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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磨刀石,龍行掌

  泡完澡出來,已經是晌午了。

  白啟就近尋個腳店,與渾身舒泰的蝦頭吃了頓盒子菜。

  名字聽著講究,其實就是熟肉鋪子醬出來的肘子、豬肚、豬肝之類,烙幾張大餅裹著,精致些的,就將臘鴨熏雞切成薄片,搭配蔥絲解膩。

  因為能用食盒裝好送上家門,這才喚作“盒子菜”。

  “大戶人家這日子過得舒坦,大冷天窩在房間里,圍著火爐吃外賣。”

  白啟抹了抹嘴巴,這家鋪子的食盒設計頗為精巧,名為“溫盤”。

  分成兩層,材質是瓷,上薄下厚,中間空空,使用時往夾層注入熱水,讓菜不涼,吃進嘴里還很熱乎。

  細節到位,所以生意極好,內城的眾多大戶都在這里訂餐,門口不少仆從小廝排隊等著。

  跑堂的一叫喚,他們就提上食盒拔足飛奔,還要小心撒漏汁水,不然弄得太過狼藉,肯定被主家喝罵懲罰。

  跟蝦頭閑扯一陣子,白啟頂著冷風往通文館走去,今日這場前所未有的大豐收,讓他的打漁技藝進度暴漲。

  “其中那條二十二斤的金虹鱒出力頗大,倘若再來幾次,估計很快就可以肝到大成層次。”

  自個兒剛來此世,可謂舉步維艱,啥也不會都需摸索。

  等到學會撒網、搓餌、駕船,方才算是掌握打漁,技藝入門。

  反而是往后輕松些,汲取感悟找到方向,按部就班下河捕撈,等待收獲就行了。

  這陣子天氣更冷,細密密的雪粒子像是撒鹽,落在屋檐瓦片上,發出蹦蹦跳跳的清脆聲音。

  “天寒地凍,眼瞅著就要入冬了。”

  白啟緊了緊衣領遮住脖頸,想他兩個月前還在操心怎么熬過年底,免得坐吃山空。

  如今魚檔開張日賺千兩銀子都不止,各路公子哥兒大戶小姐來捧場,與自個兒稱兄道弟。

  “等把絆腳的石頭都踢開,還能把路走得更寬、更順暢。”

  白啟心里踏實,不一會兒邁進通文館的大門。

  也不知道啥規矩,這座氣派大宅常年敞開,早晚幾乎從不閉戶。

  就老刀一個人守著,廚娘伙計幫工雜役一概沒有,怎么打理得過來?

  “刀伯,來的時候路過炒貨鋪子,忍不住買了幾斤,你給我分擔點兒。”

  魚檔開張是喜事,自然不能空手上門,白啟提著些零嘴兒,拿給頭戴貂皮帽守門的老人。

  許多情分就在于日積月累,漸漸沉淀。

  “老梁頭當年有你一半機靈,也不至于給楊猛耍得團團轉,栽那么大的跟頭。”

  老刀并未推辭,笑呵呵接過,他身上散發淡淡酒氣,想來是剛小酌過幾杯。

  “我以為小七爺今天要忙魚檔的生意,不會上門,沒想到竟舍得白花花的銀子,冒著風雪趕來。”

  白啟嘿嘿笑著:

  “賺錢為的是更好練功,豈能拎不清輕重。”

  老刀眼中浮現一抹贊許,很多窮苦出身的娃兒,未必看得透這層。

  大把銀子滾進口袋,那種爽快可比打熬氣力強烈多了。

  “少爺正在得真樓看書,小七爺快過去吧,等入冬了,未必見得著人影。”

  “寧師又要進山么?”

