端端正正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墨畫。”
隨后想了想,又在后面補充道:
“會隱匿,有自保之力…”
“很擅長陣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