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固無極,修者亦有根,開天鼎傳來的消息不止這些,還傳來了一則消息,讓我們這群從四千年祖地出來的后來人,不知道該欣慰還是傷感…”
“什么?”
師千鶴道:“我們終于知道這批族人,為何不認我們這批窮山僻壤的窮親戚了,不是因為世態炎涼,而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朝不保夕!他們知道懸在他們頭頂的那把利劍終有一日會落下,他們不敢牽聯祖地鄉親,那一任族主,在遭遇青蓮浩劫即將踏上輪回道的最后一刻,還在念著兩句詩:三千年祖地,兩萬里歸途…他其實是想回到祖地的,只是他不敢!”
念到這兩句詩時,師千鶴感慨萬端。
林蘇目光慢慢抬起:“青蓮浩劫,究是為何?”
“具體原因先祖也未明示,但族中長老揣摩,或許跟先祖參與的一件事情相關,這件事情叫‘封天路’。”
“封天路又是什么?”
“沒有人知道,那在仙域大世界想必也是一個巨大的禁忌,真希望某一天,我也能進入仙域大世界,問一問,何為‘封天路’…”
她遙望蒼穹。
她意興闌珊。
她是有夢想的,但她也知道,終她一生,永遠都不可能實現這個夢想。
林蘇也是黯然一嘆:“世事一場大夢,人間幾度秋涼,夜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一條人影踏著金黃的落葉而來,背影拖得蠻長,臉上的神色也頗有不對,孫真出關了,一出山谷就看到林蘇跟師千鶴在這涼亭中演繹出一幅絕美的人間畫卷,這小壞蛋竟然還在吟詩。
師千鶴也猛地回頭,一回頭就彈起,臉蛋頗有微紅。
老天作證,她真沒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但是,在這四下無人的紅亭之中,跟他單獨相處,本身似乎就有點見不得人,更何況,談及傷悲傷秋的這些事情,兩人似乎正在心靈共通,越挨越近,就更顯曖昧了。
現在他的正宗媳婦到場,要不要解釋解釋?
她還沒想好怎么解釋,孫真輕輕一笑開口了:“別停啊,把詩兒吟完,這詩兒我一聽就特別喜歡。”
我倒要看看,你原先打腹稿勾女人的詩詞,在我面前你能不能吟得出來。
林蘇還真吟了…
“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塞外把酒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
兩女全都呆了。
隨口一詞,從世間大夢開篇,到季節變幻的感悟,再到把盞北望的離鄉情,有頭有尾,意境無邊,人之文才可以達到如此隨心所欲之境么?
師千鶴只是喜愛文道,本身談不上太高的文道造詣,倒還罷了。
孫真卻不一樣。
她在遇到林蘇之時,只是一個村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小桃她們一樣學點文化,好跟得上相公的節奏。
但現在的她又豈是當初?
她九世輪回一一解鎖,其中有一世輪回,她是文道傳奇。
正因為她是文道傳奇,才能真正體會這首詞之絕妙無雙。
師千鶴輕嘆一口氣:“我去給林公子和孫姐姐準備點吃的…”
優雅地跑路。
林蘇微笑迎接孫真的到來:“你讓我吟詩,我知道是啥意思,想看看我有沒有勾她的意思,現在結果出來了,你家相公原則性還是有點的,吃著人家的飯,喝著人家的茶,悟著人家的道,顯然不太可能禍害他家的人…”
孫真一個白眼丟將過去,有句話到了嘴邊縮回去了…
她想說,你這詩兒是沒有勾引的意思,但勾引人一定得在詩中有那意思么?你就沒看出這小娘皮本身就是對文人格外有興趣的,你只要表露文才本質上就是對她的勾引,詩中有無勾引之意本就不重要。
她這話可不能說出口,否則,這個小壞蛋真受啟發了,要是把他的歌兒亮出來,那真壞菜了,這小娘皮得跟他私奔!
一堆思緒濃縮成一句很正統的話:“才踏上無心海區區半個月,你就想家了?”
這是她透過這首千古妙詞解讀出來的。
“還真有點,踏出碧空城,天地雖闊,總覺得不是我的家鄉。”林蘇道。
孫真輕輕伸手,抓住他的手:“所謂家,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有牽掛之人的地方亦是家,哪怕身在無心海,哪怕將來到達仙域大世界,你依然會有家的歸屬。”
“媳婦你終于悟了!”林蘇握住了她的手,很熱情。
孫真橫他一眼:“我可沒說一定是我。”
“連你這個我睡了六年的媳婦,都不一定搞得定,那我憧憬個蛋啊,我甚是悲觀,甚是凄涼,我要把盞再度北望…”
孫真抱住他的后背,把他硬生生轉了個方向:“走,我們去吃飯,吃飯的那個地方我看得可清楚了,在那里北望,望的就不是碧空城,望的真正是師家小妹的閨房,我讓你望個夠…”
一番打鬧,兩人之間似乎步入了一個新的境界。
吃過飯,已是午后。
兩人回到客房,北邊有窗,對準還真是師家小妹的閨房。
窗前,孫真給他倒了杯茶,眼神中消去了適才的巧笑嫣然:“那只蝴蝶,情況如何?”
