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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狡詐,變化多端,詭異莫測。
但這一頭天魔才堪堪突破到這一層次尚未多久,境界都不曾完全穩固,尚且還不適應天魔之力,又受到外因的干擾,露出破綻之后,立刻就被陳牧抓住。
這一拳打了個結結實實,天地輪印的威力在天魔幻化的‘陳牧’胸腹之間爆發開來,盡管其也在第一時間嘗試反撲,擬出天地輪印迎擊,但慢了一步就是無法彌補。
伴隨著天地輪印的威能綻放,但見天魔幻化出的陳牧形體,整個一下子崩散潰爛,無法再維持陳牧的樣貌,一下子被打成了一團漆黑而幽深的黑霧,粘稠如實質般的液體。
“嘶。”
也幾乎就是在這時。
那猶如黑霧般粘稠的天魔本相中,陡然蕩起一層層漣漪,繼而一聲刺耳的尖嘯便一下子爆發出來,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這刺耳的尖嘯聲并不似從物質層面爆發,因而連遠處的弱水都不曾蕩起任何漣漪,但其聲音卻仿佛從心靈深處直接迸發,直刺內心深處。
陳牧眉頭微蹙。
只覺得似有一把尖錐,滲透到心靈層面,沖著他的心魂猛扎進去。
然而他內心之中此時卻保持一片平靜,忽的本相凝聚,整個心魂悄無聲息幻化成一個與自身形態一模一樣的人影,散發著點點光芒,盤坐于虛空之中。
本相神!
任由天魔百般變幻,無形無相,他只顯化本相,守本心本相而不變!
那滲透進來的漆黑黑霧,所化作的尖錐,在撞擊到陳牧心魂顯化的本相,那仿若不動真佛一般的魂體,一下子就如同撞擊在銅鐘之上,迸發出金光萬縷。
“啊!”
凄厲的慘叫聲陡然發出,在陳牧的心靈深處回蕩。
外界。
就見那一團漆黑色的黑霧,裹纏著陳牧的拳頭,此時忽的一個凝固,仿佛承受了什么恐怖的攻擊,一下子蕩起層層漣漪,并迸濺炸裂。
陳牧的心靈何其強大,問道無回的境界,使得他如今的心魂強度,都足以邁過‘天人合一’那一關,連天長地久都難以磨滅他的心魂,自不用說才堪堪突破到‘天魔’層次的心魂襲擊,對于陳牧而言當然是根本不算什么。
除非那僅存于傳說中,十階的‘大自在天魔’,方才對他有一定威脅。
但見這頭九階的天魔,先承受了陳牧的一記天地輪印,接著又嘗試襲擊陳牧心魂不成,遭到反噬,兩層打擊先后爆發,縱是以天魔之身也抵抗不住,周身不斷的崩潰,那沿著漆黑本相幻化出的胳膊、腿足等部位此時也悉數潰散,全部化作一片翻涌的黑霧。
繼而這團黑霧幾乎沒有太多的停頓,就砰然一下子炸開,化作七八團大小相當的霧團,向著四面八方迸射飛去,這一招陳牧也是十分熟悉了,正是天魔解體!
由真正天魔施展出來的解體大法,自是截然不同,那迸發碎裂的七八團黑霧,每一團似都在燃燒著漆黑的火炎,爆發出遠強于頂尖宗師的可怖魔威,并沖卷向各個不同方向。
其中一團,更是直接奔向弱水之中,沖著水底馮弘升而去!
“哼。”
陳牧此時冷哼一聲,神色卻是不變,右手一抽,便抽出隨身攜帶的寒魄靈刀,先是猛然一刀,將襲向弱水的那一團黑霧一刀劈成了兩半!
黑霧迸發出滋滋的聲響,表面不斷的凍結凝固,又顫抖著燃燒,在短暫的僵持之后,就迅速黯滅,燃成了灰燼。
唰!唰!!
