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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會畫餅,更會做餅

  趙學寧最初了解到那場戰斗的時候也感到驚訝。

  不過他隨即想到了二次鴉片戰爭中,英軍所使用的武器也是此類擊發槍,面對還在使用火繩槍為主的清軍,他們一樣打出了十分驚人的戰損比。

  所以,趙學寧也就不覺得驚訝了。

  這種情況的發生,無非是二次鴉片戰爭式的戰爭被提前九十年帶到了這個世界上。

  擊發槍和軟鉛彈的組合讓線膛槍擺脫了數百年來一直處在不上不下的尷尬地位,具備了大規模列裝的價值。

  這種兼備射擊精準度和射擊距離的優秀武器,是所有軍隊都無法拒絕的。

  所以在總結會上,趙學寧做出了總結性的發言。

  “這場戰爭基本上確定了線膛槍和民安式子彈的意義,從今往后,我認為,我們基本上就可以告別燧發槍機和滑膛槍了,線膛槍將成為我們未來絕對的單兵作戰主力武器。

  而與此同時,我希望大家了解到的是,我們的軍隊,是全世界第一支使用這種武器的軍隊,我們不好說我們能堅持這樣的地位持續多久,但是我們必須要說,我們要成為最具有經驗和戰斗力的使用線膛槍的軍隊。

  軍隊和軍隊之間的對決,除了武器的優劣之外,還有組織的對決,戰術的對決,以及后勤的對決,更有軍人之間意志的對決,武器不是唯一的決勝項,我希望大家明白,軍人的意志,一樣重要。”

  趙學寧不希望自己軍隊變成唯武器論的軍隊。

  須知,沒有高強的組織度和訓練度以及軍人的作戰意志,即使擁有最先進的兵器,也不會成為強軍。

  比如洋務運動之后的清軍,即使裝備了一水兒的世界最先進兵器,依然打不贏自己的對手。

  又比如現代世界的一些狗大戶軍隊,裝備豪華,戰力拉跨。

  無外乎思想、制度、組織度等等方面的巨大差異。

  尤其趙學寧更加清楚的是,這些武器的提前列裝并不代表著蘭芳的全面領先,歐洲已經有了相當的學術、技術基礎,他們只要知道蘭芳裝備了這款槍械之后,立刻就能的得到啟發。

  短則六七年,長則十幾年,擊發槍和軟鉛彈一定也會成為歐洲強軍的列裝兵器,大家的武器很難被拉開完全的代差,最后戰爭的勝負在相當程度上依然取決于武器之外的因素。

  所以,覺得拿到了神兵利器就能碾壓所有對手這種事情,是十分愚蠢的。

  軍官們對趙學寧的發言表示認同。

  隨后,趙學寧又去視察了第六兵團和第七兵團的訓練情況。

  出乎趙學寧的意料,盡管他從未在這兩支軍隊中露過面,但是這兩支軍隊卻一樣表現出了對他的敬仰之情。

  得知趙學寧來了,士兵們蜂擁而至,對他是極盡歡迎之能事,臉上滿是那種粉絲遇到偶像的崇拜的神情。

  趙學寧后來才知道,原來宣傳部門改變了打法,從原先過于刻意的宣傳模式改變為了充滿趣味的潤物細無聲的宣傳模式。

  具體的方式就是借助了《南洋英雄傳》的形式,以《南洋英雄傳》為主力,加上多個改編的趙學寧相關小故事,向軍隊里的士兵們用講故事的形式宣揚趙學寧的種種優秀之處。

  總體來說,宣傳部門利用人們崇拜強者、崇拜英雄、崇拜改天換命的情節,把趙學寧塑造為了一個改天換命的天降猛男形象,用種種傳奇性質的故事來宣揚趙學寧的優秀之處,從而達到讓士兵們崇拜、敬仰趙學寧的目的。

  很顯然,這一套最先在暹羅展現威力,通過編纂趙學寧和鄭信之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將兩人的友情神話化,充分吸引了暹羅群眾,從而為趙學寧打下了非常深厚的群眾基礎。

  這一點在軍隊里也緊隨其后被使用,針對第六兵團和第七兵團這兩個包含有大量新投效人群的兵團,鑒于他們的文化水平普遍處在胎教肄業的情況,宣傳部門果斷采用了新打法。

  講故事,講有趣的傳奇的故事,讓趙學寧成為傳奇故事的主角,用爽文式的描述方法講述趙學寧的發家史和他個人的優秀品質,將一切美好的詞匯加諸于身,讓趙學寧原地化身傳奇。

  于是第六兵團和第七兵團上至軍官下至士兵,沒一個人不知道趙學寧大戰紅毛鬼的故事,也沒有一個人沒聽過趙學寧千里救遺孤的故事,那簡直是忠孝節義的化身,是人間美好品格的代表。

