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公子?”閣心鞠躬:“小女子這就請示王爺,三公子稍侯!”
林蘇也是微微鞠躬:“有勞姑娘。”
閣心快速奔向湖心閣,很快就傳來一聲大叫:“是嗎?來,為本王更衣,快…”
片刻時間,一個年輕人從湖心閣跑了過來,空氣中突然就有了一股濃濃的酒味,楊知府悄悄皺眉了,這也太…太那個了…
這王爺已經說了更衣,更的是個啥啊?不分明就是一件袍子胡亂披在身上嗎?這也叫更衣?頭未梳,臉未洗,眼中還有宿醉的痕跡,這些都不算啥,關鍵是你身上的酒味也太濃了吧?我都懷疑你整個人是在酒里泡著的…
如果是他的后輩子弟這幅模樣,楊知府肯定是拿家法干他,但他沒忘記自己的身份,鞠躬:“參見王爺!”
陳王手一伸,直接抓住林蘇的肩頭:“三公子,真的是你?”
“參見王爺…”
“見個屁啊?”陳王叫道:“來,去客廳,你一定得看看,本王一滿屋子的《將進酒》…”
將林蘇拉著跑進了客廳…
一進客廳,林蘇眼都直了,這都是些啥啊?將進酒!
將進酒!
全都是…
有的筆法龍飛鳳舞,有的字正筆粗,有的肆意橫行…
最上首,就是王爺親筆所書,他明顯是酒后寫的,毫無章法…
“三公子,瞧瞧,這就是你的《將進酒》,但凡來客,都得給本王寫上一遍,否則,不給酒喝!哈哈…你今天來了,你得親筆給我題一遍。看到這正中間了嗎?空的,那就是留給你的位置…”
“…”林蘇無語以對,唯有三個字:“那行吧!”
“來人,最好的金紙,最好的寶墨,侍候!”
那個閣心小姐輕搖蓮步,走了進來,手中托著一個托盤,里面是十張金紙,和一支寶筆,嫣然笑道:“三公子,王爺就這性情,別在意啊。”
“哈哈,本王性情何人不知?三公子也是灑脫之人,不會在意的,是吧?”
林蘇笑了:“當然!”
提起筆來,開寫:“君不見,長江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片刻而就,七彩霞光映照得陳王眼睛都睜不開。
陳王哈哈大笑:“今日三公子親臨,本王心愿得償,快哉快哉…上酒!最好的白云邊!亦是三公子所創之酒,同樣是人生樂事…”
喝上三杯酒,林蘇說起來意…
王爺,北起梅嶺,南至義水河的這塊地兒,是你的吧?
王爺眉頭皺起…
是不是呢?他真不清楚。
他先問問管家,管家點了頭,的確是,這塊兒地是高地,離河道有些遠,都是旱地,種不了水稻,算不得良田,所以,目前還荒著。
王爺說:“問清楚了,這地兒是本王的,怎么?三公子想要?沒問題,你開口,我全給你。”
這個口子就開大了,需要知道這地兒雖然是沒什么價值的旱地,但面積可著實太大,南北向足足三十里,東西向也有十里開外,三百平方公里啊。
管家和閣心面面相覷,有心想說點什么,但也不好開口。
林蘇道:“王爺真是豪爽之人,但你這贈送我可也不敢接啊,這樣如何?王爺租給我,我每年給王爺三千兩白銀。”
租賃?每年三千兩?管家和閣心的眼睛都亮了。
這塊地,如果是良田,每年別說三千兩,五千兩也租得出去,但它是旱地,旱地出租,最多也就是這個價格,林蘇出的價,還高出了市場價。
王府其實并不特別富,王爺又是個從來不考慮錢的主,三天兩頭地宴請名士,王府雖然有不菲的朝廷奉,還有四千畝良田和萬畝茶山,也架不住這花錢如流水,已經有了些窘境,能夠有這筆收入來撐一撐,絕對是一件好事。
王爺兩眼圓睜:“怎么可能要你給錢?不行!管家,將地契給本王拿來,直接交給三公子。”
管家心頭一沉,王爺…
林蘇趕緊道:“王爺,這可不符合我的行事規矩,你如果非得送,那就是趕我走了!管家,你起草個協議吧,就按每年三千兩,咱們簽個二十年約,租金我現在就給。”
王爺還想再說,閣心勸他了,王爺,三公子可是財神爺,也不會在乎這點小錢,你就別破人家的規矩了。
王爺拗不過,也只能答應,不過,他還是堅持要免十年租金…
協議很快簽好,林蘇現場支付了十年租金三萬兩。
取得了這片三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二十年使用權。
告別王爺,林蘇和楊知府從梅嶺起飛,落在了海寧城。
林蘇拒絕王爺饋贈,而選擇租賃,楊知府是理解的,因為他知道王爺身份很敏感,而林蘇呢?也不被陛下喜歡,兩人不宜走得太近,盲目接受王爺幾百里土地,如果被人拿來做文章,是可以做上很大一篇的。
但是,他還是不明白,林蘇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這片荒地,能拿來干嘛?
