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濤,老楊的電話。”
劉懷民笑著推開辦公室的門,恰好碰到郭亮出去,雙方點頭后,劉懷民走進來,對著楊小濤說道。
“說啥時候回來了?”
楊小濤起身走到會客區,婁曉娥立馬端著暖瓶給兩人倒上水。
“說了,五一往回走,估計中午飯還能趕上。”
“電話里可說了,這次回來,得給他接風,要好好喝一頓呢。”
劉懷民笑著說道。
這一趟楊祐寧去的時間可不短,在那里忙著災區建設,苦肯定沒少吃,不過這一趟下來,也是入了上級的眼。
尤其是在陳老面前,好好表現了一番。
“對了,陳老也會回來主持工作。”
劉懷民又說出一個好消息,這下讓機械廠上下有了主心骨。
“陳老回來了,咱們也不用受小家子氣了啊。”
楊小濤高興說著,劉懷民卻是搖頭,“你不要高興的太早,這次主持賑災陳老可是耗費心力,沒啥事別給陳老添麻煩。”
“明白,明白。”
楊小濤也是知道輕重的人。
陳老在朝堂之中跟江湖之遠,那是兩種意義。
只要陳老在這,哪怕什么也不做,就是一種震懾。
當然,這種震懾更多的是針對小鬼。
即便如此,對機械廠也夠用了。
“對了,我看郭亮急呼呼的出去。”
“嗯,發現一點情況。”
楊小濤喝了口水,然后將郭亮前來匯報的情況說了下。
關于造假印章企圖栽贓機械廠的這件事,楊小濤跟劉懷民說過。
眼下機械廠,知道的也就他們四人。
聽楊小濤這樣說,劉懷民沉默片刻,然后輕輕點頭。
“對方若是打這個主意,那肯定是想要從一分廠那里取得突破口。”
“要不要跟孫國說一聲?”
楊小濤聽了搖頭,“我覺得沒必要。”
“一分廠那里生產的機械基本用不到特殊合金材料,若是查看鋼鐵的數量,這個用的是咱們鋼鐵廠的,明細咱們可以自己解釋。”
“所以,這方面我個人覺得,沒有問題。”
“這要是跟孫國說了,很可能會引起對方的警惕,還不如讓他們自由發揮呢。”
劉懷民一聽就明白話里的意思,仔細琢磨便覺得楊小濤說的有道理。
“而且,關鍵始終在咱們機械廠,想要整事,說實在的,一個分廠對咱們影響不大。”
“所以你就想引蛇出洞?”
劉懷民洞悉了楊小濤的意圖,隨即說道。
楊小濤笑著端起水杯啜了一口,“我現在就是想,如果對方的面目被咱們給戳破了,統籌處的那些人,該是什么臉色?”
劉懷民聽了暗自搖頭,“什么臉色不清楚,但肯定不會跟咱們這樣淡定喝茶。”
“說的也對。”
“組長,咱們去一分廠有什么目的?”
辦公桌前,趙全一對著王卓問道。
王卓正看著手上的資料報告,上面是關于一分廠生產拖拉機的明細。
其中包括消耗的原材料,生產的拖拉機數量,賬目清晰,一目了然。
聽到手下詢問,王卓不動聲色,只是輕輕點頭。
“沒有什么目的,就是正常的監督檢查。”
“你們幾個帶好調查表,專業一點,別讓人看了笑話。”
兩人聽了立馬點頭,這種事簡單,他們熟。
王卓說完繼續看著手上資料,腦海中卻是浮現出那張笑臉。
他絕不會告訴手下,這次去一分廠,純粹表現給于海棠看,讓她清楚自己的厲害。
“對了組長,剛才我聽郭主任說,這馬上到月底了,最后一次整理物料,咱們還要不要檢查一下?”
李猛在一旁說著,因為先前生產裝甲車的時候,他們都是需要跟著監督的,所以入檔的資料,他們也會要來看一下。
只是這個月都是一分廠生產,他覺得沒那理由要。
哪知李猛剛剛說完,王卓就放下材料,語氣頗有些嚴肅的說道,“行百里者半于九十,今天咱們裝作是不關心,可要是出了問題,還不是咱們督導組的錯?”
“那組長,咱們還要審?”
“審,必須要審。”
王卓想到這段時間自己偽造的票據,雖然不多,但數額加起來足夠明顯了。
這最后再來上一次,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時候將這件事捅出去,機械廠就是黃泥爛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時候自己再以督導組的名義接管機械廠,正可大展拳腳。
也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低聲下氣的求他。
讓抽他耳光的人,付出代價。
想到馬山就要去一分廠了,現在時間有點著急,便對著王全一說道,“這樣,你去跟郭主任說一聲,咱們要核實一下。”
“將材料明天拿來就行,咱們明天再審。”
“好。”
趙全一領命離開,王卓則是起身出門。
沒多久,王卓三人乘坐吉普車離開機械廠,來到一分廠。
此時的一分廠,比起機械廠也不遑多讓。
尤其是孫國接手后,對原先一二三個分廠加以整合,規模擴大后,產能也在逐漸提升。
加上產業結構的不斷調整,現如今的一分廠主要生產普通機床的生產,再就是雙星發動機以及拖拉機的生產。
這比起地方的機械廠、機床廠也不差。
這次因為災區的援助,一分廠調整了生產規模,將機床生產進行縮減,終于跟上了拖拉機生產的速度。
而現在,督導組的人要來,他們自然以為是來查驗的。
大門口處,接到機械廠通知的孫國領著副廠長田輝跟李和先兩人在大門口處等著,身后還有一分廠的幾個主任,宣傳科的人。
于海棠接到宣傳科長通知時,心里就美滋滋的,因為昨晚跟王卓一起散步的時候,王卓就說今天會來一分廠。
這段時間,兩人經常在一起吃飯,走動。
王卓表現出來的中年男人多金穩重的一面深深吸引著她,也漸漸的走進她的心里。
如今,對方說到做到,那她,還有什么好矜持的?
