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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再次升級,白記魚檔

  郎中來得很快,是個留山羊胡的小老頭。

  他背著大藥箱,腳步匆匆,被蝦頭領到茅草屋里。

  長順叔側身躺在硬木床板上,腰眼積著大片的青黑淤血。

  好像針扎的刺痛,讓他額頭直冒冷汗。

  剛才咬牙忍著,現在那股氣一泄,難受的勁兒就上來了。

  見到自家老爹“哎喲哎喲”叫喊著,蝦頭眼中透出濃重恨意:

  “該死的王癩子!等我學成拳腳,一定要叫他好看!”

  蝦頭他娘周嬸聽到,急得使勁罵道:

  “那些潑皮是你能惹的?萬一出個岔子,白發人送黑發人,讓我和你爹可怎么活!”

  蝦頭聞言縮起脖子,默默不作聲了。

  “我那一拳,夠他躺個三四天難以下地了。”

  白啟眼皮垂著,心緒浮動。

  王癩子與楊泉,一個用人打窩釣鬼紋魚,一個盤剝漁民上供湊數。

  存在利益上的串通勾連。

  再過個幾天。

  也許楊泉就該出面了。

  “還是要趁早把打漁技藝磨練到精通層次,這樣抓寶魚的把握更大。

  用來攀交情的銀沙鯉也好,還是楊泉心心念念的鬼紋魚也罷。

  咱都能弄到手!

  那地位便不一樣了!”

  白啟尋思著,隨著墨箓映照的技藝越來越多。

  打漁,水戰,抄書,辯藥,站樁…

  幾乎已經將他的時間占滿,再難分出其他的精力。

  所以,白啟才想著與長順叔合伙捕撈。

  既能保證生計,好好攢錢。

  也算報答當日開門借米的救命情分。

  順便立住知恩圖報的仗義人設。

  一舉三得!

  等以后,自個兒的名聲逐漸傳揚開。

  白阿七也是黑河縣響當當的一號人物了!

  如果手頭有錢,再聚攏四五十條聽命的好漢,便能做個地頭蛇。

  魚欄、柴市、火窯這些米飯班子。

  當年就是這么起的家。

  “如果混出‘及時雨’、‘呼保義’、‘有恩必報白七郎’的名頭。

  八百里黑水河,豈不由我橫著走?”

  白啟心想道。

  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納頭就拜,口稱哥哥,送銀子送女人。

  這般待遇可太爽了!

  “打盆熱水來,要用汗巾敷一敷。”

  山羊胡郎中放下藥箱,查看傷勢。

  他稍微按壓長順叔淤血腫脹的地方,眉頭微皺,轉身取出醫治跌打損傷的小瓶藥酒。

  “好嘞!”

  周嬸趕忙點頭。

  郎中沒來之前,白啟就讓她燒好熱水。

  等會兒肯定用得上。

  “大夫,我爹他傷到哪里了?嚴重不嚴重啊?”

  蝦頭神色緊張,甚至有些無助,

  “沒怎么磕到骨頭,就還好。”

  郎中摸了摸山羊胡,輕聲道:

  “每日擦幾次藥酒,再就是靜臥在床,不要…額,少干活兒,七八天可好。”

  長順叔臉色難看,眼瞅著快要過冬,他作為家里的頂梁柱,哪能歇息。

  郎中也明白,就這住茅草屋的寒酸家境,估計也難好好休養。

  所以并未多說,只讓周嬸把粗布剪裁的布巾泡進熱水,擰干蓋在傷處。

  隨后把兩瓶藥酒遞給蝦頭,囑咐道:

  “早晚各一次,輕輕搓揉,不要太用力。”

  等郎中講完,白啟開口道:

  “大夫,要不再開個方子,抓些活血化瘀的藥材。

  比如馬錢子、伸筋草、茯苓、白術…能好快些。”

  山羊胡郎中眼神微驚,似是沒想到白啟還懂用藥:

  “抓藥熬湯,自是可以,不過價錢…”

  他沒提這茬兒,當然是考慮到長順叔的情況。

  似這等賤戶,多半都自己將就弄些土方子。

  哪里開得起方,抓得起藥。

  白啟從荷包取出兩吊大錢:

  “可夠了?”

