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天下第一正道仙門玄都觀的弟子,季長生向來遵紀守法。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最重規矩,從來不做不教而誅那種事情。
丞相這種有丹書鐵券的三朝老臣既然需要圣旨才能抄家,那季長生當然要請一道圣旨。
至于抄丞相家和請圣旨之間的先后順序?
這個重要嗎?
季長生覺得不重要。
只要讓丞相死的合理合法,就足夠了。
最好還要讓丞相心服口服。
所以季長生對新君道:“陛下,既然丞相都這樣要求了,那你就寫一張吧。”
陛下銀牙都快咬碎了。
但是就在此時,他感受到一陣鉆心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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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感覺到有蠱蟲在撕咬自己的靈魂。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滑落,陛下再不敢起絲毫雜念。
伴隨著身邊的太監給他奉上筆墨紙硯,陛下一邊流淚,一邊揮毫潑墨。
此情此景,分外感人。
季長生都有點被感動。
還有一絲絲心疼。
所以他立刻開口斥責丞相:“老賊,你看看因為你,陛下內心遭到了多大的創傷,甚至忍不住在人前就淚流滿面。這一切都是伱的錯,你太讓陛下失望了。”
丞相怒發如狂。
“陛下哭是因為我嗎?”
季長生振振有詞:“不是因為你,難道還能是因為我不成?老賊,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
“我從小就看著陛下長大。”
“正因為這樣,你干出這種事情來,陛下才最為失望。”季長生怒斥道:“當朝丞相、三朝老臣竟然是如此竊國大盜,陛下都快要被你氣死了。”
丞相渾身發顫。
作為盛國的三朝元老,他是從盛國開國就在的從龍之臣。
他自詡也算是見多識廣,見慣了各種爾虞我詐勾心斗角。
甚至也見過各大仙門修士為了利益打的頭破血流。
別的不說,他自己背后就有通天商會的支持,否則他也不可能一直宰執盛國。
本身,他就是通天商會在盛國的代言人。
但是季長生這么不講規矩的正道弟子,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就敢逼皇帝現寫圣旨。
不通知皇帝和丞相,就敢抄丞相和戶部尚書的家。
他第一次見。
這踏馬不講規矩啊。
“《仙門公約》規定,修行中人不得插手人間王朝內政。季長老,你越界了。”丞相努力保持理智。
他拳頭沒有季長生硬。
只能試圖用規矩來束縛季長生。
季長生有些詫異:“抄你家的是六扇門和內衛,下圣旨的是盛國皇帝,關本長老什么事?丞相,你好大的威風,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就敢栽贓陷害玄都觀弟子。”
說到最后,季長生聲色俱厲:“誰給你的狗膽?難道你也被魔教妖人拉攏了?還是說你本身就是魔教妖人?”
丞相悲憤至極:“好,好,好,季長老,任憑你巧舌如簧,又能如何?本相三朝元老,高祖親賜丹書鐵券。除非本相謀朝篡位,否則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本相都可以免于罪責,此事朝野皆知。”
“是這樣啊。”
季長生點了點頭,但一點沒當回事。
盛國還是歷史太短了,丞相雖然是三朝老臣,但明顯也沒什么經驗。
季長生是學過歷史的。
按照他的經驗,歷史上所有被賜過丹書鐵券的大臣,最后基本死的都老慘了。
能活下來的反而是少數。
丹書鐵券哪里是保命的東西,分明是催命符才對。
“陛下,這個老賊光家中搜出來的上品靈石就已經九十八億,配合他家中的那些不動產,以及分散在通天商會之外的財產,這廝的身家肯定已經超過了百億上品靈石。如此身家,即便是在我們修行界,也是頂尖富豪了,最起碼比本長老有錢。”
季長生才是真·一身正氣兩袖清風。
和曹師兄一樣,再純正不過的無產者。
“陛下,老賊已經位極人臣,卻還聚斂百億身家,他想做什么?似乎除了謀朝篡位,他也干不了其他事情了,陛下您認為呢?”
陛下不想說話。
只能含淚寫圣旨。
季長生皺眉,聲音低沉下來:“陛下,如果你認同本長老的話,那就點個頭。”
陛下根本不想點。
但他再次感受到了錐心刺骨的痛苦。
而且不僅僅是肉身的痛苦,還有來自靈魂的哀鳴。
《仙門公約》的確很有必要,因為修行者如果想要針對普通人的話,手段實在是太多了。
皇帝硬了一秒鐘,立刻就軟了下來,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點了點頭。
季長生微笑道:“看,陛下也同意本長老的推斷。既然丞相已經做了謀逆之事,那丹書鐵券自然要作廢。陛下,記得在圣旨上寫清楚。”
陛下能說什么?
他只能含淚繼續寫圣旨。
此時季長生身上亮光一閃。
是嬴紅葉給他發來的信息。
季長生看了下,說是從丞相家里搜到了丹書鐵券,問季長生要不要毀掉?
季長生很欣慰,紅葉也長大了。
然后他給嬴紅葉回了一句:“不用毀,讓魏忠賢從皇宮里找一套龍袍放在丞相府。”
和嬴紅葉通完氣,季長生瞬間切換到了義憤填膺的模式:
“狗賊,你招不招?”