一回到海寧城,他直接問了。
林蘇道:“種花!”
“種葶米花?拿來做香水?”葶米花可以做香水,葶米可以做酒,現在葶米從豬不吃、狗不啃的低端雜物一步登天,成了神奇的原料,林家的酒也好,香水也罷,都離不開葶米,這原料是多多益善,但葶米是喜水作物,旱地根本種不了,他今天簽下的幾百里地,可都是旱地…
“做香水是沒錯的,但未必是葶米花。”
楊知府微微一驚:“別的花兒也可以做香水?”
“當然!楊大人,有興趣去趟妖族的商店么?”
妖族商店,楊知府還真的很少逛,人類,對妖族多少有些敬而遠之的意思,官員更是潔身自好,跟妖族少有結交。
所以,海寧城里七八家妖族商店,楊知府是一次都沒來過。
在妖族商店里,林蘇直接提出了要求,我想看看各類花種…
妖族掌柜的將林蘇和楊知府帶到后院,后院就是一個天然的展示廳,里面有各種花朵,月季、牡丹、桂花、紫蘇、葶米花、報春花、茶花、梅花全都有,而且全都開著,雖然這些花兒花期各不相同,但在妖族奇物的控制下,每個花種都有自己的獨立時空,四季花開。在一個角落里,林蘇居然還發現了熏衣草,他大喜…
不是每種花兒都適合做香水,但熏衣草、桂花,一直是做香水最好的原料,這里全都有。
“老板,這種草種子夠嗎?”林蘇指著熏衣草。
“這紫蕁草種太尋常了,要多少有多少,哪怕先生想將整個海寧種滿都行。”掌柜的笑道。
“那給我三千斤吧!”
三千斤?掌柜的眼睛睜得老大:“先生,你真想將海寧全都種滿?這草可是霸道得很,灑下去自己會生,只需要兩季,就長得盤根錯節的,想除掉都不容易。”
“這你就別管了!三千斤,拿貨吧。”
“三千斤,有些太多了,整個海寧城所有本族商行加起來也湊不齊,不如先生先將需要的東西列個清單,給個定金,小老兒立刻讓總部那邊發貨。”
這倒也是,哪有一開口買幾千斤種子的?
林蘇另外選了幾種花種,紫蘇,迷迭香,肉桂,每種一千斤…
此外,他盯上了桂花,這桂花有沒有樹苗?
當然有,只不過眼前全城估計也只能湊到一百顆,畢竟這玩意兒銷量不大…
我訂五萬棵!
訂單一開出,掌柜的看了好久:“公子,你是要打造園林么?按公子這么大的量,即便是皇家園林,也可以覆蓋十幾座。”
打造園林?哈哈,將來怕不也真的是!
林蘇道:“需要多少定金?”
定金要得倒是不多,只需要三百兩。
林蘇交了三百兩定金,在訂貨協議書上簽字,林蘇二字一簽上去,掌柜的全身一震:“林蘇,狀元郎林三公子?”
“是的。”
掌柜的猛地深深鞠躬:“小老兒有眼無珠,居然不識三公子真容!還敢找三公子要定金?真是該死!三公子一諾千金、一言九鼎,又何需什么定金?”
