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飚也有點灰心,這種話,李云說了不下十次。
“種藥種得好,反倒走不了?”小穎氣得笑了,“這都好些年了,也沒把你調走呀。”
“徐師兄傳達李師叔的意思說,把我送回去需要一個契機,最好立個功勞,他才能順水推舟。否則——”上官飚一字一句:“我不是無緣無故到杜支山來的,想離開這里,也不能是無緣無故。”
“功勞,你還得要功勞?這事兒要是好辦,還用找他李云做人情嗎?”小穎不滿,“我就不信了,讓你別干雜役有這么難?這么推三阻四,是不是他沒本事?”
“噓!”上官飚低聲道,“不要背后編排李師叔,這里可是長風谷。”
“立功是那么簡單的事嗎?”小穎嘀咕一聲,“又貪又壞!”
“其實,關于立功,我有個想法。但現在還未驗證成功,暫且不跟你說。”
小穎目光一亮:“有眉目了?”
“算是吧。”
“太好了!”小穎大喜,從籃子里摸出兩個水靈靈的大桃子,拿手帕擦一擦,遞給他一個,“來,以桃代酒,慶賀一下!”
兩人碰了一下桃子,開啃。
“要是這一回還不成…”小穎啃桃子,說話就含糊不清,“你干脆退出長風谷算了。我進的那個元安宗雖然是小門小派,但也沒這么多破事,同門之間還算友愛。你吃的這個桃子,就是我師姐親手種摘的。”
“怪不得特別甜。”上官飚的笑容轉瞬即逝,“長風谷不好進,但也同樣不好出。我們入門時都會簽下一紙契約,無條件服從宗門的訓練、調配和管理,不得擅自逃離,否則按照背叛師門處置,會被追緝到天涯海角,然后追回一身修為!”
被長風谷追緝,絕對是散修的噩夢。
“這是什么流氓條款?”小穎匪夷所思,“那要是主動解除契約呢?”
“也可以,但…很貴。”上官飚幽幽道,“為了送我進長風谷,我家已經耗資巨大。這幾年又討好李師叔,快把家底兒都掏空了,付不起那么昂貴的解約費。并且,就算我家還像當年,家產至少還要再翻一倍,才有資格跟長風谷解約。解完之后,也是傾家蕩產。”
小穎嚇得桃子都不吃了:“啥?憑什么這樣貴?”
“長風谷說,它在每一個有潛力的弟子身上都投入巨大,名師的教導、宗門的氛圍和風氣,還有弟子們在宗門里用掉的玄晶、丹藥,甚至是吸收的靈氣,都不是人間的錢物可以衡量的。契約里指定的賠金,已經是很優惠了。”
“它這么說,好像…”用人間的銀錢對比宗門給予每個弟子的好處,確實不好計算。但小穎也是猛地反應過來,“不對啊!你都被貶到杜支山來了,還能消耗宗門多少資源?它哪來的臉要求高額的解約金?”
“這里可是長風谷。”上官飚的話里有些自嘲,“就算我不想進,有的是人想進。它又怎需要對我客氣?”
小穎吱聲不得,好半天才嘆了口氣:“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這境況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眼前唯有——”上官飚沉重道,“唯有力爭上游一途。”
全家的財錢,他自己的前途,全搭在這里面了。眼下,他哪里有退出的資格?
小穎只能安慰他:“飚哥哥你一定可以的。”
然后她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你現在還能看見那頭紅色的大鬼嗎?”
上官飚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搖頭:“看不見了,大概是我的錯覺。”
既然別人都瞧不見,他說了又有什么意義?
“那就好!”小穎舒了一口氣,“我們都很擔心你。”
“對了,我阿媽身體如何?”
小疑明顯猶豫一下,才道:“你阿爹不讓我說的,但是、但我也不想瞞你。她病得很重了,家里試了很多藥,但起效甚微。”
上官飚嘴唇發干:“還、還是上回說的…?”
“對,枯竭之癥。”小穎低聲道,“你阿媽的命灶,可能快要熄火了。”
上官飚閉起了眼。
這才是絕癥啊,無藥可救。
“大夫說,她是憂勞成疾。我這次也去見她了,你阿媽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她一提起你就哭,說每天都在后悔送你來長風谷,這里吃人不吐骨頭,又怪你阿爹事先沒有打探清楚,親手把兒子送入魔窟。”
上官飚垂首,好一會兒才道:“蘇城人都以加入長風谷為榮,這個宗門也確實強大無比。這不能怨我阿爹,只能怪我自己沒有本事!”
最后一句話說出來,已經有些咬牙切齒。
小穎輕晃他的胳膊,以示安慰:“你阿媽說,她最后的心愿就想看你脫出困境。為此,她什么都愿意做。”
上官飚點頭,又點了點頭,沉聲道:“我知道啦,謝謝你。我最近要找機會回家一趟,看看阿媽。”
又說了一會兒話,兩人的手就牽在一起了。
天快黑了,又飄起了小雨,上官飚就送她離開杜支山,直至目送她走入山下的客棧安歇,他才往回走。
通過上官飚的窗戶,賀靈川等三人能瞧見藥巖上的風露金蓮。
天暗了,它散發的金光反而更加明亮,老遠都能瞧見。
明珂仙人盯著金蓮,陷入了思考:“先前劉一升說過,他和地母的精魂重新簽定契約,卻奈何不了對方。那是不是因為,上官飚將地母的精魂藏在秘境之中,自己掌控了地母的身軀?契約對他當然是無效的。”
朱大娘即道:“八成就是這樣!上官飚不是精通封魂之術?”
把活人活物的精魂,封在秘境之中受苦,就是上官飚的拿手好戲,比如李云和劉一升等。
同理可證,地母是不是也享受這樣的待遇?
“當時,地母已在對抗三宗入侵時受傷不輕,劉一升為了控制它,又用計令它二度重傷,這才能打破最初的契約,與它重新定契;后來,劉一升又勒令它強攻另外兩個派系,地母在這過程中必定又受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