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開外門,招納弟子,傳授修行知識和技藝。弟子拜入宗門,修煉學習,則需要繳納束脩。
不同品級的宗門繳納的束脩不同,越是上品宗門,束脩越是昂貴。
通仙門在修道界只是一品的宗門,但在只有一品宗門的通仙城,卻是最大的宗門,每年的束脩需要一百靈石,這還不包括其他的各種雜項收費。
一百靈石不算太貴,但也絕不便宜,差不多是普通練氣散修攢一年的收益,前提是沒有傷病,或是其他需要花費大筆靈石的地方。
一旦有病有災,或是遇到需要花靈石解決的難處,一年顆粒無收也是有可能的。
過年時很開心,但一旦過完年,修道生活的重擔似乎又壓了下來。
墨山將一個儲物袋放在桌上,有些愧疚道:“我找了幾個兄弟借了點靈石,加上之前攢的,一共八十多枚…”
柳如畫安慰道:“我明日也去找膳樓的掌柜,找他預支一些靈石吧…”
墨山剛想說什么,就發現了趴在門縫處偷聽的墨畫。
“畫兒!”
墨畫被發現了,只好訕訕笑了笑,跑到娘親身邊坐著。
柳如畫親昵地捏了捏墨畫的耳朵,嗔怪道:“小小年紀,就知道偷聽!”
“爹,娘,家里還缺靈石么?”
墨山道:“是缺一些,不過昨天你季叔叔說,他會借給我,還千萬叮囑我,讓你在宗門好好學。”
“季叔叔?”
“不錯,你季叔叔說你聰明,一直夸你呢。”柳如畫摸了摸墨畫的頭道。
“但是,季叔叔家里,靈石也不富余吧。”墨畫道。
墨山輕輕嘆了口氣,“過完年我早些還他吧,這年頭,誰手里靈石能有富余呢?”
“我有啊!”墨畫嘿嘿笑道。
墨山和柳如畫愣了一下。
墨畫邁著小腿,噔噔噔跑回屋里,然后又跑回來,手里攥著個儲物袋。
墨畫打開儲物袋,里面五十枚靈石微光交錯,斑斕映照,煞是好看。但是預想中,爹娘感動落淚,夸他懂事的場面并沒有出現。
墨山神情凝重,柳如畫也眉頭輕蹙。
墨畫忐忑道:“怎么了?”
墨山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問道:“畫兒,這些靈石,是誰給你的?”
“不是別人給的,是我自己賺的!”
墨山愣了一下,“自己…賺的?”
柳如畫眉頭微舒,輕輕將墨畫摟到懷里,“那伱跟娘說說,你是怎么賺的?”
“我替有緣齋畫陣法,不過是最簡單的那種,畫好一副就能賺一枚靈石。”
墨山和柳如畫面面相覷,想到兒子年前年后,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屋里,也沒怎么玩,出門也是一會兒就回來了,原來是在畫陣法賺靈石。
兩人又看了看袋子里的靈石,一枚靈石一副陣法,袋子里將近五十枚,意味著至少要畫五十副…
柳如畫情不自禁把墨畫摟得更緊了。
墨山幾次欲言又止,卻不知說什么好,最后只是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墨畫的頭。
“這靈石是你辛苦賺來的,你自己收著吧,留著修煉或者買點好吃的,通仙門束脩的事爹會想辦法解決的。”
墨畫知道父親舍不得用這些靈石,眼睛一轉,便道:“那這靈石爹娘先收著,替我保管,我一個小孩用不了這么多,而且還容易被人偷了搶了。”
墨山和柳如畫相顧無言,又想不出拒絕的話。
最后還是柳如畫道:“行,爹娘先幫你收著。”
“嗯嗯!”墨畫狠狠點頭。
“好了,時間不早了,明天就要入學了,你早點睡吧。”
“嗯,爹娘晚安!”