他扇自己幾巴掌,將定金堅決退給了林蘇,承諾林蘇所需要的種子,三天之內全部送到。
那就多謝了。
楊知府還想拉他進府聊幾句,林蘇卻腳下一動,升天而起,回到了江灘。
陳姐和綠衣還在義水河邊,被幾個衙役保護在核心,很有些不好意思,她們自認是普通人,但人家差役大哥不這么想啊,這是林三公子的兩個侍妾,到了這里自然得保護好,不能讓她們有半點危險。
林蘇空中一落,兩女圍了上去。
“陳姐,你把鄧伯叫上,另外,把老叔叔們帶上一兩百個,咱們過河去做件事情。”
過河?帶上殘衛?
做什么?打架么?綠衣天真地問。
“想什么呢?我想把對面改造下,讓他們跟著去規劃。”林蘇刮刮綠衣的鼻尖。
陳姐和綠衣眼睛全都亮了,改造!又是改造!
陳姐將輕功都拿出來了,身影一閃就跑向海寧鎮區,很快,鄧伯帶著一大隊人馬過來了。
“孫大哥,你安排兩條船,送我們過去。”
孫捕頭安排了三條船,將他們送上其中的兩條,他自己也帶著幾十個衙役坐上第三條船,馳向義水河對岸。
義水河對面,流民一下子驚動了。
“有人過河!”
“有官兵!”
“這是要趕我們走嗎?”
“天下雖大,無我流民立錐之地也…”一個老書生仰望蒼天,長長嘆息。
頓時號哭聲一片,靠近河邊的流民紛紛后退,幾個孩子摔倒了,亂成一團。
突然,身后跑過來幾條人影,都是年輕人,一個男的,三個女的,其中一個女的還抱著一個嬰兒,正是周楊、他娘子十娘,還有崔鶯和她路上結識的同齡流浪女陳瑤。
周楊一出現,幾個流民就大叫:“周秀才,你趕緊跟對面的官老爺說說,不要趕我們走,我們保證不生事…你是讀書人,跟他們能說上話。”
“秀才老爺,幫幫忙,我家孩子病了,真不能再趕路了…”
“秀才老爺…”
“鄉親們,我周楊不是秀才,只是讀了幾句書而已,秀才老爺的稱呼,可不敢當!”周楊向四面作揖:“但各位放心,對面渡河而來,或許并非趕我們走路。”
他自認不是秀才,讓流民放松了些。
有的流民就叫了:“不趕我們走?那來做什么?還給我們送吃的不成…”
這話就有些頂撞的意思了。
對面的船漸近,崔鶯和陳瑤雙手相握,緊張地盯著河對面…
三條船,正中間那條船上,最前方站著一人,穿的衣服很破舊,跟剛才從這里沖天而起的人打扮一樣,是他嗎?是嗎?
越來越近了!
風吹起,他的頭發飄起,崔鶯猛地一顫:“是他!”
陳瑤一跳而起,猛地跳起:“林公子,狀元郎…”拼命揮手…
林公子?狀元郎?流民全都大驚,真的是他嗎?親手將對面江灘打造成人間樂土的那個神人?大家苦苦等待的那個人?
他們從京城來,他們甚至從更遠的北方而來,跨越幾千里來到海寧,就是聽聞海寧江灘在他手下變成人間樂土。
他們到了,隔著河親眼見證了海寧江灘的繁華。
也從知情人耳中聽到了江灘的奇跡。
這人間樂土比他們所能預想的更加美好,但他們不能融進去,他們只能隔著河岸,在地獄遙望別人的天堂。
如何解決這個難題?也許唯有一法,就是派出流民代表去見三公子,請求三公子施以援手…
流民代表去了好幾個,全都是流民隊伍里最有學問的人,但他們都沒有見到三公子,有人說三公子送兄長去上任去了,有人說三公子去了邊關,也有人說三公子巡視江南,反正是連三公子的面都沒見著。
現在三公子真來了?
崔鶯猛地抱住陳瑤,不讓她亂招手,這樣招手,很容易讓她們兩個成為別人的焦點的,她可受不了這種猜忌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