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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四年

  光陰輪轉,歲月無情。

  轉眼又是四年。

  瑜郡城外,一片開闊的墓園中,一襲青衣的陳牧佇立在一座墳墓前,手里拎著一個玉質的酒壺,輕輕拔開蓋子,一股芬芳香氣彌漫開來,顯然是價值千金的佳釀。

  “這是最上等的天涯酒,是天涯海閣每隔十余年才能制出一份的佳釀,我向他們索要了一些,來給老爺子你送行了。”

  陳牧看著陵墓,輕輕出聲,繼而將玉壺中的酒水輕輕傾倒在墓前。

  那豎立的墓碑之上,銘刻著‘余九江’的名字。

  這位余家的老祖,余家僅存的輩分最大的人物,在年過百歲之齡后,雖有陳牧給予的諸多延壽資源,但最終還是氣血枯竭,溘然長逝。

  余九江逝去時,陳牧仍在閉關之中,無人來打擾他,因此他不曾參加余九江的葬禮,只有許紅玉、小荷、陳玥等人盡皆從七玄宗趕往瑜郡。

  “魔災將至,我需集中一切精力,苦修本源大道,以求能力挽天傾…”

  陳牧在余九江的陵寢前低語,仿佛在與逝去的余九江交談。

  世人皆知他乃蓋世武圣,舉世無敵,古今才情第一,而他自己更擁有系統面板這等助力,能夠在修行之路上暢通無阻,可縱然如此,面對魔災,他又何嘗有半點的輕松?

  這次災劫與過往不同,以往那始終是天下事,皆在他知悉的范圍之內,并且他要保全的也只不過是自己與家人,最不濟也可拋棄一切,躲藏于深山邊緣,練就無敵再出世。

  但這一次,是躲不開,避不過的災劫。

  魔族勢大。

  究竟勢大到什么程度,他其實都不曾向其他人講明,哪怕是玄天道主等人,也只是知曉魔族有神境強者,很可能還不止一位。

  可實際上,他卻清楚,魔族不但有神境,更有能打破七重天的神君級存在,這在無盡空域之中,都能橫行一方,稱得上一域梟雄,甚至能統治一域,君臨數千世界。

  他有把握抵擋住魔族的尋常神境。

  但神君…

  那離他還太過遙遠了。

  雖然未來的他,絕對不會止步于神君層次,可他欠缺的卻是時間。

  “終是千金易得,光陰難求。”

  陳牧看向面前的墓碑,嘆息一聲。

  歲月,這是人人皆欠缺之物,他欠缺,余九江也欠缺,倘若余九江能再年輕幾十歲,憑借他找尋到的那些資源,將余九江的修為強行堆砌到洗髓境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天不假年,等到他終于無敵天下,世間資源一念可取之際,余九江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難以逆轉,這一切還要歸咎于當年,以龜息之法收斂生息的余九江,因為余家和他面對的諸多敵人,不得不多次出手,以至于無法再守住氣血。

  天道無情便是如此。

  倘若沒有他的存在,余家在何家的步步逼迫下,最終多半也要難以為繼,熬到余九江的壽命大限后,余家大概也要為之分裂,或許只有極少數后裔能夠隱姓埋名存活下去。

  而因為他的存在,則使得余九江多次被迫出手,壽命為之縮短,也就撐不到他舉世無敵,橫掃天下,一切資源予取予求的時候,終究是沒有完全法。

  將玉壺中最后一滴酒水傾倒干凈。

  陳牧緩緩起身。

  他目光掠過這一片陵墓,但見陵墓很大,處處皆是墳頭,不過其中有墓碑的墳頭并不算多。

  這一片屬于是余家的祖地,歷代余家后人皆埋葬在這里,唯有在余家有足夠地位的人,才有資格在死后留下墓碑,那些平常的余家人,葬在這里只是一個小墳墓罷了,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人所遺忘。

  陳牧又抬頭。

  他的目光掠過這一片祖地,遙遙望向遠方的瑜郡郡城,將郡城中的一切皆納入眼底,他看到了有窮困潦倒,食不飽,衾不暖的貧民,他也看到了住著大宅院,爐火熊熊,美妾暖床,左擁右抱的權貴老爺。