那只蝴蝶…
那是林蘇的半具元神…
她想知道,外圍的情況到底如何。
林蘇托起茶杯,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這笑容一出,孫真讀懂了:“進展順利?”
“第一階段目標已經達成!邪凰一族已經入局!”
孫真手中的茶水猛然一蕩:“邪凰一族?你的目標竟然不是道宗?”
“目標是道宗,但實現目標的棋盤之上,邪凰一族是一顆非常不錯的棋子。”
孫真怔怔地看著他:“邪凰一族獨霸南方,其族主魅凰甚至還是無心海上公認的第一圣,道宗勢力之大,亦是無心海上數一數二,這樣的勢力,在你棋盤上都是棋子?”
“我已經說過了,無心海將來的定位乃是異域之人的攪肉機,它必須掌控在人族手中!別的異族倒在其次,邪凰一族、道宗絕不可留!”
為何?
邪凰一族布局東海,就是天下人口中的異域邪宗,連黑骨魔族都是他們手中的先鋒軍。
道宗布局天道島,攪亂天下修行道,道心遺禍千年未消。
別的異族在林蘇字典中或許還有利用的價值,這兩大勢力沒有!他們的結局必是連根拔起!
孫真一口氣輕輕呼出:“邪凰一族、道宗,何人不知乃是這方天地、乃至碧空城后千億蒼生的致命威脅,但是,如何除之?”
“這就是我的第一步!魅凰親至,殺了道宗圣子,與道宗宗主也已正面相碰,兩方仇恨已然滋生。”
“什么?”孫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僅僅一天一夜,她在器道石壁之前一個打坐的時間,林蘇竟然已經策劃了這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局。
兩尊這方天地最頂級的圣人,火拼?
這是怎么做到的?
針對這個疑問,林蘇和盤托出。
這就是那只蝴蝶的行程…
前天晚上,入天師內谷前夜,那只蝴蝶出谷,第一步,奪舍一名西淵暗探頭目,第二步,入醉閣。
醉閣,本是邪凰一族安插在天街的情報收集中心。
林蘇以林蘇的形象進入醉閣這樣的高端公共場合,必將引來道宗之人。
他果然引來了道宗圣子陳亦飛。
在天街,陳亦飛不便于動手,于是就騙他出了天街,上了賊船,引到異域天道覆蓋地,以一名圣人、三名準圣為殺手,妄圖殺了他。
然而,這只是林蘇的將計就計。
林蘇在離開醉閣的時候,啟動了一步暗棋。
就是釋放自己的氣機。
他知道醉閣東閣的那個女子,跟魅凰有著特殊的連通,只要這個女子關注到他,就一定能夠捕捉到他刻意留下的氣機,從而喚醒魅凰塵封六年的記憶。
魅凰知道他來了無心海,一定會前來弄死他。
他就可以借魅凰之手,殺了道宗圣子陳亦飛。
一切盡如所料,邪凰一族與道宗的裂痕已經產生…
整個過程中,林蘇在說,孫真在聽。
林蘇說得輕描淡寫,孫真聽得鼻尖都冒了汗…
心里全是激流盤旋…
這個人,如何評價?
如果用兩個字來評,妖孽!
如果用四個字來評,絕世妖孽!
如果不限來評,孫真可能會發很長一段感慨,輪回九世,我就沒遇到這樣的人,坐在天師谷里一動不動,一只蝴蝶翩翩出谷,找的落腳點,精選的切入點,實施的每一步,對別人心思的掌控,這就不是人干的事…
看起來匪夷所思,但只要了解了全過程,你就會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
這就是智道上的“洞察人心,全程把控”。
孫真眼睛終于睜開了:“一夜之間,如此巨變,讓人何以言說…你剛才言道宗宗主親出,與魅凰正面相碰,結果如何?”
