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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秘密揭曉林楓勘破真相的推理

  所謂字如其人,不僅僅是說字與這個人的性格善惡有關,更與他寫字時的心境有關…內心平靜的,面臨困境的,興高采烈的,憤怒顫栗的,絕望無助的,不同的心境,必然會在寫出來的文字上有所體驗。

  一個人內心平穩時所寫出來的字,絕對與面臨絕境不知何時會死而焦急萬分寫出來的字有所差別。

  別的不說,以王儉當時的處境,若這個字真的是他寫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所以,他必然會抓住每一息的時間,爭取以最快的速度留下線索,這種情況下,不說他的字會有多潦草,但絕對不可能與往常一樣一筆一劃,一板一眼,橫平豎直…

  更別說,那時他還是背著手寫字的,手上無筆而是用的指甲,這都是與平時完全不同的情況。

  故此,王儉留下的字,與他平時的字一模一樣,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

  周賀林查過許多案子,內心也十分機敏,所以在林楓給出提示后,他便一瞬間反應了過來。

  而這,也讓他如墮冰窟,整個人直接僵在原地,只覺得宛若五雷轟頂一般,饒是做了幾十年官十分圓滑的他,在這一刻也完全不知該怎么辦。

  畢竟…前一瞬,他還在所有人面前,高調宣布自己找到了真相,抓住了真兇,還得意的找來林楓見證自己的勝利,甚至還諷刺林楓是失敗者,讓林楓回去洗洗睡…結果,下一瞬,林楓就告訴自己錯了,將自己從云端打下了深淵。

  前面的光芒萬丈,在這一刻,只讓他覺得無比的刺眼,他真的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找一個地縫鉆進去,甚至哪怕直接暈了,也好過被眾人用特殊的眼神注視著。

  林楓看著仿佛被點了穴一動不動的周賀林,心中自然知道周賀林是何想法,不過他時間緊迫,沒空給周賀林反應的時間。

  他沉聲道:“本官理解周縣令,周縣令在長達五日的調查后,沒有任何收獲,心中無比焦急,所以這個時候突然發現了王少卿留下的直指真兇的提示,且根據這個提示能直接找到朱赫,因此忽視了這個字自身的異常之處。”

  聽著林楓的話,周賀林這才僵硬的轉動脖子,看向林楓。

  “不過…”

  林楓話音一轉,道:“正因如此,周縣令又一次中了真兇的詭計,差一點就釀成一樁冤案,從而讓真兇逍遙法外。”

  周賀林緊緊地抿著嘴,垂在兩側的手下意識握成了拳頭,他全身緊繃,臉上難掩憤怒與被戲耍了的震怒之色,他咬牙切齒道:“這個真兇,當真是太過陰險了,誰能想到他會設下兩重陷阱?”

  “第一重陷阱,通過冰凍讓我們錯誤判斷王少卿的死亡時間,從而讓我們在錯誤的路上一路狂奔…本以為破解了他第一重陷阱,找到冰庫,就能找到他了,可誰知,他竟然連我們可能找到冰庫的事都料到了,還在這里設下了第二重陷阱!”

  說著,周賀林抬起頭,雙眼冰冷的看著被衙役綁起來的朱赫,道:“更可恨的,是這個朱赫也不解釋,最終導致我完全被真兇誤導!但凡他能解釋他所做的那些奇怪的行為,本官也不至于查都不查,就直接定他的罪!”

  這是不知道該怪誰,開始遷怒地位最低的朱赫了。

  不過周賀林的話倒也沒錯,如果不是朱赫默認不解釋,也不至于讓真兇的誣陷如此完美。

  但凡今天林楓沒在,或者林楓沒有找到更多的線索證實王儉的死亡之地究竟在哪,可能朱赫就真的要背負殺人之罪,最后慘死了。

  在官府迫切的想要找到真兇,在這件事關乎是否有機會晉升少卿之位時,朱赫一旦離開王府,到了長安縣衙,哪怕周賀林知道他沒罪,可在權利的誘惑下,周賀林也未必會給朱赫開口的機會。

  林楓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朱赫,若有所思道:“看來朱赫的反應,也是在真兇的預料之中的。”

  “什么?”周賀林一愣。

  林楓緩緩道:“正如周縣令所言,但凡朱赫給出解釋,你也會進一步核實,而不會直接給他定罪…可事實卻就是如此,他被真兇陷害了,也明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卻在關鍵的證據上不給出任何解釋,給我們一種無話可說的默認之感,最終導致周縣令你徹底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可以說,朱赫的反應,就是真兇第二重陷阱能夠成功的最重要因素!真兇應就是知道朱赫不會解釋,這才選擇的他!否則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已經給出解釋,大聲喊冤了。”

  聽著林楓的分析,周賀林不由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之前在調查此案時,他最多也就感到棘手,感到真兇的狡詐。

  可此刻,眼見真兇陷害的人,竟然都完全按照真兇所想的那樣不會反駁,他就不由覺得心寒,這個真兇究竟是何許人也,究竟對人心算計到了何種程度,會連朱赫面臨生死危機都不愿解釋的事,也算到了?

