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只感覺一股怒火從腳板底一路上涌,直沖天靈蓋,燒得三魂七魄盡皆滾燙無比,眼睛血紅。
他們在這里攻打弟子峰陣法,不知耗費多少辛苦。
此人一過來,嘴皮子一抬就要拿走。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殺了他…”
無需甚么廢話,眾人法術法寶成堆成片,神識鎖定,準備讓他插翅難逃,在地府里知曉出頭的喙子先爛的道理。
“且慢。”
這時,一名山羊胡老者出言喝止。
此人似乎威望極高,言語一出,周圍的人立刻停手,竟然頗有秩序的樣子。
江定有些驚訝。
在他的神識掃描看來,這三十余人修煉的功法雜七雜八,魔道的,血道的,金木水火土都有,整體氣息雜亂無章,還以為是臨時聚集的人群。
“道友是何人?可否留下名號?”
山羊胡老者拱拱手,問了一句。
“無名之輩。”
江定淡淡道。
無主機緣,有緣者取之。
作為正義善良單純的十六歲少年,他不會主動攻擊非敵對立場的人,這是他為自己劃定的底線。
“無名之輩,哈哈,道友看來頗為吝惜自己的名號啊…”
山羊胡老者笑了笑。
“殺。”
轟隆!
霎時間,三十余位金丹修士一同出手,且有了些許準備和調整的時間,互相之間竟然生出道道陣紋,形成了某種軍陣。
功法各異,法術各異,法寶各異的人群竟然在此時不分你我,形成一道法術的洪流轟隆而下,比起雜亂的攻擊強了何止數倍!
整體氣息,赫然接近了準元嬰階。
“不錯。”
江定點點頭。
拔劍,斬。
一線銀光,悄然出現。
初時只是一縷,眨眼間鋪天蓋地,一劍斬落。
劍之前,意為先。
破滅的劍意向四方展開,劃定滅靈滅法的領域,眾多法術法寶洪流靈光驟然一暗,像是遭受了末法天災一樣,速度、威力下降不止一籌。
“這是什么?”
眾多金丹心中生出大恐懼。
然后,盡皆怒吼,在數百年生死經驗的驅使之下,不顧后果地燃燒了體內的法力,盡數涌入法寶和法術之中,讓其靈光勉強再度旺盛半籌。
不是不想做更多,
比如燃燒精血,恐懼之下沒有人會在此時顧惜。
只是,太快了!
根本來不及!
那一線銀光,第一眼是在神識中看到。
第二眼,就已經來到洪流一樣的法術法寶面前,近乎凝成絲線的劍光從法術中斬過,從成堆的法寶中穿過,來到眾人的喉嚨面前,一個個護盾面前。
也,從中穿過。
這里瞬間安靜下來。
只剩下獵獵的風聲吹拂而過。
什么法寶的破空聲,金丹修士的怒吼聲,百火焰之鳥法術的爆裂聲…這些都不再有。
法術洪流凝滯,法寶凝滯,像是來時的一樣,凝固不動。
片刻之后,
叮鈴叮鈴…
凝固的法術無聲無息地崩潰,連一點殉爆的法術靈光都沒有,只像是泡影一樣,就消失了。
刀槍劍印如意等法寶,則是靈光暗淡的墜落,法寶上多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劍痕,破滅的意志深深地浸入其中,摧毀了內部的地煞禁制紋路。
砰砰!
兵器過后,是低空飛行的金丹修士們,眸中靈光暗淡,喉嚨上多了一道淺淺的劍痕,身體此起彼伏的墜落地面。
金丹修士千錘百煉的法體依然無損,甚至面色依然紅潤,仿若生魂。
但是在其體內,經脈、骨骼、血肉、丹田,都已經成了血肉爛泥,被極致凝練的破滅劍氣摧毀了個遍,半點生機都不復存在,只剩下一張完好的血皮顯露在外。
“你…你是何人?”
沒有死絕。
修為最高的山羊胡子老者從空中跌落,嘴角血液不受控制地溢出,恐懼無比,和此前淡淡吐出殺字的后期大修風度不相符合。
“沒死?”
江定怔然,而后微微一嘆。
這一劍,他蓄力良久,極致斬出,竟然都無法一劍斬殺三十余位金丹,還剩下一人沒有死。
再看地面,諸多法寶也只是部分地煞禁制被毀,暫時失去了功能,還存在修補的可能。
這意味著,若是遇到某些修煉血道,或者人器合一功法的修士,將其本命法寶修修補補之后,還有存活的可能。
終究不是本體。
江定又提劍柄。
“閣下!”
“涂山劍修閣下!”
金丹后期的山羊胡老者心中恐懼,在死亡之下神魂極速運轉,終于在識海中尋找到一星半點情報。
涂山仙城之主,涂山劍修!
曾,從元嬰修士手中逃亡的涂山劍修!
“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恕罪!”
山羊胡老者嘴角鮮血不受控制地溢出,把胸口打濕了一大片,卻渾然不顧,急聲道:“在下血云第十一將,羊角將,奉我家將主之命組建血王軍…”
“血王軍?”
正要提劍斬下的江定一愣。
大日劍宗,大日法宗瓜分了北原家族的權柄,得到王庭龍氣庇護,這他能理解。
怎么說也是能將正魔盟正面打崩的勢力,如果不是內部分裂,現在已經一統北原。
現在,一個散修血流云,也敢起兵,真的當北原家族的刀不利嗎?
一時間,目光變得十分危險。
“我等背后有勢力支撐!”
山羊胡老者飛快道:“不知是何方勢力,或許是想要霍亂正魔盟,但真切是有,這個能統合諸人的陣法,也是對方賜予。”
“您,和我家將主一樣,同是北原天驕。”
山羊胡子老者誠懇道:“若要追尋元嬰大道,當同心戮力,殺出一片天,將北原家族攪個天翻地覆,切不可再生間隙。”
“在下,愿做您的領路人。”
他勉強掙扎著站起來,深深一禮,姿態十分誠懇。
“哦?”
江定微微一笑:“那我殺的這些金丹修士,該如何算呢?”
“不過是一些草修罷了。”
山羊胡老者不假思索道:“如今的北原上,只要放出元嬰功法的風聲,這種金丹修士有的是,北原本土誕生的,各個偏僻地方出來的,要多少有多少。”
“這些人等,定不會影響了您和將主的交情。”
“嗯,草修。”
江定點點頭。
隨手一指,一口銀光飛劍飛出,將山羊胡老者的眉心洞穿。
破滅劍氣涌入其中,毀滅神魂和肉體的生機,身體緩緩倒下,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