  他看到了有底層官吏,仗勢欺人,有窮困黎民忍氣吞聲,有整日哀嘆,有載歌載舞。

  陳牧微微低頭。

  他的視線又回到了這片墳地之間。

  無論生來如何,經歷如何,最終都將歸于腳下這一抔黃土。

  “歲月,是這世間最為公平之物,不會因人的意志所移,無論貧窮貴富,都會走向同一個終點,歲月就是這無情的見證。”

  天地誕生,萬物競爭,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是以陳牧看到瑜郡城中,有小吏仗勢欺人,有黎庶忍氣吞聲,他心中皆毫無波瀾,因為想要杜絕這些是絕無可能,他要的也只是整體上的安定,不像過去那般如同亂世,幫派橫行,生命如草芥。

  而今的瑜郡郡城,雖終究會有一些齟齬之事,但至少黎庶平民皆有生存之道,各種災禍來臨時,官府也會全力抵御災禍,不像過去那般冷眼旁觀,這便夠了。

  這世間。

  唯一的絕對公平,那就是歲月。

  它對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再是富豪權貴,再是權傾朝野,橫行一世,也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襲,最終會與貧困黎庶一樣,都成為一抔黃土。

  也許那些權貴人物的名號,會為人所記,家族能傳承千年,累受香火,但隨著歲月的推移,總有一日還是會徹底泯滅于歷史長河之中,再也無人記得。

  就如這片陵園一樣。

  縱是余家之人,生來就是權貴,衣食無憂,死后只是一具枯骨。

  “不以外物所移…”

  陳牧喃喃一聲,心中忽然似有些許明悟。

  他就這么靜立在這片陵園中,不知過了多久,方才漸漸回神,繼而意念一動,喚出了系統面板,并往系統面板上看了過去。

  本源道:歲月(雛形)

經驗:3000點  “夠了么。”

  陳牧看著系統面板上的數據,一雙眸子卻是古井無波,沒有太多情緒浮現。

  有歲月之火供他參悟,他積累歲月道經驗的效率,和參悟虛空差不多,短短一年時間,就已經獲取了一千點的經驗值,爾后便利用系統面板,一步掌握了歲月道的雛形。    而就在不久前,他最后一次參悟歲月之火,待回過神來之時,經驗值已積累到了足足兩千九百多點,距離‘歲月入道’所需的三千點只差最后的少許。

  只是正當他要繼續參悟之時,卻知曉了余九江與世長辭的消息。

  一陣沉默后。

  陳牧悄然離開了七玄宗,來到了瑜郡城外,余家的陵園祖地,提了一壺酒水。

  魔災將至,他不該以任何外物所移,縱然是至親故去,他也該當全心參悟本源大道,只是他冥冥中有些許預感,出來走上一趟,或許一樣能對歲月之道有所體悟。

  而一切也確然如此,沉湎過后的他,就回憶起之前參悟歲月之火,所明悟的種種玄妙,在心中一一整理清晰,最終將歲月道的經驗值累積到了三千點。

  陳牧意念一動,關閉了系統面板。

  他看向余九江的陵墓,行了一禮,爾后起身一步踏出,整個人悄然消失不見。

  微風吹過。

  所有的痕跡皆散去。

  遠處有專門駐守余家祖地陵園的余家巡守的身影出現,一路走了過來,凝望著余九江陵墓的方向揉了揉眼睛,嘀咕道:“剛才好像有個人影?”

  他又走近仔細看了看,卻不見有什么痕跡,最終疑神疑鬼的走了。

  他倒也并不害怕。

  畢竟他也是余家人,這里是余家的陵園,到處都是他的祖輩血親,只是他也是個武者,正常來說不會眼花,剛才遠遠一望,應該的確是有個人影才對。

  “也許是某位大人前來祭拜?”