墨畫起身準備回屋,想了想,又回頭說了句,“爹娘,你們該用就用哦,不用替我省的。”
墨山夫妻倆哭笑不得。
看著墨畫回到屋里,關上房門,墨山這才嘆了口氣,苦笑道:“我這個當爹的,還不如孩子。”
柳如畫安慰道:“說什么話,畫兒懂得體諒父母,這是好事。他能靠自己的本事賺靈石,我們應該高興才是。只不過…”
柳如畫低頭看了看面前的靈石,又抬頭看著丈夫,疑慮道:“他這么小,真的能替別人畫陣法賺靈石嗎?還能賺這么多…我怕是有人見他年紀小,想…”
“明天我去看看。”
墨山說道,眼神也漸漸變得銳利起來。
第二日墨畫按時起床,修煉了一會后,就和娘親柳如畫前往通仙門的外門,繳納束脩,登記入學。
墨山則早早地就出門了,按柳如畫的說法,墨山今天要和幾個獵妖師進內山,所以要早點過去準備。
到了通仙門外門,柳如畫交了束脩,辦好入學,又忍不住多看了墨畫幾眼。
進入通仙門修行,除非逢年過節宗門放假,平日里也看不到兒子了。
柳如畫又叮囑了墨畫幾句好好修行,和同門處好關系,吃好喝好穿好,不要欺負別人之類的話,就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墨畫站在山門外揮手,直到柳如畫的身影消失在路口,這才轉身。
他沒進宗門,而是先到了北大街的有緣齋,找胖管事領了二十副明火陣的材料,約定最遲半月后上交。
宗門每月上中下旬分別有一次旬休,每次只休一日,墨畫打算趁著旬休溜出來,和胖管事做交易。
二十副材料,胖管事還是只收了十枚靈石的押金,鑒于之前和墨畫…的兄長合作都很愉快,上交的陣法質量也越來越高,胖管事很滿意,又看在墨畫的面子上,所以押金沒變。
和胖管事商量妥當,墨畫就滿意地離開了有緣齋。
墨畫離開后,沒有發現有緣齋外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在默默看著他。
待墨畫離開后,那男子走進有緣齋的大門。
門鈴聲響,胖管事一抬頭,就看到一個衣服樸素,但英俊挺拔,劍眉星目的男子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眼神中透著迫人的鋒芒。
胖管事一眼就看出來,這男子是個獵妖師,是真正見過血的獵妖師!而且態度不算好,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妖獸。
修為上胖管事自認不比這男子差,但真打起來就不好說了,畢竟獵妖師常年刀尖舔血,是要跟妖獸拼命的。
而他常年坐在柜臺前,不知道多久沒碰過劍了,斗法的手段也早就生疏了。
胖管事衡量了一下,便端正起態度,小心問道:“這位道友,不知需要什么陣法?”
魁梧的男子正是墨山,他將一張揉在一起的紙攤開,紙上有臨摹的陣法,有幾處臨摹錯了,所以有涂抹的痕跡。
“這是什么陣法?”
胖管事瞄了一眼,便道:“是明火陣。”
“你們收這種陣法?”
男子的口氣讓胖管事很不舒服,放在平日,他就不愛搭理了,但今天他覺得進門便是客,對待客人要客氣而周到。
“自然是收的。這是常用的陣法,尋常修士家庭都會用到,所以消耗比較大。”
墨山道:“適才出門的那個孩子,也是替你們畫陣法的?”
胖管事道:“這種事是不能對外說的,有緣齋是要保護顧客的隱私的,這是我們商行的原則。”
墨山的眼神瞬時像刀一般逼視過來,如芒在背的胖管事略作思量,覺得修士也不可太過死板,原則可以靈活地遵守。
“不是那個孩子,是他兄長。”
墨山皺眉,“兄長?”
胖管事道:“不錯,這孩子才多大,會畫什么陣法?他只是替他兄長跑腿,陣法都是由他兄長畫的。”
“這是他自己說的?”
“當然,”管事答道,“不然我們怎么會和一個孩子做生意?”
管事說完,又警惕地盯著墨山:
“至于這孩子姓甚名誰,家住哪里,我是不可能告訴你的。”
墨山白了胖管事一眼,這孩子姓甚名誰,家住哪里,我這個當爹的不比你清楚,還要你告訴?
不過知道墨畫不是被人利用,墨山態度也緩和了下來,對胖管事拱了拱手,道:“多有打擾,告辭了。”
胖管事心里松了口氣,面上便略帶倨傲地點了點頭。
墨山轉身離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后,胖管事這才喘了口大氣,不滿地小聲嘀咕道:“也不買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