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福不過練氣五層。
被這威壓,直接逼著后退了數步,險些倒地摔倒。
他面色發白,額頭泛起冷汗。
在鶴山黃家。
黃雪薇不僅修為碾壓他,地位也是碾壓他。
此刻,饒是黃雪薇殺了他,也頂多是受些不痛不癢、做給族人看的處罰。
現在,他是可以借衛圖這表爺的身份、地位,硬抗黃雪薇,但事后呢?等衛圖離開之后呢?
黃承福猶豫了。
他不知自己是否還要攔住黃雪薇這個筑基真人,從而給自己和家中惹下大禍。
他怕秋后算賬。
“五小姐,這是衛符師的符心居,還請您離開,等我在衛符師出關后,再通稟您,請您過來。”黃承福想起衛圖對他的好后,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拼死博一把。
相處多年,他知道衛圖這個表爺的品性,其絕不是什么薄情寡義之人,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得罪黃雪薇后,在云鶴山內等死。
“好膽!”黃雪薇看到黃承福再攔,她眸底露出一絲殺意,右掌催動法力,準備一掌將黃承福斃命。
云鶴山的黃家族人,也有貴賤之別,她是黃家嫡脈,又是筑基真人,而黃承福不過庶脈,在符心居當仆人。
僅憑黃承福對她的這些“無禮”,她掌斃黃承福,族中絕對沒有什么人敢對此置喙。
不過,在這一掌拍出之際,黃雪薇還是顧忌了衛圖,沒有下死手,只是存了將其重傷的想法。
然而——
就在這時。
一聲鷹啼傳來。
被黃承福照料的裂空雕,從符心居內院而出,它一翅膀拍向黃雪薇,替黃承福承受了黃雪薇的這一擊,并將黃雪薇扇飛出了數丈之遠。
論體魄,二階妖獸可比黃雪薇這一筑基初期強多了。
“二階妖獸!”黃雪薇狼狽落地,看著懸浮在半空的裂空雕,眸底露出一絲忌憚之色。
她萬萬沒想到,衛圖身邊,竟然存有一只二階妖獸。
“五小姐大駕光臨,衛某有失遠迎。”這時,衛圖也從符心居而出,他面露笑容,隨手遞給黃承福一枚丹藥后,便拱了拱手,對黃雪薇打了一聲招呼。
一刻鐘前,他讓黃承福出去后,便去了符屋潛心畫符。
而符屋內布置了隔音法陣,因此他對門口的事,一無所知。
還是裂空雕過來,將他“叫醒”,他這才匆忙趕了過來。
“不知五小姐來符心居,有何貴干?”衛圖眼眸微瞇。
他此刻也不禁慶幸,幸好沒有答應黃長順,選擇與黃雪薇聯姻,不然以其此刻表露而出的性格,他這后半輩子可不會太過好過。
“非是五小姐找衛道友,而是陽某找衛道友。”黃雪薇身后,陽象從曾隸屬于司晴的小院內走了出來,他對衛圖拱手一禮,面帶笑容道。
“閣下是?”衛圖看到陽象面容后,仔細端詳了幾眼后,佯作自己不知,提聲問道。
這次知道舒丹師、陽象二人來到云鶴山,是他無意得知,在此之前,他并未與這兩人碰過面。
在明面上,他和舒丹師、陽象只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陽象,二階中品符師。”陽象沉吟一聲,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說起來也巧。”
“衛符師和陽某都曾在丹丘山修煉過,你我都是從丹丘山得道筑基,也算是有同鄉之誼了。”
陽象笑了笑。
“符師?”衛圖挑眉,他目光看向一旁的黃雪薇,說道:“五小姐,衛某還未離開云鶴山,黃家就找好了新的供奉?”
黃雪薇吶言不語。
衛圖請辭不過一個月,鶴山黃家就找到了新的二階符師,這里面沒有貓膩,誰都不肯信。
說到底,這件事還是他們鶴山黃家做的不地道。
只是他們黃家也沒辦法。
舒丹師加入鶴山黃家成為供奉的條件之一,便是黃家亦請好友陽象這二階符師為供奉。
所以,這就“趕了巧”。
看到黃雪薇低首不語,衛圖目光看向陽象,“不知陽符師讓五小姐叩開衛某的符心居大門,所為何故?”
