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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皇上阿桂將軍敗了

  看到和琳真的上前線了,阿桂倒也有點佩服這個年輕人的膽量,于是又調撥了一批良莠不齊的火炮和火藥給到前線和琳等人的炮隊。

  這樣做倒也不是要嘲諷他們,讓他們自己挑挑揀揀,也算是幫忙了,就別說我這個統帥故意給你穿小鞋。

  蘭芳軍隊行軍不算太快,抵達清軍清軍大營附近的時候,就聽聞前線清軍已經在構筑炮兵陣地打算和蘭芳打炮戰而不是主動出擊了。

  似乎之前蘭芳干翻了清軍騎兵的事情給了阿桂當頭一棒,讓阿桂反過來選擇堅守,而不是主動出擊打野戰。

  李闖冷笑一聲,下令一支炮兵部隊向前展開攻擊準備,爭取在短時間內摧毀清軍炮兵陣地。

  負責執行這一任務的軍官名為霍安,而他的原名,叫做尤里安·霍伊爾,蘭芳籍尼德蘭人。

  他曾經是趙學寧的老相識,又是蘭芳軍隊的俘虜,后來加入蘭芳軍隊,響應趙學寧的號召改名霍安,靠著優秀的職業技能和盡職盡責的職業態度,在數年軍旅生涯之后屢獲升遷。

  現在他的正式職位是蘭芳海軍第一艦隊第二分艦隊的指揮官,并且在海軍陸戰隊的編制里還有一個炮兵營營隊長的身份。

  就算是行軍打仗期間,霍安也戴著一副眼鏡,似乎無論何時都不會拿下他的眼鏡,他執著于此,或許和他曾接受過正規大學教育的背景有關系。

  他的專業炮兵技能在整個蘭芳軍隊里也是優秀的一類,加入蘭芳共和國之后,他曾一度被調到炮兵學校里指導學生,并進一步深造炮兵技能。

  所以說他是蘭芳軍隊里的炮兵權威之一也不為過。

  此番,他接下李闖的任務,親自登高望遠,觀察清軍的炮兵布置狀況,很快根據這一狀況調整完成了蘭芳炮兵的行動方案,提交李闖審批。

  “清軍的炮兵技能可以說十分原始,根據我的判斷,他們對炮兵的理解可能局限于點火發射的環節,射擊瞄準的技能水平停留在二百年前,對于炮兵發射之前的科學計算與知識儲備近乎為零。

  對于射擊角度、射擊高度,射擊方位,火藥用量、彈道等等各項炮兵必須掌握的內容可能完全沒有涉及,否則不會犯下那么多愚蠢的錯誤,幾乎把整個陣地暴露在了我們眼前。

  對于這支炮兵,我有信心在一個小時內將他們徹底摧毀,讓他們失去戰斗力,至于進一步該怎么做,就要看您還有什么需求了,應該都能做到。”

  “沒了,這就足夠了。”

  李闖的表情很是嚴肅:“我已經大概知道我面對的是一群什么樣的敵人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我應該算是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霍安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神情嚴肅。

  “屬下能知道您所說的錯誤到底是指什么嗎?就屬下看來,您目前并沒有犯下任何錯誤,相反,您立下了很大的功勛,成功牽制了清軍大量軍隊。”

  “不,我犯錯了,巨大的無可挽回的錯誤。”

  李闖嚴肅道:“我大大高估了清軍的實力以及他們可能給我軍帶來的殺傷,并且直到這個時候,我依然有所猶豫,不知道我的錯誤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經犯下了。”

  “清國…畢竟是個大國,您的謹慎不會毫無意義。”

  霍安緩緩道:“除了您,我們幾乎所有人也都對清軍持警惕態度,盡管他們沒有戰勝過我們哪怕一次,這的確很奇怪。”

  “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這一次我們的進攻順利,那么霍安,我會狠狠抽自己一個嘴巴的。”

  李闖咬著牙,怒視前方道:“這么多年來,我究竟在怕些什么?我究竟在警惕著些什么?難道說,我只是在恐懼一個我心里幻想出來的強大對手嗎?”

  霍安沒有說話。

  畢竟他也曾經是恐懼陣營的一份子。

  趙學寧決定北伐的時候,霍安雖然沒有任何表態,但是在心里,他覺得趙學寧瘋了。

  那可是大清帝國,讓整個歐洲都聞到了來自中亞的血腥氣息的兇狠帝國,趙學寧只靠著一個建立八年的小國就要去挑戰那個龐然大物?

  可現在看來,瘋的不是趙學寧,而是這個操蛋的世界。

  如果這一仗真的以少打多打贏了,霍安認為自己也會和李闖擁有差不多的情緒。

  這么多年來,他到底在畏懼、敬仰著些什么?

  被他們幻想出來的那個巨人嗎?

