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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搬運水火,煉形得神

  師爺!

  聽到熟悉的聲音,白啟險些驚到,他強忍住環顧周遭的打量動作,仍舊站在瑩白石碑前,好像猶豫不決。

  “有靜氣,好徒孫!勿要驚慌,這是師爺黑心煞掌當中的一招,名為‘黑白無常’,可以將氣機附著他人,如影隨形,追蹤萬里。

  本想著看能不能再釣一個四逆教的妖人,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師爺你當真是武夫么?

  怎么連道修的神魂鎖定都會?

  甚至還能避開心意把所凝練的敏銳五感!

  白啟心下腹誹,順勢感慨師爺的老辣。

  拿自個兒打窩釣大魚,都不知會一聲。

  萬一義海郡還有其他的四逆教妖人,絕對又要栽師爺手里頭。

  他略微運轉《蛟伏黃泉經》,果然發現一縷極其淡薄的黑氣。

  不似念頭般顯眼,更無惡意夾雜,難怪會被映照內外的浩瀚心海忽略過去。

  “師爺,這是啥地方?”

  他暗暗問道。

  “白陽圣地萬龍巢,有著修道奇珍,三車寶藥,大還神丹!”

  陳行提前留下的那縷黑氣,內蘊四練宗師的一絲神意,縱然離體也具備充足靈性。

  “東、西、北三條路,乃是采摘三車寶藥,熔煉大還丹的過程。

  好徒孫,你先去東邊,采得‘壬鉛’、‘陽火’、‘甘露’,再返回此地,一路向西,降服‘白玉蟾’、‘龍虎將’、‘重樓衛’,繼而順北走,取‘坎離鼎’、‘雌雄劍’、‘泥丸氣’。

  九九俱全,可成造化。”

  陳行交待完畢,那縷黑氣迅速沉寂,免得遙遙相望的陳隱覺察。

  “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白啟感慨,依著師爺所說,這座名為“萬龍巢”的內景地,孕育奇珍寶藥,對修道裨益極大。

  但要不懂個中關竅,只怕是入金山而空歸。

  “道喪之后,大量傳承斷絕,尤其是道經,倘若沒有注釋,壓根就看不懂。

  這就是師門的好處,有長輩負責引路,指點迷津,勘破疑難,解答疑惑。”

  他左顧右盼,故作遲疑,隨后確認方位,向著東邊的莽莽山勢走去。

  “肉身行氣,河車為‘羊’、‘鹿’、‘牛’,時緩時急,時重時輕。

  行氣之妙,變化無窮,須得不斷揣摩,等你到這個境界就明白了。

  念頭煉神,則分作大、小、紫河車三等,放在道喪之前,喚作‘筑基’。

  正所謂,筑基者,采彼氣血,補我精神,精神雖壯,又恐動搖,于是以壬鉛制之。

  而‘壬鉛’,乃天地交合,混混沌沌,虛無窟子中產生一炁。

  鉛之體,有氣無質,清而上浮,并不容易采得。”

  白啟遵循瑩白石碑的指引,向東行了一百二十步,見到一株形如珊瑚,巴掌般大的紅艷藥草。

  “這是‘絳珠草’,能消解寒熱,治愈燥邪,也算是一株小寶藥了。”

  陳行見識淵博,宛若一部天文地理包羅萬象的全書。

  無論白啟瞧見什么,都可以給出詳盡解釋。

  “師爺,神魂有形無質,如何采之?”

  白啟問道。

  直至此刻。

  他才發現自個兒那團還未完全凝聚神魂的念頭胚胎,連手腳都沒有,最多做到攝取,卻無法拿捏。

  哪能完成“采藥之舉”?