  在生死危機時,人性是最經不住考驗的,多少人在這種時候性情大變,翻臉無情,所以真兇為何就能篤定朱赫不會那樣?

  真兇,到底還藏著多少手段?

  周賀林臉色越來越凝重,他不由深吸一口氣,看向林楓的神色,多了一分之前未曾有的請教意味,道:“林寺正剛剛說你找到了真兇殺害王少卿的兇器?”

  林楓點頭:“正因為我找到了兇器,判斷出王少卿是死于何處,這才確定那個月字,絕不可能是王少卿所留。”

  周賀林一怔:“林寺正的意思是…你對那個月字的判斷,不僅僅是與王少卿平時寫的字一模一樣?”

  林楓笑道:“我查案有一個習慣,對同一個線索,會從多方面進行驗證,從而確定這個線索是真是假…事實上,我判斷這個月字不對,有很多方面。”

  見周賀林一臉茫然,林楓也不賣關子,直接道:“第一,就是剛剛我對你所說的,字跡不可能與平時完全一致。”

  “而第二,則是王少卿死前留下的傷痕。”

  “傷痕?”周賀林迅速回憶起仵作驗尸的內容。

  林楓點了點頭:“我親自檢查過,王少卿的手指上有明顯的掙扎痕跡,且王少卿的指甲里有著一片血肉,而這血肉又正好與王少卿脖子上的傷口相吻合,所以可以判斷,在真兇勒死王少卿的過程里,王少卿雙手是完全可以抵抗的。”

  “同理,我在王少卿的腿上,腳上,也一樣發現了傷痕,根據‘生活反應’,嗯,你不用知道什么叫生活反應,周縣令只需明白我能判斷出那些傷痕是王少卿還活著的時候留下的就可以。”

  “且那些傷痕的位置,正好符合被人在身后勒住脖子掙扎導致的…”

  “所以,根據這兩點,就可以知道,真兇在殺害王少卿時,王少卿壓根就不是雙手雙腳被束縛的情況,既然雙手雙腳沒有被束縛,那么冰庫墻面處那明顯用后背掙扎蹭出來的痕跡,也就很有問題了。”

  周賀林聽著林楓的推理,大腦迅速陷入了沉思。

  他也親眼見過王儉的尸首,也讓專業的仵作驗過尸,確實和林楓說的一樣…這些,自己怎么之前就沒想到?

  周賀林深吸一口氣,道:“那有沒有可能,是王少卿先是被綁住了,在真兇殺他之前,又掙脫開了呢?”

  林楓點了點頭:“確實有這種可能…那么,周縣令是否想過,真兇為何用勒死這種方法殺人呢?明明在冰庫里,他已經準備挖心了,豈不是一刀下去更符合他接下來的行為?從他之前的行動可以看出,他絕對不是一個會做多余事情的人,他追求的是簡潔高效,所以,明明怎么看他都該是用匕首殺人的,可他何必要勒死王少卿呢?”

  “這…”

  周賀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神色不由遲疑了起來。

  他是知道真兇只用了一個翻身,就達到了誤導他們當晚王儉還活著的事,從這點可以看出,真兇的確追求簡潔高效,能一個翻身做的事,絕不會開口說話,或者再多翻一個身。

  “還有…”

  林楓繼續道:“真兇有多謹慎,相信周縣令也親自感受到了,他能先后設下兩重陷阱用來迷惑我們,那周縣令覺得,如此謹慎的他,真的會在綁王少卿的時候,給王少卿一個病秧子掙脫繩索的機會?”

  “這…”

  周賀林又一次遲疑了片刻,然后終是嘆息道:“的確,他謀算的如此周密,不可能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那林寺正覺得…”周賀林看向林楓,問道:“為何真兇會用勒死的方式殺人?又為何會給王少卿掙扎的機會?”