  懷著這樣的疑問,霍安抵達了前線,指揮蘭芳炮兵完成了炮兵陣地的構建,定下了前進策略,然后下達了進攻指令。

  半個小時之后,霍安從望遠鏡里確定了自己的戰術的成功。

  再五分鐘之后,李闖在后方得到了霍安的匯報——清軍炮兵陣地已被摧毀,其炮兵已基本失去阻擋我大軍前進之能力。

  李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站起身子,一把將手中的望遠鏡摔碎在了地上。

  “他娘的!一群廢物!老子就是怕這群廢物怕了八年?老子就是被這樣一群廢物攔著不敢進軍?老子在怕些什么?老子明明是最強的!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過于憤怒,李闖把自己的牙咬的咯咯作響,他的心里滿是怒火,并且迅速產生了要打到紫禁城去找弘歷老兒說道說道的想法。

  就這樣一群廢物,居然讓老子自己嚇自己,縮在天津快兩個月?

  恥辱啊!恥辱啊!奇恥大辱啊!

  堪比死諸葛嚇走活仲達的奇恥大辱啊!!

  這種事情要是讓楚騰那個混蛋知道了,一定會狠狠笑話他十年!

  李闖黑著臉下達了全軍前進的命令。

  自然的,李闖的憤怒、羞愧、后悔的情緒也很快傳染給了其他的軍官、士兵們。

  蘭芳軍隊上上下下都為自己曾經對這個敵人感到恐懼和擔憂產生了非常負面的情緒,并且一致認為只有打到紫禁城活捉弘歷老兒才能解決掉這股負面的情緒。

  沒什么可說的了。

  就是干!

  蘭芳大軍很快跨越了被炮火轟炸得一塌糊涂的清軍炮兵陣地,遍地的尸體、破碎的尸塊以及被炸碎的軍事裝備無不顯示這里曾經遭遇過非常猛烈的炮擊。

  那些歪七扭八死狀凄慘的清軍炮手的尸體看上去則十分的滑稽。

  同一時刻,在清軍大營里,阿桂得知了前線炮兵全軍覆沒、和琳等五名主要軍官全部戰死的消息。

  蘭芳的炮火太過于兇猛、精準,清軍火炮幾乎無法與之抗衡,沒打幾炮就被摧毀,最后全面崩潰。

  和琳曾試圖挽回局面,打算率領部下展開白刃沖鋒,用冷兵器決戰的方式摧毀蘭芳炮隊,結果還沒發起沖鋒呢,一發爆炸彈落在他的面前。

  接著轟的一聲,和琳這顆將星尚未冉冉升起,就轟然隕落了。

  蘭芳軍隊正在快速前進,已經接近了前衛大營,前衛大營正在遭受蘭芳一定程度的炮火攻擊,目前情況危急,請阿桂速速做出決斷。

  決斷?

  什么決斷?

  阿桂放下了手里的戰報,在深深的挫敗感的刺激下,感受到了強烈的不甘與自我懷疑。

  他這輩子就沒有打過這樣有挫敗感的仗,最危險的時候也沒有現在危險,最無力的時候也沒有現在這般的無力。

  面對這個對手,他所知道的曾經使用過且產生過效果的戰術全都失效了,就好像有人在他耳朵邊上大聲喊著告訴他他幾十年戰場生涯完全沒有意義一樣。

  他的一切都被否定了。

  他沉默了很久,隆隆炮聲已經隱約傳到了他的耳朵里,部下們驚慌失措的向他尋求戰術指導,希望他能告訴大家應該做些什么。

  但是阿桂只是搖搖頭,繼續沉默。

  他的部下們焦慮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之后,阿桂面色沉著的站起了身子,環視著周邊的部下們。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諸君,吾輩旗人深受皇恩眷顧,吃穿用度,皆屬皇恩浩蕩,更遑論今上為吾等驅逐漢軍旗數十萬人,只為吾等生計所思所想,古人說,食君祿,為君分憂,此時此刻,正是吾等為君分憂之時。”

  他站了起來,從身后的墻上摘下了自己的佩刀。

  “賊軍近在眼前,我軍已經沒有退路,吾等身后就是京師,就是皇上居住的紫禁城,也是諸位家人居住的地方,若吾等退了,蘭芳賊人進軍京師,皇上危險,吾等家人亦將遭逢大難,吾等已經退無可退,此時不死戰,更待何時?”

  阿桂拔出了佩刀,面容嚴肅,環視眾將。

  “此戰,我若逃跑,諸君盡可殺我以謝皇恩,諸君若逃跑,我也會毫不留情斬殺諸君,以謝皇恩,諸君可有不滿之處?”

