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恩利這樣說,趙學寧并不覺得奇怪。
有了自己的橫空出世,老丈人彼得魯斯不倒霉才怪。
于是他略帶自嘲的笑了笑。
“有我這么個女婿,我那位老丈人可真是不幸。”
“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怪不了任何人。”
柯恩利說道:“先生,對于之前的那場大戰,阿姆斯特丹的意思,是希望可以把那件事情當作沒發生過,尼德蘭可以承認您的蘭芳共和國為一個正式的國家,也可以承認您的政權,與您平等共處。”
“哦?”
趙學寧笑道:“這的確是好事,不過我覺得,就算貴國不承認,又能拿我怎樣呢?”
柯恩利被嗆了一下,但是沒生氣。
“您說的沒錯,尼德蘭現在的處境的確不怎么好,就算不承認蘭芳,一般手段也不能拿蘭芳怎么樣,但是先生,我希望您可以明白,聯省共和國雖然已經不如以前了,可要是竭盡全力,也不是蘭芳可以面對的。”
趙學寧笑了一聲。
“你在威脅我?”
柯恩利立刻搖頭。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在闡述事實,先生,蘭芳的確強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但是蘭芳畢竟是一個剛剛建立的國家,而聯省共和國,有著深厚的底蘊和廣袤的領土。”
“前提是你們要能對付得了英國人,還要能守得住那些領土。”
趙學寧笑道:“好了,別再說廢話了,直接告訴我你來這里的目的。”
柯恩利咽了口唾沫。
“阿姆斯特丹希望您可以站在尼德蘭的立場上對抗英國人,將英國人伸到香料海域的觸角全部砍掉,并且直接威脅他們與清國的貿易路線,尼德蘭愿意與您結盟,給您一切您所需要的支持。”
趙學寧笑了幾聲。
給我支持?
我要真這么干了,等英國人帶著艦船利炮氣勢洶洶趕來的時候,威廉五世和十七紳士估計只會給我除了實際幫助之外的一切幫助。
一群嘴炮廢物!
“柯恩利先生,您應該也知道,英國人到底有多重視他們和清國的那些貿易。”
“我知道,但是之前,您應該是成功過的,并且逼迫英國人妥協了。”
“那不叫成功,我那也是妥協,我也曾被英國人擊敗過好幾次,只是我的恢復能力更強一些,并且英國人的主力在北美。”
趙學寧搖頭道:“一旦北美戰事結束,只要我繼續威脅這條貿易路線,必然會遭到英國人的全力出擊,到那個時候,你覺得我能扛得住嗎?”
“英國人沒有那個能力,他們已經被整個歐洲孤立了,一定會遭到重創!”
柯恩利激動道:“您應該也聽說了,英國人在北美的作戰并不順利,被法國人打得很慘,他們在北美的海軍已經失敗,陸軍被美國民兵和法國陸軍分割包圍,情況非常不妙。
而在歐洲,俄羅斯牽頭,瑞典,丹麥,還有我們尼德蘭和西班牙,已經決定采取制裁手段限制英國人的發展,我們都認為一個虛弱的英國才是好的英國,您可以對我們保持信心!”
“你說的我都知道,整個蘭芳高層都知道,我們開會研究過好幾次了。”
趙學寧笑道:“我覺得不怎么樣,除了法國,你們其他國家根本不可能給英國造成什么實際損失,俄羅斯看著強,但是主力陷在了奧斯曼,其他的幾位,包括貴國,恕我直言,都不是英國人的對手。”
柯恩利頓時感到十分的憋屈。
“此前,我們與英國佬交戰過三次,不說全勝,也基本上能壓制住英國佬!那群鄉巴佬根本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
“此一時彼一時,多少年過去了,英國佬不斷變強,而貴國呢?恕我直言,貴國正在不斷的被削弱。”
趙學寧搖頭道:“我這樣的人都能奪取香料海域的霸權,難道還不能顯示貴國內部出了很大的問題嗎?別的不說,現在,貴國真的敢出動最后的海軍攻擊蘭芳嗎?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英國佬停在港口的海軍會什么都不做嗎?”
