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雙贏的事情,更何況話事權還在自己身上,常浩南自然沒道理不同意。
不過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
“孟教授,聽你剛才的意思,這兩顆衛星應該還沒發射,那有沒有具體的計劃時間?”
常浩南詢問道:
“您知道,我這邊的任務也比較繁重,不可能一直干等著衛星上天再開始做研究。”
孟震遠趕緊擺了擺手,示意不需要等很長時間:
“根據最早的計劃,資源二號01星應該在不晚于今年年底前發射,02星應該在不晚于2002年年底前發射。”
“但是去年年底,國家航天局臨時調整計劃,把兩顆衛星分別安排在了今年二月和四月發射,到時候將會跟已經發射的資源一號01星一起,構成一個重訪周期大約20小時的遙感衛星體系。”
“不過,具體到我們的研究,只有資源二號01星上面搭載了高光譜探測設備,再加上這顆衛星為了保證成像精度沒有設計側擺功能,所以重訪周期還是有差不多一個月。”
常浩南眼前一亮。
如果01星二月份就能發射,那滿打滿算,第一批遙感數據最晚到三月份也就該出來了。
雖然在地質學這塊,不論是飛機衛星還是數值計算都不可能真正取代實地勘測,但毫無疑問可以大大提高總體的測繪效率。
磨刀不誤砍柴工,反正中間也要過個年,等到三月份其實損失不了多長時間。
不過,對方的回答還是讓他有些不解:
“提前這么多…那要是按照原計劃發射,衛星,尤其是02星,難道要在地面等上一年多時間?”
“呃…”
聽到常浩南的疑問,孟震遠摸了摸鼻子:
“常總,這您可能有所不知,一方面因為火箭發射頻次的問題,衛星在完成出廠檢測之后還要等幾個月甚至更久不能算是特別罕見的事情,另一方面,資源二號兩顆衛星,也確實通過使用一些進口零部件,比原計劃提前了很長時間下線。”
“原來是這樣…”
常浩南點了點頭:
“那看起來,國家為了配合西氣東輸的市場化運行,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啊…”
他之前就知道西氣東輸工程屬于華夏系統性能源安全戰略的一部分,但為此而專門修改航天發射計劃,確實還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然而這倒是他誤會了。
這次是唐林天開口解釋道:
“提前發射這兩顆衛星,也不完全是為了西氣東輸一個項目,按照國家規劃,未來幾年上馬或者動工的戰略級工程有差不多六七項,每一個都需要大量的地理信息系統(GIS)數據。”
“要是租用外國人的遙感衛星,別人報價高不說,還需要我們提供現地測量的數據進行校核對比,甚至是要求授予他們地理測繪權!”
說到激動處,唐林天用兩根手指敲了敲桌子,語氣中也有些憤懣:
“這可是國家主權的一部分,哪能對外人隨便開放?”
“相比起來,只是在衛星上面使用一些進口零部件,反而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這個時候,旁邊的孟震遠也插進話來:
“其實,關鍵還是最近一兩年來,因為種種原因,我們能買到一些過去買不到的零部件,要是擱在以前,就算我們愿意掏這個錢,也未必就能花得出去。”
這話是比較實在的。
就拿出售那部高光譜探測設備的法國來說,雖然已經算是西方國家里對華技術輸出比較積極的國家,但真到了關鍵時候,還是會經常以“影響國家安全”的名義搞限制出口這一套。
但是現在…
笑死,你下一代主力戰斗機的動力都已經拿過來和我們搞聯合開發了,還裝什么大尾巴狼?