  眾八旗將官紛紛搖頭。

  他們也不是傻子,雖然讀書不多,但也知道自己吃的飯來自何方,也知道身后就是他們的家人,他們要是退了,他們的家人就死定了。

  這是一場不能退卻也不能失敗的決戰。

  于是,以阿桂為首,一群八旗將官走出了帥帳,大步流星的跟隨阿桂奔赴戰場。

  他們之中或許曾經有害怕的人,或許現在也依然有害怕的人存在,但是眼看著七十歲的老將那蒼老而又堅毅的面容,原本感到有些恐懼的年輕的軍官也壓制住了心中的恐懼。

  他們一起奔赴了最后的戰場。

  這一日是乾隆五十二年的九月十七日。

  同一時刻,弘歷在紫禁城中忽然感知到了什么似的,原本正昏昏沉沉的打瞌睡,忽然間坐直了身子,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般,把身邊伺候著的李玉也給嚇了一跳。

  “皇上,您怎么了?”

  李玉趕快上前扶住了弘歷。

  弘歷茫然地環視四周,好一會兒才平復了情緒。

  “剛才,朕…朕做了一個噩夢。”

  “噩夢?”

  “嗯,朕夢見…朕夢見蘭芳賊人把朕包圍了,朕身邊所有的人都戰死了…”

  弘歷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哆嗦,然后看向了李玉。

  “李玉,你說,阿桂不會打敗仗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玉忙道:“阿桂將軍是我朝大將,論資歷,論戰功,眼下,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天下之大,除了福康安將軍,還有誰能與他相提并論?”

  “也對,也對…”

  弘歷忽然一愣,一把握住了李玉的手:“朕想起來了,朕剛才夢見福康安了,他滿臉都是血,跪在朕的面前,對朕說他對不起朕,他給朕丟臉了,李玉,李玉,你說,福康安不會出事吧?”

  李玉苦笑。

  “福康安將軍也是本朝大將,身邊還有海蘭察將軍跟著,怎么會出事呢?您就是睡得不好,太過于操勞了,皇上,您且歇著吧,有事情,奴才叫您起來。”

  李玉這么說,弘歷也覺得有道理。

  雖然福康安有點年輕,但是海蘭察這樣的老將跟在他身邊,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福康安遇到什么危險。

  只是福建方面既然已經淪陷,那么福康安和海蘭察統領的軍隊到什么地方去了?

  為什么那么久都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呢?

  弘歷不愿意相信福康安出事了。

  福長安剛剛死去,他已經覺得自己對不起傅恒了,要是福康安再出什么事情,他以后死了,又有什么臉面去見他摯愛的妻子和傅恒呢?

  他摯愛的妻子死了,小舅子傅恒為了他的江山死在了緬甸,富察家族還有很多人為了他的江山死在了戰場上,他不能再接受福康安出事的可能。

  所以,福康安他…應該不會有事…吧?

  懷著深深的憂慮,年老疲倦的弘歷披著毯子,暈暈乎乎的在龍椅上打起了瞌睡。

  李玉看了看弘歷,便叫上周圍的小太監一起離開了養心殿,給弘歷把門關好,讓他好好兒的睡一會兒,自己則站在養心殿外頭,確保周圍沒有更多的聲音打攪弘歷本就十分脆弱的睡眠。

  然而,就這么一點點要求都很難達成。

  沒過一會兒,大約也就一刻鐘的時間之后,一名傳令內侍著急忙慌的跑入了養心殿,李玉一看,趕快上前攔住了這名內侍。

  “跑什么跑?皇上在睡覺!這要是給你吵醒了,當心腦袋保不住!”

  內侍受到驚嚇,趕快跪在地上壓低聲音道:“不是小人故意的,實在是…實在是大事不好啊!”

  “什么大事?能有什么大事?”

  李玉驚疑不定的看著這內侍。

  內侍喘了幾口氣。

  “阿桂將軍…阿桂將軍敗了!”

  李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皺了皺眉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內侍,然后才猛然驚覺,大驚失色。

  “敗了?”

  “是的,敗了!敗得很慘!已經有潰兵跑回京師來了,京師已經開始傳言說蘭芳賊軍快要抵達京師了!”

  “什么?!”

  李玉這下真的嚇壞了,一個趔趄跌在地上,周邊小太監趕緊給他扶起來,但是這個時候李玉已經失去了之前的理智。

  他連滾帶爬的跑到了養心殿偏殿里頭,推開門,巨大的動靜立刻吵醒了瞌睡輕的弘歷。

  弘歷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看著氣喘吁吁站在自己面前的李玉,不滿的揉了揉眼睛。

  “怎么回事?那么冒冒失失的,朕好不容易睡一會兒都不安生?”

  李玉喘著粗氣,渾身哆嗦著。

  “皇上,大事不好了,阿桂將軍敗了。”

  “哦,知道了。”

  弘歷打了一個呵欠,伸了個懶腰,轉過身子又要睡覺。

  這般動作把李玉都給看呆了,以至于他沒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直到弘歷察覺不對勁,皺著眉頭轉過身子,驚疑不定地看著李玉。

  “你方才說什么?”

  “阿桂將軍…敗了…皇上!阿桂將軍敗了!蘭芳賊軍…朝京師來了!”

  李玉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朝著弘歷大聲地哭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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