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雙眼緊緊地盯著莫萬山吹起的臉龐,腦海里不斷閃過自己見過的一張張女子臉龐。
身為刑偵人員,認臉是基本能力之一。
而他更是有記憶方面的天賦,他可以做到只要是近期接觸過的臉,哪怕只是去買個東西的接觸,都能將對方的臉在短時間內刻在腦海里,一旦需要調動時,大腦便能迅速將這些臉調出來,然后進行一一比對。
雖然眼前這張臉是畫出來的,且因為故意畫的恐怖,弄得七竅流血,使得臉龐的容貌有了一些扭曲和改變,但仍是讓林楓通過細節,捕捉到了熟悉的地方。
“像誰呢?”
林楓摸著下巴,不斷的將自己近期見過的人,與之對比。
一張張臉龐從腦海里浮現又消失,很快,林楓便眸光一閃。
他突然上前,一把抓過這個“腦袋”,雙眼盯著這張七竅流血的臉龐,眼中難掩意外之色。
“怎么會是他?”
林楓神情里充滿著驚愕。
蕭瑀看到林楓這奇怪的舉動,不由低聲道:“子德,怎么了嗎?這張臉有什么問題嗎?”
林楓眉頭微蹙,眼中神色不斷閃爍。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氣,看向蕭瑀,道:“蕭公,我應該知道兇手的動機了。”
“動機?”
蕭瑀聞言,先是一怔,繼而迅速明白林楓的意思,他忙問道:“什么動機?他為何要殺桑布扎?”
林楓說道:“他是否真的想殺桑布扎,還需要進一步調查…但關于動機,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這將是一個重大的突破點。”
他看向蕭瑀,道:“蕭公,我需要你幫我做兩件事。”
蕭瑀與林楓對視了一眼,然后和林楓離開人群,低聲道:“什么事?”
林楓說道:“第一,讓人將這張臉畫出來…去掉流血的部分,只畫正常五官,然后將畫像交給一個人。”
“交給誰?”
林楓附耳在蕭瑀耳邊說出了一個名字。
蕭瑀聽到這個名字后,直接瞪大了眼睛,他一臉愕然的看著林楓,忍不住道:“你認真的?”
林楓重重點頭:“在查案途中,下官何時開過玩笑?”
蕭瑀感受到林楓的認真,雖然不覺得林楓說的人和案子能有什么關系,但林楓既然說了,他就不會拒絕。
他說道:“東宮就有畫師,本官會讓其迅速畫出來,然后就讓人送出去。”
林楓道:“多謝蕭公。”
蕭瑀擺了擺手:“第二件事呢?”
“我需要蕭公派個人,去為我取來一個包袱。”
接著,他就在蕭瑀耳邊,具體說了地點和包袱的情況。
蕭瑀聽后,雙眼微微一凝,他更是詫異道:“你的意思是…這張臉,和她一樣?”
林楓點頭道:“下官應該不會認錯,不過為了更為穩妥,下官才讓蕭公畫出她的畫像,然后讓其他人也辨認一下,以免出錯。”
蕭瑀終于明白林楓做這一切的始末了。
也終于明白,如果林楓真的沒有認錯,真兇殺人的動機是什么了。
他沒有任何遲疑,直接道:“本官會讓大理寺的人去做,東宮的人接下來,就不讓他們參與了。”
林楓贊同蕭瑀的決定,笑道:“全聽蕭公的。”
蕭瑀想著林楓的話,再去看這張臉龐,緩緩道:“怪不得真兇寧可扔下嫁衣,也要將這張臉藏起來…沒想到,他竟然會畫出一張真臉來,伱說他這是何必呢?他隨便畫一張假臉,即便我們能找到這張臉,也發現不了什么線索。”
“這下好了,最關鍵的線索,一下就出來了。”
林楓明白蕭瑀的意思,他想了想,說道:“也許在真兇看來,他十分有自信,相信自己藏的足夠隱秘,我們未必能找到這張臉。”
“也許真兇覺得這張臉他都畫的如此扭曲了,還添上了鮮血,我們就算找到了,也識別不出來這張臉的主人。”
“也許…”
林楓瞇了瞇眼睛,沉聲道:“他對這張臉有特殊感情,認為必須用這張臉來見證他所做的一切,才能讓他有情感上的滿足。”
蕭瑀想了想,旋即點頭,道:“都有可能…具體如何,在揪出他后,也就能知道了。”