  剩下的諸如趙學寧嚴懲蘭芳的貪官污吏,趙學寧斬殺作惡多端的暹羅貴族,趙學寧主持正義為民申冤,趙學寧賞賜土地為民生計。

  一樁樁一件件甭管做過沒做過的,趙學寧仿佛擁有孫猴子分身術一樣的能耐,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任何一處有人見不平事的地方,伸張正義,鋤強扶弱。

  好家伙,要是這年頭有什么世界媒體,趙學寧高低要給評上一個感動世界人物、世界人類楷模、人類高質量男性之類的。

  趙學寧對此感到好笑。

  雖然覺得宣傳部門的新打法有點太猛烈了,但是不得不說,效果真的很好,不管在什么地方,哪怕在清帝國,這套依托于《南洋英雄傳》的宣傳模式都是很有效果的,乃至于立竿見影的。

  沒辦法,面對胎教肄業的大多數,你和他們談國民權利、國民福利啥的,他們也聽不懂,說不準還要打瞌睡。

  但是你和他們講鋤強扶弱伸張正義的傳奇爽文故事,他們保證聽的津津有味,甚至還會產生代入感,對趙學寧產生特殊的感情。

  他人都沒出現過,卻在第六兵團和第七兵團的士兵中享有極高的聲望,這就是明證。

  當然了,趙學寧雖然喜歡畫餅,但是也真的會做餅,自己名聲在外,當然也要遵從自己的名聲,絕不能讓自己的名聲最終成為反噬自己的致命一刀。

  所以他深入到士兵群體之中,與他們一起歡笑,一起吃飯,一起召開晚上的篝火晚會,大唱民歌,唱家鄉的小曲兒,回憶過去快樂的事情,或者回憶過去悲傷的事情,大家抱頭痛哭,一起舔傷口,結成深厚的戰友情誼。

  過去的互相猜忌、憎恨、仇視,都在這一次次的歡笑和淚水中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同樣的情感,是發自內心的戰友袍澤之情,是可以互相托付生死的鋼鐵一般的情誼。

  在并不長的一段時間里,趙學寧組織第六兵團和第七兵團的新兵們與第四兵團的“老兵”們展開了多次趣味競技運動賽事,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鐘表、佩刀作為獎品,讓士兵們競爭出越野之王、格斗之王、射擊之王等等獎項的歸屬,使軍中的氛圍越發的歡樂。

  與此同時,趙學寧也視察了圍繞著軍隊駐地建起來的住民區,視察了他們的屯田工作,做了一番布置。

  至于西山王朝的事情,趙學寧也做了一番了解。

  總的來說,西山王朝現在處在一個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狀態,要說他們在這個狀態下還能向南圻地區的蘭芳軍發動進攻,那么趙學寧寧愿相信弘歷老兒能折騰出一支強悍的海軍向他發起突襲。

  兩者的概率反正都差不多。

  不得不說,阮文岳和阮文惠兩兄弟還是有點能耐的,能在先鋒全軍覆沒、主力人心惶惶的時候做出主動求和的決斷,而不是背水一戰主動找死,這種決斷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搞下來的。

  但無論怎么說,他們的實力還是被極大的削弱了,且不顧一切的南下征戰所造成的后方不穩直接動搖了他們的統治,導致他們前線還在打仗,后方歸仁府已經發生了大規模叛亂。

  被壓迫的農民受不了了,起來反抗。

  原本就心存不滿的舊阮氏的支持者們也蜂擁而起要造他們的反,他們只能帶著人心惶惶的軍隊急匆匆返回歸仁府,一路上軍隊還逃跑、散落了三分之一還要多。

  最后當他們勉強帶著兩萬多軍隊返回歸仁府的時候,面對的已經是七八股總數超過四萬的反抗軍了,反抗軍隊人數已經超過了他們所掌握的軍隊。

  艱苦的作戰持續了三個月,歸仁府的歸屬還是沒有分清楚,阮文岳和阮文惠分頭領兵苦戰,但是反抗軍越打越多,似乎每個人都相信西山王朝已經撐不下去了,甚至都有人跑到南圻地區向蘭芳軍請求援助。

  趙學寧覺得也是好笑,他的確和西山王朝不對付,可他難道就和舊阮氏關系很好嗎?

  阮福映可是死在他的謀劃之下!