丞相懵逼的看向季長生。
季長生憤怒道:“剛剛收到消息,從你家搜到了龍袍,你還說不想謀朝篡位?”
滿朝文武,目瞪口呆。
他們真的沒見過可以囂張到這種地步的正道弟子。
哪怕歷史上那些可以廢立皇帝的權臣,也不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這么羞辱皇帝和丞相吧?
季長生讓他們開眼了。
開眼之余,就是憤怒。
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欺壓盛國百姓,但怎么可以有人這么肆無忌憚的欺壓他們呢?
哪怕這個人是玄都觀長老也不行。
舉頭三尺有《仙門公約》。
盛國朝廷的背后也有通天商會。
朝堂諸公,在通天商會都有自己的賬戶。
他們和仙門不是沒有聯系。
大家都是有跟腳的人,所以他們對于玄都觀長老也沒有那么懼怕。
最重要的是,季長生真的太囂張了,囂張到讓他們沒有絲毫的安全感。
“季長老,你太過分了。”
“丞相乃是三朝元老,怎能不給丞相體面?”
“法律不外乎人情,丞相對盛國有開國之功。縱然有些許過失,也理當得到善待。”
“季長老,你這樣做,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仙門也不會允許你這樣亂來的。”
季長生奇怪的看著這群義憤填膺的大臣們。
“真是一群好狗啊,死到臨頭,竟然還對丞相忠心耿耿。”季長生鼓掌表示敬佩,然后兩句話把全場人都給打懵了:“難道你們不應該關心一下自己嗎?丞相和戶部尚書都被抄家了,你們居然還以為自己平安無事?”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自信?
季長生很佩服。
“忠臣”們聞聽此言,幾乎同時色變。
他們哪里能想到有人敢這么瘋。
而且查抄大臣的前提一般都要有圣旨,圣旨出宮的前提就要通知大臣。
圣旨一旦明發,這些“忠臣”立刻就能收到消息,甚至就可以知道圣旨上的內容。
這是正當流程,也是朝廷運轉的核心。
他們哪知道季長生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聽到季長生的“善意提醒”,他們才反應過來。
然后一個個更瘋了。
“季長生,你要干什么?”
“你這是要亡了盛國嗎?”
“各大仙門不會放過你的。”
季長生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忠臣”們的憤怒。
然后季長生安慰道:“放心,不一定抄了你們的家,如抄?”
“忠臣”們面色鐵青。
回旋鏢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這位大人,我記得您剛才說過,如果要取消‘如夠’,推行新政,就要從你的尸體上踏過去。”季長生道喜:“你是個爺們,我相信陛下一定會準奏的。”
被季長生贊許為鐵血純爺們的忠臣無力的軟倒在地。
“丞相,你的蛋糕理論我也認為很有道理。確實應該先把蛋糕做大,然后再讓百姓跟著一起吃蛋糕。現在蛋糕已經做大了,是時候讓百姓一起吃蛋糕了。丞相為國為民,生怕別人會把蛋糕吃掉,不惜自己先把蛋糕儲存起來,然后再自己化身蛋糕讓盛國百姓一起分食,季某代盛國百姓先謝過丞相。丞相跌倒,天下吃飽,盛國百姓未來若能安居樂業,這都是丞相的功勞啊。”
丞相嘴唇哆哆嗦嗦,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這位大人,您剛才說朝廷如果取消‘如夠’,天下百姓不會答應。唔,可惜,你恐怕是看不到天下百姓答應的那一天了。”
又是一位“忠臣”面露絕望。
季長生沒有再誅心,只是向四方拱手道喜:“諸君,現在盛國有錢了,爾等再也無需為國庫空虛而殫精竭力了。從今以后,盛國安居樂業,百姓幸福安康,一定會記著你們的好。你們泉下有知,也一定死而無憾。”
丞相深吸了一口氣:“季長老,朝廷自有法度,盛國自有國情,不是您能說了算的。哪怕陛下認定我等有罪,也應交由三法司會審后再定罪。”
他需要時間周旋。
他就不信了,季長生這樣倒行逆施,通天商會能答應?
