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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乘云的聲音很輕,但墨畫還是聽到了。
找人喂圖,不算是稀奇的事,在行尸寨的時候,張全就做過。
但陸乘云的笑容,太過陰沉,讓墨畫很是起疑。
若是只是一般殺人喂圖,對陸乘云來說,應該不算什么,他的神情,也應該是淡淡的,不至于露出現在這副表情。
墨畫摸了摸小下巴。
找人喂圖?
他要找誰呢?
“礦修?尸修?”
“張全,還有…我?”
墨畫嚇了一跳。
這么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每個跳進自己識海的邪祟,都說自己的神識,是大補之物,用來喂觀想圖,自然再合適不過。
這個陸乘云,莫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墨畫心里琢磨著。
雖然只是自己的猜測,但是也不能不防…
陸乘云神識恢復后,又畫了一遍靈樞邪陣,卯時時分,便封上了青銅棺,起身離開了。
陸乘云離開后,墨畫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確認陸乘云已經遠離,短時間內不再回來,這才悄悄離開祭壇,來到青銅棺面前。
青銅棺又被封住了。
墨畫繞著棺材走了一圈,敲敲打打,還是沒弄明白,這個棺材要怎么打開,又是怎么關上的。
他有些遺憾。
陸乘云來的時候,沒留意到他是怎么開棺的。
走的時候,也忘了看他是怎么封棺的。
現在打不開青銅棺,就沒辦法弄清楚這里面的秘密了。
“下次再說吧…”
墨畫默默念叨著,然后也悄悄地離開了萬尸祭壇。
回到房間后,墨畫立馬跳上床,盤腿打坐,神識沉入識海。
識海之中,一片虛白。
虛白之中,有一道金鎖陣,陣法鎖住了一縷青煙。
是鐵尸長老被轟殺后,留下的念體。
墨畫抓緊時間,顯化熔火陣,將這縷青煙,一點點炙烤,一點點焚燒,煉化成純凈的神念,吸入口中。
就這樣邊“烤”邊吃。
一直到將這縷青煙,全部烤熟,全部吞掉。
一些嗜血、貪婪和邪惡的念頭,在墨畫心中涌現。
墨畫駕輕就熟,冥想打坐,心如明鏡,一塵不染,將這些雜念邪欲,一一摒棄拔除。
邪念盡去,一股菁純的神念,涌入墨畫識海。
墨畫的神識,又增強了一點。
這一點增強,使墨畫的神識,在十二紋巔峰上更進一步,無限接近十三紋,但又總還是差了一些…
墨畫睜開眼,嘆了口氣。
神識增長好難啊。
他又“吃”了一個筑基神念,竟還無法使神識增強到十三紋。
莫非是這筑基神念太弱了?
再被自己煉了一遍,所剩的神念,又少了一些,所以根本“吃”不飽?
墨畫眨了眨眼。
難道,一定要“吃”了張全的老祖宗,才能讓神識達到十三紋?
可怎么吃呢?
墨畫大眼睛一轉,肚里又開始想壞水了…
張全的這幅祖師圖,被陸乘云貼身收藏,視若珍寶,沒那么輕易被自己弄到手…
那就只能想辦法。
他有可能想用我喂圖…
墨畫躺在床上,一邊翹著小腿,一邊仔細琢磨著…
想著想著,他忽然記起,自己好像好久沒跟小師姐通信了。
一些事情,是要跟小師姐和小師兄事先說下。
墨畫連忙起床,取出一張紙,鋪在桌面上。
然后開始將一些關鍵的線索記下。
比如陸乘云在陸家的關系。
陸乘云和陸家老祖的交易。
陸家老祖被煉成尸了。
萬尸陣的一些情況…等。
墨畫將這紙條收好,到了晚上,他又悄悄找到小老虎,將紙條塞在小老虎嘴里,讓它往外面爬,給小師姐遞信。
次日小老虎又爬了回來,嘴里銜著另一張紙條。
這個紙張白皙細膩,有著淺淺燙金的花紋,是小師姐常用的,墨畫一看就知道。
有紙條傳回來,就說明小老虎的信送到了。
墨畫點了點頭,打開紙條,想看看小師姐寫了什么。
可打開紙條后,卻發現上面只有簡單的四個字:
“還不回來?”