陳牧又接連三刀,將另一團黑霧也是反復割裂,生生碾的徹底消散,繼而又一刀擲出,橫貫上百丈,將一團黑霧命中,裹挾著其中凄厲的尖嘯,將其斬落。
最后他自身又直追上其中一團,探手虛扯,霎時間方圓數十丈區域的天地仿佛皆被他握于掌中,將那一團黑霧生生的鎮壓,并一步步拿捏到雙掌之間。
只是不等陳牧繼續下手,這團黑霧便一下子炸開,震的附近虛空裂開絲絲白痕,繼而也是整個黯滅,迅速潰散消失不見。
“這天魔解體大法,在真正天魔手中施展出來,的確又不同了。”
陳牧看著自己掌中的黑霧潰散黯滅,臉上卻并無太多喜悅之色,只隨手將其扔掉。
天魔。
終究是極擅保命的存在。
哪怕是才邁入這一層次,與他的爭斗幾乎被他全程壓制,但論起保命的本事,如今的他恐怕也遠遠不及,至少這一手天魔解體,虛實幻滅,他就完全做不到。
要說之前的七階古魔,其施展出的解體之法,是真的將自身分解成十幾塊的話,那么這頭天魔施展的就截然不同,那分裂出的七八團黑霧,每一團都近似實質,又似虛無。
陳牧的感知很清晰。
這七八團黑霧應該每一團都是實質,都是其本相的一部分。
但當他揮刀將其斬滅,或是以乾坤之力將其磨滅時,其又會自然的崩潰,直接從實質變成虛無,一下子成為一團幻象,虛虛實實,捉摸不清。
“虛實…”
陳牧瞭望遠處。
天魔施展的這種種法門,尤其是由虛化實之法,是他至今遇到的唯一一種完全不在乾坤八相的囊括范圍的技法,比起乾坤一道似是一條平行線。
并且最關鍵的是,即使以他如今的境界層次,也依然難以從中參悟出什么玄妙,這種虛實轉化實在太過于縹緲,似也是只有天魔方能修煉此道。
“乾坤這門技法,或許亦有極限。”
陳牧心中忽的升起這么一個念頭。
乾坤之道的確是當世最強,包容最廣泛的一條武道之路,可以演化天下一切武道,但看似觸及了萬物的極點,可實則亦有許多無法觸及之處。
譬如歲月、虛無、虛實…這些都不在乾坤之道的承載范圍之內。
武道自上古時誕生,一路演化至今,直至匯聚為乾坤,集天下武道為大成,但乾坤或許只是當前這個節點的武道盡頭,而并非真正的極點,其仍有不能包容的不足之處。
不過。
這些念頭在陳牧的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
乾坤一道,亦是人所開創,是人所創就難免有其局限,雖然在天魔的‘虛實’之前,呈現出這種狀況,但至少他對付起天魔并不吃力,且如今的他連乾坤一道尚未修煉至盡頭,要說突破‘乾坤’的概念,將武道之路再往前延伸一步,他還遠沒有那個本事。
至少要等他將乾坤之道修煉至盡頭,窺見到天地更為真實的本質,那時才能更清晰的體會到天魔的‘虛實變幻’究竟是否在乾坤之內。
很快。
將心中各種雜念拋去。
陳牧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弱水,就見弱水之中一道人影抵達邊緣,很快破水而出,卻正是馮弘升。
此時的馮弘升,手中護著幽暗魂蓮,臉色卻顯得有些蒼白。
適才天魔爆發出的尖嘯,襲擊心魂的技法,盡管絕大部分都是沖著陳牧而去,但他離的很近,即使身在弱水之底,也仍然承受了少許的沖擊。
好在他終究也是堂堂宗師,橫行寒北多年,武道意志凝練,再加上又處于弱水之底,蔓延過來的沖擊并不強烈,層層削弱之后,最終還是抵擋了下來。
“陳峰主,那天魔…”
馮弘升一上岸,就立刻萬分警惕的望向四周,但并沒看到天魔的身影,只見到陳牧正負手立于不遠處的弱水之岸,于是便向陳牧靠近過來。
“讓它逃了。”
陳牧微微搖頭,道:“實力不怎么樣,逃命的本事的確不凡。”
逃了?
盡管陳牧說的輕描淡寫,但馮弘升心中又不禁吸了口氣,一時間又是驚濤滾滾,看向陳牧的眼眸中也露出許多復雜之色。
天魔,九階天魔,哪怕是才突破不久,境界尚未穩固,也終究是一頭天魔,在許多典籍中幾乎都已屬于傳說中的存在,陳牧竟能將一頭天魔擊退!
哪怕心中覺得不可能,馮弘升還是忍不住問道:
“陳峰主,難道你已經…踏入第八境了?”
以陳牧的年紀來說,踏入洗髓境,修成乾坤宗師就已經是駭人聽聞了,若是再練成了換血,那簡直是匪夷所思,可若陳牧不是換血,憑宗師之境就擊退天魔,亦是不可思議。
“還差得遠。”
陳牧簡略的回應一句,并沖著馮弘升道:“魂蓮可已到手?”
