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有多么精彩是一個偽命題,精彩是一種因人而異的主觀概念,沒有具體的標準。
但就個人的體驗感與獲得感來說,越善于觀察的人看到的世界越精彩。
孫晝夜是善于觀察的敏銳者,他已經從成大器的話中收獲到了足夠多的信息——眼前這位神秘的男人居然是BEC的幕后控制者,
這么看,成大器不僅不是韭菜,反而剛剛割了一大筆刀勒。
另一方面,孫晝夜意識到,他同行的前輩牢賈,似乎已經完蛋了 不得不說,這種聰明其實挺悲哀的。
尤其是以孫晝夜現在的處境而言 動物園中的動物無法理解自己是被囚禁的,因為它們從未感受過真正的自由。
是的,此時的孫晝夜發現,他好像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境地。
共濟會的人要讓他做牛馬,他無法拒絕。
看似成大器是在提問或者說建議、邀請,但孫晝夜是從華國的高考中正經考上燕大的高材生,他明白 接受是賭,不接受也是賭。
從放棄反抗開始,他的命運就不在自己手中了。
如李海平、陳子豪、牢賈、厄里斯之流,他們的命運在時代的裹挾下本就無多少特殊之處,所以他們生的無聲,死的也沉寂。
可孫晝夜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他在這被迫使著接受關于命運的賭局時,內心的痛苦甚至大的超過了其自身實感的上限。
他思索著,他沉默著,他恐懼著。
都是賭,但不一樣,輸了的后果不一樣。
是的,不一樣!
接受后,如果出現問題,他不失能有跑路之機會。
不接受,那知道過多的自己會不會成為某種代價呢?
所以.
見孫晝夜表情掙扎的不說話,成總繼續加碼!
“好了,要么給我做事,要么一輩子困死在坡縣——孫,你最好慎重考慮。”
用一個抽象點的比喻,成師傅現在算是元嬰巔峰大圓滿半步化神的宗門領袖,拿捏一個目前頂天在金丹期的孫晝夜可太簡單了。
手拿把掐,如果孫晝夜比較耐摔,成總還可以順手向阿基里斯賣個人情。
這就是開口即云,動手即雨,順利了是碾壓,不順利了還是碾壓——甚至從收獲的維度上來說,不順利的情況下,成大器反而還能一魚雙吃。
像孫晝夜這類人,沒有自己的基本盤,做的生意多少還帶點違法的味道,就如同水里饑餓的食人魚,總是需要不斷地游動,離開升溫的地區或者暗流激烈之地。
成大器不是那種殘忍到沒有底線的人,最多也就是把他這條魚永遠按在坡縣。
但.孫晝夜是來開會的,如果被困在坡縣,以他所從事的行業以及財富的特殊形式而言,這輩子就算是有了——到頭了那種。
所以,成總的威脅看似小但又無限大,把四兩撥千斤用到了極致。
辛辛苦苦往前走,為的不就是力量大點,做事簡單點,做人自由點么。
成總現在是什么身份?
他親自出場辦事,如果還畏畏縮縮、慢慢吞吞的,那他不如找棵樹撞死得了!
“你們想讓我做什么?”
從嘗試和‘共濟會’接觸開始,就代表著孫晝夜做出了某種決定,他今晚帶著疼痛的腚來與成大器會面時,甚至還帶有某種期待。
雖然,現在事情的走向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期,但孫晝夜清楚怎么選是最合適的。
“如果我沒記錯,你的波場總部在舊金山,是嗎?”
孫晝夜的公司在加利福尼亞,這事不是巧合。
成總選他是有原因的。
“是的,在曼谷、東京、坡縣都有分部,不過總部確實在舊金山。”
洋蔥頭男人想的是,如果這個共濟會神秘人的目的是奪取自己的產業,則說明他不是共濟會的,那未來他就可以擇機跑路。
因此,孫晝夜直截了當的選擇了坦白。
這算是一種特殊的試探吧。
但成大器是什么人,孫晝夜那點小錢,可能連牢賈都不如,吃他能有什么意思?
“嗯,加利福尼亞,你選了個好地方,不過我需要你先把公司搬到圣洛都。”
成大器的話點醒了孫晝夜。
串起來了!
牛森為BEC站臺(表面是吹LCE這個平臺,但在ICO現場本身就是一種態度),而牛森正好是加州牧,這個神秘人說BEC是他的。
把這些信息串起來后,孫晝夜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為什么要搬到圣洛都?”他下意識的問道。
成大器放下了雪茄,笑著解釋。
“因為舊金山是加州幫的,圣洛都是我的!”
