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生點了點頭,問道:“哪兒的,哪個層級的,都行?可若是被我們發現造假不實呢?”
“這位小兄弟,造假不實不可能,你要說我們沒那么精細準確倒是有可能,畢竟宗門世家里邊很多隱秘外界都不可能知曉,我們能打探出一些東西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卻是拿不準的,我們也會注明,我們是專業的。”
“專業的?”陳淮生更覺得有意思,“你們這一行也是專業的?”
“小瞧我們不是?”鼠須漢子越發來勁兒,“這汴京城大大小小宗門世家就是二三十家,弟子數千上萬,能占到咱們大趙修真界三成,這還不說每年從外埠來咱們京城里游歷、切磋和各種買賣交易的,不熟悉情況不了解行情,那怎么行?自然就得靠咱們來,不信咱們試一試,…”
佟童也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怎么個試法?”
“就那你們幾位吧,小的雖然和諸位是初次見面,但也大體能判斷出伱們的來路和情況。”鼠須漢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幾人,相當篤定地道。
“哦?”佟童和袁文博以及胡德祿和趙無憂幾人都意似不信,“你說。”
“好,聽諸位口音就應該是南三郡來的,而且你們口音接近吳越一些,那多半就是弋郡的,…”
見陳淮生他們幾人神色不動,鼠須漢子也不在意,繼續道:“弋郡能稱得上字號的宗門世家就那么幾家,宗門有還真道,白石門,凌云宗,重華派,世家門閥就只有寇家、朱家、連家,寇家不算,都只能算是汴梁這邊的了,所以也就是朱家和連家,但你們幾位從衣著和稱呼一看就不是一個家族的,所以只能是宗門。”
有點兒門道,能一口說出弋郡的基本情況,直接排除掉世家,算是靠譜,但還不夠。
“至于說這四家宗門么,首先可以排除還真道。”鼠須漢子很肯定地道。
佟童忍不住再問:“為什么?”
“還真道幾乎都著道裝,尤其是女修更是須得要系妙常巾,這位姑娘穿著打扮就不像道家之人,所以就可以確定不是還真道了。”鼠須漢子笑吟吟地道。
陳淮生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是有點兒本事,起碼對各宗門的一些情況還是十分熟悉的。
“嗯,那不是還真道,那我們該是哪家呢?”陳淮生笑著問道。
“嘿嘿,這卻有些不好說了,白石門、凌云宗和重華派,三家都屬于弋南宗門,口音差不多,…”鼠須漢子摸了摸下頜,看著幾人沉吟著道:“你們應該是重華派或者凌云宗可能性大一些,白石門法修主要是以其他器物為主,劍修反而很少,但我看諸位幾乎都是劍修,…”
能從這一點來排除,也算是不錯了。
幾個人都對貌不驚人的家伙有些佩服,畢竟能如此熟悉大趙大小上百家宗門世家的這些情況,也不簡單。
“好,就算你說的差不多,那我們是凌云宗還是重華派?”佟童好奇地問道。
“這真的不好判斷了,不過只要給小的一日時間,諸位的情況我就能知曉一個大概。”鼠須漢子頗為自信地道。
陳淮生和袁文博交換了一下眼神,還是陳淮生道:“那就不必了,這樣吧,既然你說得這么篤定,我們就姑且一信,嗯,我們想了解一下整個弋郡各宗門和世家以及其報名修士的情況,明日就要,能做到么?”