  白啟問道。

  教頭向來是行蹤不定,若非新收個徒弟,需要耐下性子指點一二,恐怕早就離開黑河縣了。

  “少爺他不喜熱鬧,越近年節,越要遠離煙火氣。”

  老刀眼角含笑,抓一把瓜子放在手里:

  “小七爺打法天賦好,筋肉飽滿結實,身子骨挺拔有力。

  五部擒拿之中,最適合參習龍行掌,今天應該得傳授了。”

  白啟心頭微微火熱,跨過前庭直奔得真樓。

  刀伯跟他提過好幾次,通文館五部大擒拿的響亮名頭。

  據說博采百家,雜糅各派而得,是遠勝黑河縣所有武行的拳腳功夫。

  得真樓攏共二層,掩映于亭臺之間,院內郁郁蔥蔥,花草點綴。

  白啟穿過石劵拱門,抬頭就看到寧海禪的人影。

  依舊是那襲天青云紋的袍服,四面門窗大開,冷氣嗚嗚倒灌,卷著大把雪粒子。

  “教頭這么看書,也不覺得凍…”

  白啟嘴角扯動,有些難以理解。

  他自覺待個一時半刻,就該運轉氣血抵御寒意了。

  “上來。”

  寧海禪的聲音幾如凝成一線,筆直傳進耳中。

  “是。”

白啟應答,腳步飛快,踏進樓中  二層地方相對沒那么寬敞,只有一排未曾擺滿的書架靠墻而立。

  另有各式山水畫卷,名家字帖等收藏。

  寧海禪臥于竹席,銅爐點著的水沉香。

  頗有種炎炎夏日,午后酣睡方醒的閑散隱士派頭。

  可惜的是,眼下已近深秋,草木枯黃凋落,冷颼颼的寒風吹刮,弄得整個屋子像是冰窖。

  “你所練的那個養生功,為師已經給你尋出全本,拿去瞧瞧,看能不能學會。”

  寧海禪抬手指了指,低矮案幾上擺著筆墨紙硯,以及一摞紙張。

  “犀牛望月、鳳凰展翅、拔山舉鼎…這就是金丹大壯功的后面三招?”

  白啟匆匆一瞥,圖文并茂,倒也清晰,只不過…怎么墨跡未干?

  “你那門養生功是醫武合一,練出來的十分氣血,七八分都在滋潤筋膜血肉,因此溫吞緩慢,你能進境這么快,著實讓我驚訝。

  雖然這樣中正平和,不至于出岔子,但太過浪費時日,消磨心氣。

  為師還想著伱二十歲之前,能夠突破練骨大成,豈能平白蹉跎歲月。”

  寧海禪撐起身來,好似僧人趺坐:

  “于是,我就改了一改,給你總結出全新的三招。”

  白啟眼角抽動,師傅你這么隨便嗎?

  要知道,武功亂練,行氣不對。

  輕則半身不遂,重則走火入魔!

  “欸,你居然不信為師的本事?呵呵,就是創出這門武功的祖師爺當面,他多半也打不過我,只能心服口服。

  全文看下,也就內養外壯四個字值得一提,其余全都廢話。”

  寧海禪眉頭微皺,好像從未想過自個兒的武道見識,竟能被自家徒弟懷疑。

  “師傅所寫,自是字字珠璣,高屋建瓴,我只是感慨,區區一門養生功何其有幸,能被師傅刪繁就簡,更進一步提升檔次。”

  白啟見機極快,面不改色接住話茬。

  “不錯,通文館門下弟子,對前人可有敬畏之心,但也要存超越之志。

  我十二歲初習拳腳,十五歲就覺得那些被武行吹噓出來的練家子,真材實料少之又少,十有八九外強中干,徒有其名。

  滿樓的功法,大半都是從別處收攏而來,能被我擺上書架的,才算有可取之處。”

  寧海禪語氣并不傲慢,卻字字句句都已經狂到沒邊。

  “補全的三招你好生琢磨,對你勁達四梢,圓滿金肌玉絡很有好處。

  另外,我傳授你五部擒拿當中的龍行掌,年后若能小成,以此踏碎第一塊磨刀石,你便是我寧海禪的親傳了。”

  白啟躬身聽命,心中腹誹:

  “十五歲的武學奇才暴打一眾老登,這該得罪多少人…難怪師傅你跑到黑河縣。”

大熊貓文學    肝出個萬法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