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二鍋頭分明便被胡麻問的一怔:“怎么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你若問我的是搬財法門,那可就多了,什么五鬼運財,搬金竊玉,偷梁換柱,五花八門的什么都有,但偏偏,一旦牽扯到了血食,很多法門里的術,也就一下子行不通了…”
他也不愧為入府大走鬼,聽了胡麻的話,便立時說的頭頭是道:“便如偷梁換柱,別的東西,輕松就能換來,惟獨血食,你便是再施十次法,那也換不來東西。”
“有時候,非但術不成,還受反噬呢!”
“再如穿墻術,你若學得了此法,那穿墻過屋,拿了東西出來,不易如反掌?”
“但偏就血食不行,你進去了,卻不能把血食搬出來,當然,也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你穿墻進去,放開了肚皮吃,吃飽了再出來,這樣理論上倒是可以的,但一共能吃多少?”
“反正我來到這個世界這么多年,惟一聽過成功的,便是一位把戲門的高手,曾經將某個血食幫收割下來的血食給運了出來。”
“但問題也就在這里,把戲門的人施了法,你哪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們這門道,極有可能是買通了看守,偷偷搬出來,又騙你說用法術的。”
“這種沒臉沒皮的事,他們可是沒少做,手里的絕活都是九假一真,你永遠不知道哪個真,哪個假。”
聽了他這番感慨,胡麻也跟著嘆了口氣,才慢慢的開始試探:“還真就沒法子了?”
“若有法子,咱們血食幫的生意哪有這么好賺?”
二鍋頭聞言,卻是笑了一聲,道:“反正伱讓我說,想拿一批血食,便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靠真本事,堂堂正正的殺進去,奪回來!”
胡麻順著他的話,停頓了片刻,仿佛是在思索,然后才道:“那若是,可以找到一只不貪血食的小鬼呢?”
“我瞧這些小鬼,也多的很,有魂生,有墳生,有怨生,也有冤生,有的靈氣足些,有的笨些,難道這么多的小鬼里面,就找不到一只可以搬送血食的?”
“兄弟,你這可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二鍋頭聞言,卻也苦笑了起來,道:“我是走鬼,對小鬼見得可比你多,混了這么多年,從來就沒聽說過不貪血食的小鬼。”
“這有違小鬼本性,再乖的小鬼,聞到了血食氣味,也會忍不住要塞進自己的嘴里,而且塞得越多,便越控制不住自己,再聽話的小鬼,也會變得狂性大發的…”
“是啊…”
胡麻也跟著他嘆惜,但心里隱隱確定了這一點,卻是忍不住嘭嘭狂跳了幾下。
不貪血食的小使鬼,確實像是天方夜譚,可關鍵是…
…自己身邊就有一只啊!
小紅棠!
人家雖然也對血食有執念,一看到就饞得跟什么似的,但她卻分明比其他的小鬼更懂事啊!
當初還在大羊寨子里時,小紅棠就天天替婆婆過來給自己送飯,那可是直接送飯,都不用裝在壇子里,直接用籃子拎著就來了,就這么一路上聞著血食的味道,但也能忍住不吃。
那若是紅棠姐當初能給自己送飯,如今這搬運血食的活…
“話說你為什么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二鍋頭也被胡麻問得這些奇怪問題,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試探道:“難道也與老陰山里那位貴人有關?”
“這你倒不用擔心了,咱們是自己人,難道我還能坑你不成?”
胡麻笑道:“如今你在哪里?”
“我已經不在明州府了,只是暫時還沒走遠,就接到了左護法給我遞過來的信。”
二鍋頭嘆了一聲,道:“上次在石馬鎮子得知了那些消息,白葡萄酒小姐就已經離開了明州府,許是去安州,也許是去上京,她卻沒有告訴我。”
“我也不能閑著,打算去尋一下我曾經見過的那位碧螺春前輩,打探一下消息,順便上個橋,本想走之前,把梅花巷子搞定,結果…”
說著,也是一嘆,心里郁悶,覺得自己運氣不好,但事已至此,便也直接道:“但比起咱們的事,這一州一地,反而都是小事了,你既然回了明州府,那我也不再調頭回去了。”
“畢竟你與那位貴人相熟,也可以幫我照看著點紅燈會,小紅燈膽子小,左護法就是個莽夫…”
“平時若不是我照看著,她們倆被人賣了還數錢呢…”
‘好家伙,剛剛還聽他自己嘀咕,到現在沒突破三柱香道行,結果人家直接就要上橋了?’