他看向林楓,道:“這兩件事,本官會迅速讓人去做…那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
林楓轉過頭,看向仍舊議論紛紛的眾人,說道:“關于嫁衣鬼的部分,基本上已經都查明了,嫁衣也罷,腦袋也罷,真兇的算計也罷,所能得到的線索也都差不多了。”
“所以接下來,該從桑布扎和吳三的死亡原因上調查了。”
說著,他看向蕭瑀道:“蕭公,你找的老仵作,還需要多久能到?想要調查死亡原因,必須得解剖才行。”
蕭瑀皺眉道:“按理說,時間也差不多了,該來了吧…”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個侍衛快步走來,道:“蕭寺卿,你要的人已經到了。”
蕭瑀聞言,眼眸陡然亮起。
他笑著向林楓說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林楓在東宮門口,看到了蕭瑀為他請來的擁有解剖能力的老仵作。
這個仵作年齡五十多歲的模樣,白發比黑發要多,占據了優勢地位。
他臉上皺紋層疊,眼袋深重,雙眼就好像是睡不醒的樣子,給人一種惺忪之感。
他穿著洗的發白的灰衣,腰間綁著一個葫蘆,正縮著腦袋,雙手伸進寬松的衣袖內,仿佛很冷的樣子。
“蕭寺卿。”
看到蕭瑀和林楓到來,老仵作連忙向蕭瑀行禮。
蕭瑀擺了擺手,看著老仵作寒酸的衣著,皺眉道:“孫老頭,本官以前應該沒有苛待過你吧?你怎么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老仵作孫伯符笑道:“蕭寺卿別擔心,小老兒還不至于窮的揭不開鍋…只是我這人念舊,陪伴我的東西時間越長,越是舍不得,現在人老了,說不得什么時候兩眼一閉就和那些尸首一樣再也起不來了,對這些舊東西更是舍不得扔。”
“總覺得扔了它們,就好像以前記憶和存在的經歷,也要一起扔了一樣,現在一天無事可做,就守著這些過往的記憶等死呢,要是連記憶也沒了,那就只剩下等死了。”
蕭瑀聽著孫伯符的話,擺手道:“就你這老頑童的性子,死還早著呢,想這些作甚。”
“好了,時間緊迫,不閑聊了。”
他向孫伯符介紹了一下林楓,道:“這位是大理寺正林楓,目前大理寺破案能力最強的人。”
孫伯符拱手堆笑:“見過林寺正,神探林寺正大名,小老兒去酒肆打酒時,就聽那說書先生說過無數次了。”
蕭瑀又向林楓介紹孫伯符,道:“孫伯符,你稱呼他孫老頭就行,我們大理寺的人都這么稱呼。”
“他父親就是仵作,記事起就跟著他父親驗尸,有著幾十年的仵作經驗,大唐問鼎天下后,他便依靠精湛的驗尸手藝,在大理寺效力。”
“而能需要大理寺調查的案子,你也知道,都不是什么簡單的案子,所以他驗尸的尸首,也都不簡單,有被砍成幾十塊的碎尸,有被埋在地下十年的白骨,有被野狗吃掉只剩下一個腦袋的尸首…無論是任何尸首,只要落在他的手上,他都能分析出個一二來,所以若說有誰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務,整個大唐,除了他再也挑不出第二個人來。”
孫伯符咧開嘴,露出缺了一顆門牙的黃牙,笑道:“蕭寺卿太抬舉我了,我哪有那么厲害,不過是吃了仵作這碗飯,做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林楓笑道:“在其位,謀其事,還能將事情做好…這就已經比絕大多數人優秀的多了。”
他拱手道:“孫仵作,接下來驗尸之事,就拜托你了。”
聽著林楓稱呼其為孫仵作,而且還十分有禮的向自己拱手,孫伯符微微一怔,他那顯得有些惺忪的眼睛,忽然透射出一抹光亮,仿佛渾濁的眸子,突然清澈了幾分。
他微微挺直脊背,視線不由看向蕭瑀,便見蕭瑀一直是笑呵呵的模樣,沒有任何反應,他深吸一口氣,咧嘴笑道:“林寺正可千萬別這么說,你們能記得小老兒,是我的榮幸,只要林寺正別怕我搞砸了,驗不好尸就成。”