柯恩利張張嘴巴,他想說些什么,但是他很快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他之前的猜測是對的,以趙學寧為首的整個蘭芳高層對歐洲的了解,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他們絕不是一個草臺班子,他們是正規軍!
柯恩利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無論怎么說,大總統先生,您是依托尼德蘭東印度公司才能走到今天的,您的一切來自于尼德蘭,而不是英國佬!英國佬給您的只有威脅,而尼德蘭才是您的恩人,不是嗎?”
這就黔驢技窮了?打感情牌?
在國家利益的博弈場上打感情牌?
伱沒事吧?
這談判水平也不怎么樣啊…
看起來,尼德蘭是真的沒人了。
國之將亡啊。
趙學寧原本還以為柯恩利不遠萬里從尼德蘭來到蘭芳,必有高論,結果出口居然是如此粗鄙之語。
他有些失望,搖了搖頭。
“所以,柯恩利先生,我才要勸你,不要在這片海域和英國佬全面開戰,維持現在這個狀態,我滿意,英國佬也能接受,大家也都能接受,你們也依然會得到屬于你們的那一份收入。
安安靜靜的賺錢,沒以前那么多,但至少還有,這難道不好嗎?要是開戰了,打贏是小概率事件,打輸是大概率事件,英國佬還有印度作為基地,不需要從歐洲調遣軍隊就能開戰,到時候,尼德蘭就真的什么都沒了。”
柯恩利雖然面色嚴肅,但是呼吸節奏明顯不太對。
“不,我們絕不會和該死的英國佬妥協!大總統先生,我鄭重請求您站在尼德蘭的立場上,您想要什么,我們可以談,沒什么是不能談的!”
“我不會站在英國佬的立場上,當然,也不會完全站在尼德蘭的立場上,我是蘭芳的大總統,我站蘭芳。”
趙學寧搖頭道:“我只會做對蘭芳有利的事情,幫助尼德蘭和英國佬作對,我想不到有什么好處,就算一時得到,也會很快失去,香料海域的水很深,蘭芳很年輕,我們把握不住。”
柯恩利的神色明顯有些慌亂了。
“這件事情不能談嗎?”
“很抱歉,這超出了我的能力,我要為蘭芳的國民們負責,我想,這件事情應該不在我們的談判范圍之內。”
“但是英國佬真的不是什么能夠友好合作的對象,他們卑鄙,無恥,眼里只有金錢利益,沒有其他!”
“我也是。”
“………”
柯恩利雙目圓瞪,頓時無語。
“大總統先生,您…”
“一個小小的玩笑~好了,柯恩利先生,我想這個話題可以打住了。”
趙學寧舉手阻止了柯恩利繼續說了下去,緩緩道:“我認為,最高執政和十七紳士應該沒有完全指望您可以與我達成這樣類型的合作吧?您還有什么需求,可以說出來,我們談談。”
柯恩利愣了一會兒,像是斗敗了的公雞一樣嘆了口氣,捂住了自己的臉。
“達不成這樣的協作,其他的還有什么必要去談呢?”
“有的,比如貿易份額之類的,我還是需要打著尼德蘭的名號去和日本人做生意的,日本人只認你們,不認我,沒有你們的名號,這個生意我可做不長久,所以,提條件吧。”
趙學寧笑著說道:“我的家鄉有一句俗話,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還能就某些不那么敏感的事情達成合作的,仗是打不起來的,錢是可以一起賺的,這世上,沒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了。”
柯恩利一臉的苦笑。
“果然,正如傳言所說的那樣,大總統先生,您真的是一位天才。”
“不,我只是比一般人稍微聰明一點點而已。”
趙學寧舉起了自己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小小的姿勢。
“就那么一點點。”
“您還真是謙虛。”
柯恩利知道自己的最大目標是無法達成了,但是至少,也要達成第二目標。
過了一會兒,柯恩利帶著一臉的疲倦離開了總統辦公室,隨后,機要秘書長陳亮把等待已久的馬雷克帶到了總統辦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