  “這就是萬龍巢被稱作‘煉神寶地’的原因。它只能以神魂進入,其中諸般好物,皆要用念頭煉化,無法帶將出去。

  好徒孫,習武第一步,是拿捏氣血,淬煉勁力,搬運到全身。

  煉神亦是如此,要把念頭不斷凝練,由虛變實,成水火之相。

  你所修持的功法品級上乘,入定抱胎也走得穩,領悟這一點,應當不難。”

  陳行指點道。

  由虛變實?

  成水火之相?

  白啟仔細咀嚼師爺話中深意。

  那團胚胎也似的神魂念頭,沐浴于豐厚靈機下,如同浸泡在溫泉里受著滋養,一點點緩緩壯大。

  “入定,抱胎,之后就是存想,以存想之法,煉就神魂之形…收心調息,閉目存神,靜之又靜,清而又清,一切放下,全體皆忘,直至混混沌沌,杳杳冥冥…功夫至此,如天有冬,萬物蕓蕓,各返其根;如日之有夜,亥漏沈沈…”

  白啟默默體會那種玄而又玄的萌動意境,神魂就像根莖深深扎進泥土的草木,被融化的雪水浸潤,開始抽枝發芽,茁壯成長。

  他反復咂摸那句“無煙似有煙,無氣似有氣”,藏于心神的墨箓陡然一震。

  你明悟了“煉形得神之妙”,攫取“水火搬運之功”,資質蛻變,躍升‘蓋世’。

  “蓋世奇才么?又將自己的資質評分提高了一些,也算當得起通文館傳人的名頭了。”

  白啟不由感到滿意。

  但內心專注感受靈機入體,神魂壯大的舒爽暢快。

  并未掀起什么波瀾。

  龍庭評定天下群英,將之劃為數等。

  諸如“百年天驕”、“蓋代奇才”、“千古獨絕”、“曠世無雙”之類。

  看似只有四等,實則門檻極高,跨度極大。

  以義海郡為例,百年一遇的天驕級別都極少,尋不出雙手之數。

  蓋代奇才更是一府之地的拔尖苗子,只要不半道夭折,日后定能在赤縣神州占得一席之地。

  隨著汲取墨箓當中的陣陣感悟,白啟那團胚胎也是的神魂念頭,愈發通透干凈,宛若琉璃一塵不染。

  絲絲縷縷的靈機元氣,好似皎月光華灑落,化為粘稠漿流,徐徐傾注進來。

  神魂念頭有形無質,看得見,摸不著;

  靈機元氣無形無質,看不見,也摸不著。

  可在白啟悟出煉形得神之妙后,他的神魂念頭變得更加敏銳細微,竟然真切感應到靈機元氣的本質之形。

  像一匹柔順絲綢披在身上,覆著神魂表面。

  剎那間,往常神魂念頭離開肉殼的那種虛弱無力,就被一掃而空。

  “將神魂想象成一座透明無暇的琉璃玉樽,空空洞洞,靈機元氣如同水銀汞液,凝聚滴落,滲進顆顆念頭,充實其內…這就是采氣!

  采藥,就是采氣!

  怪不得師爺說,這座萬龍巢乃修道寶地!

  道喪之前,各大真統法脈的內門弟子,才能被傳授采氣法,若是沒有師長指點,只翻看秘笈,絕難理解明白繁多的隱語。

  而這方內景地,卻可以令人自然而然,通過采藥之舉,行采氣之功。”

  白啟恍然,片刻后,顆顆晶亮念頭被靈機元氣填滿撐大,好似嬰孩長大,漸漸顯出真實不虛的神魂形體。

  只是并非血肉之軀般堅固,像春水初生,溶溶漾漾,聚攏而成。

  “水火之相!無論修持什么功法,神魂都要化為水火性質,以水烹之飪之,以火煉之化之!這在道經書中,喚作‘調伏龍虎’、‘抽坎鉛、制離汞、煉己性’。

  道藝修行,真是復雜艱深。”

  白啟只在萬龍巢待了不足半柱香,就覺得受益匪淺。

  很多道理,需要自個兒體悟才能深刻,旁人講的再多,也很難產生什么實際用處。

  神魂如水、如涌泉,周流不息。

  那株絳珠草剛被采下,只是被念頭卷過,就被吞掉藥性,化為濃郁精華。

  “嘶!原來嗑藥是這般舒服!”