林楓笑了笑:“若孫仵作都驗不出來,其他人更不會驗出來,本官會從其他方面進行考慮,所以孫仵作不必擔心,盡管放心大膽的去驗就成。”
孫伯符點頭:“有林寺正這句話,小老兒就放心了。”
寒暄完畢,林楓也不再耽擱,直接帶孫伯符進入了東宮,讓孫伯符看到吳三。
他向孫伯符交代要如何解剖后,便與蕭瑀退出了房間。
房門外。
蕭瑀看向林楓,笑道:“你那一句孫仵作,直接把他佝僂的病都給治好了,原本我還擔心這老孫頭會找借口不愿出手呢,我都準備了不少勸說他的說辭,結果他竟是如此痛快,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林楓倒是沒有意外,他雙眼看向湛藍的蒼穹,緩緩道:“觀其行,聽其言,明其想,便能以話觸其心,這不算多難的事,對蕭公而言,想來更不會困難。”
蕭瑀點了點頭,可嘴上卻是道:“雖不困難,但仵作并非多受人尊敬的活計,在大理寺也沒有任何品級可言,身為官員,又有誰愿意看他想什么,聽他說什么呢?他在大理寺效力這么多年,自是明白這些,否則也不會所有人都稱呼他為老孫頭。”
“正因此,你能稱呼他為孫仵作,還對其表現的很尊敬重視,這是他哪怕在大理寺都未曾感受過的,所以啊,這才如此痛快,否則的話…”
蕭瑀看向林楓,笑道:“他今天帶來的酒葫蘆,少不得要為他裝滿長安城最好最貴的女兒紅才行。”
林楓點著頭,他自是明白這些。
不過他對孫伯符尊敬,不是因為他要投其所好,而是前世的工作經歷,讓他對仵作這一行有著足夠的敬重,那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他回頭看了一眼忙碌的孫伯符,道;“孫仵作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趁著這段時間,蕭公,我想再去一次嫁衣丟失的房間。”
蕭瑀聞言,有些疑惑道;“還去那里干什么?嫁衣的部分,不是已經都查的明明白白了嗎?”
林楓眼眸微瞇,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深意,道:“我想去找一件東西。”
“一件東西?”蕭瑀好奇道:
林楓意味深長道:“一件瞞天過海的東西。”
說著,他便再度來到了昨夜存放嫁衣的房間。
與蕭瑀進入房間后,林楓轉過身,將房門關閉。
蕭瑀見林楓神神秘秘的,臉上好奇之色更重。
這個房間的秘密,剛剛林楓已經推理的十分清楚了,且直接通過賊人在這個房間里留下的線索,找到了嫁衣,找到了隱藏在使臣里的賊人同謀慕力誠,可以說,這里有價值的東西,應該都已經查的清清楚楚了,所以林楓還神神秘秘的來這里找什么?
他好奇的看著林楓,便見林楓直接忽視了染血的衣架和地面上的血字,雙眼十分細致的,視線一寸一寸的掃過房間。
地面,墻壁,房梁…都沒有錯過。
同時,他還直接翻動那些合著的柜子,以及繞過屏風,來到了梳妝柜前,將梳妝柜也打開了。
可是,梳妝柜內空空如也。
所有的柜子也都是空的。
“怎么會沒有?”
林楓皺了皺眉頭:“難道我猜錯了?”
可這個念頭剛出現,就被他否定了:“不會,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蕭瑀見林楓蹙眉,不由道:“子德,你到底想找什么?”
林楓剛要開口,忽然間,他想到還有什么地方自己忽視了。
只見他直接趴在了地上,向著床榻下看去。
可床榻下也是空的,什么都沒有。
林楓抿了抿嘴,剛要收回視線站起身來,可忽然間,他視線突然落在了床榻下面的地板上。
便見那里正有一些很小的東西。
林楓眸光一閃,直接伸出手,將這些東西抓了起來。
然后他坐起身來,仔細查看手上的東西。
蕭瑀湊過腦袋看了一眼,道:“木屑?”