“都在這里。”
馮弘升立刻將手中的幽暗魂蓮遞給了陳牧,遞過去的過程中雖有些許戀戀不舍,但還是將那一朵完整的魂蓮以及一朵僅存三分之一左右的殘蓮交到陳牧手上。
陳牧接過那一朵完整的魂蓮以及另一朵殘蓮,觸手只覺得冰涼刺骨,其寒冷程度似更甚于冰州之極北的千載玄冰,有一種透骨之幽冷。
仔細端詳片刻后。
陳牧將那一份僅存三分之一的殘蓮交還給馮弘升。
“這…”
馮弘升接過殘蓮,卻是有些忐忑,雖然這地方是他發現的,但弱水底的情況可和他預計的不一樣,倘若他帶來的人不是陳牧,而是七玄宗的其他宗師,一旦下水驚擾了水底的那頭九階天魔,恐怕再有兩三人都要殞命于此。
何況將陳牧帶來此地后,他全程除了下水取蓮之外,也幾乎沒幫上什么忙,那朵完整的魂蓮自是沒有任何想法,就連這份殘蓮拿著也是有些許忐忑。
“馮長老辛勞一場,總不至一無所獲。”
陳牧倒是神色如常的回應一句,那幽暗魂蓮他有一朵完整的便已夠用,且馮弘升早年在瑜郡時曾援手過他,他自然不會全部據為己有。
聽到陳牧這么說,馮弘升便神色稍緩,小心翼翼的收起那朵殘蓮,繼而看向陳牧,心中一時間無數念頭閃過,忽的許多事情都有所明悟。
當年在瑜郡之時,玄機閣暗算陳牧,恐怕根本不曾湊效,只是陳牧為了避免太過引人矚目,而將計就計,這才有如今這般,悄無聲息突破了境界的乾坤宗師。
他不清楚陳牧是什么時候邁入洗髓境的。
但仔細思之,恐怕是在進入寒郡之后,就已經有這般境界了,如此才能輕易的格殺突骨侯那樣的宗師,爾后天妖門總壇一戰,表面上是秦夢君邁入換血境,斃殺烏骨侯,斬獲天妖玄龜,但恐怕實際情況里,陳牧在其中也是出力甚大。
乾坤宗師號稱宗師之中無敵,如今的陳牧已是大宣立國以來第十位乾坤宗師,并且論及實力恐怕還是其中佼佼者,能擊退天魔,說明已真正接近武道第八境的層次了!
淬體武道,換血為極。
任何能邁入換血境的存在,都是武道之中的佼佼者,都是蓋代的人杰翹楚,如秦夢君,如尹恒,如玄機閣主…像陳牧這般在洗髓境,便幾乎具備換血之力的,便是曾經出現過的那九位乾坤宗師,也不是任誰都能做得到。
毫無疑問,若是如今陳牧的實力境界傳揚出去,別說是這冰州苦寒之地,就是整個寒北十一州,恐怕都會為之震動,各宗各派都要為之震撼!
“本以為陳峰主你在短短數年之內,躍升風云榜第三,武道進境已是超乎尋常,不曾想你都已達到這個境地,我畢生所見之天驕翹楚,與你一比也都是云泥之別。”
馮弘升最終還是忍不住,半是震撼半是感嘆的說道。
曾經在瑜郡之時,陳牧雖已是風云榜高手,但比起他這個境界其實還有很大差距,便如那時玄機閣的長老付景元,要對付陳牧都不需太過費力,但一晃數年過去,現在的陳牧想要格殺付景元,只怕是彈指之間就能做到。
“亂世浮萍,我也不過是謹慎而行罷了。”
陳牧將那朵完整的幽暗魂蓮收起,沖著馮弘升語氣平和的回應一句,并道:“馮長老可還有其他情報,若無其他情報,我便先走一步了。”
“嗯,得了這魂蓮,我也要回返一趟。”
馮弘升收斂雜念并回應一聲,幽暗魂蓮對他來說太過珍貴,哪怕只是一朵殘蓮,他也不可能帶著繼續在地淵中冒險,是要回去一趟先安置妥當再說。
“好,那便暫且別過。”
陳牧沖著馮弘升微微點頭,繼而便將目光投向遠處,幾步落下后,身影便消失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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