  白啟頓覺像服了大補藥一樣,尚且孱弱的神魂猛然膨脹。

  不再是混蒙一團,徐徐“長”出四肢。

  如此生猛的精進速度,實在叫人沉迷。

  “這小子道性如此之深?本教主還未現身指點他采藥、采氣的關隘訣竅,他就無師自通了?”

  暗中窺伺的陳隱眉頭微皺,歷代白陽道子,最快也要待個半日左右,才能漸漸領會采藥采氣皆為一體。

83最新地址  “不過難關還在后頭,東路三味河車大藥‘壬鉛’、‘陽火’、‘甘露’,各有各的采法。

  白七郎遲早要吃個癟,屆時本教主再出手,讓他曉得白陽一脈的雄厚底蘊。

  陳行啊陳行,等你回過神了,一切都為時已晚,生米早被煮成熟飯。”

  陳隱儼然胸有成竹,他把白啟牽引到萬龍巢,可不是無償栽培。

  面對諸多寶藥,以及煉神大丹的造化。

  白七郎豈能不心動?

  越是道性深厚之輩,越是渴念大道之妙。

  “本教主略施小計,就讓白陽勝赤陽。”

  陳隱陶然自得,可這樣的泰然神色并未維持多久,他就臉色微變,似是錯愕意外。

  “以清靜采壬鉛!誰告訴他的?!”

  “壬鉛是二氣交姤,伱的神魂要清且靜,保持這種狀態,目視三刻,遂可采之。”

  陳行教道。

  維持神魂清靜,這一點不易做到。

  但只要白啟運轉《蛟伏黃泉經》,莫說三刻,便是三個時辰也無礙。

  亮錚錚的壬鉛毫無阻礙,便被他采下。

  旋即繼續深入,得見陽火——一縷兒臂般粗的騰騰氣流,呈現金紅色澤,如同精芒熾烈。

  “神魂如水,相沖陽火。”

  陳行又言。

  白啟照做。

  再把光灼灼的陽火采下。

  最后就是甘露。

  “其性溫,卻難得。就像用手撈缸中水,所以你要以念頭印之。

  念頭如鏡,映虛成實。”

  陳行再道。

  白啟凝神,顆顆晶亮念頭如琢如磨,通明洞然,映著那團透亮甘露。

  他不驕不躁,任由時間流逝也未有任何焦灼之意。

  不止過去多久,神魂倏然一涼,好似順著額頭淌下,注入心神交匯之處。

  最后一味寶藥,甘露到手!

  “定有哪里出了差錯!”

  陳隱眼中浮現濃重疑色,道性再怎么深厚,也沒可能這樣從容不迫,一連采得“龍虎玉液大還丹”的三味藥!

  他神魂一跳,遁出內景地,陳行那具軀殼并無異樣,仍舊在昏昏大睡。

  再次回到萬龍巢的陳隱,還未想出個所以然,就見采全三味寶藥的白七郎,并沒有調和成丹,而是沿著原路返回,再往西去。

  這位自忖妙計的白陽教主心下莫名一亂,好似引狼入室,把賊人帶到收藏金銀珠寶的庫房:

  “不好!這小子,想一次取干凈萬龍巢的修道奇珍!”

  約莫寅時一刻,日夜交替之際。

  一艘龍牙大艦靠向義海郡,數十條衣衫獵獵,脊背挺直的人影立于船首甲板。

  他們皆著青色袍服,腰懸銅穗長劍,帶隊那位眉宇軒昂的青年男子,則是背負一口兩尺余長的無柄青鋒。

  “龍師兄,這就是怒云江啊?”

