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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鬼畫符

  “柳樹?認干娘?”

  胡麻腦子里都被二爺這奇怪的言語給驚住了。

  但如今是在林子里,他只覺周圍一切都有種毛毛燥燥的感覺,而且來到了這個世界時間雖然不久,卻已經跟著婆婆見識了太多詭異神秘的現象,與之相比,二爺這倒顯得小兒科了,因此也不多話,只拿出了在婆婆身邊練出來的本事,不問不打聽,讓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

  恭恭敬敬跪下,向這株大柳樹磕了個三個頭。

  二爺道:“多磕一個,神三鬼四,你磕三個雖然是好事,但你干娘怕是承受不起。”

  胡麻只好又補了一個,隱約覺得這柳樹似乎微微顫抖的樣子。

  “好了。”

  二爺叫住胡麻,讓他暫時不要起身,蹲在了柳樹旁邊,手掌撫摸著樹身,嘀嘀咕咕的道:“胡白氏之孫大羊寨民胡麻有難,今日來認干娘求得庇佑,不貪金,不貪銀,只求借干娘三寸柳枝生爐點火,愿干娘顧念情份,他日小胡麻身康體健,再來好好孝敬你這個干娘呀…”

  夜色里,胡麻偷眼瞧著。

  二爺這一番話說完,靜候了數息,似有陰風吹來,柳枝緩緩甩動了幾下。

  隱約有種不太情愿的感覺。

  但二爺卻笑著抬起頭來,捏住了其中一根被風吹動,打到了胡麻腦袋上的柳枝兒,往上比了小半扎,輕輕一掐,便將這柳枝折了下來,笑嘻嘻的跟胡麻道:“謝謝你干娘,走了。”

  胡麻直覺這行為古怪里透著些神秘。

  走遠了,才小聲向二爺道:“認這干娘,就是為了借這柳枝兒?”

  “當然了。”

  二爺道:“不然你可是走鬼婆婆的孫子,哪需要叫它這么個小柳兒怪當干娘?”

  “叫它聲干娘,就是為了它開開心心的答應,把這柳枝借給咱。”

  “…”

  胡麻點著頭,又小聲道:“但如果它不答應呢?”

  “不答應也得給它鉸下來。”

  二爺瞪了眼,道:“頭都磕了,這點子東西都不給,那不是不給咱二爺這個見證人面子?”

  “但你好像讓我磕頭前,也沒問人家答不答應…”

  胡麻心里默默吐著槽,當然似乎答應了是好事,這話當然也說不出口。

  貌似這事也只有二爺能干,換了婆婆許是干不出來。

  二爺帶著胡麻回到了山包上的房子里,這次走的比較慢,胡麻倒也確實意識到了二爺和婆婆的不同。

  跟婆婆在一起時,周圍總覺得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動靜,還有好幾種怪誕的玩意兒,似乎連婆婆也只能跟它們好好交談,甚至送點禮,但跟著二爺,卻沒有這種現象出現。

  偶爾樹后有些窺伺的目光,也離得極遠,仿佛害怕什么似的。

  跟著二爺,居然比跟著婆婆要安全很多?

  但二爺卻承認自己本事不如婆婆,這里面區別又在哪?

  回到了院子里,東西兩側臥房內,便有一顆顆腦袋擠了出來看著。

  二爺吼著他們:“都好好睡覺,別瞎瞧!”

  “二爺,胡家少爺頭一天就要點爐子啦?”

  少年們明顯怕二爺,但也不是怕的那么徹底,被他罵著,還是有人大膽問著:“他不用學把式的嗎?”

  “不服氣啊?”

  二爺訓著:“回寨子找伱爹要青太歲去!”

  喝退了那些好奇的少年們,才帶著胡麻,鉆進了堂屋,只見這里面布置簡單,只有一張破舊的八仙桌,兩張扶手都被磨的圓潤透亮的太師椅,其中一個還瘸了個條腿。

  左手邊是張土坑,墻邊有著一個石頭砌的火堆,此時是滅的,上面胡亂扔著一個鐵鍋,似乎還沒洗。

  二爺讓胡麻在旁邊等著,自己取了火鐮,把屋里的油燈和火堆點著了。

  上面坐一個漆黑的鐵壺,往里面打了水,扔進去了一些核桃紅棗之類的。

  這才轉過了身,拿出了一本破破爛爛的線裝書,翻到一頁,似乎認真確定了一下什么。

  然后蹲在火堆前,向胡麻道:“婆婆說你不太記事,二爺我現在也不知道你忘了多少,但前段時間,你被個鬼東西給盯上了,可害的不輕,現在也經常碰見邪祟玩意兒,對不?”