“只是想和衛道友進行一些符道上的交流,看誰更有資格在鶴山黃家內擔任供奉。”
“畢竟我擔任供奉,可是因為舒道友的美言。”
陽象呵呵一笑。
聽到這句“挑釁”之詞,衛圖頓時皺眉,他狐疑了起來,猜測舒丹師和陽象二人到底在賣什么關子。
“衛某不日就將離開云鶴山,符道交流,實在沒有必要。衛某告辭,恕不遠送。”衛圖直言拒絕,沒有答應陽象的要求。
語畢,衛圖示意黃承福跟他一同進入符心居,不必在門口久留。
陽象目送衛圖離去,并未再出口挑釁。
適才挑釁,還可以推說自己心生不忿,所以想著和衛圖比較,一試符道高低。
但若接著挑釁,這就是和衛圖結死仇了。
屬于過猶不及。
“這是衛圖畏懼了,看來是陽符師符道造詣更高一籌。”一旁的黃雪薇見此,捧了陽象一句。
“他畢竟年輕。”
陽象搖了搖頭。
“年輕?”黃雪薇聞言,暗道陽象這句話說的厲害,誰也沒有得罪。
回到符心居。
衛圖對黃承福做了相應的嘉獎,并許諾,若黃承福愿隨他離開云鶴山,他可幫黃承福一家,安排相應的去處。
聽此,黃承福立刻點頭答應,表示了自己愿意追隨衛圖這個表爺爺。
畢竟在云鶴山內。
他跟散修沒有什么區別。
家族的福利,根本落不到他這種血脈疏遠的旁支身上。
擺手示意黃承福下去后,衛圖繼續畫符,爭取早日完成鶴山黃家給他的委托任務。
這三百符箓,等級有高有低,但大多都是二階下品,只有數十張符箓,才是二階中品。
而繪制的符箓種類,也大多是他慣熟的符箓,不用從頭新學。
因此,完成這項任務,雖會耽誤他不少修煉時間,但費點心,在兩年內,他便能畫完。
時間荏苒。
轉眼間。
半年時間一晃而逝。
這日,寇紅纓的回信,終于送到了衛圖的符心居。
“也在出征之列?”衛圖看到寇紅纓的回信后,略有驚訝。
秘境之行過后。
按理說,作為秦真人的徒弟,寇紅纓將會得到鏡水閣的重點培養,畢竟秦真人結丹在望。
而出征之事,一般都會落在宗門內前途無望、又無背景的筑基老修,讓這些修士在戰場上發光發熱。
斷不會落到寇紅纓身上。
“難道是派系斗爭?”衛圖暗暗思忖,想到了這一點。
只有派系斗爭,才會讓寇紅纓這等有大好前途的弟子,被迫前往戰場,于前線作戰。
這一點,盡管寇紅纓沒有提及,但衛圖稍想一二,亦能猜到。
衛圖繼續看信。
寇紅纓前往正魔交戰前線,雖是不幸之事,但于他而言,這消息也非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至少在情報的獲取上,寇紅纓能拿到第一手的情報。
而第一手情報,對他有利。
相較于傅志舟的回信,寇紅纓回信的內容,果然就詳細多了,其甚至將三大仙門的大致部署,也一并寫在了信上。
其外,寇紅纓在信中,也暗暗提到了衛燕,她道:衛燕聰慧,在坊市之外借梅家靈地筑基,因此這次鏡水閣征召白石湖筑基散修,沒有征召到衛燕的頭上。
信的末尾。
寇紅纓言說,明年九月自己將去“鴻雁山坊市”駐守,途中會經過云鶴山,希望衛圖能準備一批符箓,與她交易。
“明年九月?”衛圖看到這個時間點后,摸了摸下巴。
此時,距離明年九月,還有一年零七個月,加緊畫符,應該夠他完成黃家的任務了。
“待紅纓來到云鶴山,我就直接向黃家請辭。”
衛圖打定主意。
寇紅纓攜鏡水閣的大勢前來——屆時,鶴山黃家不會不智,去反悔,拒絕他的請辭要求。
——三百符箓的成本價,也不是一個小數目,萬一黃家拖欠不給,他也沒有辦法。
時至今日。
他和鶴山黃家,也算隱隱撕破臉了。
同時,有鏡水閣庇護,即便有人打他主意,想要劫殺于他,也會因此顧忌鏡水閣的實力,從而收手。
“至于黃家之事,與我無關!”衛圖目光看向隔壁小院,目露忌憚之色。
他直覺,舒丹師和陽象二人來到云鶴山,多半沒有心存什么好意。
現在的云鶴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不少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此處,等著這個金丹家族的“鯨落”。
一鯨落,萬物生。
千百年來,鄭國修仙家族興興衰衰,而黃家,若無意外的話,或許在這百年間,亦將迎來這一衰亡之日。
時間飛逝。
眨眼間,便到了第二年的九月份。
寇紅纓如約,來到了云鶴山,找尋衛圖交易符箓。
而這時,衛圖也將自己的計劃,告訴給了寇紅纓。
“今時不同彼日,現在的鶴山黃家…族長持身不正,子嗣又多愚蠢,饒是有金丹老祖在,也將難以維持,是一危險之地。”
“即使衛叔不離開這里,小侄也要勸衛叔離開…”
寇紅纓沉聲道。
當年,從秘境走出時,她還覺得黃行烈為人不錯,黃家不應遭此大劫,但現今看來,饒是老祖再多積福行,遇到不肖子孫,也遲早會將這些福運敗光敗凈。
遠的不提。
單說數年之事。
數年前,二祖黃舉之叛族投靠魔道也就罷了,但為何其離開之際,還能帶走兩個筑基同族?
