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魔藤小界,已經覆滅的魔葉王家族中,一位血袍道人盤膝而坐,身旁隨意擺放著一枚等人高的血繭。
他的周圍,數千里范圍內沒有任何生靈,連蟲子,蚯蚓,飛鳥等任何生靈都沒有,靜悄悄的,只有天地靈氣呼嘯而來的聲音,匯入體內,被經脈所煉化。
距離上一次戰爭結束,又過去了數十年。
江定在這期間哪里也沒有去,他又滅了魔葉家族一次,在這五階靈脈上一直修煉,以繳獲的諸多天材地寶,王者精血彌補自己的根基。
以及,修煉《道心種魔奴經》,窺伺大帝境。
時至今日,終于開始有一個結果。
咔嚓…
伴隨著神魂中細微的花瓣盛開聲音,血袍道人身上的氣息驟然上升一個臺階,最后漸漸穩固下來,氣息鋒銳而深沉。
若是有見識的角魔帝族強者至此,定會驚駭莫名,因為此時此刻,這個奴王的氣息,已經無比接近王階帝子了!
王階帝子在此,都未必能將其擊敗。
“奴種…大成了。”
“道心種魔奴經修煉到了頂點,已經可以嘗試突破帝境,若是能得到奴種之主的許可,成功幾率…半成。”
江定緩緩睜開眼睛。
半成幾率。
這已經是極其恐怖的事情了。
要知道,血河王沒有也不會有什么帝階的輔助丹藥,法寶,更不會有人傳授什么經驗,連帝階靈脈都不會有,以其殘破的根基做到如此,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了。
這半成幾率中,有九成來源于人族道子的分魂。
若是僅僅憑借血河王本人,哪怕同樣擁有奴經,擁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就算血河王角冥域人族第一天驕的名頭不虛。
不是血河王天賦不行。
在這種艱難殘酷環境中崛起,晉升化神巔峰,誰能說他天賦不行?
只是因為他得到的仙道教育,他的仙道根基,他的見識,實在是太差了,天賦也沒有強到超出道體的程度。
此外,《道心種魔奴經》想要晉升帝境,必須得到奴主的允許!
角魔帝族作為一個界域主宰種族,什么都有所考慮,各方面的網都極其嚴密,是不可能有什么漏洞顯露出來的。
這本大帝奴經,天生就是這樣的結構,非個人所能修改。
想要修改,就必須推倒重來。
能修改這本大帝奴經的人,都有資格獨自創造一本大帝經文了,根本不需要修煉別人的東西,實在是天方夜譚。
“現在,走吧。”
“去看一看我那奴主,看他是怎樣一個想法…”
江定緩緩站起來,低聲笑了笑。
除了晉升帝境方面的必須,奴種中傳來的種種詭異無比的親近感、忠誠感漸漸地開始在他的神魂中生出,蔓延,繁殖,擴張,無論如何也無法清除。
這些念頭,不斷地告訴他,你天生就是一個奴仆,必須要對你的主上焰流帝子效忠,奮不顧身,哪怕是死亡,哪怕焰流帝子命令你殺掉自己的父母妻兒,甚至命令你自殺,你都必須要去做。
必須立刻去做,不可以有絲毫的猶豫!
這是奴仆的本分!
這是你活下的唯一意義,是你的帝境規則核心!
“焰流帝子…主…”
江定目光開始朦朧,模糊,呢喃著。
不滅的血河劍意輕吟,蕩滌了識海。
江定目光驟然清醒,回過神來。
“奴帝經…”
一時間,他有些沉默。
即使是劍道第四境不滅劍意,也無法根除奴種中的奴道意志,僅僅能讓他臨時清醒。
因為這些奴念,是來自于身體,神魂中,根本殺不絕,除不盡!
這種臨時清醒,隨著時間的推移,效果會變得越來越差,直到最后,哪怕是第四境的不滅劍意都無法扭轉自己的沉淪,淪為一個真正的奴仆。
預計,再過二十年,這些奴念就會將他完全淹沒。
奴族中的強者要崛起,就是如此艱難。
哪怕是絕代天驕,表現出的天賦超出了道體亦是無用,最后都要沉淪。
血河王,生不逢時。
若是他出生在一個角魔帝族界域統治風雨飄搖的年代,或許能真正的逆勢而起,成就一代人族大帝。
“走吧。”
江定袖袍一擺,化作一道血光向花藤小界的傳送陣飛去。
他的那位主上,可是催促多次了呢。
魔石小界。
這個血河王出生的地方,伴隨著傳送陣的光芒,一位血袍道人緩緩出現在陣法中心。
霎時間,一股冰冷,殺戮,嗜血的可怕氣息向四方擴散。
這不是什么威壓,只是單純這個道人殺戮了太多的生靈,身上凝聚著無以計數的生靈怨恨,單純散發的氣息就足以讓將階生靈窒息。
真真是將階如螻蟻。
“拜見,血河王殿下!”
早已經有人迎接,是數千人馬,盡皆都是將階角魔帝族人,都是焰流帝子的禁衛。
——隨著帝子之戰的落幕,十余個世界事實上的統一,無數生靈重新歸屬在焰流帝子的麾下,禁衛瞬間補滿。
這些帝族禁衛,此時此刻,沒有任何角魔帝族平時的驕橫,俯視奴族王者姿態,他們身軀不由自主地彎下腰,戰栗般地行禮。
面前這個血袍道人,親手屠戮了數十名帝族王者!
他們不過將階的螻蟻,又有何德何能,能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哪怕是他們自己要發瘋了,身體都不會有任何動作!
“血河王殿下,帝子讓我等前來迎接您…”
為首一名將階巔峰的角魔帝族將領單膝跪地,顫抖地說道。
血袍道人目光淡淡地掃視這些帝族。
他沒有回應什么,血光一擺,向遠處飛去,很快消失在了天邊,似乎沒有面見焰流帝子的意思,連一個姿態都沒有。
“這…”
將階巔峰的角魔帝族將領呆在原地,卻不敢怒罵呵斥什么,只能用哀求地目光看向遠處的虛空。
那里,兩個高大雄偉的身影慢慢浮現,是沉山王和魔山王。
從始至終,兩人都未敢阻攔什么。
“他…這是何意?”
魔山王愕然道。
“回一趟故鄉罷了。”
沉山王擺擺手,似乎知道些什么:“血河王的故鄉,似乎是一個叫鎮山宗的地方?他的宗門,他的親屬,族人,已經全部死光了,不過地還是那塊地,沒有什么變化。”
“他既然選擇來面見帝子,必然是已經妥協。”
“事實上,他妥協不妥協,都無法改變什么。”
沉山王不在意道。
“結果已經注定。”
失去了帝子之戰的遮蔽,真正直面大帝,區區一個奴王,也就是強一點的螻蟻而已,再不是什么至關重要的人物。
一切,早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