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運平面對李野的詰問，只能不好意思的看向別處，不敢跟李野較真掰扯。
畢竟卓明藍坐飛機這種事是經不起掰扯的，“照顧小姑娘”這種說辭本來就站不住腳，如果李野要是真的較真，那只會讓負責經辦這事兒的耿運平頂鍋。
瑪德，我只是個助理，我都說了是尚賓的意思，李野你別都緊著我折騰啊！
李野看了看滿臉發窘的耿運平，只覺得他也命苦，也就沒有繼續難為他。
等到了春城機場之后，提前出發的曲慶有和江世奇，已經開車在機場等著李野。
李野上車之后，根本就不管耿運平和卓明藍，奔馳車轟然絕塵而去。
卓明藍氣的直跺腳，對著耿運平說道：“耿助理，你看看李野，車是燒著公家的油，卻把我們撂下不管，這也太不像話了.”
耿運平咬了咬牙，說道：“卓秘書，那是李野的專車，人家要載我們是情分，不載我們是本分，再說咱們去的地方也不合適讓他們知道”
卓明藍愣了愣，最后把一口悶氣給憋了下去。
這次尚賓允許她參與樣車對比測試這個項目，是表面上對她的重用，而私下里她還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
耿運平和卓明藍上了一輛出租車，繞來繞去好半天之后，終于到了一處不太起眼的私人住宅。
但是耿運平和卓明藍絕對沒有想到，就在他們的出租車后面，卻一直跟著一輛本地牌照的捷達車，車里面正是江世奇、曲慶有和李野。
風華服裝在全國各地都有渠道和門店，搞輛車是很容易的，曲慶有的跟蹤技術更是不錯，所以只用了一個障眼法，就把耿運平給騙過去了。
耿運平把卓明藍給送進去，不一會兒之后就出來走了，曲慶有就問李野還跟不跟。
李野緩緩搖頭。
江世奇低聲問李野：“小叔，那咱們還要繼續查嗎？我可以找幾個可靠的弟兄過來，保證能確定那女的是不是跟姓尚的有一腿。”
“唉”
李野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這個年代的成功人士都習慣性的搞這個，明明知道一旦曝光就是身敗名裂，卻還是甘之如飴，后面十幾年爆出來的猛料，百分百的一個都不例外。
他們就不明白雌性動物在拿住你的把柄之后，會變得多么貪婪和多么惹事兒嗎？
“算了，我們還是先去辦正事兒吧！”
李野招呼著曲慶有掉頭，一路打問著去了斯大林大街，然后找到了一分廠技術人員鄭強的家。
鄭強是當初大廠長為了解決五十鈴的項目，從吉汽“挖”過去的人才，后來投奔了李野，被安排到諸城車輛廠擔任技術負責人。
而這一次因為是吉汽主持對比測試的評定，所以李野就讓鄭強過來，一是順便看看父母，二是找一找當初的老同事，打探一下具體情況。
李野進了鄭強的家門，頓時受到了高度的歡迎，鄭強的奶奶拉住李野的手淚眼婆娑的感謝，而鄭強的父母則站在一邊樂呵呵的搓手。
“謝謝你李廠長，我們家小強當初走的時候，我們都擔心的要命，誰愿意自家的孩子去千里之外啊？但是現在看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樹挪死人挪活，小強投奔到您的麾下，算是遇到明主了.”
“奶奶您可別這么說，我不是什么明主，都是國家的企業，鄭強跟我是平等的同事啊.”
“是同事，也是領導.今天一定要留下吃飯，我老婆子要敬你三杯”
“今天不行誒，今天我們和鄭強有正事，那個后天吧！后天我們一定再來打擾.”
北方人的熱情，讓李野真的很感動，但他還是拒絕了這位老奶奶。
等出來之后，鄭強不好意思的道：“李廠長，我跟以前的幾個同事約了飯局，本來只約了幾個人，但是可能到場的人會有些多”
李野笑著道：“多幾個人不是挺好的嗎？剛好證明你鄭強的為人不錯。”
鄭強搖搖頭，很誠懇的道：“不是我的為人不錯，而是這幾年我賺得多，給家里人買了新房子，還給弟弟置辦了一輛出租車，
人混的越好，酒肉朋友越多，當初我被從吉汽擠兌走的時候，一共就兩個同事給我送行”
鄭強說著說著，自己都唏噓了起來。
這個社會就是這個樣子的，你日子過的越好，周圍親戚朋友的善意就越濃，而當你走背運，人生低谷的時候，喝涼水都要塞牙啊！
等李野和鄭強到了約好的飯店之后，赫然發現竟然有將近二十個人。
眼看著鄭強的臉都漲紅了，李野卻笑著通知飯店多開一桌，有什么好酒好菜上就完了。
衣錦還鄉嘛！怎么可能不破費幾兩碎銀子？
等到坐下聊了幾句之后，李野才知道之所以這么多人過來，并不只是因為鄭強這幾年過的好，還因為鄭強的這些老同事，這幾年的日子明顯大不如前。
所以這些人都想問一問，李野這邊還要不要人。
這是要集體跳槽嗎？
李野很詫異，雖然北方三省正在經歷九十年代最大的陣痛，但是按理說吉汽的日子應該還可以吧？
直到大家喝了幾杯敞開了心扉之后，李野才明白什么是“獨木難支”。
如果一家人都在吉汽，那么日子肯定還是可以的。
但如果全家就一個大廠職工呢？又或者其余人在吉汽的配套企業呢？
說得難聽點兒，這近二十個人，已經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痛痛快快的下館子了。
“嗨，咱們的日子雖然苦了點，但其實還過得去，我三姨家那邊才叫慘呢！整個單位好幾千人全都沒了生計，有能耐的要么南下發財，要么偷雞摸狗，沒能耐的只能挨餓”
“我五叔的單位也差不多，前些天他來找我借錢，在我家門口轉悠了仨鐘頭愣是沒敢敲門，以前他是個多要面子的人吶，丟不下臉”
“你們這算什么？我們家現在開食堂了，每天到了飯點兒，我小舅子大姨子拖家帶口的都來吃飯，吃完了之后再給老丈人帶回去一份，
兩個老人也是臉皮薄，不好意思到我家來吃飯.你說這是什么事兒啊！”
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著說著都掉了眼淚，惹得鄭強也紅了眼圈。
他轉頭看向了李野，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現在的輕汽公司當然是有能力解決一部分人的工作的，但是排隊等著進輕汽公司的人可是更多，單單京城那邊的再就業職工，就能把一分廠的名額給占滿。
這是個什么事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