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太歲…
自己吃了這么久的,居然就是那位老兄說到的血太歲?
這玩意兒不該是非常珍稀,普通人根本想都不用想的東西么?自己居然一直當飯吃?
是這寨子太富有了,還是說,自家這位婆婆,其實是個隱形老富婆?
心里也一時對這極為珍貴的血太歲產生了濃厚的好奇。
吃了它有什么用?
自己怎么也沒有感覺身體有多少變化?
…倒是傷勢,好的比平時快些。
不過,雖然心里震憾,但胡麻臉上卻也只能強忍著這驚愕的表情,現在的自己,理論上還處于不記事的狀態,所以也應該不知道血太歲的珍貴。
便只是低著頭,努力控制著隱約有點發顫的手,幫著婆婆把包袱包了起來,連同身邊的兩只公雞,都有麻繩綁上了腿提著。
偌無其事的“哦”了一聲,便忿開話題,道:“婆婆,收拾這些東西,咱是去哪?”
“帶你出去拜個師傅,學點子本事。”
婆婆也不看胡麻,慢吞吞的道:“寨子里的祖宗不認你,咱就想個別的法子讓你避邪祟。”
“學本事?”
胡麻這才明白了過來,婆婆準備這些東西,是拜師禮。
他也忙趁著這個機會,轉移了自己注意力。
血太歲的事情不能多想,怕自己臉上的震驚之色,被婆婆看到。
之前從老火塘子失敗而歸,又拒絕了那門陰婚,婆婆一直很擔憂自己的狀況,除了每天用那種太歲肉…還是最好的血太歲…幫自己穩著狀態,她似乎一直也在想其他的法子。
那么,現在她要帶自己去拜的師傅,想必就是她想的第三種方法了。
但她要帶自己拜的,又是個什么師傅?
要說本事,在這個詭異的世界里,她自己似乎就很有本事啊。
難道這里還有比她更厲害的?
可心里雖然疑慮重重,他卻也一句不問。
他早給自己總結出了一套在這個世界,在婆婆身邊的生存法則,那就是少問,少打聽,有事了多看,多琢磨,畢竟如今的自己,在這個世界寸步難行,又還有什么選擇呢?
只能表現的乖乖的,換好了衣裳,扶著婆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出來。
瞧這方向,竟不是進寨子,而是一步步往寨子外面走去。
“不是寨子里的人?”
來到了寨子邊上時,胡麻心里也已微微驚訝。
她真要帶自己出寨子?
醒來這么久,胡麻也已經了解到,寨子外面的邪祟,可比寨子里面多的多。
如今,也還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出寨子。
遠遠瞅著那些參天的巨木,幽邃的光景,心里倒一時微顫。
也不知道有多少類似于直立羊,白面猴子一樣的邪祟,就藏在這片深林子里啊…
但轉念一想,跟在婆婆身邊,還有小紅棠,應該沒事吧?
出了寨子,能夠看到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通往了雜草通生,高大森然的林子之中。
周圍靜悄悄的,仿佛鳥叫聲也聽不見。
林子太深,太密了。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經歷了什么,現在的深山,居然有種讓人窒息般的茂盛。
明明正是大晌午,但林子里卻陰暗而壓抑。
腳下是濃密的荒草,將一條被無數人走過的小路淹沒的幾乎看不見。
兩側細密蜿蜒的枝丫,交織橫錯,在經過時,它們就仿佛有生命一般,總是悄無聲息的伸展了過來,悄悄的攀到自己肩上,纏到自己的腿上。
但轉頭看去,又見兩側的東西,都并無異狀。
他只能壓下了心底隱隱的不安,緊緊的跟上了婆婆,一點一點深入了林中。
愈發深入林中,周圍樹木仿佛也越來越密集。
一條條的枝丫,藤蔓,交纏在了身前,使得他們如同走進了荊棘叢中。
密密麻麻的林子深處,總仿佛有什么目光窺視著自己。
“先停下。”
也就在這時,走在了前面的婆婆,忽然站住了腳跟,默默的說了一聲。
胡麻立刻就站著不動,呼吸都摒住。
兩側里的余光一掃,心間忽覺駭然,發現在不知不覺之中,自己所在的位置,居然已經堆滿了散亂的枝丫,密密麻麻,幾乎將自己和前面的婆婆身體都給纏上了。
但是向前看,或是向后看,又發現那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一如既往的清晰,并沒有這么密的樹枝。
“這些樹枝是活的?”
胡麻一時心底發寒,它們將自己和婆婆都纏住了,不知不覺中愈纏愈緊,是想做什么?
