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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執行

  “所以對于彭德仁,你的意思是干脆不要談,直接以勢壓人?”

  坐在陳沉對面,石大凱語氣略有些疑惑地問道:

  “為什么要舍近求遠呢?其實現在的彭德仁只不過是一個小角色,很多事情,我們只要把話說清楚了,他不可能不識趣的。”

  “佤邦都能低下頭,難道他還低不下嗎?”

  “就那么小小一塊地方,他既沒有籌碼,也沒有造反的能力,他又有什么資格讓我們大動干戈?”

  聽到石大凱的話,陳沉搖了搖頭,回答道:

  “彭德仁的問題沒有那么簡單,我們自己都是同盟軍出來的,你難道還不清楚,這三個字的意義有多獨特嗎?”

  “你說它強吧,不強,比佤邦差遠了。”

  “但是你要說他搞事情的能力,還真沒幾個人能跟他們比。”

  “所以,跟他們談是沒有用的。”

  “彭德仁這個人,表面上恭順,但背地里的心思很多。”

  “如果不能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無論做什么都動搖不了蒲北的秩序基礎的話,他是不可能真正放下那點執念的。”

  “所以,我們壓根沒必要跟他去談。”

  “因為,只要談了,我們就必然能談成。”

  “但是談成的結果,也是必然要被推翻的。”

  “這有什么意義呢?好話三句不如耳光一記,要解決問題,還是要依靠武力。”

  “唯一需要好好考慮的問題就在于——到底從哪里下手?”

  話音落下,石大凱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意識到,這確實也是一個不太好回答的問題。

  從哪里下手?

  如果是要干掉同盟軍,從哪里下手都無所謂。

  坦克開路,摩托化半機械化步兵跟上,不需要幾千人上萬人,三百個人十幾輛坦克裝甲車就能給同盟軍推平。

  可是,這樣一來,己方的戰略目標就徹底被摧毀了。

  陳沉真正要做的,是在不與同盟軍開戰的情況下,好好敲打敲打彭德仁。

  那可選的范圍就窄得多了。

  思索片刻后,石大凱開口說道:

  “就那么幾項了。”

  “掃毒,走私,反恐,三板斧。”

  “再加一個清理‘文蚌組織關系網’,四選一。”

  “或者,都選?”

  “都選的話,意圖有點太明顯了吧。”

  陳沉猶豫地沉吟片刻,但還沒等石大凱繼續開口,他便又突然反應了過來。

  明顯嗎?

  要的就是明顯啊!

  如果真的搞個什么隱晦的活動,說不定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在幫他懲奸除惡呢。

  任務的目標越寬泛,針對的目標就越明顯,這是非常簡單的道理。

  想到這里,陳沉果斷開口道:

  “那就都選。”

  “你去組織,這一次的行動我不再參與,把那些新兵都帶上,就當是給他們練兵。”

  “我的要求只有一個。”

  “不要傷及無辜,但是,也不要手軟。”

  石大凱笑了。

  他看向陳沉,鄭重其事地說道:

  “有我在,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幾天之后,針對果敢、準確地說,是針對彭德仁的行動正式展開。

  在規模擴大之后,這是東風兵團第一次在蒲北境內進行大跨度、大規模的調動。

  命令下達兩天之后,第一支先鋒部隊抵達老街外圍,也當地的同盟軍守軍形成了對峙,并向他們說明了來意。

  按照帶隊的石大凱的說法,這支部隊是在進行掃毒活動時追蹤到了化學制毒工廠的線索,一路跟蹤抵達果敢,并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老街。

  他要求彭德仁協助調查,并要求他們為這支人數并不算太多的步兵小隊提供補給。

  對他們的要求,彭德仁自然是欣然接受。

  畢竟,不過也就幾十個人而已,從他們的裝備來看,也確實是符合他們此前一貫的“掃毒練兵”的行動模式。

  為他們提供補給不能說是賣個人情,甚至應該說是某種義務。

  彭德仁不能拒絕,當然也不會拒絕。

  先鋒隊到達的兩天內,雙方的氛圍還算融洽。

  石大凱與彭德仁相談甚歡,甚至還談到了之前的佤邦局勢、以及蒲北后續的發展方向。

  從彭德仁的視角來看,這也是他接觸到真正的“決策核心”的機會,哪怕石大凱只是不經意間露出那么一絲絲的“內幕消息”,對他后續的動作,也是一個重大參考。

  他大概還以為自己走運了呢。

  但很可惜,從第三天開始,情況急轉之下。

  石大凱當面指責彭德仁調查不利,并宣傳根據內線的可靠消息,老街境內的制毒工廠已經開始轉移,而彭德仁的部隊沒有任何反應。

  “我懷疑,你是這家工廠的幕后老板。”