他疑惑道:“怎么會有木屑?東宮的客房會按時打掃,而且東宮有規矩,每次打掃都要沒有死角,即便是房梁也會仔細打掃,更別說這床榻下面了,所以這木屑不應該出現啊。”
林楓聞言,卻是勾起嘴角,道:“不,它出現才對,若是它不出現,那才糟了…那意味著我很多推斷都錯了。”
蕭瑀一怔。
便見林楓竟是直接爬到了床榻地下,并且翻過身,讓自己仰面朝上。
正當蕭瑀不知道林楓在做什么時,林楓的聲音響起:“蕭公,接一下。”
蕭瑀聞言,連忙低頭看去。
便見林楓的雙手,正托著一個木盒從床下送了出來。
蕭瑀連忙伸出手,接過木盒。
木盒落到手上,蕭瑀顛了顛,感受了一下重量,道:“里面裝的什么?不太重。”
林楓從床下退了出來,然后站起身來,看著蕭瑀手中的木盒,笑道:“蕭公打開就知道了。”
蕭瑀見林楓賣關子,撇了撇嘴,林楓哪里都好,就是有的時候太愛吊胃口。
他也不耽擱,直接將木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抓住木盒的蓋子,將其一掀,視線直接向里面看去。
下一瞬——
“什么!?”
“這…這怎么會是…”
他瞳孔驟然放大,臉上充滿著驚愕之色,整個人直接愣住了。
看著盒子里的東西,蕭瑀腦子嗡嗡的響,他完全沒想到,盒子里裝的會是這件東西。
他不由看向林楓,忍不住道:“子德,怎么會這樣?”
林楓緩緩吐出一口氣,視線與蕭瑀四目相對,緩緩道:“蕭公,我們還是小覷了這個真兇啊!”
“好在,發現的還不算遲。”
孫伯符驗尸房外。
蕭瑀的臉色仍舊無法恢復冷靜,他多次看向林楓,欲言又止,林楓見狀,便說道:“蕭公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蕭瑀聞言,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道:“子德,你是什么時候發現問題的?”
林楓說道:“在慕力誠房間。”
“那么早?”他雙眼瞪大,滿臉的意外:“那你當時為何不說?”
林楓看向蕭瑀,笑道:“說出來又有什么用?除了打草驚蛇外,下官想不到任何用處。”
“所以與其說出來打草驚蛇,不如讓賊人以為我們仍舊被蒙在鼓里,這樣的話,他也會放松警惕,方便我們后續的調查。”
“倘若他感到了危機,偷偷做了些什么事,破壞了線索,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蕭瑀皺眉想了想,旋即點頭,道:“也是,畢竟我們還無法確定誰是賊人,讓賊人以為我們毫不知情,放松警惕,總好過他狗急跳墻。”
他看向林楓,道:“如何?可發現什么新的線索沒?”
林楓右手握著溫潤的玉佩,指尖輕輕在上面摩挲,點頭道:“確實發現了一些線索…”
他話還未說完,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迅速靠近。
林楓與蕭瑀循聲看去,便見大理寺丞李浩淼快步走了過來。
他來到兩人面前,先是一一行禮,然后就抬起手,擦著額頭上的汗。
林楓見狀,笑道:“怎么樣?可打探到了什么有趣的消息?”
剛進東宮,林楓就給大理寺的八卦達人李浩淼一個任務,讓他去打探消息,因為林楓覺得,有些話,在正式的場合下人未必敢說,但若是聊八卦的話,可能就會有所透露。
所以他便將這個重任,交給了最善八卦的李浩淼。
李浩淼聞言,直接重重點頭,道:“下官聽到了三件有趣的事,不知是否有用。”
林楓說道:“說說看。”
連蕭瑀也都好奇了起來。
李浩淼說道:“第一件事,死在林寺正你們面前的吳三,大約半個月前生過病,病了足足十來天起不來床,三天前突然就好了,直接就活蹦亂跳,然后正常當值。”
“生病?”
林楓與蕭瑀對視了一眼,這件事他們還真不知情。
沒有人向他們說過這些。
不過他們也沒向其他人詳細詢問過吳三的情況,畢竟林楓已經推斷出來,吳三的死是真兇用來刺激使臣的,真兇并非刻意選的吳三,如果當時看守嫁衣的人不是吳三,而是其他人,那么死的就不是吳三了。
林楓問道:“吳三生了什么病?為何突然就好了?”