  周圍的衙役和李浩淼等人聞言,此時也都連忙看向林楓,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完全投入到了林楓對案情的分析中,對真兇與王儉這看起來沒法解釋的怪異之事,都迫切想知道原因。

  林楓見眾人皆看向自己,沒有吊他們胃口,道:“其實周縣令這個問題的本身,就已經是答案了。”

  “什么?”周賀林一愣。

  林楓道:“周縣令不解為什么真兇會給王少卿掙扎的機會…因為以真兇的周密手段和簡潔果斷的行事作風來看,他絕不會做這種能夠導致意外發生的事。”

  “所以,答案也就很明了了…為什么他會給王少卿掙扎的機會?那只能是因為他沒法不給王少卿掙扎的機會!”

  “沒法不給?”周賀林喃喃的復述著林楓的話,忽然間,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雙眼猛然瞪大,一臉震驚的看向林楓,道:“難道…真兇殺害王少卿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冰庫!?”

  “什么?不是冰庫?”衙役們聽著周賀林的話,皆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畢竟他們之前一直的共同認知,就是冰庫是殺人挖心之地,怎么現在變成不是殺人之地了?

  臥室不是殺人之地,尸首被挖心的冰庫也不是殺人之地,那還有哪里是殺人之地?

  周賀林看向眾人,解釋道:“王少卿重病之下,連床都起不來,不可能主動去陰冷的冰庫的,所以若他是還活著的時候去的冰庫,那必然是被真兇給控制住了,無論是迷暈還是綁著,都代表著他不可能有反抗掙扎的機會。”

  “但現實情況卻是…他在被真兇殺害時,劇烈反抗過,這就只能證明他被殺,是發生在他被帶到冰庫之前的,也就是說…”

  周賀林瞳孔劇烈一縮,不由看向林楓道:“王少卿是在他生病時獨居的房間內被殺的!”

  “什么!?生病時獨居的房間?”

  王府眾人聽到周賀林的話,臉色都是大變。

  衙役們也是一臉的愕然。

  “義父,真的是這樣嗎?”趙十五連忙問道。

  雖然周賀林說的也有道理,但在所有人心中,還是林楓的話最讓他們信任。

  眾人聽著趙十五的詢問,也都連忙看向林楓。

  林楓迎著眾人追問的視線,緩緩道:“周縣令分析的有理有據,與本官的分析基本一致,不過查案的事,不是依靠分析就夠的,還要找到驗證我們分析的證據才行。”

  “證據?”周賀林一臉意外:“林寺正找到證據了?”

  明明你才來不過幾刻鐘的時間,就找到了我完全找不到的證據?

  林楓看了一眼眼皮不斷跳動的周賀林,笑了笑,道:“這一點,從兇器上尋找便可。”

  “兇器?”周賀林一怔。

  林楓說道:“周縣令難道就沒想過,為什么真兇要用勒死的方式殺人嗎?殺人之法除了匕首外,其實還有很多,比如投毒,比如拿東西砸腦袋…總之,只有想不到的,就沒有真兇用不到的方法。”

  “而勒死王少卿的方法,說實話,并不是最穩妥的,這對真兇的力量有著一定的要求,也對繩索有要求,并且想要順利勒死王少卿,一定要在王少卿身后動手才行,可他如何確定王少卿一定會背對著他?更別說王少卿還會掙扎,一旦被王少卿掙扎開,或者發出聲音求救,被其他人聽到,那真兇就必然失敗了。”

  “這…”周賀林覺得今天說的最多的,就是不知該如何回答的“這”字了。

  他猶豫了一下,道:“林寺正說的沒錯,以勒死的方式,確實不是最輕松的殺人之法。”

  “還有…”

  林楓繼續道:“剛剛我們分析過,以真兇的縝密,他在殺人的這個關鍵的環節上,不可能給王少卿掙扎的機會,但事實卻是王少卿掙扎了,所以我們推斷,真兇是沒法不給王少卿掙扎的機會…那我們可否這樣去推測,真兇對如何無聲無息殺害王少卿,原本是有著足夠的計劃的。”

  “在他的計劃里,王少卿不可能有掙扎的機會,但是…計劃沒有變化快,他在某一處失算了,導致王少卿那個時候仍有掙扎的能力。”

  “所以,事情突發之下,真兇的計劃又不可能更改,因此…”

  林楓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迎著他們臉上那茫然與緊張的視線,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他只能臨場調整殺人之法!也就是說,他那勒死王少卿的殺人之法,是他在王少卿獨居的房間內突然做出的決定!”

  “我們分析過,勒死之法不是最輕松的方法,可他卻決定用這個方法,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林楓看向眾人,沉聲道:“在那房間內,真兇所能找到殺人的趁手兇器,只有勒死王少卿的繩索!”