  山羊胡郎中接過:

  “還有盈余,用不了這么多。”

  他上門的診金,加上兩瓶藥酒,以及幾包藥材,攏共也就五六百錢。

  “剩下的,大夫你再給我抓些羌活、荊芥…”

  白啟笑道。

  他剛好也要準備淬煉勁力所需的藥材。

  這山羊胡郎中挺本分,看到長順叔一家窮苦。

  于是只拿兩瓶藥酒,也沒借機多賺錢。

  算得上很有良心。

  鄉野村鎮就這一點好,做的都是熟客生意。

  短斤少兩,以次充好的店鋪行當,往往開不長久。

  山羊胡郎中點點頭:

  “原來小郎君是練家子,老夫在回春堂坐診,這些藥材給你備好,勞煩明日來拿。”

  俗話說,醫武不分家。

  拳腳厲害的練家子,多半都懂治跌打損折的皮外傷。

  有些配制的獨門藥酒,甚至比醫館還頂用。

  送走山羊胡郎中,白啟再回到茅草屋,迎接他的是極為局促的長順叔一家。

  “阿七。”

  長順叔側身靠坐在床頭,嘴唇發白訥訥道:

  “這回多虧你了。那錢…俺會盡早還上,再加兩升米當利息,讓蝦頭給你打欠條!”

  老實巴交的打漁人,也想不到什么好話,只能用最真誠的語氣,做出保證。

  “說這些就生分了,長順叔。

  我和阿弟快餓死的時候,靠伱家借的兩碗米才撐過來,活命之恩,我始終記著。”

  白啟臉上露出溫良的笑容,好像他還是那個與人親善的白阿七。

  “兩碗米而已,任誰都會給的…阿七,賬要算明白,大家討生活不容易,俺不能平白占你便宜。”

  長順叔很執拗,白啟也沒過多堅持,轉而切入正題:

  “我這陣子練出水性來了,在大田灣、牛角沱那邊找到幾個好魚窩子。

  老話講,土多好打墻。我家阿弟太瘦弱,打漁幫不上忙,我一個人每天也就撒三四回網,弄個百把來斤好貨。

  蝦頭他就要進武館拜師了,應該知道,練拳腳費功夫,花銷也大。

  隔三差五才賺七八百文,對我來說,已經有些不夠用。”

  帶著蝦頭,拘束站在墻邊的周嬸像是聽故事,眼睛瞪得老大,

  三五天,七八百文錢的進賬?

  這還嫌少?

  阿七也忒出息了,忒長本事了!

  黑水河最厲害的打漁人,也不一定有如此豐厚的收入!

  “租魚欄的船和網,太貴了,不劃算。

  我想著不如跟長順叔合伙,我家那條舢板,加上你家的烏篷船,每天撈個四五百斤漁獲不難。

  到時候,賺到錢六四分。

  我找的魚窩子,所以占個六成。

  長順叔你出工又出力,折算為四成,如何?”

  白啟侃侃而談,吐字清晰,條理分明。

  全然不像沒見過世面,講話有時候都結巴的賤戶漁民。

  旁邊的蝦頭臉上寫滿懵逼,只感覺面前的阿七好陌生,莫名像是縣里大戶人家的少爺。

  他曾隔著武館的大門,遠遠看過幾眼。

  那些身穿勁裝的年輕人,也都如同此時的阿七一樣,個個充滿自信,意興飛揚。

  只不過,少爺們的底氣來源于出身。

  阿七,他是咋個變化這么大的?

  “四成?”

  “怎么,長順叔嫌少?”

  “不不不,魚窩子是阿七你找的,我就賣個力氣,不值那么多的!拿兩成就好了!”

  長順叔擺著手,好像做大夢,有種極為強烈的不真實感。

  宛似吃苦受窮慣了,突然有錢袋子砸腦門上。

  只覺得又害怕又驚喜,生怕抓不住讓機會溜走了。

  “那就三七開,再少便顯得我做事不厚道,讓人議論短長。

  再者,蝦頭他進武館,往后用錢的地方很多。”

  白啟語氣沉穩,一言而決,頗有種果決的勁頭。

  讓還想推讓的長順叔,有些不敢再做聲:

  “行,俺和婆娘都會打漁,那條烏篷船就當過入你的魚檔了,以后給阿七你當長工!”

  所謂過擋,就是打漁人把自家船并給別人。

  長順叔等于把全部身家交到白啟手里。

  可見決心!

  周嬸在旁邊附和:

  “阿七你太爭氣了,打漁這么厲害,過幾年娶個好人家的女兒,你爹在天有靈看到,肯定也欣慰…”

  長順叔臉色一沉,打斷道:

  “胡說甚么!阿七往后要當武者老爺的,之所以弄個魚檔買賣,只是給咱們一口飯吃罷了!哪能一輩子打漁!”

  周嬸訕訕笑著,趕忙閉嘴了。

  “魚檔?”

  白啟嘴角上揚,心想道:

  “那自己,這算不算從‘打漁人’升級為‘魚檔老板’了。

  以后得叫我,大擋頭?聽著不像是啥正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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