  有人好奇問道。

  怒云江。

  對于每個子午劍宗的弟子都意義非凡。

  他們所共同敬仰的寇道子,便是被掌教親手斬殺于此。

  一尊神通巨擘殞命,血染千里,大旱數年,造成一場影響極廣的天傾之禍。

  “不錯,這里就是怒云江,道子的…殞命之處。”

  那位龍師兄眼神復雜,至今子午劍宗的許多內門、真傳弟子都不愿意接受。

  他們敬仰欽佩的寇道子,會是叛宗欺師的邪魔逆賊。

  但鐵證如山的事實擺在面前,不容半分辯駁。

  最后掌教都不得不在龍庭的威逼下,親自出劍清理門戶。

  “前塵不必再提,淳于師叔呢?”

  龍師兄問道。

  “淳于師叔散漫慣了,哪里是坐得住的性子,他說怒云江水脈好,最適合釣魚,獨自架著小舟走了。”

  有個師弟嬉笑著回答道。

  “也不知道淳于師叔,怎么教出穆師姐的,穆師姐凡事無不奉行門規,守正不移,淳于師叔卻我行我素,讓人頭疼。”

  龍師兄苦笑,這一次下山,乃至奔著白陽教余孽而來,由淳于師叔這位四練大成的劍道宗師領隊。

  結果還未到義海郡,帶頭的人不見了。

  “罷了,咱們先下船,到驛站落腳。”

  龍師兄決斷道。

  當世七大上宗,五座道宗的門人弟子行走天下,皆與受箓道官一樣,享有同等待遇。

  可在驛站食宿,甚至征調軍馬。

  蓋因上宗、道宗真傳,乃板上釘釘的“仙籍”種子,不受凡俗律例的拘束。

  “另外,內門的羅師弟,前陣子回了一趟義海郡老家,結果再無消息。

  咱們要好生查一查,誰若敢害子午劍宗的門人,滅他滿門!”

  龍師兄語氣忽然一冷。

  “誰在背后念叨我?老秋,你找的這內景地陰氣也太重了,我都覺得冷。”

  寧海禪毫無風范蹲在一處小土包上,掃視著下方使勁布置大醮科儀的秋長天,嘖嘖道:

  “八百年份的羅生竹里,塞了一百九十八顆陰雷珠,再加上好幾頭妖王的濁血…四練宗師不留神,也得著你的道。

  你真是歹毒!”

  秋長天抹一把汗,罵罵咧咧道:

  “少他娘光放屁,不做事!老子差點把義海郡周遭千里翻個底朝天,才尋見這個好地方!足有三千年之久,內里廢棄空無一物,經過我一通折騰,與那座墮仙元府至少有五六成相似,倘若再埋幾個宗師,或者填幾條道修神魂,就更像了。”

  寧海禪笑道:

  “這事兒好辦,義海郡有不少不長眼的東西,老刀那邊傳信,說是阿七進城了。

  等他回來,問問記了幾個名字,都給埋這里。”

  秋長天摩挲下巴,頷首贊同道:

  “不錯,這地勢兇邪,埋下去不出半月,就能化僵起尸!到時候再把墮仙元府現世的動靜弄大,放出風,坑死那幫暗中盯了我十年的老家伙!

  老寧,說起來,我好久前便聽說你不僅開革自家師父,還廢了真功根本,是不是真的?”

  寧海禪笑意一斂,眼皮垂下:

  “師徒之間,哪能下這樣的狠手,他的真功根本,應是被…斬了。”

  秋長天不解:

  “斬了?”

  寧海禪拍拍手,站起身:

  “問這么多作甚,這是通文館的家事兒,跟你這個觀星樓的真傳有啥關系。

  老秋,你這座內景地,最好能引來幾個子午劍宗的強手,讓我松松筋骨。

  好多年,未曾嘗過殺伐劍術的滋味了,怪想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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