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回到林宅,進入后院,后院空間大,房子多。
他們開始動手制作釀酒的器具。
如果是以前的林蘇,當然干不了這么專業的活,但現在他可以,一用力,薄鐵皮慢慢彎成一個圓形,問題出現了,怎么焊接?
林蘇還沒尋求出問題的答案,林佳良先找到了解決辦法,他將兩邊的邊緣部分捏成兩個卡槽,朝中間一合,嗨,嚴絲合縫。
林蘇瞅著他二哥象不認識一樣。
古人做屋都不用釘,只用卯榷連接,指的就是他二哥這種無師自通的天賦么?
他二哥也在感嘆,這薄鐵皮分明就是一扇大鐵門硬生生壓扁的,抱山先生真是神人也!
是啊,一山還有一山高!
大約一個時辰,所有的準備工作就緒,院子里出現了一只造型怪異的鐵制容器,還有幾根長長的鐵管子,這鐵管子同樣是二哥硬生生捏出來的,牛B吧?
林佳良投入了巨大的熱情,一切就緒之后就問林蘇,什么時候正式動手?
全然忘了昨天他嚴肅告誡三弟,君子遠皰廚,更應遠酒坊。
人啊,總是會變了。
抱山先生天下名士,對酒如此上心。
此酒關系到江灘十萬流民的生計,讓他也上心。
但林蘇告訴他,制酒沒那么容易,需要制作酒曲,需要將這葶米反復蒸幾遍,而且最終能不能做出酒來,完全是個未知數。
時間跨度,最少也要七到十天。
酒曲,林蘇有把握,他能一夜之間制作老面,自然也能制作酒曲,無非就是選料的問題。
但這葶米到底能不能出酒,他沒把握,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葶米的內部構成,所以,才需要試驗。
眼前的事情到這里就告一段落了。
兄弟倆從后院出來,就看到了前院來了一個老頭,海寧樓掌柜的,他又送來了些酒菜。
雖然截口沒提要詩的話,但兄弟倆如何不明白?
海寧樓老板在追詩啊。
林蘇答應了過丁海,三天之內,給海寧樓寫一首酒詩,這事兒已經傳開了,甚至有京城名士千里迢迢地趕過來,等著一睹為快,丁海有了點壓力了。
林母看到林蘇過來,開口了:“三郎,你答應過海寧樓,明日給他們一首酒詩,是嗎?”
“是的,娘!”
“人無信而不立,今夜你就好好構思吧。”
“我今天出去轉了一圈,頗有收獲,已經構思好了,掌柜的,現在就可以去。”
掌柜的大喜,林公子真神人也!
林母也大喜,兒子有出息,母親最是高興,她以前并不喜歡詩的,但昨天開始,她突然就特別喜歡,兒子的兩首詩,她一字一句地抄了好幾遍,放在臥室里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喜歡…
只有林佳良眼睛里閃過異樣,老三,你特意表明,是因為出去轉了一圈,所以才頗有收獲,是不是埋下伏筆?為以后出去玩做準備?
為兄知道你不喜歡關門讀書,但科考就是這樣,你不喜歡也得干,想個什么辦法讓這天才絕世、但偏偏又不安分的弟弟留在書房呢?
除非…除非給他找個漂亮侍女!
有個侍女在身邊,紅袖添香的才留得住人啊…
老天作證,能讓一個讀圣賢書都快讀傻了的林佳良想出這種辦法來,那真是費了苦心了。
林蘇去了,林佳良來到了母親身邊。
“你不去海寧樓嗎?”
“我就不去了,反正三弟只要寫詩,很快就會傳揚天下,我還怕讀不到這首詩嗎?”
“但凡寫詩,總能傳揚天下!”母親眼中盡是流光溢彩,心中的自豪都快溢出來了…
“娘,三弟的那門親事,是不是真的沒辦法回頭了?”