孫晝夜可能永遠忘不了這一天,他第一次見到了人類資本時代中權力的真身。
他見到的不是成大器,而是加州象黨的無名之王,牛森又愛又恨的親密伙伴,阿基里斯認可的象黨新勢力領袖,LAPD的真正掌控者,新生巨頭新時集團的總裁。
成大器的權力來源極其復雜,但也可以用抽象的理論進行簡單的拆解。(詳細的在 成總的勢力由四個關鍵的基石構成:代表著某種特殊軍事權力的格魯警長,同時擁有著政治權力、‘反墮胎’意識形態權力的沃爾夫,掌握著加州MAGA從而擁有特殊政治、意識形態權力的克魯索,以及由成大器—忒彌爾組成的核心。
注意,這四個重要的組成部分中所提及的具體的人其實都很有錢,哪怕是最窮的格魯,也不缺錢,這種共性與該勢力所得到的勝利其實是相符合的——經濟權力會永不停歇的侵蝕資本主義世界中固有的權力秩序。
從這里就能又一次看出阿基里斯的恐怖之處,當成大器和蜜兒以勝利之姿和他媾和時,這位卡拉馬克里斯家的繼承者卻認為成蜜兩人的野心太小了。
他選擇加碼,于是新時就出現了。
事實上,哪怕沒有阿基里斯的饋贈,成大器也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建立自己的王國。
可阿基里斯選擇幫自己的妹妹提速,約等于八十八響的禮炮禮送你另立山頭,這種氣魄哪怕是成大器都會膽寒,哪怕是忒彌爾都會心顫——她為自己的無力而痛苦。
然而,不要和資本家共情也是真的,忒彌爾為自身面對阿基里斯的無力而痛苦本身就是一出充滿著余裕意味的荒誕喜劇。
就像現在,在孫晝夜這類已經取得世俗意義上巨大成功的成功者面前,成大器已經可以輕松地開無雙了。
他在權力秩序失靈的邊緣建立起了自己的王國,帶著自己的伙伴踏上了專屬于統治者們的餐桌。
所以,真的值得苦悶嗎?為什么而苦悶呢?
和孫晝夜此刻的苦悶與再次燃起的期待相比,蜜兒的苦悶乃至于成大器的苦悶都太幽默了。
遠道是閩南地區屈指可數的汽車銷售巨頭,主營業務是賣車。
孫東鑫因為機緣巧合,正好有一點點遠道的股份,所以,他其實和遠道的老板祁總關系不錯。
成大器想造車這件事是認真的,但他不能直接和孫東鑫說。
畢竟做電商這種事已經夠令人側目了,成大器覺得,自己在孫哥這里還是要一步步來,不能薅的太厲害。
當然,其中也有利益的考量。
如果在華國的商業布局中,什么都與東鑫合作,未來成大器在其中還能有多少話語權?
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
恰恰因為成大器把孫哥當做自己的好大哥,所以,他才不能坐視局面發展到一種不可控的地步。
“祁總啊,你們的銷售、經理做了兩個月不到的短視頻,就多賣了幾百輛車,怎么樣,我當初的建議沒坑你的吧?”
成總是誰?拍流浪短視頻起家的營銷小王子,領先版本的營銷達人,他可太深知營銷的重要性了。
所以,在他的車連一個螺絲釘都沒造出來的時候,未來的營銷體系搭建就已經開始了。
不過這些東西他沒和孫東鑫說的太透,只是簡單的拜托孫哥聯系一些感興趣的汽車經銷商,先從經銷商內部的銷售團隊開始培養,同時搭配山海關自己培養的車評、車測網紅,為未來的營銷做人才的儲備。
“現在什么東西都發展的快,變化的快,我看短視頻上全是女人,還以為是什么呢,結果這些人一去拍車,還真能賣出去,老了,跟不上時代了啊。”
聽到祁總的話,孫東鑫啞然失笑。
《我看短視頻上全是女人》,祁總,伱是懂短視頻的。
“老祁,這你就不知道了,跳動是我們閩南的張驚人做的,他這個軟件有個東西叫算法,會根據你的喜好給你推薦短視頻,你看什么視頻的時間長,它就越給你推薦什么。”
都是認識多年的老登,孫東鑫調侃起來祁總可一點都不客氣,這話說的祁總有些尷尬。
“東鑫,你這話說的,哈哈哈哈,好了,你今天過來肯定不是為了我這點茶,是又有什么好機會了嗎?”