所以說,如果有人說你影響到了他的國家安全,那你最好真的可以影響到他的國家安全。
同一個學校內部的合作,自然不用像跟外人那樣搞得非常嚴肅。
在唐林天的見證下,兩個課題組簡單簽了個合作協議,表示愿意共享部分研究過程中產生的數據就算完事了。
至于剩下幾個組,手里的課題相對來說量級較輕,更是圍繞著常浩南或者孟震遠的項目開展工作就好。
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1月末。
雖然手頭還有其它事情沒處理完,但相比之下,確實還是佩雷爾曼的來訪更要緊一些。
一方面這位哪怕在解決龐加萊猜想之前,也已經算是微分幾何領域的大神級人物。
另一方面,雖然常浩南眼下還不準備在純理論領域投入主要精力,但根據這些年來的經驗,系統中理論水平經驗和等級的提升,對于所有種類的科研工作都會有巨大的幫助。
現在他的理論水平已經達到了LV3,再想通過完成一般的小項目提升等級,難度非常大。
而與一名頂尖數學家面對面交流,很有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有鑒于此,常浩南干脆親自前往機場,接上了斯杰克洛夫數學研究所的來訪團隊。
說實話,如果不是常浩南特地讓人找過對方的資料,他恐怕很難一眼認出眼前這個穿著件半舊棉衣、滿臉絡腮胡須、還有點禿頂的人就是知名數學家格里戈里·佩雷爾曼。
“你好,佩雷爾曼先生。”
常浩南走上前,和對方握了握手。
佩雷爾曼此前在美國訪學多年,英語自然是能聽懂的。
“看來,你就是常浩南,常教授。”
對方上下打量了常浩南一番,然后繼續道:
“從去年11月看到那篇論文開始,我就在想,它的作者會是個什么樣的人,今天一見面,發現確實和我想的差不多。”
盡管佩雷爾曼淡泊名利,性格也有些怪異,外表還是一副瘋狂科學家的樣子。
但這絕不代表他是個孤僻或者刻薄的人。
事實上,他平常表現出的淡漠只是因為很少能遇到跟旗鼓相當的對手而已。
所以,在見到常浩南之后,反而表現的更像是個“正常人”了。
“我們先上車,在路上聊吧。”
常浩南向對方幾人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中巴車。
佩雷爾曼點點頭,但在邁開腳步之前,又看了看車門旁邊站著的兩名隨行人員。
從二人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的動作來看,應該是負責安保的成員。
“其實也沒必要弄這么大陣勢,我不過是個對數學有點了解的普通人…”
他一邊跟在常浩南身后走上車,一邊對前者說道。
但常浩南的英語還沒好到可以聽清楚帶著斯拉夫大舌音且語速奇快的句子。
因此這句話是通過翻譯傳達的。
聽完之后,他只能感慨。
今天這是遇到對手了。
各個層面上的。
常浩南本來想回答說您別想太多,這些人保護你們只是順便,主要還是為了保護我。
但在他猶豫的這段時間,佩雷爾曼已經從棉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本子,開始和他討論起上次郵件中提到的收斂定理和奇異模型了…
三輛車一路走走停停,或許是趕上高峰時期,因此一直到臨近傍晚的時候才到達安排好的住處。
還沒下車,常浩南就被外面以唐林天為首,足有幾十號人的迎接團隊給震驚了。
更別提他旁邊的佩雷爾曼。
后者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但哪怕在麻省理工、普林斯頓、哥大這些地方,也沒遇到過這種排場。
“常,我相信,你們華夏一定是一個有希望的民族。”
他把手中的筆記本重新放回口袋,看著窗外的場面說道。
本來就有點發懵的常浩南被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一句話給整的更迷糊了。
他甚至專門確定了一下對方的表情,發現一臉真誠,不像是在陰陽怪氣:
“這和我們民族的希望有什么關系?”
“我從來沒見過其它任何一個地方,會這樣隆重地對待一個數學家。”
常浩南有點難繃。
都說入關之后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這怎么還沒入關呢,就已經有人給辯上經了。
他心說這只是因為過去很少有數學界的大佬來華夏進行學術交流,所以您這個級別的學者已經算是極其罕見的貴客。
君不見隔壁燕大的田綱,為了請到比較有名的數學家去站臺做報告,就差求爺爺告奶奶了。
但對于大佬遍地的美國數學界來說肯定不是這樣。
重視程度自然也就不同。
而如果您老人家在證明龐加萊猜想之后不玩失蹤的話,那估計到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都能體驗到比這更隆重的待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