后面還畫著一張小臉,微微蹙著眉頭。
墨畫一愣。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在尸礦之中,待了不少時日了。
小師姐和小師兄應該是關心自己,所以有些著急。
師父和傀老…應該不急。
畢竟師父能掐會算,自己做的事,他估計都能知道。
就是不知道自己不在,他們伙食怎么樣。
有沒有人給師父泡茶,有沒有人給傀老炒松子…
還有大白,小師兄不知道有沒有給它喂上好的草料。
還有嚴教習…
墨畫尋思了一遍,忽然有點想師父他們了,也覺得自己是時候該想想辦法,早些離開尸礦了。
而且陸乘云表面斯文儒雅,內在狼心狗肺,對自己雖然客氣,但估計也沒安好心。
早些脫身也好,不和他玩了。
墨畫便回了一封紙條,紙條上寫道:
“快了快了!”
后面畫了一只小老虎的腦袋,虎頭虎腦的。
墨畫以神識牽引,讓小老虎送信。
然后自己就開始考慮,回去之前,該做些什么了。
萬尸陣,青銅棺、尸礦…
這些都要毀掉,不然必定遺禍無窮。
尸礦里的尸修,殺人煉尸,也要全部鏟除。
還有里面的僵尸,也要妥善處理,最好都能燒掉,以免它們吞噬血肉,尸毒蔓延,荼毒南岳城…
“可這尸礦,到底有多少僵尸呢?”
墨畫只知道很多,但具體有多少,他還真數不清。
石殿中的,包括萬尸陣中的,應該都只是一部分。
尸礦比行尸寨要大,里面的陣法,也比行尸寨復雜,有陸乘云看著,他束手束腳的,很多地方,都打探不了。
而尸礦外面還有礦井,礦井之中的僵尸,甚至有可能更多…
知己知彼。
不打探清楚有多少僵尸,是沒辦法下手的。
即便是筑基修士,若是陷入成百上千行尸的包圍中,如果跑不掉,也是必死無疑的。
更何況,尸礦之中,還有眾多鐵尸。
即便是道廷調動道兵,鎮壓尸礦,不知道內情,也不好調度。
墨畫想了想,決定先去外面的礦井看看。
石殿外面是礦井,之間隔著一座大門。
這座大門上,有血腥的邪陣。
同時,也有一把鑰匙。
這個鑰匙,是墨畫后來才發現的。
鑰匙是白骨做的,放在一個看門的尸修身上。
陣法的話,墨畫暫時不能動,因為怕打草驚蛇,驚動陸乘云,但鑰匙是可以偷的。
墨畫趁著那看門的尸修,專心煉尸,不能分心的時候,操控小老虎,偷了他的鑰匙,然后又偷偷用鑰匙,打開了石殿的大門。
大門外面,便是礦井。
漆黑,潮濕,陰沉,尸氣極重,但又嘈雜無比。
墨畫走出石殿,沿著礦井,走了一陣,便來到一處巨大的礦坑。
和墨畫猜得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
行尸的確在挖礦,但挖礦的行尸,太多太多了…
礦坑極其寬廣,而坑中,密密麻麻,全是行尸。
它們衣衫襤褸,皮膚腐潰,一個一個,全部舉著礦鎬,在里面挖礦!