從這一點來看,鶴山黃家治族,便大有問題。
“我已收拾好了家當,此事宜早不宜遲,勞費紅纓幫忙了。”
衛圖拱手一禮。
“你我叔侄,何必客氣。”寇紅纓笑了笑,撫摸了一下站在衛圖肩上的裂空雕雕頭。
語畢,二人隨即走出符心居,前往族務大殿。
在寇紅纓拜訪云鶴山的時候,鶴山黃家的筑基修士已經因此事暗地里警戒了起來。
故此,在衛圖和寇紅纓到達族務大殿的時候,族長黃長順已經于殿內恭候多時了。
“黃族長,這是你委托衛某煉制的符箓。”衛圖沒有廢話,從儲物袋內掏出了一個符匣,遞給了迎來的黃長順。
“按照約定,待衛某繪制完這些符箓后,也可請辭…離開鶴山黃家了。”
衛圖補了一句。
“衛符師,何必走的這么匆忙。伱在云鶴山,也有幾十年了…”黃長順打開符匣一看,見這批符箓都是上品,眉梢間掛上了一絲喜意,說話之時,也不免對衛圖客氣了一些。
能在兩年之內,繪制完這么多的符箓,衛圖的符道造詣可見一斑了。
他再蠢,也知道衛圖在符道這一點,比陽象強的不是一丁半點。
“開弓沒有回頭箭。”
衛圖搖頭,僅說了這么一句話。
聽此,黃長順知道衛圖的去意已決,他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我黃家祝衛符師離開云鶴山之后,仍舊能仙途長青,在符道上走的更遠。”
言畢,他從胸口處掏出了一個儲物袋,遞給了衛圖。
這儲物袋內,裝有對衛圖繪制這三百多張符箓的酬金。
“黃族長告辭。”衛圖清點完儲物袋內的靈石后,他目光看向寇紅纓,然后拱手對黃長順施了一禮,甩袖離開。
他走的干凈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走了?”黃長順看著衛圖的背影化作融入天空的墨點后,面露感慨之色。
此刻,他心底有股感覺,感覺自己在衛圖這件事的處理上,做錯了。
“僅是一個筑基中期散修,不值一提。他?一輩子也難成金丹。”黃長順搖頭,將心底的那股不適感壓了下去。
他不認為,一介散修,有望證就金丹真君。
畢竟金丹散修在鄭國修仙界,屈指可數,萬中無一。
走出族務大殿。
衛圖與寇紅纓落步在了黃承福的家中。
“這一去,恐怕你今生都再難以回到云鶴山了。”
衛圖看向黃承福,說道。
和其父黃鵬不一樣,黃承福兄妹從小在云鶴山內出生、安家、立業。
云鶴山,便是黃承福兄妹二人的故土。
黃承福不語,拉著自己妹妹黃芳對衛圖叩了三個頭。
“好,既然你心意已決。那表爺,就幫你一次。”衛圖頷首,取出“黃雁舟”,讓黃承福兄妹二人登了上去。
“表叔,我就不去了。不給他們二人添累。”黃鵬坐在門口的青石上,他笑呵呵的看著這一幕,抽了兩口旱煙。
還差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