  他心中升起這么個念頭。

  這倒也很是正常,畢竟余九江故去那一日,各方都有人前來吊喪,連一些踏入洗髓境的宗師存在,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都不止一位現身。

  余九江生前雖只是很普通的一位五臟境人物,而今整個余家,光是本家就有近十位五臟境高手,六腑境也不止一位,可余九江的地位卻無可撼動,是眾人敬仰的老祖。

  他在亂世之中,成為余家的頂梁柱,仿若參天大樹支撐余家數十年,爾后又曾庇護過弱小之時的陳牧,對于這尊武圣的崛起不僅僅是見證,甚至陳牧也一直對余九江禮敬有加,都已經修成宗師的許紅玉,也常來看望。

  有什么其他大人物,悄悄來祭拜余九江也很正常。

  甚至…

  余合心中還閃過了‘陳牧’的名字。

  余九江故去時,許多人傳言,陳牧也許會親自前來吊喪,這也是引得各方大人物都前來吊喪的原因之一,畢竟如今的陳牧那是何等人物,君臨世間的蓋代武圣,一言可決定天下之歸屬,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與陳牧攀附關系。

  像如今已經年老,早已辭去瑜郡郡守之位的薛懷空,就曾無數次嘆息,早年在陳牧微末之際不曾結下些緣法,讓余九江搶了先,甚至還令許紅玉嫁于陳牧為妻,而今許紅玉地位那是何等尊崇,連各宗派太上級人物,對她都要以禮相待。

  那時候他薛家的一些子女,又何嘗比許紅玉差了,別說是嫁于陳牧為妻,就算是能入陳府為妾,憑這這份關系,那都足以令薛家成為玉州不可撼動的一大家族。

  如今的余家就是如此。

  瑜郡早已沒有了幾大家族的劃分,唯有余家地位超然,高高在上,哪怕是一些宗派勢力,甚至鎮北府派來的統御監察,對余家也一樣是不敢怠慢。

  在玉州的州府,曾經跟隨陳牧一同抵達州府,在州府開枝散葉的那一脈余家人,雖然因時間短暫,論及勢力在玉州州府算不上多大,可論及地位,一樣是十分超然,曾經統御玉州州府的那幾大家族,對余家也是客客氣氣,甚至刻意結交拉攏。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莫過于此。

  哪怕陳牧對于余家并無太多實際的照顧,甚至陳牧在意的余家人,也只有寥寥少許,但只要有許紅玉這份關系在,余家的地位就不可撼動。

  其實不僅余家。

  而今在瑜郡崛起的,還有早年默默無聞的宋家!

  宋家因何能崛起?正是因為與陳牧有著血脈聯系,早年也曾被陳牧親自認親,繼而攀附上了余家的關系,那時還年幼的子侄,而今也已是瑜郡的一方都尉。

  早年的宋家是依靠余家而崛起,后來陳牧地位越來越高,漸漸的宋家也因陳牧而水漲船高,而今也是瑜郡的一方家族,并且和余家也是結下諸多姻親,關系緊密。

  此外還有寧家。

  曾經寧家只是余家的從屬,乃是仆從身份,可隨著小荷跟許紅玉嫁入陳家之后,陳牧地位越來越高,寧家在余家中的話語權也逐漸增加,之后也是慢慢崛起。

  眾多曾見證陳牧崛起的人物,而今都是垂垂老矣,思憶當年事無不嘆惋,其中也有些微妙的事情,譬如小荷曾回返瑜郡,偶然遇見已修成五臟境,成為薛家新任家主的薛麟,彼此之間的地位卻已悄然更易。

  當年的薛麟連許紅玉都瞧不太起,更不用說許紅玉身邊的丫鬟,但如今已是家主之身的薛麟,卻也同樣入不了小荷的眼,在遇見小荷的第一時間,就誠惶誠恐的俯首行禮。

  當然。

  這些事只是在小道之上悄悄流傳,沒什么人敢拿到臺面上來說,畢竟得罪薛麟還算罷了,若是得罪了寧荷,那在整個玉州,怕都難有安身之地。

  當今敢稱呼寧荷為‘小荷’的,也已沒有幾人,都尊稱一聲‘寧夫人’。

  七玄宗。

  陳牧悄然回到了宗門。

  他沒有著急回去禁地閉關,而是先尋到了許紅玉、小荷等人,談了談過往之事,又對長大成人的陳瑤指點了一番武藝,陪伴眾人渡過數日后,這才再次進入七玄宗禁地。

  上次虛空道入道,他的意識被困在空寂的虛無之地,經歷足有數千年歲月,徹底掌握了虛空道入道的力量后,這才回歸,算是有些猝不及防。

  而這一次,他卻是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開始吧。”

  陳牧眸光沉靜如水,盤膝而坐后,意念一動,喚出了系統面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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