“這是我的小孫子,大家認認,將來別大水沖了龍王廟。”
正想著時,婆婆忽然冷聲開了口,然后手里拄著的拐杖,重重的向地上一頓。
“嘩啦”一聲,忽地有一陣陰風卷過。
纏在了胡麻跟婆婆身邊的細密枝丫,仿佛被無形的鐮刀切割,唰啦啦的掉落了一地。
隱約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吃痛的聲音響起,帶著種凄慘呻吟。
也不知是不是幻覺,這一陣風后,周圍的枝丫搖搖擺擺,竟似害怕了,紛紛退讓到一邊。
胡麻與婆婆前方,道路明顯的寬敞了很多。
“好厲害…”
胡麻一時頭皮發麻。
也不知是驚嘆于婆婆這冷不丁一柱拐杖的威風,還是驚懼于這林子竟像是真有生命。
之前聽說過寨子外面危險,卻也不知道這危險竟是如此之多。
幸虧當初自己沒有真的逃出寨子,也幸虧這一次,是跟著婆婆出來的啊。
在這樣一個世界,胡麻前世的理智與不信鬼神的世界觀,都已經蕩然無存,他不敢大聲說話,只能默默的跟在婆婆身邊,一路往幽深的山林里走去,小心翼翼,不敢碰到任何東西。
這個世界讓他敬畏,尤其是,就連婆婆似乎也很小心。
除了這透著一股子邪性的枝丫樹木,林子里充斥著各種怪異的事物。
有一片表面看起來什么怪異都沒有的小水洼,當它出現在了小路前面時,婆婆便皺了皺眉頭,領著胡麻繞路前行,結果沒走多遠,居然又看到了這片小水洼,與之前一模一樣。
再次繞路,這小水洼居然異常固執,再一次的出現了。
婆婆也無奈的嘆了口氣,便讓胡麻把他背著的那只活雞遞了過來。
指甲在雞脖子上一劃,割開了喉管。
撲騰著丟進了水洼里面,就讓胡麻轉過了身,不要看這水洼里發生了什么。
不多時,身后便響起了怪異的咀嚼聲。
數分鐘后,婆婆道:“轉過身來吧!”
胡麻轉身看去,就見那灘小水洼已經不見了,他們這才繼續在平整的路面上前行。
又如經過一株仿佛被雷劈過的殘木樁子時,婆婆也停了下來。
她讓胡麻向著木樁子作揖行禮,然后走出十五步,在前面等著她。
她自己則留了下來,嘀嘀咕咕,仿佛與木樁子交流著什么。
“邪門的東西這么多么?”
胡麻難以理解這一個個詭異的現象,隱約有些驚悚,卻又帶了點些許的新鮮感。
他也不由得問旁邊的小紅棠:“咱寨子里的人,平時怎么敢出來的?”
小紅棠進了這片林子,似乎也很小心,話不多。
聽見胡麻問了,她才從旁邊的樹后伸出了小腦袋,道:“別人出來遇不見這么多的,他們身上陽氣重,還帶著塘子里的灰。”
“胡麻哥哥比較香,跟別人不一樣。”
“…”
“?”
胡麻心里不由得一顫,又忍不住道:“婆婆本事這么大,就不能攆走它們?”
“婆婆是走鬼人。”
小紅棠道:“走鬼人一般不攆邪祟,只會引邪祟。”
“走鬼?”
胡麻默默的想著:“這是種身份,還是某種本事的名字?”
見不遠處,婆婆還在跟那截被雷劈過的樹樁子聊天,他便也趁機問著:
“那婆婆要帶我去拜哪位師傅,你知道嗎?”
“…”
“出了林子往南走…”
小紅棠想著,道:“那婆婆一定是帶胡麻哥去找二爺啦!”
胡麻心里微動,那位“二爺”如果是生活在寨子外面的,本事應該不小啊。
好奇的道:“那這個二爺,和婆婆哪個本事大?”
“不知道。”
小紅棠實誠的道:“小紅棠跟婆婆親,但是怕二爺。”
“小紅棠幫婆婆給二爺送過東西,但小紅棠不敢進屋,扔門口就跑啦。”
“…”
胡麻默默的想:“讓小紅棠這么害怕,看樣子是有些本事的啊…”
…心里忽地一驚,婆婆沒有看出來自己的問題,那換個更厲害的,是不是就看出來了?
“走吧!”
這時婆婆終于走了回來,看著前面道:“遇著熟人了,敘敘舊,我們快點趕路吧!”
“再有一柱香時間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