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玲瓏?
這個名字趙青蘿很陌生,直至今日她才從趙華敏的口中得知。
除此之外,趙青蘿還清楚一點,符玲瓏此女天姿國色、秀色可餐,對她有一定的威脅。
“衛圖,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輕賤?不自愛?”趙青蘿不再相擁,她從衛圖身后輕輕退去,倚在了窗邊。
她抬頭望向窗外,低聲道。
今晚的月色很美,盡管沒有棲月山明月棲于山中的異景,有殊于鄭國的明月,但月光灑于庭廊,仍是一副好景。
只是,趙青蘿感覺自己心中,少了一些什么,空落落的。
隨族人遷徙到蕭國,再到踩趙竹君上位,從偏僻小國的野丫頭成為圣崖山的親傳弟子,她站在了大蒼修仙界的山巔…但衛圖到來后,卻戳破了她的夢。
眾修雖然口中沒說,但衛圖如今取得的成就,卻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靠出賣名份得到的名位,不過一剎泡沫,一戳即破。
婚約解除,于她于衛圖而言,似乎確實是一件好事,然而雙方實力不對等后,在圣崖趙家眼中,她趙青蘿徹徹底底淪為了衛圖的附庸品了。
而她,在這一過程中,亦不可避免的輕賤自己,從而討得衛圖歡心。
譬如今日這一幕。
幾十年前,在衛圖未來蕭國之前,趙青蘿去信,希望衛圖做出抉擇。
——是否在七十年內來蕭國見她。
趙青蘿對未來的暢想是:待婚約解除,她得到實質利益后,便與衛圖雙宿雙棲。之后再借圣崖山資源,扶持衛圖這一散修道侶,共謀元嬰境界。
只是,衛圖到來后,一切都變了。
她自以為夢寐以求的良機,隨著衛圖的崛起,反而成了一個她終生難以洗刷的污點,被人唾棄。
趙家女修認為她配不上衛圖。
回想之前的種種,趙青蘿也覺得,自己似乎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選錯了。
選了一條捷徑。
說到底,一個圣崖山親傳弟子的身份,對她來說,就真的是非要不可嗎?
“是我做錯了嗎?”
趙青蘿神色迷茫,她的語氣已近哭腔,但亦有昔日高傲郡主不肯屈服的堅強。
她知道自己上次一別,已經傷了衛圖的心,所以她面對衛圖時可以委曲求全,刻意奉迎…
但今日符玲瓏的出現,無疑擊潰了她心中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縱然趙青蘿清楚,衛圖和符玲瓏之間大概率沒有什么,但衛圖向上兼容的能力,還是讓她為之不安了。
“青蘿,你沒有做錯什么。”
蒲團上,衛圖看到這一幕,他語氣溫和,對趙青蘿寬慰道。
“你我修士,不止情愛,若為情愛而舍棄太多,那就非是合格之修了。”
“無需為了我,而委屈自己。”
他說出肺腑之言。
從始至終,衛圖都沒有覺得趙青蘿做錯了什么。
上山前,他能接受,趙青蘿為了實質利益,簽訂一份不算數的婚約。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特意乘坐登云飛舟趕來蕭國了。
下山后,他亦能接受,趙青蘿為了自己道途,選擇不退婚。
現今,趙青蘿沒必要為了本來一個不是錯的錯,而委屈自己,刻意迎奉他。
“合格的修士…”
聽得此言,趙青蘿恍惚了一下。
她的資質在棲月趙家中,亦只能算是不錯,更遑論在圣崖趙家了。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與道心堅定分不開關系。
同時,隨著她的日益出眾,道心這兩個字,亦逐漸成了親爹“趙廷海”,以及老祖“趙江武”掛在口上,夸耀她的時常用詞了。
回想百年經歷,若非衛圖數次救了她,與她有了肌膚之親,此時的她,或許還仍是一個苦修士。
“多謝衛道友…”
忽的,趙青蘿看開了一些,她斂衽一禮,對衛圖致謝道。
“無礙。”
衛圖搖了搖頭。
他從趙青蘿這句話,聽出了其此時對他的淡淡疏離、生分,一如當年在云雀居小院所遇的青蘿郡主。