祁總還挺期待孫東鑫又能搞什么花活來著,前段時間孫哥在跳動直播,那場面,看的他都有些眼熱。
對于他們這類步入中年的老登來說,改變是妄想的,行動是不可能的,看孫東鑫折騰是表面唾棄的,但如果能被帶著玩那又是愿意的。
“我有家公司叫山海關,就是和你們的那些小網紅簽約的MCN機構,我們有一個新的設想,就是以旗下自有的網紅資源和合作方的網紅資源為基礎,整合一家專業型的MCN機構,只做汽車大類。
老祁,你賣了幾十年車,應該知道宣傳對于市場的效果,但宣傳的方式或者說主流傳媒的實體是一直在不斷變化中的,最開始是電視,后來是網絡,到現在,可能是短視頻。
一家專業的汽車MCN,通過整合足夠多的網紅、附屬的專業設施、相應的業內實驗室、評測機構,就能成為一家短視頻時代的汽車營銷巨頭。
嗯.咱們遠道現在大概值多少?”
孫東鑫圍繞著新的MCN侃侃而談,但最后又話鋒一轉,問起了遠道的估值。
他確實有資格說‘我們’,做外貿這么多年,他手里陰差陽錯拿到了點用來抵賬的遠道股份。
祁總被孫東鑫所勾勒的藍圖說的心癢癢,同樣的話,如果是一個小年輕拿著計劃書和他扯,他會當放屁。
扯淡呢,就你一個小年輕還創造一個新的汽車營銷巨頭。
你懂汽車營銷嗎?
你懂什么是巨頭嗎?
還有,你說的短視頻是什么?
那不就是看妞的平臺嗎?
但孫東鑫是孫東鑫,祁總聽得那叫一個動心。
人的地位不同,其所能調動的資源天差地別,其所能達成的成就也天差地別。
同一件事,哪怕路徑是正確的,但創業過程中的意外因素會一個接一個的蹦出來碾碎那正確結局的可能性。
所以,風頭機構和成熟的投資人喜歡投有創業經驗的人。
要論創業經驗,孫東鑫真就屬于天花板級別的。
“遠道現在應該能有個四五十億吧,賣車,不過是掙點辛苦錢,上游廠家是后爹,下游渠道店是干兒子,我坐在中間兩頭受氣,日子可不如你啊!”
見祁總賣慘賣的這么絲滑,孫東鑫露出了禮貌但不失溫度的微笑。
這種鬼話,聽聽就得了,誰信誰傻。
“這里面有一個關鍵的因素——話語權,老祁,汽車廠商的話語權太重了,你們經銷商就顯得被動,差的車型被迫壓貨,好的車型想多拿甚至還要送禮。
但話語權的來源不是唯一的,尤其是隨著短視頻的興起,短視頻領域內的話語權也是話語權啊。
我當初為什么投MCN?
老祁,我們認識快十年了,老哥我說句心里話在華國,我們能投電視臺和報紙嗎?”
言至于此,孫東鑫不信祁總還能猶豫。
老祁啊老祁,沒你我也能吃帶毛的豬,這也是你的機會,好好把握!
香煙在祁總手里燃出青色的煙氣,他心中已然無比的渴望,但他還是想盡量表現的淡定點。
上趕著怎么做生意,祁總高低也是個總,他需要有點姿態。
“你剛剛說,這個新成立的專業型汽車網紅MCN需要一些相關的其他機構,這些我可以提供,畢竟遠道也做了二十年了。
只是,孫哥,這里面怎么算股份啊?”
孫東鑫的助理從包中拿出一摞文件,遞到了祁總手中,這是孫哥提前做好的關于山海關與東鑫所投入新MCN的資產的評估報告。
“兩千萬現金,四千萬無形資產,總計六千萬,這是我們給自己出資份額的評估,關鍵問題是老祁你能不能認可我們對相關網紅的價值評估。”
祁總接過報告,緩緩的看了起來。
只東鑫和山海關就出六千萬,這家新的汽車類網紅MCN從一開始就是巨輪,他相信孫東鑫不會太占自己便宜。
但.怎么盈利呢?
汽車媒體很掙錢,祁總清楚,可那是媒體。
普通的自媒體往往不需要多高的成本,編導演一體的情況下,可能三四個人就能運作起一個大的私人自媒體賬號。
然而,汽車類MCN是個平臺,經營著一堆特殊的短視頻媒體,祁總有些難以想象,要接多少單子才能維持這艘巨輪的盈利。
其中還有一個問題是,平臺上的簽約網紅或許盈利不難,但簽約網紅的利益和平臺又不一定完美契合。
想到這里,祁總放下報告,猶豫的看向孫東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