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章老。”
兩人剛剛走進等候區，楊小濤就看到在一旁站著聊天的黃老兩人。
今天的這場會議，每個機部也就來一個人。
也就是說，九個機部九個人，但這九個人所代表的份量不輕。
“小濤，剛才還在聊你什么時候來呢。”
“怎么樣，新奇吧。”
黃老笑呵呵，他每年都參加這會議，每年都是差不多的流程。
但今年可是多了個人，原先的八個機部變成了九個，這說明革命建設又邁了一大步啊。
來到黃老身邊，楊小濤站在一旁笑著說道，“還行吧。”
心里卻是打定主意，今個就來聽聽，絕不出頭。
陸續的，等候區的人越來越多，在幾人周圍的人也多起來，但都在一旁保持距離，沒有上前打擾。
過了一會兒，四人身邊也漸漸多了起來。
這其中，二機部的柳老，四機部的趙老，還有五機部的徐老等等都湊了過來。
至于其他人，看到這圈子后就自覺的拉開距離。
這不是他們能夠融入的，貿然上前只會適得其反。
何況，私下里他們也是可以聯絡感情的。
只是看到一群老人談笑風生中混進了一個年輕人，顯得格外突出。
楊小濤站在眾人身邊，看上去就像是某位領導的拎包秘書似的。
但進入這里的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陸續來到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是驚奇，一些有心人開始打聽站在老人身邊的楊小濤。
很快就有人認識的人將楊小濤的身份說出來，一瞬間，眾人啞然。
果然，能夠跟大佬一個圈的肯定是大佬啊。
哪怕是再年輕，也是大佬。
“你小子，我得找你啊。”
王老的聲音傳來，眾人趕緊讓開道路。
楊小濤聽到聲音回頭看了眼，就看到王老大步走進來，直接來到跟前。
“王，王老。早啊。”
楊小濤打著招呼，心里明白這是咋回事了。
十有八九是冉父讓王主任幫忙的事被這家伙知道了。
“不早了。”
王老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周圍黃老章老幾人都是看熱鬧。
其他地方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見王老這幅樣子，楊小濤裝模作樣的看了眼手表，隨后對著黃老說道，“啊，確實不早了，要開會了啊。”
“咱們趕緊進去吧。”
說著就要轉身，哪知王老一把抓住楊小濤的胳膊，“臭小子，你干的好事，還想跑？”
“跑？怎么可能啊，我這是參加會議，找座位去。”
“得了吧，你座位就在第一排，找個屁。”
王老不屑的說道，這理由太蹩腳。
然后就看向秦老幾人說道，“我說哥幾個，你們可得小心著點啊，這壞小子又開始挖墻腳了啊。”
話音落下，楊小濤趕緊反駁，要是被這家伙敗壞了‘九部’的名聲，以后還跟人咋合作啊。
“王老，你可別亂說啊，什么挖墻腳，我這是讓人幫忙。”
“私人友誼，很純粹的好不好。”
王老冷哼一聲，“扯淡，還私人友誼？”
“我那一堆事，還去幫你干活，你咋臉這么大呢？”
“你咋不私人友誼下，過來幫幫我們？”
楊小濤卻是自得的笑笑，“這說明我們的友誼已經升華了啊。”
“得了吧，我信你個頭，肯定是挖墻角，不懷好意。”
“我就納悶了，咱們關系這么好，你丫的就不能換個地方挖？可著我們七部一個勁的霍霍是吧。”
王老也有些無語了。
這一陣不僅老錢幫著給九部支招，原先負責研究自毀裝置的王主任也開始不務正業了，竟鼓搗起‘電話’了，這他娘的，怎么感覺他們七部是給九部打工的啊。
“這個，這個，我爭取下次換一個。”
話說到這份上了，楊小濤還能咋說，總不能說你們那七機部人才多，我都想要吧。
估計這話說出來，王老能原地爆炸。
可楊小濤這貨說出來，周圍的秦老章老立馬不淡定了，這要是好霍霍到他們頭上，誰能頂得住九部的‘福利攻勢’？
還是讓七機部頂在前面吧。
“我說老王啊，你這就不對了。”
這時候六機部的周老卻是站出來，“咱們是革命同志，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嗎？”
“再說了，人家小楊也幫你們大忙了，那啥導彈的發動機，還有合金啥的，可都是敞開了給你們用啊。”
“你可不能翻臉不認人啊。”
周老不說還好，這剛說完，王老就感覺心疼。
“老周，我知道你跟李洪峰那家伙關系好，可你丫的不知道就別亂說啊。”
“對，這小子確實給我們幫了不少，但老子將計算機都給他們九部了，還不仗義啊。”
“說到這，老子就覺得虧大了。”
哈哈哈 王老剛說完，黃老跟秦老幾人都哈哈笑起來，就是周老也跟著笑。
這件事，他們早就知道了，就在這等著看王老跳腳呢。