胡麻都一下子肅然起敬,然后才嘆了一聲,道:“老哥你忙你的,明州這邊的事情放心便是,咱們都是自己人。”
“再說了,咱們這個紅燈會,也是臥虎藏龍,還能被外人欺負了不成?”
一番保證,才總算讓二鍋頭放下了心來,又叮囑一番,胡麻問他的五鬼搬財法,也一一的說完了,這才自往西山道去了。
而胡麻,前后思量妥當了,便也直接再次呼叫了地瓜燒,對方竟似一直在等著,立刻回應,著急道:“我在,前輩我一直在的,剛剛我也在想怎么干這一票…”
“不如咱們直接找一批人馬,殺進去?不瞞前輩你說,我也認識一些江湖上的朋友,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狠人…”
“得得得…”
胡麻都無語了:“暫時用不著這種狠人,我們這一票,要干的低調些。”
“這事也不用你操心,我剛剛已經想到辦法了。”
“我的天…”
地瓜燒都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胡麻的敬仰油然而生:“這么短的時間里,就想到了連血食都能運出來的法子?前輩這一身本事,果然如二鍋頭與白葡萄酒小姐所講的一般,深不可測!”
“只是…”
她也忽然有點擔心,怯怯的道:“但是前輩,這樣一來,找活,計劃,善后,甚至連執行都是你自己來搞定了,那你不會…”
“…不帶著我了吧?”
胡麻聽著,都大為離奇,這地瓜燒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居然真的從她這聲音里聽出了一點擔心?
心里覺得好笑,卻也只淡淡笑了一聲,道:“咱們都是轉生者,天生的自己人,這次便是你出力少些,我也不可能不帶著你,畢竟多鍛煉鍛煉也好。”
“況且,我也仔細想了想,還是有點子小活能讓你做的。”
地瓜燒感動的都快哭了:“前輩,你對我實在太好了,請講請講,我什么都肯做。”
胡麻聽她這么上心,嘴邊便也不由露出笑容來了,道:“區區真理教幾壇人馬而已,最多牽扯到一兩個入府,你應該沒有問題吧?”
這一夜,商量的結果很是順利,地瓜燒把胸膛拍得嘭嘭響,而胡麻便也放下了心,第二天一早起來,在徐香主這里用了頓早飯,就告辭出來了。
先往鎮子北邊去了一趟,看看徐香主之前提到的兩處血食倉的方位,將這周圍的地勢,布置,人馬,摸了個清楚。
確實如徐香主所言,這兩處血食倉,原本都是極為隱匿的,如今卻遠遠就能看見守衛森嚴,一邊是紅燈會的左護法,擔心出了閃失,親自率了幫眾,在這里看守著。
而真理教的教徒,自打來了明州,便一直都是守著規矩,自然不會強行霸占,但似乎也擔心紅燈會會私下里做點什么,便在這里起了幾處神壇,看著她們。
確定了方位,胡麻便悄悄離開,騎了馬,在野外找了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然后燒起了香,默默的等著小紅棠過來,這次卻是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小紅棠委委曲曲的出現在了身邊的墳頭上。
胡麻立時堆起了溫和的微笑,道:“小紅棠怎么又變得漂亮了?”
小紅棠氣哼哼的轉過了腦袋,道:“胡麻哥哥回來,都不等我,我看不到你了,找了好久沒找到。”
胡麻頓時明白了過來,其實人與使鬼之間,倒也不都是整日膩在一處,不少人都是用得著時,才會燒香召小鬼過來吩咐差事。
但小紅棠確實習慣了每天跟著自己,短距離離開,她能聞著自己的味找過來,但離得遠了就找不到了,得自己燒香,才能讓她找到自己這里來。
心下帶著愧疚,忙道:“我那是作法回來的,沒有辦法等著你,下次注意。”
“你看,我知道你餓了,這不準備了血食丸給你?”
一邊說,一邊將一顆血食丸拿了出來,遞給了小紅棠。
小紅棠看著這顆圓滾滾的肉丸子,眼睛都亮了,一口塞進了嘴里,也一下子消了氣,蹦蹦跳跳的牽住了胡麻的手。
而胡麻看著她,又將身上僅剩的一顆血食丸拿了出來,笑道:“一顆怎么夠,還有呢!”
小紅棠看著又一顆圓滾滾的血食丸到了跟前,簡直吃驚的不太敢相信了。
而胡麻遞給她的同時,卻又笑著道:“這個吃多了不好,所以,先跟我回莊子里去,回了莊子之后,再吃好不好?”
小紅棠立刻用力點頭,小心翼翼的將這顆血食丸放進了籃子里,一點也沒有貪婪到恨不得直接塞進嘴里的意思,卻頓時讓胡麻更加的放心了。
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