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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守歲人

  胡麻微怔:“守歲人?”

  “對,不是壓歲錢那個守歲,是指一個門道里的人。”

  二鍋頭兄弟笑道:“守歲走鬼,害首刑魂…這世間邪門玩意兒多,與這邪門玩意兒打交道的也多,因著法門與習俗不同,便也分了諸多門道。”

  “這守歲人,便是其中之一。”

  “…”

  胡麻心間豁亮,難怪二爺的本事,與婆婆有著這么大的不同。

  兩人本就屬于不同的門道。

  于是,略一心動,忙道:“那么,怎生才能進入這門道?”

  “這話題便復雜了些。”

  二鍋頭笑著道:“兄弟,你現在有了幾柱道行?”

  “…”

  “幾柱?”

  胡麻微一遲疑,想起了婆婆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忙道:“這是指我們的命香,還是這個世界論及道行的說法?”

  “都有。”

  而在胡麻擔憂之中,那位二鍋頭老兄聞言,卻是笑了起來,耐心的向他解釋道:“這世界按照不同人的命性,皆以柱論個人道行。”

  “一人若無病無災,活至二十歲,便是命性最旺之時,這等火候已達極致,可驅邪避鬼,孽祟難近。”

  “在內行人眼里,這道行便可稱一柱。”

  “三柱,便是甲子道行。”

  “但我們轉生者看起來更方便些,本命靈廟本就照見一切,直觀命香,有得一柱香,便是有了一柱道行。”

  “若不到一柱,那便只能叫火候,不叫道行。”

  “你若想進守歲人這門道,起碼也得有一柱道行才行。”

  “…”

  原來是這樣,胡麻心里明白了過來。

  自己如今通過每日的吃血太歲,早有了一柱半以上,接近兩柱的道行。

  算起來,這其實并不合理,太快了。

  再加上,二鍋頭說一柱道行便可入守歲人門道,但婆婆卻讓自己三柱道行之后再入。

  想來也是考慮到了自己身體的特殊。

  心里明白,自己太多與別人不一樣的地方,總得有個說辭,便也故意嘆著道:“半柱都不到啊!”

  “我好像與你們不太一樣,想起前世之事,倒是時間不晚,但是從小體弱多病,好幾次險些救不回來。”

  “守著位走鬼婆婆,卻也因為體弱學不了她的本事,最后跟一位老礦工點了爐子,但因為先天不足,火候也一直不旺。”

  “直到小半年之前,無意中吃了太歲,才開了靈廟,你便是我尋見的第一位轉生者了…”

  “…”

  “真是個實在兄弟啊,下次不要跟別人說這么多自己的底。”

  二鍋頭笑著叮囑了一句,倒不疑有他。

  想來胡麻這種被人招喚來到當世的情況,即便是在說出來屬于炸裂的轉生者群體里面,也是相當炸裂的。

  “嗯?”

  胡麻順著他的叮囑,道:“為什么?”

  “小心為上嘛!”

  二鍋頭嘆了一聲,道:“我與那位白葡萄酒小姐的習慣不一樣,她是小心到了極致,與轉生者完全不照面,之前雖得她救了性命,但我硬是連她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而我不一樣,小心歸小心,但也不必如此疑神疑鬼,平時多注點意就是…”

  “…當然,這不是讓你學我。”

  他說著,話鋒一轉,倒是認真了些,叮囑道:“這個世界的人對我們敵意很大,而且他們也不乏神通廣大的,一心找我們出來,被他們發現了可不妙。”

  “所以,轉生者互幫互助是應該的,但也要盡可能遵守轉生者互不相見的原則,便有什么需要現實里面傳遞的,讓使鬼送來便是了。”

  “這其實是我第一次遇著你,便該告訴伱的,只是我當時太著急了。”

  “…”

  “轉生者互不相見?”

  胡麻聽著他的話,倒是心里微微一動。

  隱隱有種非常怪異的感覺,這世上,有很多跟自己來自同一個世界,相似的人群。

  但大家知道彼此存在,可以交流,卻又互不相見…

  “是。”

  二鍋頭道:“當然只是原則,到了危急救命時,卻也顧不上了。”

  “我所知道的轉生者里,便有不少見過面的,就連我,也見過幾個…”

  “…我只是把這原則告訴你而已。”

  “…”

  “若是如此,那該注意還是要注意…”

  胡麻心里默默的記了下來,才聽見這二鍋頭老兄,繼續說了下去:“論起你說的情況,全也并非罕見,轉生者來自同一個世界,同一個時代,但到了這世界,卻有了天差地別的不同。”

  “有人生來錦衣玉食,血太歲都可以當成飯來吃,還有大本事的人幫著保駕護航…”

  胡麻聽著,覺得這描述有些熟悉。

  二鍋頭也嘆著,話鋒一轉,道:“但也不乏你這樣的,先天不足,又沒得滋補,還生在了偏僻又邪性的老陰山里,光是搞明白自身處境便極艱難了,更何談別的?”

