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中年修士知道星蜂不好惹,一個懶驢打滾,劍芒迸發,護體盤旋,又是五只星蜂被斬落,但是卻有兩只星蜂沾上了中年修士的衣衫。
駭然間,中年修士靈力爆震,兩只星蜂頓時被震飛落地,但此時另外三只星蜂卻尋機飛旋而入,狠狠地扎在了中年修士的脊背上。
劇烈的疼痛讓中年修士忍不住大叫起來,全身靈力瘋狂運行,將烈陽丹的陽氣催發到極致,以抵御星蜂陰毒寒氣的滲入肺腑。
陳淮生終于等到了這一刻。
星蜂的陰寒之力就有著強烈的僵直作用,即便是中年修士煉氣三重,也一樣有短暫的效力。
當然要說幾只星蜂就能蟄死一個煉氣三重的修士,那也不現實,甚至可以說只需要一個周天的靈力運行,就能將陰毒逼出大半,但是這給對方帶來的短暫麻煩已經足夠陳淮生發起一波攻擊了。
將內心澎湃勃發的靈力全神貫注于劍上,青鋒劍終于凝聚起了一層薄薄的霜華,宛如一層白霧繚繞,若隱若現,。
陳淮生已經有些駕馭不住體內沸騰的靈力了,他急需釋放這種內心的狂躁之意。
怒嘯一聲,陳淮生埋首猛沖,青鋒劍將那一式仙人指路發揮到了極致。
一劍定乾坤!
中年修士早已經看到了狂沖而來的陳淮生,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詭異的微笑,還真以為利用幾只星蜂的突刺就能讓自己手足無措么?
一輪周天的靈力運行便已經將星蜂陰毒逼出大半,這個時候中年修士內心只想要好好戲弄和虐殺一下這個以為得手的家伙。
讓自己出乖露丑差點兒就陰溝里翻船,若是不好好折磨一下這廝,如何能釋去自己內心幾欲爆發的怒火。
面對著劍尖直抵自己胸膛的青鋒劍,修士輕描淡寫地微微側身,手掌很隨意地在那劍葉上一拍,青鋒劍一震之后斷裂成了三段飛濺而出。
另外一只手卻已經狠狠地扼住了陳淮生的頸項,粗重而灼熱的呼吸幾乎要噴在陳淮生臉上,惡狠狠地道:“你這個該死的狗雜種,居然敢戲耍老夫這么久,浪費了老夫這么多時間,老夫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最后一聲聲調突然變得凄厲無比,握住陳淮生脖頸的手猛然甩出。
陳淮生偌大的身體竟然被拋出十余丈,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在地面滑行兩丈,蹭出一個巨大的泥坑來。
此時的修士駭然地看著自己嘴中、鼻孔、耳孔冒出的熊熊陰火,緊接著指縫、眼角、眉梢,乃至整個肌體都迅速泛起青白色的火焰,瞬間將其吞沒,哀嚎聲回蕩天際。
修士被陰火幽焰所吞沒,但身上的衣衫物件卻絲毫沒受波及,這是來自體內的陰火反噬,足以將身體一切燒成灰燼,神魂俱滅。
那具身體終于燃燒殆盡,一身衣衫委頓下來落地,只有殘留的一層薄薄的煙灰覆蓋在衣衫上。
任誰也看不出幾息之前,這還是一名強橫無比的煉氣三重修士。
溝口的陳洛生焦急無比地等待著,已經三個時辰過去了,天已經黑盡,但是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淮生沒有出來,而那個修士也沒有出來,里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最終的結果如何,他也無從知曉。
可一進野蜂溝就陰氣濃烈,沒有了赤陽石,他不敢進去,否則幾息之間陰氣就要侵入肺腑,走不出兩里路,自己就得要變成路倒尸。
他只能在這里靜靜地等待,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奇跡在哪里?