  胡麻連忙點頭:“對,時不時就感覺什么東西看著似的,渾身不得勁。”

  “但跟在二爺你身邊,就不會。”

  “…”

  “那是因為二爺我的爐子還旺,可二爺不能一直守著你,婆婆也不能。”

  二爺道:“所以,我打算給你也點個爐子,這樣哪怕沒人護著,你也不怕那些玩意兒了。”

  他邊說,邊把煙鍋子里的煙絲,抽的滋滋響,紅光時不時映亮了他的臉。

  夜色已經降臨,冷風吹來,使他的話里,多了幾分神秘與肅穆。

  “點爐子?”

  “對。”

  二爺低聲道:“咱們這世道不太平,什么邪門玩意兒,都在大山里鉆了出來,害人不償命,咱們大羊寨子是靠了老火塘子里的祖宗們活下來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事都指望祖宗們啊?”

  “所以啊,咱們也一直琢磨著,有什么法子,可以讓咱們自己在這片老林子里討生活。”

  “方法還真是有。”

  “那些邪門玩意兒,其實都只是一股子陰氣。”

  “我們怕這些陰氣,但其實它們也怕我們身上的人氣,人氣越壯,它們就越害怕。”

  “所以,這些小子們跟在二爺我這里,吃肉,跑山,練把式,曬日頭,都是為了讓他們的身子骨更壯,越壯越不容易被那些邪祟盯上。”

  “但是,只是鍛煉,還是不夠的。”

  “要真學到能對付那些玩意兒的本事,首先要做的,便是在自己的身體里點爐子,把你的陽氣鎖住…”

  “愈釀愈烈,就像是一個大火爐子一樣…”

  “到了這火候,你想想,還有什么邪祟敢招惹你?”

  “…”

  “這個,真是…太不科學了。”

  胡麻聽著,心里竟是隱約有些激動。

  不怕不科學,畢竟自己會來到這個世界就很不科學了,能學到本事,誰還在乎這個?

  “那,需要怎么做?”

  “呵呵,先不急,你看那邊…”

  面對著胡麻掩飾不住的激動,二爺嘿嘿笑了一聲,指了指前面,倚著墻的一截木樁。

  木樁呈暗色,合抱粗細,一米半長短,豎著立在了地上。

  二爺道:“你把這柱子搬過來。”

  “好。”

  胡麻立刻答應了下來,跑到那柱子旁邊,伸出了雙手去搬。

  這木樁子木質緊實,應該份量不輕,但胡麻現在傷勢好了,而且體力充沛,感覺便是一二百斤,也不在話下,但如今雙手一摸,卻只覺這樁子冰冰蝕骨,用力一抬,文絲不動。

  “這是焊在地上了?”

  他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卻見下面連縫隙都未填滿。

  這種怪物,讓他感覺不對,便向二爺看了過去。

  “嘿嘿,看出來了吧?”

  二爺見著胡麻好奇的樣子,道:“那是鬼木樁子,落地生根。”

  “鬼木?”

  胡麻心里倒是微微一驚。

  這幾日里他雖然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不多,但也從小紅棠嘴里打聽到了一些事,比如這林子里的兇險,有一些年歲長了的樹木,樹皮上會生長出人的臉。

  這樣的老樹只要出現了一棵,周圍整片林子,都會變得非常危險,活人進去了,往往就辨不清方向,活活困死在了里面。

  對這些事物,胡麻也曾好奇過,卻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時候親眼看到。

  “沒錯,前兩天剛伐的,樹皮剝掉了,不然你能看到人臉。”

  二爺笑著道:“但雖然被伐了下來,也剝掉了人臉,可邪門東西就是邪門東西,這木樁子只要沾了地,就立馬生了根,別說是你,便是寨子里的大人,憑純力氣也搬不動它呢!”

  “想要讓它挪窩,就兩個方法,一種是用火烤,另外一種,就是看咱們自己的本事了…”

  他說著,磕了磕煙袋,胸膛緩緩鼓起。

  “呼!”

  他忽地一口氣噴了出去,居然如同一道利箭。

  胡麻只感覺一道勁風從斜側方沖擊,旋即耳邊聽得一聲脆響。

  就見那自己使出渾身勁扳不動的鬼木樁子,居然被二爺一口氣吹得跌飛了出去。

  “這…”

  胡麻又驚又喜,被二爺這一手驚到了。

  “跑了。”

  而二爺則是得意的背起雙手,站了起來,到門口看了一眼,回身向胡麻笑道:“這就是點了火爐子的好處,二爺我一口氣噴出去,尋常邪祟不死也傷。”

  “這有個名堂,叫作真陽箭,如果我是咬破了舌尖,連血一塊噴了出去,就更厲害了,那名字,就叫作血陽箭。”

  “二爺我啊,一輩子沒碰過真女人,六十年的童子身,才有了這功力。”

  “…”

  胡麻看著二爺高大的身板,滿眼欽佩之色,欽佩二爺的本事。

  就是,你驕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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