  “倒也難怪,你最早接觸的,是守歲人的法門了。”

  “不過啊,我想那些割肉工,純靠了封自己一身陽氣,來硬抗邪祟,土里刨幾個零錢花花,雖是正路子,卻也走成了歪路子。”

  “與其說是守歲人,倒不如說是人燭更合適一些…”

  “…”

  胡麻知道他說的事情很重要,一一記下,此時微微一怔:“人燭?”

  “不錯。”

  二鍋頭道:“以一身陽氣對抗邪祟,對抗一次,陽氣便削弱一分,若學了些陰法,那更是等于用自身性命養那些邪祟。”

  “便如蠟燭燒將起來,燒得一時,自身性命便減一分,所以稱為‘人燭’!”

  “這類人并不罕見,也都是些可憐人兒…”

  “…”

  胡麻細細聽著,忙道:“這是你說的歪路子,那正路子又是什么?”

  “進一步修行,成為真正的守歲人。”

  二鍋頭道:“城里那些血食幫,甭管是什么紅燈會,還是青衣幫,又或是筐兒門,凡是靠了割太歲維生的,都供奉了一些守歲人。”

  “這些人,常年與太歲為伴,卻身輕體健,多福多壽,便是因為他們掌握了一些特殊的養命法門。”

  “當然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只是聽說,有些厲害的守歲人,仗著一身道行,便是死了的人,都可以救得回來呢…”

  “…”

  胡麻聽著,已是莫名心動。

  這便是婆婆一定要繼續學這法門的原因了吧?

  他心里微微一動,放低了聲音道:“這倒確實是我想學的,只是這門路…”

  二鍋頭道:“你若真想學,那首先便是要進血食幫里混上一混,才有機會了。”

  胡麻忙道:“怎么才能進?”

  他倒聽說過血食幫的存在,但寨子里的人對他們又敬又畏,仿佛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卻也沒聽說過有誰家孩子能進得這血食幫里。

  二鍋頭微一沉吟,道“我倒可以幫你這個忙,只是…”

  “…”

  “我救過你命,你還猶豫?”

  胡麻心里微生不滿,卻聲音如常,笑著道:“只是怎么樣?”

  二鍋頭嘆道:“只是這點子事太簡單,卻還不足以讓我報答你這救命之恩啊…”

  這位老兄真是個厚道人啊,能幫我就很好了,還考慮這人情的大小?

  “可不要小看了‘人情’二字。”

  胡麻心里當真是覺得有些驚訝,倒是這位二鍋頭老兄笑著解釋:“咱們轉生者之間,最珍貴的貨幣,便是人情!”

  “你需要明白,我們轉生者之間,并無制約,也不敢有現實里的交情,便是互相幫忙照應,也不過是一群可憐蟲抱團取暖罷了。”

  “但是,誰都在辛苦求生,卻也無法將精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但又永遠保不齊,會有需要其他人救命的時候,所以,我們這許多年來,發現自己最值得珍惜的,便是人情二字。”

  “于我來說,你救了我的性命,那是天大的人情。”

  “我無論是安排你進紅燈會,還是幫你解決一點小麻煩,都連舉手之勞也算不上,要說起來,我能還你這人情的方法,怎么也該直接將這法門給了你才是…”

  “…還得再搭上兩斤血太歲!”

  “…”

  這話胡麻聽著,倒忽而有些驚奇了。

  一時覺得這以人情當貨幣,有些異想天開,又一時覺得,本該如此才是。

  而這,也確實解釋了,當初那白葡萄酒小姐,為什么一定要還自己三個信息才行。

  她也是怕無意之中,欠了自己的人情?

  “于你來說,只是順口遞個消息,救了我性命,但于我來說,這便是天大的人情。”

  二鍋頭說到了這里,也正色了起來,向胡麻道:“我若在你這里搪塞過去,怕是將來到了別的轉生者那里,我的人情也不值錢了。”

  “所以,兄弟,你也不必跟我客氣,既然你想學到守歲人那些門道,我便幫你尋個機會…”

  “除了這些,若還有別的問題,也只管逢零之日,來問我便是了。”

  “…”

  胡麻聞言,這才明白了過來,忙向他道謝。

  進行連接,燒的便是命香,二人便也沒有用來閑聊,一番交談之后,便已各自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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