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蘇云錦做心理側寫,比林檸要簡單多了。
張瑾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確認,這姑娘看上去溫婉可親,實際上絕對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目標明確,意志堅定,且非常有自己的主見。從背景資料看是家庭獨生女,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平時多半是寵在手心里,加上長得漂亮學習又好,在學校里恐怕也是被老師同學眾星拱月的存在。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多多少少會有點“以自我為中心”的意思。從她能直言不諱地說出“我喜歡隊長”就可以看出來,她是完全沒有林檸那樣的顧慮的——燕裕不喜歡我怎么辦?不可能,我這么漂亮優秀,燕裕怎么可能不喜歡我呢?
在這種小姑娘的潛意識里,全天下的男生都應該圍著自己轉!
張瑾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對這種年輕又自信的小姑娘說:其實你也沒有那么人見人愛!
“你喜歡燕裕是吧?”她低頭在本子上記了幾筆,忽然便抬起視線,淡定問道,“那他喜歡你嗎?”
“現在暫時還沒有。”蘇云錦回答說道。
“那你怎么辦?”張瑾挑眉問道。
“我會繼續追他。”蘇云錦堅定說道。
“如果追不到呢?”張瑾轉動著手里的筆,“如果未來有那么一天,燕裕明確表示說不喜歡你呢?又或者他喜歡上別的人呢?”
“那我這輩子就等他了。”蘇云錦沉默片刻,回答說道,“以我現在的收入,哪怕不婚丁克也能過下去,父母也不需要我養老。”
“呵呵。”張瑾正要教育她“我見過很多你這樣的姑娘,說著什么為初戀守一輩子,結果兩三年就另結新歡了”,話到嘴邊突然又愣在那里。
…話說回來,我年輕的時候不也像她一樣嗎?
大學時期交的男朋友,畢業后跑到新安特區找工作了。自己則是孤身一人,留在冀北故鄉的小縣城里做刑偵。原本兩人約定好哪怕異地也不能放棄,但電話視頻漸漸就越來越少,看似堅不可摧的感情在時間面前是如此脆弱。
直到如今,自己三十出頭事業有成,經濟條件比學生時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只是依舊沒有對象。像是“我愿意等他”這種話,卻是再也說不出口也不會相信了,仿佛隨著歲月的成長,已經失去了肆無忌憚愛一個人的能力。
唉,失去了的永遠回不來了,真羨慕伱們這些年輕小姑娘啊。
“那就祝你有一天能夠如愿以償。”張瑾百味雜陳地道。
“謝謝。”蘇云錦點了點頭。
“能替我將其他人叫過來嗎?”張瑾問道。
“好的。”蘇云錦站起身來,推門出去。
張瑾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心里也基本有了結論。
很顯然,蘇云錦比林檸更清楚現狀,也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像這種完全接受失敗可能性的人,要她改變主意是極其困難的——哪怕燕裕真的跟別人在一起,短時間內她也不會因此而放棄死心。
至于長時間跨度下就不好說了,時間的威力太過強大,很少有真心能通過它的檢驗。
張瑾默默做好檔案記錄,只聽見外面忽然又有人敲門:
“那個,我是謝若溪,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張瑾說道。
謝若溪畏畏縮縮地進來了,心里忍不住抱怨說道:
真是的,明明是我的書房!今天的游戲還沒有打呢!
張瑾邀請她坐下來,視線掃視片刻,心中迅速繪出了性格側寫。
畏畏縮縮、戰戰兢兢,是膽子小意志軟弱的姑娘。從資料看她出身于荊南農村,上面還有個哥哥。
一方面是老一輩的重男輕女,另一方面是學習成績也不如哥哥,導致謝若溪在家里基本不受關注,從而養成了典型的“低自尊人格”。
“若溪,你不用緊張,我們只是隨便聊聊。”張瑾擺出富有親和力的職業笑容,溫柔問道,“聽說你是被燕裕發掘入隊的是嗎?”
“嗯,是的。”謝若溪小聲說道,“我…那個,不知道自己有修行資質,所以也沒有參加高考驗血…對不起。”
“沒事的。”張瑾連忙擺出“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態度,“高考驗血這種事情,本身就容易有錯漏,這當然不是你的責任了。”
“不過,燕裕居然能一眼看出你有修行天賦,應該說是他的眼力厲害呢?還是你的運氣足夠好呢?”
“當然是他的眼力厲害了。”謝若溪立刻說道,“我的運氣其實很差的,手游抽卡經常連歪三四個才抽到up,轉發抽獎也是到現在都沒有中過一次呢。”
張瑾:………
在說什么這孩子,我怎么完全聽不懂呢?難道我已經是和現代年輕人脫軌的老女人了?
“是嗎。”她勉強笑著說道,“這樣說來,你也算是欠燕裕一個重大人情了,平時跟他相處不會有壓力嗎?”
“不會啊。”謝若溪隨口說道,“雖然我是欠他人情,但他從來不提這個事情,我倒是暗示過可以以身相許,但他完全對我不感興趣哈哈哈…”
她的臉色突然煞白起來,仿佛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更正說道:
“哈哈,開個玩笑,以身相許是不可能的啦,現實又不是什么青春戀愛喜劇,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橋段嘛!我只是對他很有好感而已,你也可以理解的對吧?請不要記在本子上啦!”
隨著謝若溪慌慌張張地辯解了一大堆,張瑾也很快將她的心思摸了個七七八八。
標準的慕強心理。原本就是低自尊人格,長期被人忽略無視,驟然被燕裕發掘于草莽之間,從而登上屬于修士的璀璨舞臺,會對燕裕產生好感是很自然的事情。
只要燕裕還占據陸國第一修士的寶座…不,只要燕裕還擔任鎮海戰隊的隊長,她就會自覺地把自己擺在更低的位置,對燕裕戴上特殊的崇拜濾鏡。
這樣的心防弱點,要解決起來也很簡單:把她調出鎮海戰隊,遠離燕裕一段時間,自然而然就會對其祛魅。但是反過來說,如果因為政治原因,謝若溪必須留在鎮海戰隊,那這事情就不好弄了。
畢竟燕裕越是表現出色,謝若溪對他的崇拜愛慕就越會固化,越到后面就越沒法解決。
當然,和前面的云錦、檸檸一樣,只要能和暗戀對象確立關系,那就直接一勞永逸。
問題是燕裕只有一個,總不能克隆出來讓大家分吧。
“好了。”張瑾這邊結束交流,跟謝若溪說道,“能把趙元真叫過來嗎?”
“哦哦,好的。”謝若溪站起身來,不放心地說道,“以身相許那句話不要記下去哦。”
“知道了。”張瑾點頭。
謝若溪來到門邊,忽然又轉身說道:
“我真的只是開玩笑,你別記哦!”
“好的。”張瑾有點繃不住了。
你有沒有以身相許的心思,我能不清楚嗎?嘴上說著不要不要,說不定晚上做夢都會夢到!
她向后躺在椅背上,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調查進度已經走完一半,鎮海戰隊的情況確實足夠復雜。
社會過往的大部分“后宮案例”,基本都是有權有錢的男性打造出來的,最常見的就是在外包養多個小三。只要把男人這個核心搞定,整個后宮群體就會自然崩解。
但這邊的情況在于,是姑娘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主動喜歡上了隊長。這種情況屬于去中心化,必須每個人分開進行單獨處理,搞定燕裕是完全沒有用的——人家說不定還主動配合你的工作,叫姑娘們別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