  這就是石大凱的原話,而這句話說出去之后,彭德仁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為了自證清白,他不得不承諾加快調查進度、盡快給出處理結果。

  但石大凱怎么可能給你這個時間?

  第二支部隊早就已經悄悄到達了邦隆區域,這是一支包括4輛坦克在內的機械化步兵連。

  在有必要的情況下,他們完全可以在1小時內突圍到老街,直接發起斬首攻勢。

  所以,石大凱完全可以說是有恃無恐。

  他要求直接進入老街自行搜查、要求彭德仁無條件配合隊伍的所有行動、要求軟禁原本負責調查的軍官和警察、行政官員,甚至要求彭德仁自己都不能離開老街,必須時刻處于監控范圍之內。

  到了這種時候,彭德仁就算再怎么大意,也不可能不懂石大凱的意思了。

  雙方的合作當即破裂,雖然還沒有到刀兵相見的程度,但彭德仁確實已經開始組織起手上的隊伍,準備在最壞的情況下,保護他離開果敢、重新回到山區之中了。

  而正如他所預料地一樣,石大凱準備好的隊伍也在這時候恰到好處地出現。

  數百人的隊伍,規模絕對算不上多大。

  但是,他們那些強大到幾乎可以說是“可怕”的裝備,則是在彭德仁那些可笑的輕步兵面前,形成了肉眼可見的代差。

  同盟軍最強大的武器就是重機槍、火箭筒那一套,而東風兵團這邊,則是坦克、裝甲車、單兵導彈和“農用載重無人機”。

  勝負從來都沒有任何懸念,彭德仁的再次出走似乎已經成為了必然。

  但就在這滿城風雨的時刻,石大凱卻再一次主動與彭德仁接觸。

  他再次強調了自己的意圖,強調了新型毒品交易、毒品生產、以及走私、恐怖主義、文蚌組織等等問題的嚴重性,并且一陣見血的支出,彭德仁手下的地盤,是這些問題最嚴重的區域。

  “今天發生的事情不是巧合,而是必然。”“如果這一次我們不好好幫你們處理掉這些‘毒瘡’,以后你們遇到更大的問題時,就不要指望我們再幫你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彭德仁還能說什么呢?

  不接受,那就打一架。

  接受了,人家至少明確表示,他們針對的是問題本身,而不是自己這個“引發問題的人”。

  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同意石大凱提出的“深度合作方案”。

  于是在當天下午,石大凱組織的特別行動隊開始進入老街,并在前期的情報支持下,風卷殘云一般肅清了多個可疑場所。

  沒錯,石大凱提出的這些問題,還真就不是“欲加之罪”。

  他只是把這些問題堆積到了現在,用來推進更大的目標而已。

  后續的幾天時間,老街境內風聲鶴唳。

  大量涉及走私、販毒的人員被清理,甚至包括彭德仁的權力體系內部,也被抓出來一大批人。

  至于老緬那邊,石大凱動起手來根本就沒有一絲猶豫,現場抓到現場殺,再安上一個拒捕的罪名把尸體送回給老緬,流程那叫一個簡單高效。

  等到之前掌握的大部分線索都被清理干凈之后,石大凱才終于放緩了他的行動。

  而他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了。

  在這幾天里,包括彭德仁,包括老緬政府,甚至包括果敢的普通人,都在不由自主地去想一個問題:

  誰才是果敢真正的話事人?

  是彭德仁嗎?

  理論上說,應該是的。

  畢竟,如果沒有他在,果敢的局勢確實很難壓得下來,也很難找到第二個人,可以順暢地從他的手里接下果敢。

  但,歸根結底,他只是一個權力的代行者。

  他負責管理果敢,可他并不擁有果敢。

  要不然呢?