陳淮生靜靜地躺在那里,距離燒盡了骸骨的修士衣衫十丈開外,遙遙相對。
偶爾有幾只暗夜金環蜂從空中掠過,并沒有在意下邊發生過的事情。
陳淮生當然沒有能力一擊擊殺一個煉氣三重道師,但是他在最后時刻傾盡全力將炎陽符催發,插入了對方體內。
并不是陳淮生殺死了那名煉氣三重的白石門道師,而是炎陽符爆發的神火引燃了道師因為服用大量烈陽丸抵御陰瘴侵襲的體內孽火。
本身就因為超強度的爆發對抗斬殺了星蜂,身體狀態就處于臨界狀態。
誰曾想被貼身進逼的陳淮生發動的炎陽符勾動體內熾燃的孽火,一下子就從內到外燒了個通透,就算是紫府仙尊在此都沒法救。
一直在崖壁另一端的一個巨大身影終于動了。
從陳淮生闖入溝內到中年修士跟進,一直到陳淮生用石塊擊中星蜂蜂巢,再到二人搏命,他都一直在崖壁另一端的藤蘿后,靜靜地觀賞著兩個人類的決斗。
他站起身來,撥開密織宛如一道厚重的藤簾,從后邊走了出來,搖搖晃晃地走到陳淮生面前,探下頭,嗅了嗅。
碩大的頭顱比起尋常人來還要大一圈,粗壯雄健的身軀起碼八尺有余,頭頂微禿,有些花白的面頰紅一塊白一塊,看上去有些丑陋。
就這樣認真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陷入沉寂的陳淮生,壯漢又步履蹣跚地走到了修士,只能說那一堆衣衫面前,打量了一下。
蹲下身體,伸出手去撥弄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
不明白怎么這個人就突然從嘴里、鼻孔里、耳孔里冒出了火焰來,自己燃燒了自己?
最終壯漢還是站起身來離開了,回到了陳淮生面前,坐下。
陳淮生并沒有死。
雖然中年修士的含怒爆發一擊將他扔出之力巨大,但是那個時候覺察到體內陰火突盛的修士已經無暇來對付陳淮生了。
所以只是這一扔,將其撞在地面,但即便如此,巨大的撞擊之力還是讓他全身骨骼幾乎都碎裂了。
如果不是他的道骨凝實異于常人,這一扔一撞,他也該身死道消了。
此時的他呼吸微弱,但細密綿長。
壯漢大概是有些好奇陳淮生此時的狀態,與自己冬眠時候相似。
哪怕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冬眠了,但只要到了冬季,他都更喜歡窩在屋里一動不動。
現在這個人類就有點兒像以前的自己冬眠一般,只不過這個家伙一樣是七竅流血,看上去應該是受創甚深陷入了昏迷才對。
他有些猶豫。
從北面的梯云坑搬到這野蜂溝有多久了,八十年了吧?
這么多年來,見過的人類不算多,但也不少,林林總總有二三十來個吧?
不過絕大多數都是自己看到他們,而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也有那么三五個打過照面,不過都相安無事。
敢來溝里的,都應該是人類中有些道行的。
有些是來采藥,有些是來探險,還有的就是圖個新奇,看一看。
不過溝內的陰瘴和蜂蟲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威脅,所以真正感興趣的人并不多。
而真正有價值的蜂蟲巢穴都在溝北去了,像在南段筑巢的星蜂、黑斑王蜂這些蜂蟲幾乎不會產有價值的蜂蠟蜂精。
可北溝對人類來說,就有些太挑戰了,幾乎沒人會去北溝。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陳淮生,壯漢似乎陷入了沉思。
上一次看到人的時候都是幾年前了,三四年前吧?
可現在自己也越來越面臨著修行上的突破,他很清楚,自己最終可能不得不踏入一個對自己是一片空白和陌生的世界,這讓他感到恐懼。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修行要想再進一步,繼續走下去,就不得不踏入人類世界去歷練,自己的終極目標也就是要修煉成人。
當年自己還懵懂無知時,那個義無反顧走出山嶺去游歷的狡兔女,現在在哪里?
他無從得知。
但是連膽小如鼠的狡兔女都會戰戰兢兢邁出那一步,難道自己還不如她?
或許狡兔女這么多年回過梯云坑?
只可惜自己離開了那里,再無機會遇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