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萊恩家這個攤子,應該用不了兩個月就會徹底倒掉。
聽完王女的判斷后,國防大臣不由得跟著搖了搖頭,心里浮現出了一抹頗為怪異的悲涼感。
不管誰來做新的獅心公爵,都只能眼睜睜看著萊恩家徹底倒下,而同樣在「撐攤子」的王女和自己,面臨的情況又比他好多少呢?
眼下舊貴族們的勢力根深蒂固,二十幾個大部門中,接近三分之一被舊貴族把持,像一只只肥壯的虱子一樣,盤踞在這個國家身上瘋狂吸血。
而為了對抗把持上議院的舊貴族,而扶植起來的商人和議員們,早期還起到了點扼制作用,但經過百多年的發展后逐漸尾大不掉,也開始通過下議院的立法權,拼命為自身攫取利益。
在上下兩議院的共同支持下,近些年王國對商業行為的管控越發松懈,王國的商業明明愈發繁榮,但能夠收上來的稅卻在快速減少。
整個王國的財富,開始瘋狂地向大商人和舊貴族手中聚集,他們正在不斷地變壯變肥,而普通人和這個國家,卻在不停地變瘦變弱。
這些弊病原本還能勉強壓住,但六年前那場衛國戰爭捅破了一切,現在的王國財政連年赤字、軍部武備松弛、亂黨四處破壞,所有問題都到了即將爆發的邊緣。
即便在前后兩代王室的努力下,財政大權重新回落王室,身為「王女派」的自己,也借機被拱上國防大臣的位子,有了插手軍部的能力,但整體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如果王女的改革最終失敗,沒能一掃這些沉疴痼疾的話,那整個王國,也不過是顆爛得慢些的卷心菜罷了…
「維羅妮卡殿下!」
想到這里時,頭發花白的老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努力挺直了略顯佝僂的脊背,神情嚴肅地道:
「萊恩血夜之后,軍部多出了不少實權空位,我準備趁機多搶下一些,如果您沒有其它事需要商議的話,那我就告辭了。」
「沒有了。」
搖了搖頭后,看著國防大臣比起上次又白了不少的頭發,王女的眼中不由得浮現出一抹暖意,額外開口囑咐了一句道:
「您最近的氣色不大好,還請多注意些身體。
我明白時間緊迫,但如果您因為過度疲累而倒下的話,那咱們這些年的努力,可就真的徹底白費了。」
「一定!」
有些含糊地應了王女一聲后,老男人拒絕了她的起身相送,帶著兩名年輕軍官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而等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后,房間的門立刻被人輕輕地敲了數下。
「進來吧。」
伴隨著門軸輕微的轉動聲,一名穿著深色呢子大衣,臉上滿是憊懶之意的青年,耷拉著肩膀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王女對面的椅子上。
「這次的事情辦的很不錯。」
并沒有計較來人的不禮貌,揚了揚手中屬于新任獅心公爵的檔案后,王女微笑著開口詢問道:
「一個剛剛被錄入萊恩家族譜沒幾天,甚至連頭發都不是金色的人,居然也能夠成為新任的獅心公爵…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很簡單。」
憊懶青年抬了抬眼皮,從懷里取出兩枚骰子擺在桌上,隨后一臉有氣無力地解釋道:
「在不做任何事情的情況下,老公爵會選他的概率是只有百分之三,如果殺死五到七位的繼承人,把他的襲爵順位提到前五之后,概率就會直接暴增到百分之十五。
之后只要再偷偷潛入醫院,找到老公爵的藥,往里面摻一些讓心臟搏動加快煉金補劑,再綁架老公爵最信任的管家的孫女,逼迫他刻意挑撥老公爵的情緒,這 個概率就會提高到百分之三十六。」
明明沒有任何人觸碰,但隨著憊懶青年的講述,桌上的兩枚骰子卻在不停地跳動變化著。
先是一枚用棱角立起,一枚三點;接著一枚一點一枚五點;隨后一枚三點一枚六點,正好和憊懶青年說的數字完全相同。
「最后,再從芭蕉果行訂購一馬車的水果,并偷偷卸掉車輪的鎖扣,讓馬車在路口翻車,攔住通往病院的主路,拖延那個里昂到達的時間,讓他在老公爵情緒最激動的瞬間進去,他被選中的概率就會達到百分之六十六…」
伴隨著憊懶青年的講述,桌上的兩枚骰子翻轉了一下,統統變成了六點朝上,而他的講述也到了尾聲。
「接下來就是看運氣了。」
指了指桌上的兩枚骰子后,憊懶青年總結道:
「只要最后事情的發展,在這百分之六十六的范圍內,他就會被老公爵選中,但如果不在這個范圍內,那成為新公爵的就會是別人。」
「原來如此。」
聽完了事情的經過后,王女輕輕地拍了兩下手掌,隨即開口贊嘆道:
「真是奇妙的能力,即便已經跟你合作了好幾次,但聽你講完后依舊會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明明只是一些不相關的事情,但只要按照要求一一做到,就能將任何事情的成功率都提升到六成左右…」
「不是六成左右,是百分之六十六。」
認真地糾正了一下王女的說法后,憊懶青年指了指桌上的骰子道:
「左邊這枚骰子是十位數,右邊這枚是個位數,骰子最大只有六點,所以最大成功率只能是百分之六十六。」
「所以,你考慮過換成兩個十面的骰子嗎?」
「不能,只有這兩枚骰子才有那種效果。」
「好吧…」
有些遺憾地眨了眨眼后,王女取出一張不記名支票,放在桌上遞了過去。
「這是說好的酬勞,合作愉快。」
「不好意思,這次需要額外加一些費用。」
將支票折起收好后,憊懶青年一臉認真地道:
「您之前并沒有告訴我,那位里昂·萊恩也是我們第六清理局的員工,再加上他很受局長的重視,所以我這次的舉動其實冒了相當大的風險,因此價格要比我們說好的上浮百分之十。」
「費用上浮我可以接受。」
微微皺了皺眉后,王女并沒有開口反駁,而是想了想后提了個要求道:
「但這部分費用之前并沒有說好,所以作為補償,你也要用這兩個骰子,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可以。」
點點頭答應了王女的提議后,憊懶青年抓起骰子詢問道:
「您要問什么?」
「還是和以前一樣。」
深吸了一口氣后,王女微微閉上雙眼,輕聲道: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拯救這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