“這么急的話,太過詳細的有點兒難,但一個大概還是能做到的。”鼠須漢子略作一想便道:“但價格么,越詳細越貴,有特殊消息線索的還得要另加,當然,我們可以當場議價,你們也可以自己估一估值不值這個價。”
見著鼠須漢子說得這么肯定,原本還有些存著就是打問一番心思的陳淮生還真的有點兒動心了。
不管怎么說,多了解一下對手和盟友的情況都是好的,尤其是這些情況己方就算是掌握一些,也可以看一看這些家伙拿出來的內容有什么異同,就算是花些靈石,他覺得也是值得的。
“看你說得這么肯定,似乎我們不和你做這筆生意,日后還要后悔一般,也罷,你說說像弋郡各宗門的情況,大概需要多少靈石,又需要交多少定金?”陳淮生問道。
“弋郡此番來參加道會的宗門和世家,扳起指頭算一算,就是四家宗門加上三家世家吧,另外還有一二世家,估計也就是來看看,參會都未必有資格,或者未必敢報名,每家宗門世家情況基本價八百靈石,若是有特殊情況,按質論價,另外想其他散修和小世家的情況打包五百靈石,總共收你們六千一百靈石,我抹去零頭,收六千靈石,定金么,我先收八百靈石,…”
“六千靈石是總價,但是我們不確定值不值這個價,那怎么辦?”陳淮生反問。
“小的明白客官的意思,也可以這樣,到時候你們任選一家提出來做鑒別,我可以提供這一家的一些情況,保證讓你們覺得值,你們覺得滿意,那么六千靈石付給我,覺得不值,八百靈石我退回,那消息就當我贈送了,結個善緣,下回再說,如何?”
鼠須漢子顯然是長期做這一行的,對各種客人和提出的條件都見慣不驚,也有各種應對方略。
見這漢子態度如此有把握,陳淮生他們幾人都覺得這京師城里還真的就是京師城,與其他地方就是不一樣,這種行道居然都有人敢這么大明其道地玩得這么順溜,難道就不怕那些覺得被泄露了消息情報的宗門世家報復?
似乎是看出了幾人的疑慮,鼠須漢子笑了笑:“我知道你們擔心什么,我們既然干這一行,自然也有我們的路數,難道說他們殺了我們就沒有人賣這些東西了?就不怕有更多見不得人的東西賣出來?人家就打聽不到這些東西了?”
“真有心要打探,就沒有打探不出來的。其實你們也清楚,我們能打探出來的,也不可能是多么絕密的東西,你們只是沒那么多精力和心思去打探收集罷了。”
“再說了,大家都有默契,我們也不是沒跟腳的,要不我們做這一行,還不任由別人拿捏,?因為我們一樣也可以為他們提供需要,他們也有需要我們的時候,…”
“另外我們賣這些東西,當然也會收購這些東西,若是諸位有什么特別的消息,亦可交與我們,我們一樣可以交換或者出價,生意不成仁義在嘛,…”
不得不承認這家伙說得也挺有道理,而且也聽得出來,對方底氣十足,大概也不是一次兩次遇到這樣的質疑和擔心了。
“好,不過定金我們付五百靈石,畢竟這是第一次打交道,我們也不寬裕,真要我們覺得值得,六千靈石我們就是砸鍋賣鐵也給。”陳淮生終于拍板。
鼠須漢子想了想便點頭應允了。
袁文博等人都覺得陳淮生這樣做有些草率了,五百靈石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問題是就這樣交給一個素味平生的陌生人,幾乎就是打水漂。
無論是對方再也找不到人,還是胡亂拿一堆眾所周知或者胡編亂造的東西來欺哄,你還真不好說什么。
到時候起碼這五百靈石是折定了。
約定了交易時間,對方便離開了。
“淮生師兄,你是不是有些太孟浪了?萬一…”待到那人走后,佟童才有些埋怨道:“萬一這人找不到了,又或者他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像樣的消息呢?”