哪怕是玄都觀都不會答應。
這完全是亂來。
給他三天時間,丞相就有把握把局面翻過來。
他想的都是對的。
可惜他不太理解季長生的做事效率。
別說他了,李嫦曦都不理解,常常為師弟秋風掃落葉般的行動效率感覺自己精神十分正常。
“三法司會審就不必了。”季長生擺了擺手,好心提醒道:“三法司有半數也被抄家了。”
三法司半數大臣涕淚橫流。
“此事由陛下乾綱獨斷,六扇門和內衛負責拿人。證據確鑿,特事特辦,我看就今天全部處理了吧。”季長生道:“天下正事,拖來拖去就容易拖黃。既然現在證據確鑿,那就即刻問斬。既然現在國庫有錢了,那就當場賠付。師姐經常教導我,今日事,今日畢。師姐教導,長生不敢稍忘,今日我與諸公共勉。”
“季長生,你不得好死。”
“你會遭到報應的。”
“老夫詛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魔頭,你是天下最大的魔頭。”
季長生面帶微笑的傾聽這些悅耳的仙音,然后拿到了陛下的圣旨。
圣旨既然下了,這些忠臣們自然也要被捉拿。
很快,禁軍就將“忠臣”們全部控制住了。
皇宮在昨天晚上就已經被季長生徹底鎮壓,內廷自然不會出事。
外朝有曹子銘和嬴紅葉坐鎮,外加魏忠賢帶領的皇室供奉,也穩如泰山。
除非通天商會現在開大,否則出不了問題。
通天商會確實也收到了風聲。
魏忠賢帶著人抄了那么多大臣的家,在金鑾殿朝議的大臣們被封鎖了消息,但是通天商會盛國分會自然會看到。
看到歸看到,他們也不能阻攔魏忠賢抄家,只能緊急開會磋商。
這些都是正常的組織流程。
結果還沒等他們開會討論出一個結果,消息再次傳來:
季長生在金鑾殿里把“忠臣”們直接給拿下了。
晁云天人有點傻。
“這不是明目張膽的違背《仙門公約》嗎?他怎么敢的?”
其他人也不理解。
“這個瞞不過去吧?”
“只要把事情捅上去,各大仙門一定會派調查組來調查,季長生狡辯不了。”
“他瘋了?”
“我們要怎么辦?阻止他嗎?”
“季長生可以瘋到插手明目張膽的插手盛國朝政,但我們如果阻止,就跟著他一起違背《仙門公約》了。”
“不能跟著季長生一起陪葬。”
“我擔心我們不阻止季長生,他真的會動搖福地生意的根基。”
“不可能,福地生意又不是只有我們一家在做。”
“季長生想的太簡單了,殺人只能圖一時痛快,盛國還有那么多福地在建,他能殺人,難道還能親自去建福地不成?”
“先把事情捅上去吧,不能讓季長生這么肆無忌憚了。”
會議在持續。
但凡加入過大組織的人都清楚,文山會海是基礎操作。
越大的組織,就越難以違背這樣的流程。
想要簡化幾乎是不可能的。
晁云天也習慣了這樣的文山會海。
他覺得今天的事情最多也就到此為止了。
然后…
會議再次被季長生的行動所打斷。
最新消息傳來:
“季長生前腳剛讓宮內的禁衛控制住了那些大臣,后腳就把他們押向菜市場斬首了。”
晁云天皺眉,十分不解:“三法司會審呢?”
“額,三法司半數也被抄家了,一同在被斬首之列。”
晁云天:“…季長生真瘋了?前腳抓人,后腳殺人?流程都不走了?這和魔教中人有什么區別?”
通天商會私下里有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晁云天也清楚。
但是明面上肯定不能這樣干啊。
“怎么辦?要攔嗎?”
晁云天搖頭:“瘋子才去攔,季長生現在這樣做,是他的取死之道,玄都觀也保不住他。”
“我還是不信季長生會這么瘋狂。”
“諸位執事,名義上不是季長生動的手,是新君下的圣旨。”
晁云天擺手道:“這能騙過誰?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季長生的意思。這件事情一出,誰都捂不住,仙門調查組迅速就會降臨。吩咐下去,都不要插手,我看季長生怎么收場。”
季長生很快就給晁云天上了一課。
怎么收場?
當然是拿敵人的人頭收場。
剛剛將國賊們押到菜市場。
一群劫法場的人就和看熱鬧的百姓一起出現了。
這群劫匪動手之前,還在大聲吆喝:
“兄弟們,并肩子上,把大人們救出來。”
“上面發話了,無論成敗,我們家人都能得到通天商會的照顧。戰死者,三倍撫恤金。”
“殺!”
“一切為了商會!”
“放肆。”
“拿下這群反賊。”
“動手,格殺勿論!”
魏忠賢直接指揮軍隊,將這群劫法場的人撲殺。
季長生和嬴紅葉都站在法場另一側。
季長生點評道:“紅葉,活有點糙。要是我干的話,就不會說這些話,只會在尸體身上留下通天商會的信物憑證。”
劫法場的人當然是他們安排的。
準確的說,是嬴紅葉安排的。
通天商會想不下場,簡直是做夢。
季長老從來不違背《仙門公約》。
最多就是正當防衛。
嬴紅葉跟著季長生一起被刺客聯盟刺殺過,自然也進步飛快。
于是就有了這一出。
對季長生的點評,嬴紅葉不以為意:“這群人本來就是通天商會下面控制的地痞流氓,負責強拆百姓房屋的,死有余辜。我偽裝成通天商會的執事,所以他們真以為是通天商會給他們下的命令,不是裝的。”
季長生笑了:“紅葉,看著你被我一手調教出來,我很欣慰啊。”
嬴紅葉沒有反駁:“確實跟你學壞了,但我發現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功德之氣也在變多!”
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季長生笑而不語,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魏忠賢看到了季長生的手勢,直接扔下了生死簽。
“斬!”
屠刀舉起。
人頭滾滾!
“好!”
在盛京城百姓的叫好聲中,季長生的頭頂徐徐綻放出了一朵功德金蓮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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