李浩淼搖頭:“有大夫來給吳三看過,但大夫也無法確定吳三是什么病,只能按照吳三講述哪里不舒服,就給吳三開了治療哪里的藥…不過我聽說…”
他聲音降低,說道:“我聽有侍衛抱怨,說吳三是怕辛苦,故意裝病,否則的話,根本解釋不了為什么十天都下不了床,忽然就生龍活虎了…不過他們也只是猜測,所以在林寺正你們詢問吳三情況時,他們沒亂說這些。”
裝病?猜測?
在說出猜測二字時,往往就已經代表著內心的認同了。
林楓眸光一閃,忽然抬起頭看向蕭瑀,道:“吳三的死是必然!根本不是偶然!他早就被真兇盯上了!”
蕭瑀一怔,他連忙向林楓問道:“為何這樣說?”
林楓說道:“如李寺丞打探的那樣,侍衛們都懷疑吳三的病有問題,所以眼睜睜看著吳三優哉游哉的躺了十幾天,他們認為吳三在裝病,心里肯定有所不滿。”
“這種情況下,遇到了要看守詭異的嫁衣的任務,蕭公…你說,如果你是負責人,你會讓誰去看守?”
蕭瑀神色微變:“吳三!他敢在我眼皮底下裝病偷懶,還一裝就是十幾天,我當然要好好教訓他,有辛苦危險的任務,也肯定會讓他去做!”
林楓點頭:“這是人之常情,所以…若賊人對東宮的這些侍衛足夠了解,對吳三的情況足夠了解,那么他完全可以提前預料到,在侍衛們發現嫁衣后,會讓誰去看守!”
“也就是說…”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賊人有足夠的時間,去為吳三的死做準備,換句話說,他很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對吳三做了相應布置了。”
“而吳三只是一個普通侍衛,在這東宮內,沒有多少人會特意關注他,他就算死了,對他關注度也會遠低于桑布扎…故此,賊人在對吳三下手時,還是那么早之前布置時,未必會如對付桑布扎時那么謹慎,很可能會留下一些痕跡與線索。”
蕭瑀聞言,眼眸頓時一亮。
他撫掌道:“對啊,并且他與吳三接觸時,肯定是親自做的,這種事他不可能假手他人,也許真的會有線索。”
林楓想了想,道:“甚至我懷疑,吳三的病,就和這個賊人有關,否則他怎么就會無緣無故得了怪病,又無緣無故好了?”
“這病來的太奇怪,好的也太奇怪…若是我所料無錯,恐怕賊人與吳三接觸的時間點,就在他突然生病和突然好起來這個時間點上。“
“所以…”
他向蕭瑀道:“蕭公派人調查時,可重點調查他生病之前,以及痊愈前后這幾天,吳三是否做過什么特殊的事,是否和誰接觸過…如果這兩個時間點,他都接觸過同一個人…”
蕭瑀眼眸亮起,連忙道:“那這個人就有極大概率…是賊人!”
林楓微微點頭。
蕭瑀見狀,直接看向李浩淼,道:“李寺丞,如果真的能因此找到賊人,算你一份功勞。”
李浩淼聞言,頓時激動了起來。
他沒想到去聊八卦,竟然還能立功…果然,林寺正就是自己的伯樂,只有他能發揮出自己的能力。
林楓笑了笑,向李浩淼道:“第二件事呢?”
蕭瑀也更加好奇的看著李浩淼,他還是第一次發現李浩淼的八卦能力,竟然如此有用。
“第二件事…”李浩淼聲音忽然低沉了起來,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說道:“有婢女說,發現嫁衣的竹林里,在案發前一夜,曾傳出過詭異的哭聲。”
“詭異的哭聲?”
蕭瑀眉毛一挑:“怎么個詭異法?”