  于是在趙學寧準備離開南圻地區前往暹羅之前,阮文岳那邊送來了求援訊息。

  原來阮文岳終于覺得自己力不從心,有點扛不住了,僅靠自己的力量或許已經無法平定那些反抗軍了,他現在急切的需要蘭芳軍隊的幫助。

  根據兩國之前簽定的和約內容,如果西山國真的有什么危險的話,是可以向蘭芳請求援助的,但是需要付錢,需要承擔蘭芳軍隊的一切花費,每一發子彈每一次射擊都要西山王朝來買單。

  當時阮文岳是答應的,阮文惠倒是提出了反對意見,但是阮文岳沒聽。

  現在看來,當時阮文岳的選擇是正確的。

  主要阮文惠當時沒想到內部的反抗軍為了反抗他們的統治,居然寧愿從北方鄭主統治地區請來鄭主的軍隊來援助,以至于本來可以全心對付反抗軍的西山軍不得不分出兵力北上防御鄭主的軍隊,最有戰斗力的阮文惠所部就被鄭主的軍隊給拖住了。

  所以阮文岳才打得如此憋屈、放不開手腳。

  無奈之下,阮文岳選擇向造成他們如此凄慘的“罪魁禍首”求援。

  只要蘭芳軍隊發起攻擊,一切都會好起來。

  阮文岳是這樣認為的。

  趙學寧對此沒什么太多的意見,楚騰征詢他的許可的時候,趙學寧點頭認可,表示能讓軍隊多一些戰斗經驗那是好事,但是必須明碼標價,問他們要錢。

  三月初,做完一系列布置之后,趙學寧乘船前往暹羅吞武里,視察暹羅新軍的訓練,視察暹羅國政,對于陳亮和尹子明的工作也做了一番檢查。

  事實證明,無論是陳亮還是尹子明,在軍政事務上的處置都相當得體,做的都很不錯,甚至比起尹子明按部就班的訓練軍隊所帶來的成果,陳亮在政治上的作為更讓趙學寧感到高興。

  簡而言之,陳亮雖然只有二十四歲,在旁人看來是個初出茅廬的政治新手,但是在處理暹羅事務的時候,面對一開始對他頗有些不怎么在意的黃燮和王梁這兩個老官僚,他體現出了極其強硬的政治作風。

  黃燮和王梁在趙學寧離開之后一度打算排擠陳亮,由他們兩個掌握權力,辦理趙學寧的要求的同時,也能相對應的給自己謀取一些私利。

  然而對于他們有意無意的排擠,陳亮給予了十分強硬的回擊。

  他請尹子明調動軍隊封閉了暹羅王宮的出入口,且將所有官署的出入口也封閉了,擺出一副要大搞土木工程的架勢。

  黃燮和王梁感到驚訝,來找他要說法的時候,他說小鄭王覺得王宮破敗、官署陳舊,考慮到大家的身心健康,需要給他們的辦公場所來一個全面整修。

  所以從今日起,所有官員都不能在原先的官署內工作,也不能去王宮內辦事。

  那么他們在什么地方工作呢?

  陳亮找好了地方。

  他在城內軍營駐地邊上找了一個空房子作為自己的辦公室,然后要求黃燮和王梁以及各負責官員調整辦公場所,到他的地盤上辦理公務。

  所有人聚在一起辦理公務,有什么事情現場協商,現場解決,他作為趙學寧為人的監督者,也可以現場用最快的速度為大家解決煩惱,豈不美哉?

  陳亮出乎意料的反擊讓王梁和黃燮意識到這家伙背后是有軍隊支撐的,蘭芳軍隊支持的是這家伙,而不是他們這些人,沒有軍事力量做支撐的政治權力只不過是空中樓閣。

  隨后,暹羅王宮就被軍隊暫時管理了,所有相關官員都被陳亮塞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集中辦事,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風吹草動他都能知道。

  且陳亮跟隨趙學寧好幾年了,作為趙學寧的機要秘書長,深度介入了蘭芳的高層事務,對于趙學寧處理政務的手法也有一些了解,趙學寧也很喜歡他,會特意培養他,將一些事情主動交給他去做,所以他絕不是一個政治素人。

  對很多事情,他都有自己的看法,王梁和黃燮以為他不懂的事情,他一眼就能看穿。

  而且因為出身炮手,他還有很強的數學能力,對于數字相當敏感,但凡有人想在數字上面做點什么手腳,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所以在趙學寧離開暹羅的這四個多月里,陳亮通過自己的表現和強硬的態度壓服了之前覺得他年輕好欺負的暹羅華人官僚們,在陳亮的威懾和監督之下,他們只能老老實實辦事情,一點也不敢懈怠。

  于是趙學寧不在的這段時間里,暹羅迎來了一次豐收,糧食產量較上一次豐收增加了三分之二。

  集體農莊的數量又增加了二百多個,吞武里中央實控地區的規模和實控生產土地的規模擴張了將近一倍。

  制醬工廠、制糖工廠、服裝制造廠、航運公司等等蘭芳特色企業也在陳亮的主持下正式進入暹羅市場,在吞武里周邊選址建廠,開始招募有相關經驗的員工。

  各工廠和暹羅朝廷的相關協議也在陳亮的主持下全部簽署完畢,進入了完全合法的狀態。

  可以說,陳亮的確沒有辜負趙學寧對他的信任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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