它們是死人,卻在做活人的事。
它們生前大多是礦工,死后被煉成尸,仍然是礦工,甚至比活著的時候,更忙碌,更不知疲倦。
無數僵尸在挖礦…
這喧鬧的景象,似人間,又似陰間。
礦山的修士,明明活著,卻被生活逼迫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
礦中的行尸,明明死了,卻被陸家奴役著,像活人一般勞作不休。
一時之間,白日礦修勞作,夜晚僵尸挖礦,兩幅景象,在墨畫的腦海重疊,混淆,似真似假。
他竟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實的。
墨畫震撼不已,怔忡良久。
那一瞬間,他仿佛對這世間的死生,以及最底層的“人”之道,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體悟。
與此同時,另一個棘手的事實,擺在了墨畫眼前。
這尸礦里的僵尸,太多了!
這一個巨坑之中,粗略看去,便有上萬行尸。
而根據四周的陣法推測,這礦井,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大,也就是說,這礦山之中,還有不少礦坑。
每個礦坑中,都有著數不清的行尸…
墨畫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
這些行尸,若是沖出尸礦,形成尸潮,再借用尸毒感染,恐怕不光南岳城會覆滅,即便整個小荒州界,估計都會生靈涂炭。
小荒州界,也會變成小荒“尸”界。
墨畫沒再看下去了。
時間不多,他又偷偷溜了回去。
通往外面的大門,是一塊天然巨石,還有兩只二品鐵尸看守,周圍都是厚實的山壁。
短時間內,他沒辦法脫身,只能先回去,再從長計議。
墨畫回去的時候,那個看門的尸修,還沒煉完尸。
墨畫又操控小老虎,將鑰匙還了回去,然后回到房間,皺眉沉思。
這個尸礦,比自己想的要大。
礦中的行尸,也比自己想的要多。
行尸這么多,那鐵尸呢?
鐵尸又有多少?
萬尸陣中的,墨畫數過,大概有二十四具鐵棺。
意味著,有二十四具鐵尸。
石殿之中,有些密室中,也有鐵尸的氣息,墨畫粗略估計過,也有七八具。
外面的礦井,也有一些鐵尸。
這么一算,整個尸礦,至少有四十多具鐵尸?
鐵尸之中,一二品混雜,一品稍弱,算弱筑基,二品要強不少,可以算作筑基中期。
加起來,就有將近四十多筑基?
墨畫心底發寒。
四十多筑基,不唯南岳城,放眼整個小荒州界,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勢力了…
這個實力,足以睥睨整個二品州界…
隨即墨畫微怔,又有些疑惑。
陸乘云哪里來的尸體,煉這么多鐵尸?
煉制鐵尸,至少也需要煉氣九層巔峰,以及筑基期的修士尸首。
再考慮煉尸成功率的問題,煉制鐵尸所需的尸體,只會更多。
煉氣九層巔峰還好,筑基修士的尸首,他從哪來的?
就算殺,也殺不了這么多吧…
這么多筑基尸體,他從哪弄來的?
墨畫忽然想到了陸家老祖。
在萬尸陣的靈樞序列中,陸家老祖是“尸王”,序列最高。
尸王需要統御群尸。
所以煉尸王的尸體,很有講究,要么是掌門,要么是家主,要么是國主…
受其支配的,要么是宗門弟子,要么是家族弟子,要么是一國之民。
陸家老祖,是“尸王”。
根據煉尸原理,臣服于它的,便應該是…陸家修士?
礦修不太可能…
礦修之中,幾乎沒有筑基修士。
而且礦修雖受陸家老祖剝削,但多數心存怨恨,死后怨氣不散,煉成僵尸,讓其臣服于陸家老祖,很容易失控。
只能是陸家…
這些鐵尸,大多是用陸家修士,或者說,是陸家長老的尸首來煉的?
可陸乘云是家主,他殺一兩個長老還行,殺這么多長老,肯定會出問題,也會受陸家懷疑。
他不會這種,自斷根基的事。
那這些尸體,到底是哪來的?
長老尸體…
墨畫小小的眉頭緊蹙。
忽然他想到什么,心中大驚:
“這個陸乘云,不會把陸家的祖墳,給刨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