或者說,趙青蘿一直以來,都和他一樣,是堅定、純粹的求道者。
只是,因為身處紅塵濁世,陰差陽錯之下,和他有了一段感情經歷。
畢竟是人就有感情需求。
“今晚之后,自此專心大道。”
趙青蘿一揮玉袖,杏眸淚水消失的一干二凈,她轉身,重新走到了衛圖盤坐的蒲團旁,抱住了衛圖。
上次相見,她想大道、道侶兩不誤,但直至此刻,她才明白,相較于衛圖,她還是更喜歡青冥道途。
感情,只是次位。
一旁的衛圖見此,他沒有抗拒,反手輕輕摟住了趙青蘿的柳腰。
他已看到了趙青蘿眸中的決然。
不過,好聚好散。
并不是他們不喜歡對方。
趙青蘿喜歡數次在危機時刻,救過其性命的他,而他也喜歡那個月下相贈小挪移符的月下仙子…
只是如今,不太適合了。
二人抱了許久。
在衛圖額上留下一道吻痕,趙青蘿合衣而起,在月色下悄然離去。
一刻鐘后。
面色清冷的趙青蘿離開衛圖所待的客房,再次踏月而去。
“衣衫整潔、仍是處子之身,看來不是我所想的夜間幽會…應是另有要務相商…”
鄰房的符玲瓏,透過窗戶,盯著趙青蘿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修仙之人,雖相較凡人少了一些約束,但孤男寡女夜間相會,還是一件頗為禁忌之事,容易讓人多想。
“是了!應與說和之事有關,畢竟趙青蘿是焦子化的未婚妻。”
符玲瓏暗暗忖道。
此時,她還不知道,圣崖趙家和天意焦家早在數年前,已經取消了這一婚事了。
只是因為遼州偏遠,再加之兩大家族有意縮減影響,這才沒鬧得沸沸揚揚,廣為人知。
次日,一大早。
符玲瓏請見衛圖,再次加大籌碼,懇請衛圖務必說服趙華敏,讓其愿意去“天意焦家”做這一個中人。
對此,衛圖早有準備。
他借口推脫此事太難,自己盡力相幫,一定幫符玲瓏促成合作云云。
見到衛圖這般作態,符玲瓏不免狐疑起了數年前“他心通”結果的真偽。
她總感覺,衛圖是想騙她錢財,不是真心想幫她辦事。
但礙于自己身處圣崖山的神渡島,不便借這一神通行事,符玲瓏只得壓下了心中的疑慮,選擇相信衛圖了。
另一邊,衛圖也將此事的內幕,盡數告訴給了趙華敏,并答應事成后與其五五分賬。
圣崖趙家和六欲教劫匪之間,沒有利益牽扯,衛圖并不擔心泄密此事,會對他產生什么惡劣后果。
事實上,他告訴圣崖趙家此事,除了謀奪符家靈石外,另一目的,便是想通過此事,與圣崖趙家進行利益合作,從而將圣崖趙家變為自己明面上的靠山。
關系,可以日益加深。
但前提是,有利益輸送,能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潛力和可觀的回報。
否則,再是關系親近,也會日行漸遠,直至成為陌路人。
謀奪符家靈石,倘若是一般情況,這是圣崖趙家眼中,衛圖的一個減分項,畢竟不太道德。
但有了符家兄妹為六欲教劫匪的身份,以及二人通緝過“衛圖”的前提,此事非但不是衛圖的減分項,還是一個加分項了。
“衛圖行事機敏,有散修的狡詐、狠辣、果斷,這才沒有在符家兄妹面前暴露身份,此事…華敏,伱可以答應衛圖,幫他這一次…”
沒過多久,圣崖趙家老祖趙羽娥便傳召趙華敏,對其說了這一番話。
趙羽娥自忖,若她是衛圖,在“掉落”到險象環生的仙桃城后,恐怕過不了幾日,就會被符家兄妹追殺了,更別說將符玲瓏騙至圣崖山了。
“不過,在報酬上,你三他七,不要占他的便宜。”
趙羽娥想了想,提醒了一句。
符家的財富,于衛圖來說,是一筆不小的賺頭,但于圣崖山,就不值一提了。
施恩,就要施的徹底些。
“是,老祖。”
趙華敏點頭答應道。
接著,再交談片刻后,趙華敏告辭,從神渡島核心之地離開。
從始至終,趙羽娥和趙華敏二人都沒有刻意提及六欲教,去表態幫助那些被打劫、被劫殺的修士主持公道。
無它,有過主事經驗的二人都知道,六欲教對于紀彰等大勢力子弟頂多是一把柄,并不足以致命…
在正道地界,大勢力修士草菅人命只是常態,最多不被提倡罷了。
總不能真因為一點小事,就威脅紀彰等人赴死。
趙青蘿沒變,從骨子里就沒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