“好啊，好。”
“你們幾個，沒安好心。”
王老見此佯裝憤怒，然后盯著楊小濤不說話。
這時候，楊小濤自然清楚要干啥。
“這樣，我給伙食費，誤工費。您看咋樣？”
王老頭一撇，“算你小子識相，到時候我給你清單，記得給雙份啊。”
“行！”
楊小濤一口答應，別說雙份了，就是三份也沒問題。
上次束老師可是說起過，這位王學彬王主任，在這無線電的研究上很有見識，對他研究衛星電話很有啟發。
就沖這，楊小濤就覺得值。
當然，要是可以的話，將這個人挖過來最好了。
看看王老的神色，楊小濤覺得還是得從長計議。
可惜，楊小濤還是低估了王老的厚臉皮。
這位可是打算將王主任耽誤的‘工時’也算進去，怎么說，也得撈點好處吧。
“都來了啊！”
不遠處傳來陳老的聲音，眾人循聲看去，就見陳老帶著幾人往這邊走。
“首長。”
“領導！”
沿路打著招呼，陳老來到跟前。
“老遠就聽到你們笑聲，啥好事說來聽聽。”
王老準備糊弄過去，秦老嘴快說道，“領導，咱們小九被人找上門算賬了啊。”
眾人又是哈哈笑起來。
隨后陳老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然后裝出一副批評的樣子，“臭小子，這種事直接說就是了，老王這樣的革命老人還會不同意？”
“老王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嗎？”
“回頭給老王敬個酒。”
“是是，領導說的對，回頭我一定跟王老喝一個！”
說著還朝王老笑笑。
陳老跟楊小濤一唱一和的說完，周圍幾人都憋著笑，王老更是張張嘴，有苦說不出。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楊小濤原先就是這位的兵啊。
丫的，早知道就不在這說了。
失策啊。
“走吧走吧，該開始了。”
陳老對著幾人笑著，剛才就是活躍下氣氛，眾人也都沒在意。
楊小濤跟在后面，神色變得嚴肅。
一旁的中科院宋老卻是來到王老跟前，小聲說道，“老王，老哥得給你提個醒啊。”
王老看下左右，隨即小聲問道，“老宋，你啥意思？”
“咳咳，你知道九部的衛星電話吧。”
“廢話不是。”
“你丫的賺大了，知不知道，這玩意我們內部討論了，發展前景非常大，而且技術難關也沒想象的那么難。”
“我估摸著，再有個把月就能完成了，到時候你們送我們的衛星上天，這事啊，就有了。”
王老瞪大眼睛，“你，你啥意思？”
宋老跟著走進會堂往前排走去，“能參與，就盡量參與，這是塊大蛋糕。”
“手快有，手慢無啊。”
說著走到前排尋找自己的座位。
王老眉頭一皺，想起這段時間老錢的表現，突然眼前一亮，快步走著。
他們可是火箭的，這塊蛋糕必須吃一口。
心里更是琢磨著，會議結束后就去趟九部，聯絡聯絡感情。
陳老帶著眾人走進來，然后往主席臺后走去。
黃老則是帶著眾人往前排坐去。
楊小濤找到自己的位置，前排左側數第六個。
坐好后，就看到王老坐在右手邊，左邊竟然是陶老。
“領導。”
楊小濤趕緊打著招呼，陶老笑呵呵的坐下，“哎呀，往常年都是坐在老王身邊的，這下終于不用聞他那股子油煙味了。”
陶老笑著打趣，王老聽了卻是難得的露出笑臉，“老陶，可我還是習慣你在這打呼嚕的聲音。”
“去你的，少胡扯，我那是鼻炎。”
“切，鼻炎跟喉嚨啥事。”
“呃，是咽炎”
兩人隔著楊小濤聊了起來，楊小濤靜靜的聽著，很是無奈。
原來，在這里開會就是這樣子啊。
隨即楊小濤開始打量著周圍。
整個會場除了他們做的正中間座位，左右還各有兩塊座位區。
此刻，也都坐滿了人。
而且楊小濤發現左邊的人應該是來自全國的先進人員，這里面楊小濤還見到了幾個熟人，大寨的老陳就坐在前排。
而右邊的區域楊小濤看到有幾個外國人，估計是國際友人。
前方，一名名工作人員正在檢查著錄像設備，還有許多記者正在會場中拍照。
抬頭看著穹頂上的燈光，柔和的燈光讓楊小濤瞇著眼睛，一時間有些虛幻。
如今的他，竟然來到了這里，還坐在了前排。
這是前世做夢都不敢想的。
而現在，他就坐在了這里。
“楊部，你好！”
突然身后傳來一道聲音，楊小濤回頭，就看到一名穿著灰色中山裝，胸前插著鋼筆的中年人對著他笑。
“您是？”
楊小濤確定不認識這人，眼角撇過桌上的身份牌子，石毅。
“楊部，我是秦西省的石毅，感謝您在延州做的一切。”
楊小濤恍然，秦西，這是延州分廠的事啊。
“哦，石書記，你好。”
楊小濤回頭跟說話的人握握手，又想起延州鋼鐵廠的事情，這段時間只是過問一句，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便問道，“石書記，那個延州鋼鐵廠的事情.”