  聽著林楓的話,周賀林等人瞳孔不由劇烈跳動。

  他們迅速回想著王儉獨居房間內的東西。

  可想了半天后,他們的眉頭卻都皺了起來。

  周賀林忍不住道:“林寺正,王少卿居住的房間我們檢查過,里面并沒有任何繩索…而且我也問過王府其他人,他們都說王少卿居住的房間沒有丟失任何東西,這說明真兇不可能在殺人之后將兇器帶走,所以你說的繩索在王少卿的房間內,這…會不會有些問題?”

  林楓面帶深意的看了周賀林一眼,道:“周縣令,以真兇的謹慎,伱不會認為真兇明知道你們能查出王少卿死亡原因的情況下,會那么明顯的讓你們發現他殺人的兇器吧?若是如此容易就能發現,他還何必偽裝在冰庫殺人的事情?”

  “這…你的意思是說?”周賀林聽著林楓意味深長的提示,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沒有徹底明白。

  就聽林楓緩緩道:“他用的就不是直白的繩索啊…”

  “不是直白的繩索…”周賀林腦海中回蕩著林楓的話,記憶再度回到了他檢查王儉獨居房間的畫面,雖然當時他不知道王儉是在這里死的,但作為王儉死亡前一直待著的地方,他自然不會放過認真檢查。

  “不是直白的繩索…那就是,不是繩索本身…難道,是攜帶繩索的東西?”

  “攜帶繩索!!”

  忽然間,周賀林猛的抬起頭,他滿是驚愕的看著林楓,失聲道:“難道…是墻壁上懸掛的弓!”

  “什么?弓?”

  其他人一聽,大腦也都猛然一驚。

  林楓迎著周賀林驚愕的神情,終于是緩緩點頭:“周縣令終于想通了。”

  “沒錯…就是弓!周縣令不妨想想王少卿脖子上的勒痕,勒痕很細,這說明勒死王少卿的繩索不僅十分細,而且還足夠結實…這兩點,恰巧弓弦皆能滿足!”

  對啊!

  弓弦足夠細,為了維持持久的戰力,也必須足夠結實才行!

  如此說來…難道真的是弓!?

  他連忙看向衙役,道:“快去將弓取來!”

  衙役一聽,一點遲疑都沒有,連忙跑著離去。

  沒多久,他就返回了,手上拿著一把大弓。

  “周縣令,你看…”衙役忙將大弓遞給周賀林。

  周賀林接過大弓,目光向弓弦上看去,下一瞬…就見他瞳仁直接跳了幾下。

  他深吸一口氣,將弓遞給林楓,道:“弓弦之上,有著一處暗色的血跡…因為弓放在那里很久了,弓弦已經黑了,所以若不是刻意去找尋,根本發現不了這處血跡。”

  林楓看向弓弦的中心位置,果然,在這里有一處黑色的血跡,同時弓上正刻著一個“儉”字。

  他點了點頭,道:“看來這應該就是王少卿在掙扎時,指甲扣掉了脖子上的皮肉,使得鮮血沾到了弓弦之上…怪不得真兇用它殺了人后沒有扔掉或者換一個新的弓,這把弓有著獨特的刻字,且弓弦因時間久遠已經有了沉淀之色,真兇應該是無法再短時間內找到一把能完美替代的。”

  “看來?”

  周賀林愣了一下,他忍不住道:“林寺正,你難道之前不知道這處血跡?不知道弓上有刻字。”

  林楓搖了搖頭:“我未曾親自查看。”

  “沒有親自查看,那你怎么就敢確定這弓弦是兇器?”周賀林直接懵了。

  便見林楓笑了笑,他緩緩道:“因為我的這雙眼睛很刁鉆。”

  “眼睛很刁鉆?”

  林楓點了點頭,那雙黝黑深邃的眸子看著周賀林,道:“所以我能發現你們視線一掃之下發現不了的東西…比如說,這把弓放在那個房間太久了,以至于在后方的墻壁上,留下了獨屬于它的痕跡,而我正好發現了這把弓與墻壁上灰塵留下的痕跡,并沒有完全吻合…雖然沒有重合的地方不大,但沒有完美吻合,就是沒有完全吻合。”

  “而這也意味著…有人動過這把弓!”

  “我本就懷疑它,現在知曉近期有人動過它,還需要親自去查看嗎?這本就是證據!”

  周賀林怔怔的看著林楓。

  看著臉上滿是自信之色的林楓,回想著林楓那從頭到尾完美呼應的推理與證據,在這一刻,周賀林內心控制不住的浮起一抹無力。

  這樣的林楓,真的是自己能夠競爭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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