這才是她最關心的事情,恐怕整個無心海上,只要知道道宗宗主與魅凰相碰,都想知道結果如何。
這二人,全是無心海上頂天梁的角色,一舉一動關系太大太大…
林蘇輕輕搖頭:“兩人誰都奈何不了誰,又能如何?不如何…哦,對了,魅凰蠻講道理的,她說了,你家兒子算是我失手殺了,人死不能復生,不如我賠你一個兒子,怎么一個賠法呢?你來跟我那啥,只要你的種子還鮮活,老娘這塊肥沃的土地里,還是能夠生根發芽的,咱們生個兒子出來,不等于賠了你兒子嗎?咱們兒子將來繼承你道宗傳承就是!實話實說,前面半段話入情入理,有很強的誠意也有很強的操作性,但最后一句話著實有點過分,她殺了人家圣子,打算自己給人家生一個,這個兒子一生,傳承道宗基業,這哪是賠兒子了?這是對道宗基業起了歪心,算盤打的,無心海都能聽到算盤珠子的回音…大概也是這句話將道宗陳老頭惹毛了,兩人又打了一架…”
孫真一幅牙酸的表情看著他,終于輕輕搖頭:“我算是聽明白了,你的算盤同樣是打得山響,最終也是功敗垂成。我就說了,這兩方勢力勢均力敵,小打小鬧的爭端時時有,但爆發足以動搖族本的大決戰概率近于零,你是只小狐貍誠然不錯,但這年頭,誰家沒幾只老狐貍呢?怎么可能因為一個圣子的死,就讓兩大勢力以后的日子都不過了?”
有個道理是通用的。
適用于江湖,適用于國度,適用于異世界,也適用于現代社會。
那就是兩大勢力爭鋒,如果存在明顯的強弱,最終弱者亡。
如果兩大勢力勢均力敵,戰爭的最后結局,明眼人一看就是同歸于盡的話,爆發滅國滅族之戰的概率就無限接近于零,因為任何一方都承受不起代價。
現代社會某兩個超級國度就是這樣。
彼此恨對方入骨,間諜戰、貿易戰、資源定價權戰、代理人戰爭,滲透各個層面。
但是,你讓他們破釜沉舟扔核彈試試?
邪凰一族和道宗也是這樣。
別看眼前因為圣子之死,他們兩大勢力最高首腦恨不得吞了對方。
但恨歸恨,理性還是會有的,最終的結果,只能是不了了之。
魅凰的那個提議,很是讓人無語,但這不也是“光棍”的一種嗎?老娘失手殺了你家兒子,大不了賠你一個!
作為一族之主,自薦枕席,以她的千年沼澤地為你種植“定宗苗”,你還要她咋地?
林蘇輕輕點頭:“現階段好象也是!”
孫真目光移了過來:“所以你以半具元神為代價,最終也是徒勞無功,要不,你寫首詩吧,傷悲傷秋感慨人生無常…”
“你少在那里幸災樂禍!”林蘇橫她一眼:“我說的只是現階段好像挑不起來,但莫要忘了,事情是在不斷發展變化中的!”
“嗯?還有后續?”
“本帥哥行事,豈能沒有后續?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環套一環的!”林蘇嘚瑟一把轉入正題:“邪凰一族與道宗,其實彼此都想吞了對方,是吧?”
“是!”孫真點頭。
“他們沒有真的吞,是因為兩點,其一,兩方沒有難以調和的矛盾。其二,兩方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對吧?”
“對!”
“如果我們幫他一把,讓他相信,他有必勝的把握呢?”
孫真腦袋點了半截,陡然停下,她還是很知性的,她知道小壞蛋受到了點挫折,需要安撫,所以打定主意你不管說啥,反正我都點頭。
但是,這話一出,她的頭點不下去了:“我們幫他一把?他是誰…誰是他?”
“道宗!”
“幫道宗,我的天啊…”孫真眼睛亮晶晶:“那…我們…又是誰?人族勢力么?”
這個“我們”,顯然不該是林蘇和她自己。
林蘇言語中的“我們”,顯然是一方大勢力,唯有大勢力的介入,才能增加道宗必勝的信念,那么,這個“我們”,顯然是人族勢力。
林蘇輕輕點頭,認可。
孫真慢慢抬頭:“人族勢力,很難!說服人族勢力幫助道宗很難,更難的是,你還得讓道宗相信,人族勢力幫他是真幫!”
為啥是這種奇葩格局?
取決于人族世界跟道宗長期以來形成的隔閡。
道宗布局天道島,矛頭所向是人族修行道。
所以,修行道上的正人君子,甭管是不是真的正人君子,反正主流民意是將道宗列為異域黑手,進而當成正道對立面的。
你讓陣祖幫道宗?
陣祖基于自己臉皮著想,會罵得你狗血淋頭。
你讓城主幫道宗,城主可能會將你直接下獄,罪名是現成的,通敵!