說到一半，意識到這里不是說話的場合，于是改口道，“石書記，會議結束有空的話去我們九部坐坐。”
石毅眼前一亮，立馬答應道，“好，早就聽說九部是咱們革命的火車頭，這次必須去啊。”
“那我們就掃榻以待了。”
“楊部，您好，我是晉西的…”
一旁的中年人也趕緊打著招呼，“我們的大寨非常歡迎您呢…”
“楊部好，我是…”
一瞬間，身后七八個人對著楊小濤就說起來，一個比一個熱情。
楊小濤又不好擺架子，只好跟眾人打過招呼，一番寒暄后，這才回到座位上。
這時王老跟陶老才笑著說道，“有些不適應？”
“嗯，有點？”
陶老笑笑，“以后常來就適應了！”
楊小濤跟著笑笑。
“要開始了！”
王老在一旁說著，就看到清瘦老人領頭從主席臺一旁走出來，身后還跟著大伯、陳老等人。
啪啪啪 整個會場在清瘦老人出來的一剎那，掌聲響起。
楊小濤跟著眾人站起來，用力的拍著手。
臺上的人對著下方揮手，讓會堂的氛圍再次熱起來。
楊小濤站在前排看的清楚，甚至還感覺到清瘦老人沖他笑…
“同志們！”
陳老作為會議主持者，站在演講臺上做著開場白。
“在這個舉國歡慶的日子，在這個一年之計開始的日子里，我代表大會人員，感謝大家的到來，…”
“感謝大家對革命建設的付出與努力，感謝諸位所代表的千千萬，感謝他們為革命建設，為國家富強，為民族強大做出的一切…”
陳老說完開場白，就將舞臺交給清瘦老人。
眾人鼓掌。
隨后清瘦老人來到跟前，對著眾人先是一禮，隨后站在講臺前，將手里的報告放在講桌上，隨后目光看向下方眾人。
會場中，鴉雀無聲。
楊小濤全神貫注，認真聽著接下來的每一句話。
“同志們，你們好啊！”
聲音真摯，充滿情感。
普通的話，卻是充滿了關心，讓在場的人不自主的感動起來。
啪啪啪 掌聲隨之響起。
“好，很好！非常好！”
突然間，眾人喊了起來，還伴隨著鼓掌聲，讓整個會堂變得沸騰。
一句話，深入人心。
清瘦老人也跟著輕輕鼓掌，目光卻是掃過全場每一個人，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
直到聲音結束，這才繼續說道，“每年，我們都會在這里開一次大會，說一下我們的革命建設，聊一聊我們的困難問題，再暢想一下美好的未來！”
“我啊，除了中間幾次事務耽擱，次次都不缺席。”
“算算下來已經主持了十五次了啊！”
眾人聽著，同時心中又有些感傷，不知不覺間，時間竟然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啊。
看到老人頭上的白發，臉上的斑紋，眾人心中不覺一酸。
這位老人，何時才能休息下啊。
老人卻是深吸一口氣，“要我說，這十五次的會議有什么不一樣，我有個最深的感觸！”
“那就是開會的人啊，越來越多了，開會說的時間，比以前更長了啊！”
下方眾人聽了都不自覺笑起來。
清瘦老人也是笑著，“這每次的報告啊，都比以前厚了！”
“看看，今年咱們的成績，就這報告，都比去年厚了一指呢。”
眾人再次哄笑。
片刻后，清瘦老人緩緩開口，“這取得的成績多了，需要匯報！這討論的問題也多了，需要解決！”
“不過，我還是很開心，因為發現問題本身就是一種進步，如果問題都發現不了，那就別談前進，別談什么進步了…”
老人聲音不疾不徐，卻給人一種沉穩的力量，一種無可阻擋的力量。
“從解放之后，我們就一直奮戰在革命的建設道路上。”
“這其中，有挫折，有困難，”
“自給自足，豐衣足食嘛。”
“所以，我相信沒有我們解決不了的困難！更沒有人能夠阻攔我們前進的腳步！”
“誰都不行！”
清瘦老人伸手自胸前朝前輕輕一撫，神色淡然卻是充滿了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