林母滿臉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輕輕嘆口氣:“但愿還可以吧,半月前,三郎詩名未播,人家才退婚,今日的三郎,如此才情,天下誰不知名?或許明天后天周家還會再來…”
“要我說,退了也好,三弟絕世之才,又何愁沒有好女相配?周家趨炎附勢,落井下石,毫無信義,也未必是三弟的良配。”
“天涯何處無芳草?是嗎?”林母輕輕吟誦。
“娘,伱也知道這一句?”
“誰不知道?今天上午圣音傳遍九國十三洲,即便是為娘這樣的深閨婦人,也同樣能夠看到。這詩…哦,不,這樣的詞娘特別喜歡,真是太喜歡了,卻不知是哪位大儒創下了這樣的神奇文路。”
林佳良一句話差點說出口,緊急止住,他想說的是:娘如果喜歡,讓三弟以后多寫點。
“娘,給三弟找個…找個暖床丫頭吧!”
“啊?”林母驚且喜:“你三弟讓你說的?”
這個兒子以前聲色犬馬的,可能因為年齡還太小的緣故,并不太玷花惹草,以前是唯一的優點,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三郎是天下名士,名士往往不太正常,有喜歡酒的,有喜歡畫的,有看破紅塵去做和尚的,她當然希望自家兒子正常。
而正常的體現,就是喜歡女人,給她生個大胖孫子。
林佳良臉色有點不正常:“不是!他沒說過,是我自己揣摩的…”
林母的臉色開始有點不正了,你兄弟沒說,你自己揣摩,是不是你自己有個玉樓,天天閨房尋樂,推己及人揣摩你三弟的心意?娘早就想跟你約法三章了,你的重心還是讀書,不可玩物喪志…
林佳良道:“娘,你聽我解釋你就會明白。三弟什么都好,就一條,靜不下來心讀書,總想出去轉,出去玩,我就想了,如果有個漂亮暖床丫頭拴著他,興許他能夠在書房里坐下來。”
林母臉上風云變幻:“你上午不是才說過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行萬里路固然是好,但也不能老是跑路,路上可沒辦法讀四書五經,科考何等殘酷,光靠詩情那可真不行…”
“你說得有道理,你看小桃…小桃行不行?”
“這個侍寢丫頭也不是一般人能勝任的,必須得讀點書,才能陪三弟讀書,小桃沒讀過書,可能不行。”
“天下女子能讀書的,大多數都是大家閨秀,哪家大家閨秀愿意沒個名分就給人暖床呢?”
是啊,這是個死結。
母子倆在那里好一頓商量,絲毫沒注意到后面有一個女子都快哭了,她,就是小桃。
海寧樓,高朋滿座,林蘇進來,丁海親自迎接。
滿場文士表情各異,有的充滿艷羨,有的充滿不屑,有的冷嘲熱諷,更有幾個,折扇打開,擺出一幅隨時找事的架勢。
其中還有兩個林蘇認識,他們就是曲州十秀中的兩位。
貴陽公子和杜玉郎。
昨日,林蘇對準張秀的臉狠狠地扇,其實掌風還是順帶著將這兩位的臉也掃了一遍。
圣人當面,誰也不敢對他報復,但并不意味著這群天之驕子,就此放下心頭的結。
沒有誰是詩圣的親兒子,沒有誰能保證次次詩作絕世,世上多少天才偶爾靈機迸發,驚世駭俗,但后期江郎才盡,默默無聞?
他們今天過來,就是想抓一抓漏洞的,只要他詩作中有漏洞,只要他的詩作不達上乘,他們就有了機會。
只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就能在一夜之間,將林蘇欺世盜名的污名傳遍天下。
而且他們也絕對相信,只要污他一次,他的文根就會不穩,他的詩才也會快速退步,到最后真的泯然眾人也。
因為林蘇不通四書五經,底蘊不足,這種人,最容易曇花一現了。
大蒼國,年輕一代之中,不允許出現這么牛B的人物,這,是全天下年輕人的共識。
林蘇在這個世界上,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人。
但在那個世界上,他卻是洞察人情世故。
這幫毛都沒長全的封建土著,如何瞞過他的眼睛?
他看都不需要看,就知道這些人肚子里翻著哪些花花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