談婚論嫁,年齡不是問題。
“海棠,一會兒參觀的時候,你去廣播室里,要好好宣揚咱們一分廠。”
“對了,你不是學會唱歌了嗎?總廠廣播可以唱的,你也唱,咱們都是一家人,不能落了總廠的面子。”
旁邊宣傳科科長絮絮叨叨的打亂于海棠的思緒,不過想到來人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也能表現一番,自然不會反對。
“科長,您放心,這演講稿子我早就準備好了。”
說著從口袋里拿出昨晚上就開始準備的稿子遞給科長審查。
科長按了下眼鏡,然后看了兩眼稿子中贊揚一分廠的革命精神,不由的點頭稱贊,“不錯,看來你是上心了啊。”
遠處傳來吉普車的喇叭聲,眾人連忙看去,只見一輛吉普車快速靠近,離著十來米的時候車子停下。
接著就看到從后座上下來一個中年人,于海棠老遠就認出來了,那就是王卓。
臉上的喜悅更加明顯。
孫國帶著人上前迎接。
“孫廠長,勞煩您出來迎接,擔當不起啊。”
“王組長,客氣,客氣了。”
“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田輝,田廠長。”
“你好,你好。”
“王組長,辛苦了啊。”
“這位是”
等孫國將一分廠的領導介紹完后,這才帶著王卓往工廠中走去。
路過于海棠的時候,王卓特意停頓了一下腳步,側頭看了眼于海棠,讓周圍的人跟著關注起來。
只是王卓什么都沒說,更是讓人遐想。
“海棠,以前在軋鋼廠的時候,就是廠花。”
“這到了一分廠,魅力不減當年啊。”
宣傳科一起從軋鋼廠過來的老人看著王卓等人走遠,這才在于海棠身邊夸獎起來。
于海棠驕傲的露出雪白的脖頸,“什么廠花不廠花的,別亂說啊。”
說完,人就往廣播站跑去。
等夜幕開始落下,王卓這才離開一分廠,車子送回家里后,趙全一這才開車離開。
王卓回到家里,打開燈看著屋子里空蕩蕩的,想到老娘已經回了鄉下。
說是回老家幫著收麥子,到時候回來也能帶點‘土特產’,補貼家用。
王卓自家情況自家知。
以前攢下的那點錢,因為不習慣缺少肉的日子,基本上花的差不多了。
這段時間為了跟于海洋在一起,可謂是下了血本。
即便如此,兜里的錢也沒剩多少了。
好在馬上就要發工錢了,還能頂一陣。
當然,他也清楚,要是不盡快‘開源’,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想到這里,王卓坐在桌前,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布包,然后打開,露出里面的一疊空白發票單,這些都是他在外貿工作時提前留下的。
里面各種單據都有,王卓再找了一會兒,終于找出一摞紅藍相間的單子,這才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然后從一旁公文包里取出一張紙條,上面是從計劃處隨機臨摹下來的筆跡,在一旁用鋼筆練習一會兒后,王卓這才動手。
按照機械廠計劃處的格式開始填寫。
他寫的很慢,幾乎每一筆都在斟酌著從哪里下手。
每一個字都非常耗費心神。
直到將最后的簽名寫完,王卓這才吐出一口濁氣。
然后將單據放在一旁自然晾干,自己則是拉開抽屜,再次取出一個布兜,將里面的印章戳子拿出來,在燈光下看了又看。
直到確認后,才取出一個紅色鐵盒子,打開后露出里面的印尼。
王卓全身關注,在沾染后,先在一旁的本子上按了兩下,確定沒有問題后,這才小心的蓋在單據上。
等拿開后仔細檢查一番,確認無誤才放松下來。
整個人靠在椅子上,眼皮使勁往上一拉,神情陡然變得癲狂。
“是時候了,是時候了。”
“這是最后的斗爭,團結起來到明.”
王卓張嘴唱著嘶啞的歌,神情異常亢奮。
就在王卓離開準備做飯時,桌子上突然冒出一團綠光,在票據上飛過,然后迅速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四合院里,楊小濤坐在書房,小薇在一旁將畫面傳入楊小濤的腦海中。
可以說,王卓的一舉一動都在楊小濤的監視下。
而且還是近距離的觀察。
就是那張票據,也被楊小濤看的清楚。
鉛筆在手指尖轉動,楊小濤的臉上同樣露出一抹輕松。
“確實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