“可能性不大。”陳淮生一邊看贈送的那一疊布告抄稿,一邊道:“京師城內外兩百萬人之眾,就算是道種修士也有上萬,還不算每天人來車往進入京師城中的,這些人以此為生,恐怕早就成了一個行道。”
“騙人的有沒有,肯定有,但是這家伙應該是專業的,幾百靈石還不夠他的胃口,他是真想掙我們那六千靈石,何況他有一句話也說得很對,這些消息恐怕也并非什么絕密不泄的情報,只是要花一些心思打探和收集整理罷了,…”
“我們這些小宗門,又在外埠,可能的確沒有花太多心思在這方面上,但像京師城中這些大宗門世家,恐怕都有專門收集這些情報的人手,這些人大概就是從各宗門世家里通過各種手段弄出來的,然后相互補缺,基本上就能把各家的情報都掌握了,然后用來有針對性的販售,別小看這行道,一年下來,收益恐怕未必比一個坊市遜色多少。”
見幾人都有點兒不信,陳淮生又道:“你們算一算,我們這一筆就能掙六千靈石,同樣他們也可以把這些消息賣給還真道,賣給白石門和凌云宗,還有另外幾家,幾萬靈石不就到手了?這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千萬別用慣性思維去想。”
一行人徑直回了居所,一遍都在看贈送的榜報。
重華派報名的幾人固然羅列其上,也一樣可以看到凌云宗和白石門的報名情況。
凌云宗報名人數要比重華派多不少,達到了十八人,也比較均勻,除了筑基二人外,煉氣高段五人,煉氣中段八人,煉氣初段只有三人。
白石門就有些驚人了,報名人員多達三十人,筑基四人,煉氣高段八人,煉氣中段十二人,煉氣初段六人,而且基本上每個層級都有對應弟子。
九蓮宗報名人數不多,只有三十八人,相較于它排名第六的地位,這個人數就顯得有些少了。
陳淮生也看到了宣尺媚的名字位列其中,居于煉氣五重的第一人,而虞弦纖的名字也有,但卻排在煉氣四重中。
除了宣尺媚,陳淮生還看到了易初陽和唐經天的名字,易初陽在筑基那一列中,而唐經天已經是位列煉氣八重,比之前已經晉了一階。
排名第一的天云宗,報名人數高達八十八人,從煉氣一重到煉氣九重,幾乎每一層級都有七八人,簡直就是擺明陣勢,歡迎大家來挑戰。
還有如總榜排名第三,世家門閥榜排名第一的趙家,報名人數依然有六十余人,而總榜排名第四,宗門榜排名第三的萬象派,報名人數更高達七十六人。
陳淮生的關注點在白石門和凌云宗上,尤其是煉氣四重和煉氣五重上。
對自己來說,挑戰目標就在這兩個層級上,而可能挑戰自己的則在對方的煉氣四重上。
如果說白石門或者凌云宗的煉氣三重想靈石想瘋了,要想越級挑戰自己,那自己真的就要敞開雙臂歡迎了。
白石門煉氣四重報名的有五人,煉氣五重的四人,凌云宗煉氣四重和煉氣五重的均為三人。
陳淮生又專門看了寇家,報名五十人中,寇松和寇箐也都名列其中。
寇箐這兩年也沒歇著,晉階煉氣三重,和袁文博、佟童他們并駕齊驅。
但袁文博和佟童二人都已經處于突破的門檻上,隨時可能晉階煉氣四重,不知道寇箐是否也達到了這個狀態下。
帶回來的榜單也讓許暮陽、徐天峰他們很是震動。
陳淮生暫時沒有把自己花了五百靈石“訂閱”了弋郡各宗門世家內情一事告知許暮陽徐天峰他們,畢竟這暫時還屬于自己私人行為,至于說拿到以后,看看有無價值,再來交給許暮陽他們評判,看看能不能“實報實銷”。
白石門三十人的報名數量讓許暮陽和徐天峰都感覺到了巨大壓力。
兩倍半的人數,也意味著人家可以游刃有余安排弟子來挑戰己方,己方承受的壓力就可想而知了。
雙方的人,包括白石門和白石門背后的人,重華派和重華派背后的人,都清楚道會中如果白石門表現出對重華派的碾壓之勢,無疑會增強白石門一方的信心,同時動搖己方背后九蓮宗的信心,此消彼長,那就真的危險了。
信心這個東西,有時候甚至比實力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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