林楓也看向李浩淼。
李浩淼道:“婢女說她當時路過竹林,忽然聽到一些嗚咽之聲,那聲音充滿著壓抑,又有些尖銳,聽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哭聲,竹林里又黑漆漆的,沒有燈籠,她便連忙離開了,然后她去找了附近的侍衛,說竹林里有哭聲,侍衛前去查看,但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不過在竹林里,他們聽到了風吹過竹林的聲音,有些像是嗚咽聲,所以他們認為婢女聽的就是這聲音,但婢女卻堅定的認為自己沒有聽錯,可侍衛什么都沒搜查到,婢女也只能作罷。”
聽著李浩淼的話,蕭瑀看向林楓,道:“子德,你怎么想?”
林楓摸了摸下巴,道:“風吹過一些東西,確實會造成奇怪的聲音,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我在意的是案發前一夜這個時間點…這一天…”
林楓瞇了瞇眼睛,眼眸露出了深思之色。
李浩淼見林楓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連忙道:“難道這個婢女真的沒聽錯?”
林楓沒有回答李浩淼,他只是道:“李寺丞,你做的比本官料想的還要好,果然這次找你來,沒有錯。”
聽到林楓這般稱贊,李浩淼腰背都直起來了,只覺得自己剛剛向小婢女好話說盡,口水都要噴干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楓看向李浩淼的神色越發溫和,他真的沒想到,李浩淼會給自己這么多意外之喜。
他笑著問道:“那最后一件事呢?”
“最后一件事…”
李浩淼說道:“和案子沒有太大關系,是正在為西域高僧祈福建造佛殿的工部那邊的事。”
“什么事?”
因為西域高僧要入住普光寺的事,讓林楓對這個西域高僧也不由關注了起來。
李浩淼道:“前些天,工部一個官員以次充好,趁著建造佛殿的機會,想要貪墨一些錢財,結果被工部的工匠發現,直接一個舉報,讓太子殿下知道,然后陛下也知道了。”
“這可是陛下為太子殿下專門修建的佛殿,飽含著陛下對太子殿下盡快痊愈的期待,結果這個官員敢在這件事上斂財貪墨,可以想象陛下會有多憤怒。”
“所以陛下直接將其打入了大牢,要擇日問斬。”
聽著李浩淼的話,林楓眉頭不由一挑,道:“這個工部官員膽子未免太大了吧?這種陛下親自盯著的事,都敢貪墨?”
“而且,他貪墨了,其他工部官員沒有發現,反而被一個工匠發現了,這個工匠膽子也夠大的,不怕被報復,竟是直接舉報給了太子殿下…”
他不由看向蕭瑀,道:“蕭公,你覺不覺得很有趣?”
蕭瑀和林楓早有默契,聽到林楓這意有所指的話,道:“你是懷疑,這貪墨案有問題?”
林楓搖了搖頭:“下官沒有任何證據線索,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不敢亂說是否有問題。”
蕭瑀道:“這件事本官其實也知道,陛下得知此事后,雖然很憤怒,但還是讓刑部進行了調查,而刑部調查的結果,確實是他貪墨了。”
李浩淼聽著蕭瑀的話,雙眼直接瞪大,臉色如遭雷劈:“蕭公竟然早就知道了,可我卻今日才知道…”
八卦達人對自己的八卦能力產生了懷疑。
蕭瑀見狀,說道:“事關東宮之秘,而且還是敏感的佛殿祈福之事,自然是能封閉消息就封閉,知之者甚少,你不知道很正常。”
李浩淼臉色這才好了一些。
林楓差點沒被李浩淼的反應給弄得笑出聲來,他說道:“既然刑部已經調查,并且有了結果,那看來下官確實是想多了。”
李世民關注的案子,刑部尚書戴胄肯定要親自盯著,以戴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如果發現了問題,絕不會直接結案。
李浩淼聞言,弱弱的伸出了手,道:“我從侍衛那里,還聽說了一件事。”
兩人看向他。
便聽李浩淼道:“那個工部官員被帶走時,一直大喊著冤枉,并且侍衛們對他的評價都還不低,所以他們對這個官員貪墨,十分意外。”
“喊冤?評價不低?”
林楓瞇了瞇眼眸。
他剛要向李浩淼多問幾句,忽然間,身后的門被打開了。
聽到“嘎吱”聲響,林楓幾人連忙循聲看去。
便見孫伯符一邊拍著自己發酸的后背,一邊走到了門口,然后拿起腰間的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大口,旋即向林楓道:“有結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