所以,游說人族頂級勢力幫道宗,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更有一宗,你即便游說得這些勢力幫你演戲,道宗也不是傻瓜啊,他們會信?我道宗長期以來跟你人族勢力勢成水火,你們這幫老小子突然說來幫我?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建立在連最基礎的信任度都沒有的前提之上的合作,會衍生出無數的危機。
道宗可以跟你演一場陽奉陰違的大戲。
如果道宗有幾頭老狐貍,興許還可以將計就計,讓你們這群人族勢力給他當炮灰。
林蘇輕輕一笑:“人族勢力,也并非鐵板一塊,有一方勢力,如果跳出來幫道宗,且不說道宗不疑,即便是我本人,也是深信不疑的!”
“西淵?”孫真心頭猛地一跳。
唯有西淵!
西淵,是人族五大頂級勢力中的一個另類,向來有一個約定俗成的潛規則擺在那里,家世清白者入城主府、青螺山莊、江南苑或者蓮花峰。
家世不清白者,入西淵。
導致西淵聚集了一大批修行道上的喪盡天良和異族的走狗,至少孫真清楚地知道,那些身上有道心鏡的“道心遺禍”,只要逃出了大蒼界而入無心海者,幾乎全都在西淵。
不僅僅是在,而且他們混得風生水起!
這說明什么?
說明西淵本身就有大量傾向于道宗的人,不是作假,是真的傾向。
那些擁有道心鏡的人,更加不可能作假,他們道心鏡在靈臺,道宗之人一念之間就可以取他們性命,他們即便是狗,也是額頭貼著明顯標簽,眼中毫無雜念的忠狗!
林蘇緩緩站起:“是時候去一趟西淵了!”
孫真也站起:“西淵首腦,風云三圣!你想好怎么應對了嗎?”
“西淵不止有風云三圣,還有第四圣!”林蘇眼中閃過一道神秘的光芒,這道光芒一出,顯示出他心頭有些許動蕩。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夠激發他內心的波瀾。
但不管有多少,這個人都是其中之一。
這個人,就是李澤西。
相識于春江上,感懷過千年傷,攜手走過最初的歲月,卻也有過算計與權衡。
在他微末之際,李澤西橫空而出,闖入天靈宗,一劍斬了天靈宗的論道堂,殺了天靈宗十三名長老,那決絕的一擊,宣告千年前的一代劍神強勢出山。
從此,劍門這座沒落宗門,多了一座頂天梁。
林蘇這個微末之人,身后突然豎起了一棵參天樹。
客觀地說,修行道上是有很多人想殺他,搶他的,但因為這棵大樹的存在,放棄了這個念頭。
就象林蘇所說的,他曾是自己的靠山。
他還曾是他的授業之師,楚江之上,一篇獨孤九劍中三式,讓他的凌云之路走到了最高層,也直接促成了他修行路上最大的一次涅槃:天道之行。
如果他與李澤西的交集到此為止。
李澤西就是第二個獨孤行,亦師亦友,可敬可親,可墳前痛飲,亦可月下放歌。
然而,他不是!
第二次黑骨浩劫,他就呈現出與獨孤行道路的分岔…
他身世之秘依舊是秘。
雙方算計之隙依舊是隙。
但從李澤西獨自駕舟遠出無心海的那天起,兩人之間似乎萬里春江再到晚秋,收起了波瀾而歸于平靜。
今日,已是無心海上,李澤西已經摘得圣機。
林蘇也已清掃了他的來時路,心無旁騖來到無心海。
二人之間的交集,再度打開,是否是林蘇自己預測的方式,說句實話,他亦不知…
人族聚居區西部。
大地開裂,一條深淵。
深淵之中多兇獸,很久以前大概也是人畜不近的生命禁區,但是后來變了,一個宗門在這里落地生根,深淵中的兇獸都哭了:原來世間可怕的從來都不是獸,是人啊。
是的,這些人一到,深淵里的兇獸倒了大霉了。
他們的肉成了人類的盤中餐,他們的皮成了人類的衣服,他們的內丹成了人類的修行資源,他們的子孫后代,假如還有存活的話,無疑也是人族的坐騎或者寵物。
這就是第一批西淵人。
后來就越發可怕了,來的人越來越多,一個比一個邪…
西淵內部每天都在爭奪,爭資源,爭寵物(包含女人),爭權勢,爭修為…
但西淵之外,挺安靜。
一條碧水東流去,一面寒潭映日斜,一條小舟漂于上,一件血衣緊相隨。
這個老人,高層人士挺畏的。
然而,年輕一代更怕的是這個血衣女子。
為啥呢?
這個老人打著魚兒撐著船,臉上如菊花一般的皺紋里,刻的分明是慈祥。
但那個年輕女子不一樣啊,她直接就是個鬼,好多西淵男人都被她割了老二,甚至可以說,但凡到她面前的男人,很少有全身而退的(注:全身而退,就是字面含義)。(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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