  一支隊伍從撣邦、從勐卡殺過來,在你的控制區里橫行無忌,進你的城,殺你的人,你不僅不能反抗,還要在一邊拍手叫好?

  哪怕他們的理由再怎么充分,也太窩囊了吧?——

  但,會覺得窩囊,那是因為自己的地位沒擺正。

  你覺得你是果敢王,那你就是被上門羞辱了。

  但如果你覺得你是“果敢臣”,那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就是天兵降臨、為果敢排憂解難了.

  這么一想,很多事情瞬間便清晰了。

  石大凱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于是在目的達到之后,他也是毫不猶豫地撤掉了隊伍。

  臨走之前,他還客氣地對彭德仁說了幾句話。

  “這次確實是誤會,果敢問題很大,但確實跟你沒太大關系。”

  “非要追究的話,也就是個‘御下不嚴’的問題而已。”

  “你嘛,不要有心理負擔,好好干,果敢是我們大家的,但也還是你的嘛”

  這幾句話說出來,彭德仁也只能苦笑。

  當然,他也明白,到了這種時候,自己的夢,或許也確實該醒了.

  “這一次,果敢是真正的俯首稱臣了。”

  回到密支那的石大凱徹底放松下來,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針對果敢的行動會進行得如此順利。

  但換個角度想想,這樣的順利才是應該的。

  畢竟,一切局部矛盾的發展,最終都要順應主要矛盾發展的方向。

  而現在的情況是,東風兵團的大勢、蒲北的大勢、乃至于整個東南亞的大勢,都已經成型了。

  在這樣的前提下,沒有任何人能抵抗滾滾向前的車輪,也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去逆流而動。

  順利是合理的,要是不順利,那才真的是見鬼了.

  “所以,下一步呢?”

  “繼續經營蒲北,還是去開辟新的戰場?”

  看著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喝著茶的陳沉,石大凱繼續開口問道:

  “之前你說,我們有可能還會再柬埔寨開辟新業務,那算是我們后續布局的重點嗎?”

  “算,也不算。”

  陳沉緩緩點頭,隨后解釋道:

  “柬埔寨并不是‘一步棋’,只是擴展開了的一處棋盤。”

  “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我們有可能要在這一處棋盤上落子,也可能暫時不落。”

  “這取決于更大層面上的形勢怎么去發展。”

  “但當然,無論落與不落,拿到優先權之后,我們都已經占盡了先機。”

  說到這里,陳沉頓了一頓,突然看向石大凱問道:

  “怎么,安穩不下來,想再去柬埔寨做點大事?”

  石大凱自然地點點頭,毫不遮掩地回答道:

  “是的。”

  “干大事真的是會上癮的,之前干的事情太大了,回來之后,處理一個彭德仁,反而覺得索然無味。”

  “他這個角色也太小了,這種感覺怎么說呢”

  “就好像你已經是張三豐那樣的人物了,卻還不得不去處理街邊斗毆的小混混一樣。”

  “沒意思透了,對吧?”

  “確實。”

  陳沉好笑地點點頭,隨后說道:

  “放心,更有意思的事情,還在后面。”

  “現在蒲北算是暫時安定了,但你別以為,這樣的安定會持續多久。”

  “人的欲望是無限的,這片土地就是一片沼澤,無時無刻不在孕育丑陋的、惡心的罪惡。”

  “我們現在做的,只不過是把那些冒頭的罪惡一茬一茬地割掉而已,距離最終解決問題,還早著呢。”

  “柬埔寨以后會很刺激的。”

  “有多刺激?”

  石大凱好奇地問道。

  “那就沒法細說了。”

  陳沉攤了攤手,略微停頓片刻后道:

  “但按照現在的苗頭.”

  “詐騙、洗錢、人口買賣、器官交易、網絡犯罪.”

  “各種各樣的新技術會涌現,新的犯罪形式也會涌現。”

  “并且不只有犯罪。”

  “那里必然會成為某些斗爭滋生的溫床,而在未來好幾年之內,這樣的斗爭,都不會輕易終結.”

  “道阻且長。”

  石大凱感慨道。

  “是的,道阻且長。”

  陳沉再次點頭,轉而又說道:

  “但至少現在,至少在蒲北,我們的任務,可以說是,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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