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城,春風巷。
十二月的冷風呼呼地刮著,裹著最深的寒意,郵遞員鄭勇卻是頂著寒風,踩著二八大杠,送著信件。
“林大哥!這又是很多寫給你的信。”
林有成正在給娃娃林兆樂喂著沖好的麥乳精,聽見門外傳來鄭勇的聲音,忙放下手中的碗,出去開門。
林有成一開門,便有一股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
“快進來喝杯熱水,暖暖身子。”
“不了,林大哥,我還要去別的地方送信,就不進去了。”
鄭勇一邊將信件塞進之前林有成釘做的那個收件木箱,一邊滿臉風霜地說道:“林大哥,你寫得那篇嫌疑人的獻身真得太好看了,又有很多讀者給你寫信。”
“送信也不差這一會,快進來喝杯熱水。”
“這天冷得可真快。”
林有成拉著鄭勇進屋,把門給關上。
鄭勇被強拉著進門,看著八仙桌上還放著幾罐麥乳精,又看見屋子里面正捧著碗,津津有味喝著麥乳精的幾個孩子,聞著那香味,也不禁咽了一下。
鄭勇自然是知道麥乳精可不便宜,供銷社那邊買只怕要三四塊一罐,心里也不禁有幾分羨慕,要知道像麥乳精這樣的高檔禮品,一般都是走人家的時候才會買來送禮。
林有成直接把八仙桌上那碗剛用熱水沖好的麥乳精,端過來遞給鄭勇,說道:“暖暖身子。”
鄭勇一看林有成端著碗沖好的乳芽精遞給他,連忙推辭道:“這這不行,這是給孩子的。”
“不是孩子就不能吃糖嗎?”
吃糖?
鄭勇聽見林有成說這話,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是山楂樹之戀里面的話。
林有成既然都這么說了,鄭勇也就沒好再拒絕,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林有成遞過來的那一碗麥乳精,說道:“謝謝林大哥了。”
“是我謝謝你,這么冷的天還出來送信,小鄭同志你才是辛苦了。”
鄭勇喝了一口溫熱的麥乳精,只覺得香甜極了,聽見林有成的話,一臉笑容地說道:“為人民群眾送信是我的工作。”
“林大哥,你這次發表的那篇嫌疑人X的獻身真得太好看了,看了以后我真的沒有再寫作的信心,我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寫出這樣的小說,真的太厲害了。”
鄭勇這話是發自內心地佩服林有成,最初一開始他看完林有成寫得這篇嫌疑人X的獻身,整個人都被震驚到不行,可以說這個故事完全打擊到他這顆熱愛寫作的心。
這樣天馬行空,超乎想象的驚人小說,他這輩子都只怕是寫不出來了。
鄭勇一邊喝著香甜的麥乳精,一邊感嘆道:“林大哥,我身邊的同志他們都有看伱寫得這篇小說,都被你的這個故事給嚇到了,他們都沒有猜到故事的真相居然會是這樣,我也沒有想到。”
“林大哥,我特別想問你,為什么最后你會寫陳靖自首啊?”
“陳靖自首,不就意味著石弘所做的一切最終都是白費的嗎?陳靖真的要自首嗎?”
聽見鄭勇的話,林有成直接說道:“因為陳靖是善良的,當她知道石弘為了她而作自我犧牲時,無法作良心的安寧,一定會去自首,否則她一定會終生抱著自責,不得片刻安寧。”
“當然,這也是因為石弘的愛太過沉重,陳靖根本就沒有辦法背負。”
鄭勇聽見林有成的話,想了一下,說道:“好像是這樣,對陳靖來說,那份愛的確太過沉重。”
“那份愛——”
林有成還準備說什么,坐在搖籃里的林兆樂哭了起來。
林有成自然是去哄林兆樂,可是林有成抱著林兆樂怎么哄,也哄不好,就是一直哭,像是很難受的樣子。
“林大哥,兆樂他是餓了嗎?”
“不是啊,他也不喝啊,我也才給他換過尿布啊。”
林有成抱著孩子一直哄,可是林兆樂就是一直哭,林有成看著林兆樂的樣子像是有些難受,伸手一摸孩子的額頭,似乎有些發熱,轉過頭問鄭勇,說道:“小鄭,你來摸一下他的額頭,他是不是發燒了啊?”
“啊?”
鄭勇一聽林有成這話,趕緊走過去摸林兆樂的額頭,說道:“好像是有些發熱。”
“不行,不行,我得帶他去一趟醫院。”
林有成自然是不能看著林兆樂生病還不去醫院,瞅了一眼屋子里面的孩子,肯定不能帶他們一起去醫院,對喜兒說道:“喜兒你在家照看弟弟妹妹,爸爸帶小弟弟去一趟醫院。”
林兆喜點了點頭。
鄭勇一看林有成要帶孩子去醫院,不禁說道:“林大哥,我騎車送你們過去吧。”
“這…”
林有成還準備說什么,鄭勇說道:“送孩子去醫院要緊。”
因為孩子一直哭,林有成心里也著急,自然也就讓鄭勇載他去醫院,坐在后座抱著林兆樂裹得嚴實。
好不容易到醫院,林有成著急地找了醫生。
女醫生年齡有些大,瞅著林有成抱著一個孩子,著急忙慌地樣子,問道:“孩子怎么了?”
“孩子一直哭,很難受,像是發熱。”
女醫生從林有成懷里接過孩子,臉色一沉,二話不說開始給孩子脫衣服,教育道:“你這個當爸的是怎么回事啊?”
“你到底會不會照顧孩子啊?”
“你怎么給他穿這么多衣服啊?”
“他這能不發熱嗎!”
“啊?”
林有成聽見醫生的話,瞬間懵了,恍然又有些尷尬。
好吧,雖然他有六個娃,但他也是實打實的新手奶爸。
他現在明白為什么林兆樂一直哭個不停。
原因很簡單,就是太熱了。
他現在也是習慣了父親這個角色,對蘿卜頭也不知不覺有一種爸媽覺得孩子冷的想法。
一個勁讓林兆喜多穿衣,給娃娃多加衣,生怕這天氣讓孩子凍著冷著。
太重太厚的愛,不僅陳靖無法承受。
誰都無法承受。
更別說林兆樂這奶娃娃脆弱的身體,更是承受不來。
“你們這些當爸的就是粗心,孩子他媽呢?她怎么沒來?”
林有成回道:“孩子他媽她來不了。”
女醫生皺著眉頭,不滿地問道:“為什么來不了?”
“孩子他媽死了。”
“…”
診室里面有一瞬間的凝滯和尷尬,當然還有沉默。
這尷尬的幾秒沉默似乎都在緬懷默哀孩子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